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问。
廖咏晴看了他一眼，跟江菱说:“你自己告诉他怎么回事。”
江菱抬头看着周淮洛，眼神里有惧意，但还是说:“我上完洗手间出来，正洗手的时候许姐姐从外面进来了，我就跟她打了招呼，谁知她忽然冲过来打我，并且把我的头按在水池里，我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突然就这样了。”
周淮洛听了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撒谎也要有根据，她无缘无故会动手打你？你以为我会相信？”
“事实就是这样的……”江菱满脸委屈，“我为什么要撒谎？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但是……”周淮洛盯着她，恍若猛兽被触到了逆鳞，浑身上下涌动着森森寒意，“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江菱吸了吸鼻子:“我……我就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她居然当真了……”
“就算不是玩笑，难道就能动手打人了？”廖咏晴这时开口，她看着周淮洛，雍容华贵的脸庞尽是不满，“今天什么日子？这是什么场合？江菱一个小姑娘，就算说错了话让她道歉不就行了，随便打人这是什么行为？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周淮洛与她对视，语气笃定:“我不相信许青涔会动手打人。”
“我亲眼看见的，难道还能冤枉她？”廖咏晴皱着眉，“她今天是第一次来，我始终以礼相待，可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行为，这分明是不尊重人，我看你跟她的事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就是啊淮洛，你谈恋爱可以，但不能是非不分啊。”这时旁边有人接口，是廖咏晴的一位远房表姐，胖胖的脸上满是不屑，“那个许小姐我一看就跟你不搭，外表看着还可以，其实没什么内涵，直白点说就是没有教养……”
“你闭嘴！”周淮洛猛地吼了声，不止把她吓得身上一抖，连旁边的人也噤若寒蝉。
他后退一步，目光一个个扫过面前众人:“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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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更深露重，周淮洛开着车行驶在路上，到这时候才发现其实今天有点冷，他双手冰凉。
原本以为一切都好了起来，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轻松的生日，可谁知……
许青涔手机关机了，他不知道她在哪儿，心头既沉重又焦灼，只能抱着点希望先回家看看，如果找不到她再另做打算。
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她坐在沙发上。
他松了口气，连鞋都顾不上换，径直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看着她。
房间里只有玄关处的灯亮着，客厅这边很幽暗，她苍白的脸庞隐在阴影里，轮廓微微有些模糊。
周淮洛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猛地一揪。
良久，他握住她的手，笑了一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许青涔抬眸看着他，开口嗓音嘶哑:“对不起。”
“她们说你打人了。”周淮洛语气很温柔，“但我不相信。”
“我真打了。”许青涔眼眶泛起泪花，“是我先动的手，她们没说错。”
周淮洛顿了一下，接着安抚地摸摸她的脸:“没事。”
“真的没事吗？”
“嗯，我会处理，放心。”
周淮洛说完站起身准备去开灯，但下一刻许青涔拽住了他的手。
他低头看着她。
许青涔微微仰着脸与他对视，幽暗的光线中，两行眼泪缓缓顺着脸庞滑落。
他心里蓦地一刺，抬手抹掉她的眼泪:“别哭，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始终站在你这边。”
“周淮洛。”她哽咽着喊了他一声，“我们分开吧。”
周淮洛静静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开口:“别乱说话，你今天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什么事都没有。”
他说完欲挣脱她的手，但许青涔拽着不放:“我是说真的，我想离开这座城市，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不同意。”周淮洛语气不容置疑，“你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我身边。”
“周淮洛。”许青涔站起身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提出来的，你就让我走吧。”
“考虑了很久，是多久呢？”周淮洛苦笑一声，“我知道你因为谢昀之的事受了很大刺激，这段时间表面看着是平静了，但其实并没有走出来，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不管需要多久，我都会陪你，可你……你一直在想着离开我？”
许青涔闭了闭眼:“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想听这种话。”周淮洛别过脸，“你冷静一下，我去做饭。”
许青涔看着他走进厨房，那熟悉的背影，就像以前无数个晚上一样，偶尔她会走过去从后面搂着他，他肩膀宽阔，无论是在前面靠进他怀里，还是从后面抱着他，只要在他身边，她就能获得极大的安全感。
厨房里灯光明亮，而她这边昏聩不明，就像她的内心，经历着这两种极限拉扯，痛得都麻木了。
周淮洛用了半个多小时，煮好两碗番茄肥牛面，是许青涔爱吃的，他端出去放在餐桌上，然后抬头看着她。
她还是坐在沙发那里，只不过把脸埋进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
小小一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他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别处，过了一会，抬脚走到她面前。
许青涔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眸一片通红。
“饿不饿？”周淮洛坐下来问，“要不要先吃饭？”
许青涔摇摇头。
“那好，那先不吃。”周淮洛无疑是强大的，这种时候，他声音都还一如既往地稳重与温柔，“想好了吗？还是决定不要我？”
许青涔看了他许久，然后点头嗯了一声。
周淮洛沉默了几秒:“你得给我个理由，不然我没办法就这么放手。”
“我现在跟你在一起，每天……都很痛苦，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许青涔眼泪簌簌而落，到最后声音都发抖，“周淮洛，你放过我吧……”
周淮洛眼睛也红了，这话无疑刺痛了他，她一句放过我说出来，他就算有万般不舍，也不可能再挽留她。
最初和许青涔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是这个局面。
“别哭。”他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我们有话好好说。”
许青涔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整个人已经彻底崩溃。
“我问你，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
许青涔摇头。
“那还打不打算跟我联系？”
许青涔顿了一下，还是摇头。
“这是一点也不在意我了。”周淮洛大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我要是跟别人在一起了呢？”
“那……”许青涔流着眼泪，终于开口了，“我祝你顺风顺水，永远幸福。”
“好。”周淮洛点点头，笑了一下，“决定好了就勇敢往前走，我放你走，但是记住，不要回头，因为没有回头路可走。”
许青涔因为憋着哭导致声音哑得厉害:“我知道。”
周淮洛看着她，她说痛苦，说坚持不下去了，不仅仅是说，更加体现在整个人的变化上，那脸颊瘦得都凹进去了。
可他不知道她因为什么而坚持不下去，他已经尽量照顾她的情绪，无论遇到什么打击和挫折，他都愿意陪着她一起往前走，但她却坚持把他往外推，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这座房子从许青涔搬过来开始每一天都是温馨美好的，但此刻却格外压抑和沉闷，那种无力感在心头挥之不去，他闭了闭眼，最后对许青涔说:“如果将来有一天，在街上或者某个地方偶遇我了，不要装作不认识，行吗？”
许青涔一直看着他，声音哑得几乎都听不清了:“……好。”
“我今晚去莲汀区那边住。”周淮洛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朝门口走。
许青涔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灵魂仿佛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很久之后，她站起身走到餐桌旁边，面已经有点冷了，她端起来吃了一口，又放下，过了会再端起来吃一点，直到把两碗面都吃完……
第68章
“不是，这到底什么情况？”赵一赫满腹不解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他怎么喝成这样了？”
萧蕴，夏辉以及薛楠都坐在旁边，但却没人开口说话。
“受什么打击了？”赵一赫越发疑惑，“失恋了？”
“大概是。”薛楠这时接口，“否则工作上的事不至于让他借酒消愁。”
“那你们也不管管，就任由他这样？”赵一赫说着凑过去喊了声，“淮哥？”
周淮洛确实已经醉得意识不清了，单手撑着脑袋，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又闭上了。
赵一赫忍不住啧啧摇头:“我是真没想到，淮哥居然也会有为情所困的一天，这说出去都不能有人相信，你们就没打电话让许小姐来接人？这世上哪家情侣不吵架，吵完和好不就行了，你们看淮哥这是能放下的样子么？”
他因为前段时间出差了，所以不了解情况，还一个劲儿在那儿发表见解，夏辉出声打断他的话:“许小姐已经离开明州了。”
“这……”赵一赫怔了怔，“真掰了？不是，为什么啊？两人不是一直好好的么？”
夏辉叹了口气:“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我们只是看客，并不知道其中具体内情，不过看他这样子，走到这一步大概也不是心里所想。”
赵一赫若有所思，刚要说话，这时包间门开了，江菱探进来半个脑袋:“哥哥们，我可以把淮哥带走了吗？”
薛楠看着她:“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菱笑眯眯走了过来:“当然啦，我老板在这里喝酒，我哪儿能提前走？”
“谁啊这是？”赵一赫问薛楠。
薛楠嗤笑一声:“淮哥带来的……哦不对，是跟着淮哥来的人，赶都赶不走。”
江菱根本也不在乎他们的议论，目光转向躺在沙发上的人，满脸担忧:“他怎么喝成这样了？”
“那来酒吧不就这个事儿么？”赵一赫挑眉打量着她，脸上露出点意味不明的笑，“你自己先走吧，不用管他。”
“那不行，我得把他送回去，你们都喝了酒不方便，正好我开车来的。”江菱说着走到沙发旁边，准备把周淮洛扶起来。
“用不着你送。”这时一直沉默的萧蕴开口了，“我没喝酒，我可以送他。”
“哦……”江菱还想再争取，“其实我没什么事的，而且还顺路，你要是……”
话未说完萧蕴抬头朝她看过来，他一双桃花眼平时总是潋滟多情，但冷下来的时候也挺吓人的，江菱被他这么一看蓦地噤声。
“江小姐，没人教导你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自己吗？大半夜的送一个醉鬼回家，你胆子倒也真大。”
江菱也不知是真没听懂他话里的揶揄，还是故意装糊涂，笑着说:“没关系呀，他都喝醉了，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萧蕴眉毛一挑:“万一你对他做什么呢？”
江菱俏脸登时红了:“你什么意思？”
“抱歉，开个玩笑。”萧蕴漫不经心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我的意思是如果被他女朋友知道了会误会的，江小姐应该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江菱脱口而出:“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萧蕴嗤笑一声:“你知道得挺清楚。”
“小情侣之间闹了点别扭而已，哪有分手那么严重。”赵一赫这时附和道，“我说这位小妹妹，助人为乐是好事，但要适度，我们几个跟淮哥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真轮不到你送他，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江菱也没法再坚持，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
“这小姑娘……”赵一赫摇摇头，“心思不纯啊，淮哥和许小姐不会就因为她分手的吧？”
萧蕴闻言皱了皱眉，然后起身走到周淮洛面前，把他架了起来。
不得不说江菱还真是高看自己了，就周淮洛此刻这状态，她一个小姑娘根本弄不动。
连他都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人弄上车。
好在周淮洛虽然醉了，但也没失了体面，一路都安安静静，如果不是身上那股浓重的酒味，看起来几乎和正常人无异。
萧蕴本来还松了口气，结果刚一到家，他就猛地冲进卫生间，随后传来大吐特吐的声音。
萧蕴也不管，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一边抽一边等他自己出来。
结果好一会之后里面都没有动静，他只好把烟灭了，站起身走过去。
洗手间门开着，一眼看到周淮洛趴在盥洗池边，头几乎埋进了池子里，身上到处都是水渍，整个人狼狈不堪。
萧蕴暗暗摇了摇头，要不是亲眼所见，连他也难以置信周淮洛竟有如此消极低沉的一面。
这可是周淮洛。
传说中的天之骄子。
没办法，他只能又把人弄进卧室，让他靠在床上，然后就出去了。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手里端着一个碗走进来，周淮洛还维持刚才的姿势没变。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给别人煮醒酒汤。”萧蕴啧了声，望着床上的人，“你可别嫌难喝啊，毕竟现在除了我也没人管你了。”
说完捏着他的下巴强行灌了下去，周淮洛除了消沉之外，还罕见地露出虚弱之色，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萧蕴坐在床头柜上，侧头看着她，“人没走的时候你干什么了？”
周淮洛紧紧拧着眉，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痛苦。
“你真的舍得让她走？淮哥？”萧蕴凑近了点问，“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周淮洛并没有到那种烂醉如泥的程度，他知道面前有人，但不确定是谁，只知道不是许青涔，酒精把他内心所有压抑的情绪都逼了出来，声音听着都是窒闷的:“为什么……”
“我本来还想着送她离开，结果那天早上回来……她已经走了……”
“她好像……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
“为什么？”
“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萧蕴不是许青涔，无法给出回答，正沉默时周淮洛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低头，对上他混沌不清的视线。
“如果我真有做错的地方，她……她连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我……”周淮洛说到这儿忽然笑了，“她怎么知道……我不会改呢？”
这一刻的他简直软弱到不堪一击，萧蕴心里五味杂陈，过了很久才说:“淮哥，其实有时候……我挺嫉妒你的，我觉得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什么，最后都能得到，就连缘分这种……虚无缥缈，不可强求的东西，你都能快人一步，我又嫉妒，又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
“但是现在……”萧蕴还想说什么，结果一转头发现他睡着了，顿时有些负气，毫不客气抽回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