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离开走廊又找了个铁椅坐着,盛意那边的记者似乎还不知道她早就离开公司,门口依旧围的水泄不通。
她轻轻托腮,凉风阵阵吹起她突然有些后悔把裴青止的那件衣服还给他。
他再怎么样也算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他给她搭件衣服那也是理所应当,也不知道她刚刚脑子发热为什么会拒绝。
她搓了搓双臂,打开手机问着何恬:“我这医院周围有没有房产来着我忘了。”
半秒,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很快发送:“不用了,我先去住酒店。”
就算是有那也是常年不住人落着灰尘满满,不过她现在的住址被记者发现后续肯定也是不能住人。
她再次摁下键盘:“帮我查查我哪里还有房子离公司最近,找人打扫我过段日子搬过去。”
刚发过去她又像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轻轻咬着牙补充:“离公司和医院都近。”
得了,跟他结婚还得住在一起。
搬家可不得带上他啊。
甘棠站起身随便订了一家周围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她站起身转弯的那一刻,脚步变得缓慢下来。
不远处何旭笙搀扶着一个女人,女人挺着大肚子走路都有些艰难,她托着腰侧了侧脸,亲密的凑在他的耳边。
离得不远,走廊寂静,她隐隐约约能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
甘棠跟在她俩身后,本来没打算听他俩的谈话,谁知道晓晓的打趣倒是让她再次放缓脚步。
“我最近关注网上的那件事情,当时我听见甘楠前夫叫何旭笙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呢。”
何旭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他前夫可真的不是人,怎么敢跟我何哥哥一个名字的,还是何哥哥好,晓晓真幸运可以遇见何哥哥。”
“嗤。”甘棠真没忍住,她嗤笑出声。
她这么一声,前面的两个人很快转过身来落在她身上,何旭笙的脸色恍然一变。
晓晓似乎还记得她,她看向何旭笙双眸一眨一眨。
“你说反了,你应该说自己是个好人,不对,应该是说你好骗。”甘棠见被发现,她也懒得找借口掩盖。
见着她要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何旭笙的眉头很快拧上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他拉紧晓晓:“别听她说,走了晓晓。”
晓晓被他搀扶着转身,倒是真的听话难怪何旭笙会喜欢,也难怪她会给他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生孩子。
五十多岁还能给她受孕,她也没少受苦吧。
晓晓有些懵,只能跟着他走一步一回头。
甘棠不慌不忙,何旭笙像是落荒而逃的模样让她忍俊不襟:“最少睡了十个月的枕边人连底细都没摸清,你说你是不是好骗呢。”
晓晓皱着眉头有些不愿意走,她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又转过头看向她:“何哥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何旭笙有些厌烦,他死死的拉着晓晓:“别管她,我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不愿意告诉你我告诉你,最近网上说的何旭笙是他,何旭海是他哥哥。”甘棠。
晓晓的脸色恍然一变,她抚着肚子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带着不可置信。
说到这里,何旭笙忽然停下脚步有些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他转过身恶狠狠的看着甘棠:“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们是想让我何家断子绝孙是不是。”
甘棠停留在原地,他那句咆哮一阵阵的传入她的耳朵让她一怔,好半晌她才恍然轻笑一声。
何旭笙已经拉着晓晓走远。
她肯定没完了,怎么完,完不了。
傍晚,甘棠蜷缩在酒店的大床上,她轻轻刷动着手机,脑海里传出的却是何旭笙的那声咆哮。
他虽然重男轻女可是在那段日子里对她还是不错。
至少比甘楠对她好。
她现在都还隐隐约约的记着她小时候害怕打雷害怕外面的闪电,每次下雨天他都会守在她的床边。
何旭笙那个时候还很温柔,是典型的暖男,也难怪甘楠当年都被他迷的死死的。
那晚雨夜,外面雷声响彻,他轻轻的伸手抚摸着她的头,语气柔柔:“棠棠别怕,爸爸在爸爸哈。”
甘棠耷拉着一张脸不停的往他那边靠近,整个身子都在暗暗的发颤:“爸爸,她们说打雷是有人做错事情,天上有人惩罚,棠棠做错事情,也会被这样吗。”
何旭笙笑出声:“怎么会呢,就算棠棠做错什么事情也有爸爸帮你顶着,再怎么样都找不上你。”
甘棠沉默半晌:“那爸爸会永远帮我顶着吗。”
“那是当然,爸爸要是一天在世,都没有人可以欺负到我们棠棠。”何旭笙。
她刷着屏幕,一个一个的视频向下滑动她没太看的进去,眼眸微微向下阖去。
外面的雨倾盆的打击在玻璃上,她掀起眼皮刚想站起身把窗帘拉下,门外的敲门声急促响起。
她刚准备往窗户那边踏去的脚收回,转过身小跑着朝着门外走去。
晚上九点左右,也不知道是谁。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门从门缝探出,裴青止拿着一把雨伞杵在地上,发丝上落着些许雨水,他斜视过眼落在她脸上。
“躲着干嘛?”
甘棠敞开门:“你怎么来了。”
裴青止进屋,将雨伞挂在一旁:“家门口堵满记者,我知道你不在家给你带了点你常用的洗漱用品。”
“国际官邸那边的房子放了很久落灰尘,我找人打扫,过两天就能搬过去。”他把沾了些雨的外套脱下,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酒店的房我续了三天,三天后我们搬过去。”
“那你现在要跟我一起住?”她闪着眼眸,看着他放下的小行李箱,带着的东西似乎不少。
裴青止侧过眼:“你想跟我分居?”
没等她说话,他蹲下身子打开行李箱提醒:“你忘记合同上怎么写的了吗。”
他一点一点的把东西收好,里面关于她的东西很多,有她常穿的睡衣,有她的衣服,关于他的东西那是少之又少。
甘棠站在一旁亲眼看着裴青止从容的拿着两盒套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转过身又自然的帮她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挂好放进衣柜。
他帮她带了三套衣服,每一套的样式都不一样,怕她冷他还带了外套。
甘棠拧下眉心,怎么突然觉着,他好贴心?
裴青止走到她面前,轻轻帮她敛了敛发丝,他语气亲昵温柔:“别怕,我过来的时候很小心没人会发现。”
他知道,现在记者守的紧,她不想出现在公众屏幕才这么躲着,他过来的时候自然是检查的仔仔细细。
甘棠侧着眸看着他那只触碰在她脸侧的手有些模糊不清。
她稍稍阖眸退开一步,她的声音不咸不淡:“嗯。”
电话声急促的响起,她看过一眼很快与他擦肩过去握上手机。
裴青止站在原地,他垂下来的手有些僵硬,侧下眼看向刚刚触碰到她脸的手,以及她躲避的动作和她那不咸不淡的回答。
齐闻的话涌现在他脑海,他抬起眼。
甘棠站在窗边接听电话一凑近,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窗户上发出很大声响,她侧了侧身子,耳边响起一道熟悉到她不敢相信是她的声音。
她似乎还在外面,她很清晰的听得见她那边的下雨声,雨声很大夹杂着她温柔的言语:“棠棠,妈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双更和一。
齐闻:“哦豁,你老婆要不要你了哦。”
裴青止:“……”
家人们漾漾下本开《见光》救赎文,家人们帮我收收呀,一定帮我收收呀,么么哒家人们。
第59章
“你管我呢?”
甘棠浑身一震, 距离甘楠出狱少说也有三个月的时间,可她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眼眸轻眨,整个人略显有些呆滞, 微微侧过身子将目光落在裴青止身上, 他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你在哪。”她压低着嗓音, 似乎是不太想让他听见, 连带着刚侧过的身子再度侧回。
她白嫩的手掌掩在唇边,再一次降低声音的传播。
“妈妈刚坐公交进城, 借了一个电话打给你。”她抬头看向公交车站,和旁边借给她打电话的男人薄唇轻轻抿出一道礼貌的笑意:“我在海棠溪公交站。”
“你等我一会儿, 我马上到。”这个公交站她有些熟悉,好像是老宅那边山底的公交车站,只不过上山需要时间,外面这么大的雨, 她不可能让她自己上去。
更何况她现在也有点好奇, 她为什么会提前释放。
甘棠有些焦急, 电话挂断匆忙的披上外套。
刚准备出门,裴青止的手已经捏在她的胳膊处:“这么晚了,去哪。”
他带着质问的语气, 转过头看向还在不停被雨水打击的玻璃窗:“雨下这么大。”
甘棠被他拉扯回来动弹不得,眉心已经不悦的拧起,她扒拉着他的手指:“我去接个人。”
裴青止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去接人,不过她刚刚在打电话的时候他能感受到, 她似乎不想让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给谁打电话。
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在意的只有她那么晚出门不安全。
“我送你去。”
“不用, 我自己去。”甘棠十分坚定, 她挣扎着手臂:“你快放开。”
裴青止握着她的手臂用了些力,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她的那副神情,他握着她的手臂恍然一松,压低下心中的执念:“注意安全。”
他大抵猜到了,她要接的人是谁。
对于她来说能让她脸上浮现出那抹表情的,不是甘祈就是甘楠。
如果是甘祈的话她不会阻止他去,倘若是甘楠的话那可就说不定,她不想让她知道他。
她害怕让她知道他的存在,那当年分手,会不会真跟她有关系呢。
甘棠一怔,停顿不到半秒很快出门。
裴青止站在门口说出最后句话:“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甘棠摁着电梯一路小跑着上车,连带着车速都开的很快,深夜的路途已然没有几辆车,除了红绿灯她一路无阻。
“噼里啪啦”的雨打在车上发出声响,前面的雨刮器更是不停的运作。
她拧着眉心有些焦急,连等着红绿灯的时候心情都是倍感焦急。
甘楠提前出来,她一直都没有把裴青止的事情跟她说,本来打算再去探监或者什么时候找时间说可是一直都没开口。
也可能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今甘楠提前出狱,那她和裴青止该怎么办呢。
瞒不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说。
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如果她知道她和裴青止怎么结婚的话,会不会理解她,还是会怪她能被他再次拿捏。
甘棠一路上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快到海棠溪公交站的时候她大老远就看着坐在公交站里一个比较柔弱的女性。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谁。
这边的比较偏僻,再加上下雨天没人出行公交站就只有她那么一个人坐在那里。
甘楠一直也在等着她,看着有车经过,她抬起头有些期待,她前面的那辆车驾驶离去,不是她想的那个人,她心里难免有些失落的低了低头。
直到甘棠将车停在她的面前,她才再次抬起头来。
雨势磅礴大的离谱,甘棠的一只脚刚踩在地上,“噼里啪啦”的雨水掉落打湿她的脚背。
她举着伞匆匆忙忙的跑进站里,甘楠已经站起身来,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刚进去那年跟她想差的不是很高,母女俩可以说是一样的高。
这次再相比,甘楠好像比她矮了那么一点,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憔悴,之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有着些粗糙。
她还是刚进去的那套衣服,她没有当年的丰盈,瘦了好多,这次穿着那套衣服倒显得有些大。
“妈你怎么没跟我说你自己就出来了啊。”她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看着她身上单薄,她丝毫不犹豫的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甘楠的表情很是欣慰,她不愿意接受她的外套,再次披回在她身上:“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下了那么大的雨。”
她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林局说要送我,我零零散散听了些最近发生的事情,不想再劳烦,就想着自己坐公交回来。”
甘棠一怔,她似乎没有意识到她会觉得是麻烦别人,她记得,她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短短三年,甘楠的性子似乎都变了。
她之前手段狠厉,从来不会觉得麻烦人家或者存在心软这个词,不过这也是存在于她离婚后的一个情况。
离婚前她好像是这样的又好像不是她不太能记得,只感觉她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我记得这辆公交车可以坐到半山腰,没想到我只是三年没回来,好像都变了。”甘楠感慨。
甘棠看着她的眸子一直都没有变过,沉沉里面带着些许探究,她不禁想问。
这真的是她妈?真的是甘楠?
不过半晌,她反应过来搀扶在她身侧拉着她上车,她不知道她在里面受了什么。
只感觉到她和以往的天差地别。
甘棠坐上驾驶座行驶着车辆,从后视镜透过去的时候发现她在看着窗外,她喃喃自语:“好久没这么看过雨了。”
她没回答,好半晌她又听见她说:“阿祈呢,阿祈在家吗,妈妈很想你们。”
“我们都没有住这里了。”甘棠实话实说,家里那边被记者堵,她住的酒店,甘祈应该住在他前些天打扫出来的那套小阁楼里面去了。
他成年了,这两天她又忙,很难顾及。
甘楠迟迟没有说话,她似乎有些忧郁,没了当年的那股朝气,安安静静的坐在后面连话都不说了。
甘棠有些不适应,不断想起她每次去探监的时候她好像就是这副模样。
老宅这边没有人住,一直都有佣人在打扰,干净的如出一辙。
很小的时候她记得甘楠只零零散散的抱着她睡过一段日子,后面大多数的时间不是在工作上就是在她和何旭笙临近结束的婚姻上。
她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也是在后面她记得有一次,甘楠似乎是记得她害怕打雷,她晚上害怕的瑟瑟发抖睡不着,她工作忙到一半回来哄着她。
可后来,她像是想开了一般,倾注在家庭里的时间就愈发的少,也是那段日子外公去世盛意的担子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越来越忙,越来越忙。
渐渐的甘棠早就克服下雨打雷的恐惧,也越来越不需要她。
陪伴她们的大多数是老宅的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