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灵没想到萧铎竟还追到清宁殿来了。
“今夜臣妾的手伤着,无法侍寝,陛下请回吧。”她气鼓鼓的。
萧铎不惯着她,捏起她的手腕,解开纱布,此时她的手心连轻微的红肿都退了,“受伤了?”
“你今日就算手断了,也得侍候朕。”
郁灵承认前两日,大约是那些补药的缘故,她是迫切地想和萧铎亲近,可如今她半点兴致都没有了,甚至希望那些秀女快些进宫!
“臣妾、”
“怎么?娴妃又打算用癸水当借口么?”
萧铎今夜心情不好,没什么心思,但既然娴妃对他下逐客令,他自然要留下。
话到嘴边,郁灵生生地咽了下去,明明这会儿相看两厌,他还要这般刁难她!
“臣妾今日没有心思、”
“娴妃,你觉得你在朕身边有什么用处?”
郁灵不明所以。
“贵妃能替朕管理宫务,将来的皇后能替朕生育子嗣,你呢?”萧铎居高临下,眸光孤傲。
前几日那样的温柔,他还抱着她唤她心肝,原来全是假象。
萧铎这是在告诉她,她在他身边的作用便是侍寝。
“那臣妾伺候陛下沐浴更衣。”
浴殿里,郁灵指尖去触碰男人冰凉的玉带。她知道他今夜兴致也不高,完完全全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折辱她,以此叫她臣服。
萧铎没有耐心,“爱妃,你觉得你哭丧着脸,朕还会有兴致么?”
萧铎肃着脸瞧她,伸手摁着她的肩,将她困在墙边。
郁灵侧首躲避他的吻。
此时萧铎终于怒了,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冷地盯着他。
他不喜欢娴妃对他的态度,若她真有反骨,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粉碎。
“不是要伺候朕沐浴么?”他转身进入浴池。
郁灵眉目纠结,跟着他步入浴池,但奈何足下太滑,她跌一跤,呛了几口水。
萧铎根本没有兴致沐浴,瞧着她狼狈的样子,一把揪过她,将人困在浴池的角落,叫她无处可躲,如豺狼一般张口,森白的牙咬在少女纤细肩胛。
郁灵轻薄的衣裙被泉水浸透了。
第41章
郁灵没有丝毫力气, 她也不知道伏在池壁多久了。
贝齿深深地嵌入手臂雪肌,几乎要咬破。
“爱妃,你这叫没有兴致么?”萧铎在她背后嘲讽一句, 松开她的腰身,起身离开。
郁灵羞愤欲死!
入秋多日, 早没了夏季的暑气, 冰凉的泉水叫她浑身寒冷。
萧铎揪过布巾擦拭头发。
郁灵艰难地淌水,爬上石阶, 确因腿软险些跌倒,身上衣裳黏连,狼狈不堪。
而萧铎只是在擦拭头发之后, 冷漠地看她一眼去了内室。
啊啊啊!!郁灵拍打水面,她明年生辰愿望是,萧铎能早日驾崩!
紧接着她拭干头发,穿好寝衣, 擦拭发油,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才离浴殿, 以为萧铎已经离开清宁殿。
未曾料到,她撩开床榻幔帐, 萧铎正耐心地等着她。
郁灵手还扶着幔帐,就这么有些绝望地盯着他。而后她爬上榻, 越过萧铎躺到内侧。她疲乏至极, 这会儿丝毫不愿意同他亲近。
“擦的茉莉头油?”
萧铎俯身, 手指娴熟地解她的寝衣带子。
郁灵顿时如炸毛的猫儿一般, 狠狠踢向她, 这一踢力道不大,却是引得萧铎蹙眉。
她似乎踢掉了要害?
素来游刃有余的男人头一次在她面前疼得冒冷汗, 伸手便攥住了她的足踝。
“诶?”下一瞬郁灵觉得自己腿都要断了。
......
在郁灵的印象里,萧铎从未对她这样狠,仿佛要这般将她弄死在榻上。方才还不如踢狠一些,叫他断子绝孙呢!
“为何不求饶呢?”
许久之后,萧铎问她。
微凉的秋夜,郁灵却一身的汗,长发披散肩身,奄奄一息仿佛一尊破碎的水晶娃娃。
她的手紧紧地揪着男人遒劲有力的胳膊,指尖嵌入肌肤。
她连哭都哭不出来,更不论求饶了,况且她倔强得不想求他。
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两人似在互相较量着。
郁灵满面泪水,张口咬在萧铎肩上。
“原来你还有力气。”
萧铎上身肌理分明,强壮健硕,他的手微微用力揪捏住了少女纤柔下颌,逼得她不得不松口,与他接吻。
隔日清晨,郁灵醒来时完全是个魂不附体的状态。
她如同坠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足踝上布着青紫。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天已经大亮。
郁灵下榻,萧铎正穿戴完从屏风后走出来,显然他也没有比她好多上,左脸上布了两道深深的抓痕。
她沉默着穿衣。
此时刘歇送汤药进来。
“去给娴妃饮下。”萧铎慢条斯理地翻着衣袖。
郁灵接过汤药,当着萧铎的面一口饮下,萧铎这才收回目光,沉默着离开了清宁殿。
***
随后几日,萧铎两次夜里传她去养心殿侍寝,郁灵都以身子不适为理由推脱了。
月底便是选秀,秀女们已经提前住进宫中。郁灵每日都能听见消息,比如哪位小主在御花园偶遇皇帝,哪位小主得陛下赞赏仪态端庄......
这样很好,最好将五十多位秀女全部纳入皇宫,萧铎可就有福了!
第五日的时候,萧铎夜里又派人来传她去养心殿。
郁灵躺在榻上翻看话本,“告诉陛下我身子不好。”
再过几日便是选秀,她已经开始罢工了,横竖她再不得宠,还有贵妃这颗大树,萧铎总不能饿死她吧。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养心殿来人,刘歇趾高气扬地抱着拂尘过来,“传陛下口谕,娴妃娘娘身子不好,陛下命奴才撤了娴妃的小厨房,往后陛下赏赐什么,娴妃吃什么,千万要把身子养好!!”
啊?撤走她的小厨房?
小厨房每日做的膳食点心可是最合她心意的啊,萧铎赐她什么,她吃什么?那万一他存心饿着她呢?
郁灵一下无力地跌在榻上,萧铎他绝对是故意为难她!
隔日贵妃得知这件事,“你去向陛下请个罪。”
郁灵素来是个知进退的人,但这一次她不想向萧铎屈服。
如此与他犟着,萧铎得寸进尺,免了郁灵的月例。一千两啊,那可是足足一千两!郁灵气得在寝宫里来回徘徊,拳头捏得紧紧的!
绣房原该送来的这个月新衣裳,郁灵也没有等到。
清宁殿与冷宫无异。
听闻萧铎召见了骠骑大将军的嫡女,十分满意,宫里头都说皇帝要册封这位江门虎女为皇后呢。
大将军的嫡女想来是个手段厉害的,郁灵一想到自己往后要在这对夫妇手里讨生活,眼泪就落下来了。
“娘娘,苏州府来信了。”绮罗拿着信步入寝宫。
郁灵打不起精神,父亲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无非就是要她好好服侍皇帝,再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她拆开信纸,这个月的信倒是有了新消息,父亲的续弦,也就是她的继母病了。
郁灵与这位继母素未谋面,是父亲将她送入誉王府后娶得,继母持家有道,很得父亲的看重。
病了就找大夫看,她又不是大夫,又不能去看、
等等,一瞬间得福至心灵,郁灵想到一件事......她可以去探望这位继母,但是这需要她炉火纯青得演技。
所以,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
御书房里,萧铎正在听骠骑大将军的女儿路遥讲边疆的风土人情。
外头刘歇忽得禀告,“陛下,娴妃娘娘求见。”
男人肃穆多日的脸上神情微微松动,终于肯来求他了,若是她再不来,他便将娴妃扔出皇宫。
“叫她等着。”萧铎命令,转而对路遥说,“你继续讲。”
拖了大约半个时辰。
这些时日娴妃受到皇帝冷落,宫里头谁人不知。娴妃这是负荆请罪来了,这宫里的人,无一不是仰仗着那个男人,过什么样的日子,全凭皇帝的意思。
萧铎吩咐路遥下去,“叫娴妃进来。 ”
郁灵立在门口,瞧见有一陌生女子从御书房出来。
“路遥小主慢走。”刘歇笑着阿谀奉承。
原来那位就是将来的皇后啊,生得浓眉大眼,五官轮廓分明,瞧着确实个颇有能力之人。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郁灵已经哭了一路,她卸了妆,衣着素雅,容颜憔悴,浑身上下并无任何首饰,瞧着有几分脱簪待罪的意思。
“娴妃,朕不是命你别来御书房么?”
这场持续数日的冷战,还不是他赢了?她实在是不自量力,没有他的恩宠,她在宫里寸步难行。
“臣妾、”
“爱妃,瞧见方才那女子了么?镖旗大将军侄女,往后很有可能登上后位。贵妃可能会娇纵你,她可不会,往后你要规矩一些。”
“臣妾知道了。”
这格外乖巧的一句话,惹得萧铎脸色微凛,她怎么了?
“陛下!!!”情绪到位之后,郁灵泣不成声地跪伏萧铎膝边,“臣妾能不能求陛下一件事。”
她哭得撕心裂肺,清纯瓷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伸手揪住男人的衣袍,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
萧铎蹙眉。
“苏州府送来家书,说、说、”郁灵仰着头,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
“你站起身,再好好同朕说。”萧铎伸手扶她起来。
这是个好兆头,郁灵起身,她知道不能一口气说完,必须要演出伤心欲绝,彷徨失措的样子!
“家书说什么?爱妃?”铁石心肠的男人难得语气温和起来。
郁灵一直落泪,泣不成声,“陛下......”伸出软绵的手臂圈住男人劲腰。
这个瞬间,仿佛这几日的较量与堵气全都烟消云散。
掌心轻轻抚过少女纤柔的背,“告诉朕,怎么了?”
郁灵哭了许久才仰起头,长睫上沾染泪水,一张瓷白小脸哭得绯红,我见犹怜,软绵小手揪着萧铎的衣袍,“臣妾的母亲病重,恐有性命之忧。”
“朕即刻派御医前去、”
“父亲说母亲已经药石无灵,臣妾能不能回一趟苏州府?见母亲最后一面?”郁灵说着又哽咽起来,“臣妾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父亲在朝为官,从不管我们母女,臣妾与母亲的感情很深,如今臣妾实在没有头绪了。臣妾知道妃嫔不能擅自回家省亲,还请陛下开恩、”
她边哭边说,哭得凄楚婉转。
“好,朕命人送你回苏州府。”萧铎道,“正好朕也下江南、”
“陛下要随臣妾一道回去么?”
“朕、”
“这样不好,御史台的人必定会弹劾臣妾说臣妾恃宠而骄,陛下还是留在皇宫,臣妾独自一人去就成了。”
千万别跟去啊!!!郁灵心急如焚,若他去了,她肯定不去,这一路上不是找罪受么?!
“你这这阵子如此反常易怒,也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么?”萧铎问她。
啊?
那不是的,她纯粹是看萧铎不顺眼而已。
郁灵含泪点点头,“臣妾前些时日就知道母亲身子不好,不敢声张,只能夜里默默哭泣,为母亲祈福。”
他是不是很愧疚?郁灵心里笑得很得意,狗男人愧疚死吧!!
萧铎并不会甜言蜜语,但娴妃毕竟在他身边多年,如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萧铎自然要费些心思,不到一个时辰就叫人安排好了车马护卫,水路陆路,沿途休息的离宫,也会命各地官员打点,必定叫娴妃在最短的时间内安然无恙地到苏州,沿途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疲惫。
郁灵坐在御书房的椅榻上哭了一下午。
她觉得自己这一出完全是苦肉计了,但若能顺利地离开皇宫出去游玩,那便还是值当的,毕竟这样的机会能有几回啊,嘿嘿。
萧铎瞧着哭哭戚戚的人儿,“你去洗漱一番,半个时辰之后便出宫吧。”
啊?可是她还想收拾一下漂亮的衣服和收拾再出发啊。
“今日就走么?”
“你母亲病重,自然是要尽快到苏州。”
有道理,郁灵哭着道,“臣妾在陛下身边多年,从未离开陛下一日,臣妾也舍不得陛下、”
再见吧,狗男人。
萧铎抬手,揉了揉郁灵的发,“那朕陪你去苏州?”
大可不必!!!
“臣妾怎么能因为私事就霸占陛下呢?”郁灵立即改口,忽得扶了扶额头,“哎呀,臣妾头好晕。”
萧铎立即扶住她,她伤心过度哭了许久,“刘歇,快去传御医。”
“不、不用传御医,臣妾靠在陛下身上就好。”
这一招出奇管用,萧铎这会儿对她好温柔啊。父亲的续弦李氏千万别怪她,她说的母亲重病其实心里想的是自己的母亲,绝对不是指李氏,李氏千万要长命百岁!!
萧铎瞧着娴妃已经乱了方寸,“你今夜留在宫里,明日清晨再走。”
“好,臣妾听陛下的。”
很好,一切都很合她的心意。
“臣妾回宫吩咐人收拾行李,不打扰陛下处理政务了。”
两人冷战多日,萧铎这会儿心里怒意全无,娴妃毕竟是他身边的旧人了,他对她还是在意几分,“你不要过于伤心,倘若你母亲真有意外,朕会命人追封她诰命。”
“多谢陛下。”郁灵泪津津地行了礼,“有陛下在,臣妾心里好受几分。”
一离开御书房,郁灵立马又生龙活虎了,路上遇见慕容循与司徒珏两人。
“参见娴妃娘娘。”两人一眼瞧见郁灵眼角的泪水,慕容循,“娴妃娘娘这是......”
郁灵立即又装成病猫,眼睛红肿,“没事、”
司徒珏进入御书房,“陛下又训斥娴妃娘娘了?”
司徒珏在三人之中话少,很少主动提及娴妃,萧铎正在写密函,好命人送去给沿途的官员,命他们打点。
“娴妃的母亲病重,朕命人送她回苏州一趟。”
司徒珏听后,心下了然了,若他没记错,娴妃的生母早逝多年了......
慕容循倒是不知道此事,他只知道这几日娴妃与陛下正闹着呢,听闻陛下还用鞭子打了娴妃,两人关系岌岌可危。
“这种时候娴妃忽然说母亲病重要回苏州,真的不是因为受了委屈,寻个借口回娘家告状么?”慕容循疑惑道。
萧铎执笔动作微顿,“委屈?告状?”
“臣听闻陛下前几日责罚了娴妃。”慕容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