“哎呀!”她叫道。
萧行一连忙走上来,仔细地帮她把头发一根根取了下来。半晌,那小兔子和她的头发,总算都解除了危机。
“没弄疼你吧?”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他的笑容更温润了。
秦忘机垂下眼睫,轻轻摇头。
天将黑,在惊云的催促下,他们便往回走。
萧行一的客栈正好与蔺汝贞置办的宅子顺路,他便一直将秦忘机送到宋宅门口。原本他还想往里走,一过照壁,宋桢已经迎了出来。
宋桢一身月白锦衣,肩宽腰窄,墨发高束,走过来仿若玉山将倾,有压倒一切的气势。
萧行一只好停下脚步,对着他恭敬地行过礼后,深深看了秦忘机一眼,才告辞离开。
秦忘机手里还捏着那根糖兔子。
是谁买的自不必问,宋桢假装没看到,走过来拉她的手。
秦忘机连忙把手背到身后,掀起眼皮忐忑地看着他。
他们隔着半尺,宋桢一步跨来,衣襟便贴到了她身上。
她想往后退,却早已被他揽住了腰,退无可退。
“娘子,天都黑了。”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像小爪子似的挠着她的神经,她抿唇,垂下眼睫,喃喃道:“我下次早些。”
然而已经到回了这宅子,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压根无须再假扮他的娘子。
等她回过神来,宋桢早已低笑一声,放了她,阔步走进了庭院深处亮堂堂的大门。
惊云将她带到了后院。后院有几名新买的年轻侍婢,将她交给她们后,惊云便回到前厅。
这段时日,蔺汝贞查探到的县令庞九祥的行踪,都记录成册。此时,宋桢正在审阅。
惊云走进去,宋桢便合拢册子,抬头看向他。
下午萧行一帮秦忘机摘头发的时候,其实动作并不算亲昵,但惊云从后面看,便觉得他们“状甚亲密”。
听完他的回禀,宋桢深深地阖上了双眸,再睁眼时,唇角已经挂上了笑容。
看得惊云后背一凉。
宋桢从案几后出来,走到一旁博古架上,抱起一摞账本,一直走到后院,来到秦忘机房里。
秦忘机方才沐浴完,身上随意裹着一条棉布浴巾,正要上榻。
支呀一声,门开了。
她吓得拢紧了身上的浴巾,僵在原地。
这时候,敢不打招呼就直接闯进来的,除了宋桢,还能有谁?
缓缓转身正欲行礼,便见他大步进门,抬脚将屋门一关,走到桌边,把手中一摞账本扔下,提步朝她走来。
“你、你要作甚……”她捂着胸口,两腿战战,往后退缩。
宋桢唇角衔着笑,一步步朝她逼近。
咚的一声,她后脑勺一痛,本能地伸手想去揉,结果一松手,浴
巾从身上滑落。
她心道不好,刚要遮掩,就被他捉住双腕,抵在了墙上。
烛火明灭,他深邃的瞳仁上仿佛遍布星河,里面映着她写满了惊慌的小小脸庞,还有她未着寸缕的玲珑身形……
第31章
只一眼, 秦忘机便从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上错开了视线。
她的心脏剧烈地收缩着,胸口剧烈起伏。
宋桢捏着她的皓腕,凝着她颤抖的长睫, 唇角一牵:“今日出去,他碰你了?”
“没……”
宋桢视线下移,落到她腮上。
“没有?那你为何脸红?”
“我、我刚洗了澡……”
说着,一缕湿发从她耳边滑落,上面的水沿着发丝, 滴落在她锁骨的小坑里,又沿着她白皙的胸脯滑下去, 勾勒出一条圆润饱满的曲线……
那滴水转眼淌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被一抹傲人的雪白挡住。
宋桢顿觉口干舌燥,握着她腕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秦忘机疼得哼了声。
宋桢的喉结剧烈地滚了下,倏地松开她, 蹲下去将地上的浴巾捡了起来,三两下把她裹成一只白白的粽子。
从后面拎着浴巾一角, 将她拎到里屋。
秦忘机心跳如鼓,以为他又想那事,连忙捏紧胸口处的浴巾。
“你、你说了……”
看她慌成这样,宋桢没来由想笑,唇角一挑, 伸出修长的食指抵在唇上,往窗外乜了眼, 她立即闭了嘴。
转身去衣橱里头取来她的衣裳, 并一块干的棉帕。
走到床边坐下, 看了眼窗外,又看向她:“过来。”
秦忘机想起那两个面生的婢女, 便壮着胆子挪腾到他身边。
宋桢伸手,将她一拉,她便坐到他怀里。
将棉帕一抖,开始给她擦头发。
看着怀里僵硬的鹌鹑,宋桢忍不住笑了出来,凑到她耳边嗅了嗅:“好香……”
他嗓音低醇,震得秦忘机头皮发麻,把肩膀缩得更紧了。
给她把头发擦得差不多,窗户上的人影竟然还未离开,宋桢只好又把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一双晦暗的眸子里装满了毫不掩饰的情.欲,对上她的目光后,他往窗外看了眼。
“抱我。”看回她脸上,他压低嗓音道。
秦忘机抿着嘴唇,犹豫了下,熟练地揽住他的脖子。
下一瞬,她便觉得身子一空。宋桢将她拦腰抱起,阔步走到外间,将她放到了桌上。
她身上的浴巾又散开了,露出一条条摄人心魄的曲线。
只要伸手一挑,便能将这碍事的布条扯下。只要握住她两只膝盖,往怀里一拉,她便无处可逃。
宋桢两只手撑在她身侧的桌沿上,上面青筋根根暴起。
他答应过她,出了兖州,便不再碰她。
身上燃着难以遏制的火,他屏住呼吸压下欲念,凑近她耳边,轻声:“出声。”
不消他提醒,他凑上来那一缕灼热的气息,秦忘机自然而然一声嘤咛。
“不要……”她哀求着,带着哭腔。
她真的难以分辨,他究竟是想做戏,还是假戏真做。
这暧昧场景,一切如昨,宋桢唇角一勾,伸手掐住了她的腰。
秦忘机两腿一软,就要往后栽到,本能地伸腿勾住了他的腰。
宋桢一声闷哼的同时,及时地捞住了她的后背。
四目相对,一个泪光闪闪,一个眼神炙热。
宋桢轻轻阖上双眸,缓缓低头,朝她靠了过去,循着她的呼吸,触到了她的鼻尖。
“娘子……”他嗓音低哑而粗重,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身体。
秦忘机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低声哭泣。
有些声音,带着哀怨,会更动听。
窗外的两个婢女听到这里,都不好意思再去看对方那张通红的脸,更不好意思继续听下去,捂着脸提着步子悄悄退了下去。
她们走后许久,宋桢才睁开眼。
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保持着与她相拥的姿势。
看到秦忘机绝望的脸上一道道清晰的泪痕,他突然怔住。
那日在东宫,在他榻上,她说出那些令他心碎的话之后,他确实起过报复的念头。以他的权力,就算她成了人.妻,他想占有,随时都能如愿。既然对他只有愧疚,那她对那草包,也只能是愧疚。
可经过方才,他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多么煎熬。
他心疼。
从窗外收回视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走了。”
秦忘机这才睁开眼,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宋桢想伸手帮她拭泪,终究攥紧了五指,将那点冲动挤出了身体。
牵过浴巾,将她遮好:“那两个,不是自己人,所以方才,委屈你了。”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秦忘机抽泣了两下,立即拿出为事业献身的态度,笑了笑:“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夜闯闺房。”
“对,我是故意的。看那。”
顺着他的手,她看到了桌子上那些账本。
“这是这段时日,太傅置办宅子,侍婢,等等,所有的账目都在上面。明日天黑前,核算出一个总数。之后的账务,都由你来打理。”
“明日?”她这会儿终于敢看宋桢了。
看着她湿漉漉的脸颊,宋桢到底没忍住,伸手亮出一截干净的衣袖,像哥哥照顾妹妹那样,两边各给她抹了下,不带一丝情愫。
“怎么,有异议?”
秦忘机看着砖头厚的一摞账本,撅了撅小嘴,敢怒不敢言。
宋桢笑着靠近她些,故意低声诱惑:“那你可以贿赂我。”
秦忘机立即警惕地拢紧了身上浴袍,从他不染杂念的笑容,知道他在逗她,便朝他做出一个凶凶的表情,像个炸毛的猫那样,隔空咬他一口。
“好凶。”宋桢笑着,从她可爱的脸上移开了视线。
此行,府里男丁一概都是宋桢的人假扮,只有婢女是临时买的。
虽然买婢女的时候都问清了底细,可她们闲来无事,总会不经意把主人的事情作为谈资泄露出去。为了不露出破绽,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熄灯后,宋桢睡在了外间,让秦忘机去了內间。
翌日,早膳一过,秦忘机留在屋里查账,宋桢便去了主院正厅。蔺汝贞已经等在那里。
“太傅,您的伤如何了?”
蔺汝贞瞪他一眼,当真就像个训孩子的老父亲:“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再不回来,我这老命都要折了!”
宋桢笑笑:“是孩儿的不是,孩儿给您老赔罪了。”
起身就给蔺汝贞续上了茶水。
待他重新坐下,蔺汝贞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庞九祥有问题。”
宋桢瞥了惊云一眼,见惊云跟他一样疑惑,他瞬间更疑惑了,看向蔺汝贞:“昨日惊云不是说……”
“你小子去跟人花前月下,我老头子好不容易出来,就不能放松放松了?”说着,蔺汝贞端起茶盏呷了口,陶醉地吐出一口仙气,摇着头,“这西湖龙井果真名不虚传呐!”
放下茶盏,他又道:“况且咱们刚落脚,拳脚施展不开。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只会打草惊蛇。”
他一个外地人,自然不好直接跟人打听县老爷如何如何。
说起来,钱塘县令有问题,这结论,蔺汝贞还是从一姑娘身上看出来的。
这几日,他走街串巷,只为把当地民情风物摸个大概。
昨日在街头,遇见一牙婆卖一个姑娘。
那姑娘本想跑,着急忙慌从他身边经过,把他绊倒了,连忙来扶,结果没跑成。
他心生愧疚想买下她,再将她送走,却被一个善意的青年抢了先。
蔺汝贞正在心里赞许,便听见几句
路人的议论。
“这姑娘命苦啊,自小没了爹娘,被人吃了绝户不说,一到岁数,就让人扫地出门,又变成了钱。”
他立即警惕起来。
问那人:“她怎么不去县衙告状?”
那人张嘴想说,看来看去觉得蔺汝贞有些面生,犹豫之下,又被同伴拽拽衣袖,遂止住了。
“看来这庞九祥治下的钱塘县,百姓敢怒不敢言哪。”宋桢转着手里的琉璃茶盏,眼中平添一丝凌厉。
惊云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口:“那姑娘,不就是昨日那姑娘?”
宋桢微微颔首。
“那咱们让她出面,去县衙告一状,不就能知道个中缘由了?”惊云看看蔺汝贞,又看看宋桢,提议道。
这时,有人回禀,有一男一女在院外求见“夫人”。
“是那草包。”宋桢将茶盏放到桌上,“请进来。”
又让惊云去后院,让婢女叫秦忘机。
秦忘机出来的时候,萧行一和那姑娘正好也走进前厅。
屏退一干无关人等,宋桢与秦忘机耳语几句,看向那姑娘,开门见山问她身世。
姑娘一开始不肯说,秦忘机便悄悄告诉萧行一,这女子被人吃了绝户,宋桢是想帮她拿回家产。于是,经过萧行一的劝说,那姑娘才将自己的身世讲了出来。
原来她名唤楚楚。
“那你为何不去报官?”宋桢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