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过,没想过李应泽会来,更没想过李应泽会这么准备充分的跑来,也没想过李应泽会不惧风雨,冒着被传染的风险跑来。
想到这里,她突然鼻头一酸,眼泪瞬间布满了眼眶。
“李应泽,谢谢你,为我的做得一切。”沈念辞坐在自己的床上,脑海里却是李应泽从进来忙碌到现在的身影,说不感动除非是铁石心肠。
更何况在沈念辞的生命里,除了母亲,外婆,再也没有对她那么好过了。
李应泽侧头看了看沈念辞,正欲回头之时突然瞧见了她眼眶即将呼之欲出的眼泪,他立马慌了。
“怎么了?还难受吗?”李应泽慌乱的跑过去,仔细又小心的询问道。
沈念辞摇了摇头。
“那怎么了?饿了?”
沈念辞还是摇头。
李应泽正想在开口时,沈念辞忽然抢先道:“李应泽,我觉得有你,很幸运。”
李应泽一听,松了口气,他擦去沈念辞夺眶而出的眼泪,随即道:“以后不许哭了。”
说完这句话,他骤然换了一种口气。
“小时候,我最讨厌我在乎的人哭了,她一哭,我总觉得是自己没用,保护不了她。”
看着低落的李应泽,沈念辞再次抱住了他,嘴里道:“有人因为难过哭,有人因为难受哭,可世界上还有一种是喜极而泣。”
李应泽“嗯”了一声,拍了拍沈念辞。
“我知道,我就是害怕。”
“以后不会了。”沈念辞也拍了拍李应泽的背。
看似强大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强大,也许只是伪装。
世上本无神,谁又能像神一般,真的无惧无畏,无贪无念。
我们也都是,也只是血肉筑成的人,有心有肺的人。
*
很快周围的气氛迅速变得微妙起来,两个人紧紧抱着对方,似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李应泽的呼吸总是有意无意的喷洒在沈念辞的脖颈,一阵酥麻之意瞬间传遍全身。
李应泽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暧昧这种特异的氛围就像毒/品,初尝是新鲜刺激,余味却是依赖,一种戒不掉的瘾。
李应泽迅速推开了沈念辞,转身坐在一旁去了,沈念辞也尴尬的理了理衣服。
李应泽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转,随即问道:“有厕所吗?”
“嗯。”沈念辞指了指一个角落,李应泽顺势一看,才发现有一道门,但是很隐秘,所以自己根本没发现。
站起身的李应泽直直朝着那边走去,随后黑漆漆的浴室里传来一阵水声,还有微弱的手机灯光。
过了好久,李应泽才出来,出来时,沈念辞喝了感冒药,已经睡了。
因为担心本就睡眠不够,好在李应泽来了,她可以安心睡一个好觉了。
李应泽就在她的床边,随便从上床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对折后自己钻了进去。
可想而知,迎接他的就是一场重大的感冒。
*
清晨,他们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沈念辞连忙叫醒了李应泽,示意他躲进卫生间里,随后沈念辞把地上的被子扔到了上床后,才急急忙忙跑过去开门,开门之前,她还确认了一下李应泽已经躲好了,这才开门。
“测体温。”工作人员将一个温度计递给她,随后就敲响下一个人的门,递温度计,测完体温36度,工作人员又给她做了核酸,这才离去。
“核酸如果正常你就可以回去了。”工作人员随口道。
“好。”
几个小时后,沈念辞显示核酸正常,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李应泽也从窗户离开了。
但是等沈念辞回到家,李应泽却失联了。
沈念辞发了很多消息,李应泽一条没回,电话也打不通,沈念辞也只能干着急。
一直到三天后,叶迟晚给沈念辞发了一条消息:
-他很安全,你不要多想。
沈念辞立马就回复了:
-那他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他有事在忙,托我告诉你。
沈念辞有些半信半疑,却看见有人在班群里说:
-你们知道我在医院看见谁了吗?
-谁!
-李应泽
-我靠,不会吧。
-他被感染了?
-八九不离十
沈念辞看见这些信息,心里一下子惊了,她心里很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但是她确实发了很多消息,但是李应泽都没回。
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沈念辞还没来得及求证,班群里的消息应接不暇。
-那个医院看见的?
-还能是那个,市医院呗,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我刚好去做核酸看见的。
-这八成是遭了。
-按理说不会呀,他早回家了,他家又不在南区吗?那边不是一直很安全吗?
-谁知道。
这条消息击垮了沈念辞心底最后的防线了,她也明白了,肯定是回去的路上不小心被传染了。
内疚的心情一下子一拥而上,压的沈念辞几乎喘不过去,她不敢去想,如果因为这件事李应泽出了什么意外,她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立马给叶迟晚发了消息:
-你是不是骗我!
对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
-好好休息,不要乱想。
紧接着就在无消息了。
沈念辞都快要担心死了,她一想到自己生病,李应泽不惧危险的跑来,他生病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从水管上爬上来见她的时候,都没想过后果,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想知道再多一点信息甚至都无计可施,可是李应泽却可以从那么房间一下找到自己的。
其实那晚李应泽爬了很多窗口,最后才确定那个是沈念辞的房间,只是沈念辞不知道而已。
面对这些,沈念辞还是不能做到呆在家里等消息,她戴好口罩,下楼后却发现一辆车也没有,空荡荡的,她还要去到市里,才能见到他。
好不容易买到了车票,却也被停发了。
无计可施她坐在路边,眼泪不争气的落里下来。
快做点什么沈念辞。
事实证明她什么也做不了。
你太没用了,沈念辞。
*
躺在病床上的李应泽浑身难受的要死,全身的骨头跟散架了一般,疼的他连呼吸都痛,他连翻身都不敢。
还烧到了三十九度,是不是就感觉浑身没劲,时不时还脊背发凉。
还口干舌燥的,但是医护人员不可能及时关注到每个人的状态,他也只能先干着。
“李应泽!”这个时候他却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原本他以为是幻觉,可是声音又响了起来。
“李应泽,你没事吧。”
“我是阿念。”
李应泽艰难的回过头,却看见窗外有个人影,只看得见头,但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却让他一眼看出来了。
那是沈念辞,日思夜想的沈念辞。
即使再不忍,李应泽的第一反应还是:“走,走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开车,但是未成年!!!!
第20章 双死
“不要过来!”
沈念辞一见他的态度,心里不免失落了起来,巨大的委屈感瞬间涌上心头。
李应泽见沈念辞站在窗外一动不动,顿时着急了起来。
“阿念,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应泽想要解释,却发现越解释越乱。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才会安心。”听见沈念辞这么说,李应泽松了一口气,他害怕因为这件事让沈念辞生气,好在没有。
李应泽看着她的身影,嘴里道:“你先回去,等我好了就来找你。”
沈念辞点了点头,李应泽似乎终于安心了,朝着她笑了笑。
但是李应泽很快就察觉了身体的不适,他的脑海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快要死了。
他看着窗外,窗外太黑了,他看不见沈念辞离去的背影,什么也看不见。
他望着天花板,一瞬间,他突然有种想法,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报应。
明明知道许思思对她的阴影,却还是选择了最伤害的她的方式,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骗她。
上天,这大概是我的报应吧,我罪有应得。
想着想着,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沈念辞,对不起,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对不起。
*
那一晚,李应泽以为她回去了,他不知道的是,沈念辞和他同样固执,固执的让人害怕。
沈念辞就这样在那个窗户下待了两天,直到被医护人员发现。
但是李应泽却不会发现了,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三天后,李应泽被医院宣告死亡。
就好像是黄粱一梦终于破碎一般,李应泽成了第一批感染死去的人。
而这个消息沈念辞却不知道,叶迟晚只是告诉她,李应泽转学了,去了国外。
沈念辞信以为真,叶迟晚又说:“他希望你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拥有更好的未来。”
沈念辞含泪点了点头,她恨,恨他的不辞而别,恨他的不遵守约定,她恨很多事,可是却还是希望未来的某一天里能与他重逢。
于是好好学习成了她心里的一道坎,一道只要迈过去就是有李应泽,有未来的坎。
抱着这样的信念,沈念辞成绩一直保持在第一,从来没有落下。
*
多年后,沈念辞早已经成了有名的律师,而今天,她将再次踏上这片有李应泽回忆的土地。
学校邀请她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算去。
毕竟她也很久没有去学校了,而李应泽也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等,也在找,找一个人,但是却一无所获,这个人就好像蒸发了一般。
“念辞,好了吗?”叶迟晚敲了敲门,示意他们要出发了。
沈念辞站在镜子前,抹上口红,看着镜子里的样子,她心里突然想到:
李应泽,你也会为我骄傲吧。
想到这里,她像是多了几分自信,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叶迟晚看着沈念辞的样子,干净利落,似乎早些年那个有些自卑的女孩早已消失不见。
他有些看呆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沈念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叶迟晚摇了摇头,嘴里道:“你变了很多。”
沈念辞笑了笑,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自己也变了许多。
沈念辞常常在想,李应泽会不会和叶迟晚一样,开始变得圆滑,开始在意人情世故,开始和十八岁的他不一样了。
好在一切没有答案,李应泽永远都是十七岁的样子,干净,爱笑,偶尔喜欢装逼。
只是未来的一切都停在她的想象,那个困住她多年的人,始终没有在相见。
“人都是会变得。”说完这句话,沈念辞踩着高跟鞋走在了前面,叶迟晚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来到学校时,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候了。
“沈老师,欢迎你,我们先移步休息一下。”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小伙子说道。
沈念辞点了点头,跟着那小伙子走了。
学校看起来变化不大,只是这里似乎和她想象的一样,一进门,铺天盖地的回忆迎面袭来,沈念辞险些站不稳,还好叶迟晚手快扶住了她。
“怎么了?”叶迟晚担心地询问道。
“没事。”沈念辞稳住身子,再次摆了摆头。
其实叶迟晚也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这些年沈念辞从来不主动提起这个名字,但是他知道,她忘不了。
看着她的样子,他突然不知道瞒着她是对是错。
*
“接下来请优秀毕业生沈念辞为大家演讲。”主持人的声音刚落,现场气氛早已到达了顶点。
不少的人开始欢呼,都想见见这个传说着蝉联三年第一的学霸。
沈念辞自信从容的站上演讲台,看着台下稚嫩的面孔,沈念辞脑海里又浮现了李应泽的样子。
很快,她平复好心情,落落大方的分享自己的备战高考的经验。
“其实我不算一个有天赋的人,甚至有些笨拙,学习方法我也不算太有经验。”
“我其实就是一个人为目标,开始朝着他努力,当我离他越来越近时,我的成绩也达到了一个飞升。”
“学姐这不就是早恋吗!”不少的人开始在下面起哄,沈念辞丝毫不慌。
“我从来没有逃避过这个话题,而我跟他只是两个在冬天的人,依附着相互取暖,相互进步,如果你们的学生时代也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定要努力做到顶峰相见,势均力敌。”
“想做任何事,成为任何人,首先确定一个目标,前进就完了,而他就是我的目标,如果他一直在,那么现在这里分享经验的,一定是他。”
“喔,学姐这是秀恩爱来了。”不少的人又开始起哄。
“那他现在还和学姐在一起吗?”听见这个声音,沈念辞的目光顿了顿。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台下有个声音就替她回答了。
“他死了,疫情爆发的时候就死了。”听见这句话,全场都安静了,沈念辞愣住了,她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连话筒都落在了地上。
叶迟晚一见情形不对,立马叫人暂停了演讲,他冲上台把沈念辞扶了下来。
叶迟晚刚握住沈念辞的手,还没来得及跨步,就感觉沈念辞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语气很严厉地问道:
“是真的吗?”
见状,叶迟晚不忍心再骗她,只能点了点头。
如果说沈念辞问出这句话时,还有一点点期待,那么现在,她就是心如死灰。
“为什么骗我?”
叶迟晚想过她知道真相的声嘶力竭,但是没有,她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沈念辞木讷的朝着门外走去,步伐由慢到快,甚至越来越快,叶迟晚一看就觉得不对劲,连忙跟了上去。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走路那么慢的沈念辞他居然怎么也追不到。
无论怎么努力追,都始终有一段距离。
直到沈念辞朝着天台走去,一时间,他心里有了猜忌,叶迟晚仿佛知晓了全部,奋不顾身的跑去,结果还是沈念辞快了一步。
天台上,一个身影掉了下去。
叶迟晚愣在了原地,他的手就这样擦过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