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姜彤也是头回见到这么热情的粉丝，热情到有些怪异，她心底暗暗对这人防备了些。
孙家聪打开防盗门，冲着姜彤笑得热情亢奋：“请进。”
902房门一开，姜彤就闻到了一股难言的腐臭气味，混合着浓郁的桃子味的香薰，显得更刺鼻更不好闻了。
孙家聪的客厅就是普普通通的两厅连接，左手边是餐厅，右手边是客厅。他屋子收拾得挺整洁的，玄关的鞋柜上、双开门冰箱上、餐桌上都放着香薰，按理说是个爱干净的人。
可空气中老有一股古怪的气味。
应该是猫咪的尸体腐烂了。
孙家聪热情好客，径直走向厨房：“姜彤你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姜彤：“不必了，你家猫咪在哪里，在卧室吗？我们直接带猫猫走吧。”
孙家聪端着一杯白开水，塞到姜彤手中，热情得让人难以拒绝，“不急，你先歇歇，你那么大老远地开车过来，肯定很累了吧。”
姜彤只好坐下，不过她长了个心眼，把纸杯放在了茶几上，没喝。也不打算喝。
孙家聪坐在她右手边，憨笑着关心道：“渡宠现在生意那么好，姜彤你是不是周末都得去加班啊？”
姜彤：“嗯，还行。”
“好辛苦呀。”孙家聪关心感叹道，看姜彤如受苦的小孩，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一直很好奇，姜彤你现在工作那么忙，还有时间交男朋友吗？”
姜彤听到这儿，哪里还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直接站起身来，再不顾什么顾客是上帝的信条了：“不好意思，我真的很忙，没空和你聊天。麻烦你快点把小猫抱出来，不然我就直接走了。”
孙家聪听她要走，慌忙唯唯诺诺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你了，所以有些激动了，我现在就把小猫抱出来。”
他向卧室里走去。
姜彤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定位信息发到了渡宠的群里，以防万一。
只是她刚一发完，孙家聪就从卧室里出来了，她连忙锁屏，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将手机塞入了兜里。
孙家聪抱着一只三花小猫出来了。
三花猫浑身毛发乱糟糟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散发着难闻的冲鼻腐臭气味，瞧着就很可怜的样子。孙家聪满脸心疼，语气悲恸：“怪我，怪我没看住小猫，它从楼上摔了下去，麻烦你看看它的遗言是什么？”
姜彤心中叹气，还是适应不了小动物因为主人疏忽而去世，太残忍了。
她将小猫接到怀中，放入带来的航空箱里，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提到这个，孙家聪脸红了：“它叫小彤——根据你的名字起的。”
根据她的名字起的？姜彤表情有些古怪，心中抵触。
这人奇奇怪怪的，像个私生饭一样，还给自家小猫起她的名字……可是她也才直播了两个多月，孙家聪是把自家小猫的名字改了吗？
姜彤没去深究这些问题，她只想赶紧干活。
她柔声问着怀里的小三花：“小彤，你有什么话想对主人说吗？”
姜彤不知道，她身旁的孙家聪正看她看得入迷，他憧憬又畏惧，眼神晶亮亮的，如同小孩子盯着橱窗里的即将到手的心爱玩具一样。
没多久，姜彤的耳膜里响起了凄厉的喵喵猫叫声：[好痛，好痛。]
这凄惨的叫声如针扎心脏，让人心痛怜悯，姜彤心中叹息，小猫咪太可怜了。坠楼的猫狗和出车祸的小动物一般都是会叫着痛的。
她拎起航空箱，告诉孙家聪：“小彤、它说自己很痛，咱们现在回渡宠吧，你带上小彤喜欢的玩具零食，我们和它好好告个别。”
孙家聪一听姜彤要走，表情呆愣了一下，随后他好似想到什么一样，连连招呼着姜彤，并向餐厅的冰箱走去。“姜彤你先别走，我还有一只猫咪死掉了，你来听听它的遗言是什么。”
姜彤诧异：“还有一只？”
孙家聪：“嗯嗯，它们两个一起摔下楼了。”他打开冰箱，冷冻层拿出一只玳瑁猫的尸体，猫咪的尸体已经冻得硬邦邦了，通身覆盖着一层冰壳。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瞥到了一个飞奔的身影。
正是姜彤！
电光火石间，她正在向大门的方向疾驰。
——因为她听见了玳瑁猫叫着：[好冷，好冷，别把我塞冰箱里。]
孙家聪大步冲了过去：“姜彤！！”
他一把握住姜彤的手臂向后拉拽，他力气极大，姜彤的左臂几乎要让他握断了：“啊痛——”
姜彤转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啊——你敢咬我！你个贱女人！”孙家聪被痛得松开了手，他用力甩了甩被咬的手臂，五官痛得扭曲，怒瞪着姜彤。
姜彤心脏狂跳，双手都在发抖。她趁机去开门，但她刚一握上房门把手，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剧痛。
“你别想跑！”原来是孙家聪随手捡起一把实木凳子，“砰”地一下砸在了姜彤的后脑勺上。
姜彤被凳子砸得眼冒金星，仿佛被人开瓢了一般，她晕晕乎乎地摔倒在地上，有黏腻的血液从头皮滑落，滴在了她的脖颈上。
孙家聪蹲下身子，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怜惜地看着摔在地上的姜彤：“我就说别跑了嘛，你这是何苦呢？”
“呵呵……”姜彤后脑勺剧痛，嗤笑着。
孙家聪也不生气，他从鞋柜里拿出麻绳，动作温柔地绑住姜彤的双手双脚，又用透明封箱胶带一圈圈缠住了她的嘴巴。捆绑结束后，他自豪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如同望着收藏的芭比娃娃一般。
他爱怜地轻抚了下姜彤的脸颊。
“唔——！”姜彤厌恶地想吐，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想躲开孙家聪的手却晕眩着难以控制身体，只能受着这份恶心。
孙家聪却语气喜悦：“姜彤，你不是喜欢猫咪吗？我这里还有很多很多猫啊。”
他抓着姜彤被绑住的手臂，拖货物一般将姜彤在瓷砖上拉拽，将她拖到了一间卧室的门前。
“唔唔唔！！”姜彤跟死狗一样被拖着，毫无尊严可言。
孙家聪一把推开了次卧的房门。
只见次卧里躺着30多具猫咪的尸体，正散发着腐烂腥臭的刺鼻气味，有白白的蛆虫在猫咪身上爬动着。
猫咪们死相狰狞，有些脑袋被砍了但与脖子藕断丝连；有的腹部被掏空了，有的被活活剥了皮；有的猫咪出现了巨人观，因为被泡在水里太久，猫咪的身体肿胀，眼珠爆出，眼睛耳朵口鼻上都是爬动的白色蛆虫。
面前的惨状让姜彤吓得瞳孔皱缩，恐惧如附骨之疽，攀上姜彤的四肢躯壳里，让她一阵阵颤抖。
剧烈的熏天臭味钻进姜彤的鼻腔里，本就头晕的她被熏得直反酸水，胃也好难受，但更让她恶心的是孙家聪这个人：“你个bin态……”
孙家聪笑嘻嘻的，面上满是疯狂：“我怎么算变态呢，姜彤，你说的变态是那种因为虐猫而快乐的变态，可是我杀猫时并不快乐啊，我只是喜欢你，想要借杀猫靠近你而已。”
姜彤好想吐。
下一秒，30多只猫咪的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在她脑海里炸开，她的耳膜里好像被人放了嗡鸣的梵钟，震耳欲聋。
“喵喵喵！”
“喵喵！！！！”
“喵喵喵！！！”
[好痛好痛，别把我摔下楼！]
[咕噜咕噜，我不会游泳！]
[好痛好痛，别割我的肚子！]
姜彤晕了过去。
第60章 姜彤失踪了
夏日的傍晚还是炎热的，但日落后，漫天的粉紫色晚霞在天空中晕染开来，灿然而浪漫。
下午六点半时，渡宠里的客人总算少了些。
沈白鹿在渡宠里四处转了转，无论是小颖所在的玻璃房告别室、刘常山在的火化室，还是休息区、骨灰寄存室、遗体清理室里，他都没找见姜彤。
沈白鹿问了前台的丁媛媛：“姜彤人呢？”
丁媛媛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外面已经是落日晚霞了，也有些奇怪：“唔，彤彤姐去接宠了的，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啊？”
沈白鹿追问：“她几点出的门？”
丁媛媛回忆了下：“我想想，唔……大概两三点吧，当时刚来了一批客人看望宠物的骨灰。”
两三点……
那都过去三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
沈白鹿听完后，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赶忙拨打姜彤的手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AI的语音报读声让沈白鹿的心沉入了谷底，一阵焦灼急躁的慌乱感浮上心头，让他坐立难安。沈白鹿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感，当机立断道：“我先去派出所报警，你们看着店里。”
丁媛媛在一旁也慌了：“彤彤姐也不一定是出了事吧，可能就是路上耽搁了呢，或者手机没电了呢？”
不过事有蹊跷，也不一定是出事了吧？
“她是重度手机患者，电量80%就会去充电了，不可能手机没电；即使手机被偷，关了机，她也会用别人的手机报平安的。”
沈白鹿一边查看座机上的拨入电话，迅速回拨，一边口中解释道：“她要是路上耽搁了，肯定会在群里发消息的，但现在群里什么都没有，多半是出事儿——”
沈白鹿的话音未落，免提的座机就响起了：【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空号……有人用虚拟号骗姜彤上门接宠！
这个AI语音播报坐实了姜彤出事的可能，让现场的两人心凉了半截。
这下子，丁媛媛瞬间面色苍白：“啊空号？彤彤姐不会…… 啊啊啊老板你快去报警吧，我会看好店的，老板你一定得把彤彤姐带回来！”
“嗯。”沈白鹿连忙拿了车钥匙，向渡宠外跑去，他心乱如麻，太阳穴都因担心忧虑而凸凸疼着。
沈白鹿火速上了车，直接将目的地定在了郑钰所在的江北派出所。
他要去找郑钰报案，郑钰认识姜彤，又有经验，应该能帮忙快速查出姜彤的位置。慌乱之中，向来以做事心细谨慎的他，都忘记提前给郑钰拨打电话，确定她在不在所里了。
马路上，沈白鹿一路狂飙，全程脚踩油门不放、打着左转向灯疯狂超车，即使被路怒症的司机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在乎，冲向了江北派出所。
幸好，郑钰正在派出所里值班。
沈白鹿心头一松，在沉郁无光的漆黑天色里，看到了一丝曙光。
郑钰放下手中的蒜香炸鸡，诧异地望着面前风尘仆仆的沈白鹿：“咦，沈老板你有什么事吗？怎么脸色惨白成这样。”
沈白鹿：“我女朋友失踪了。”
******
姜彤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这是间普通的卧室，墨绿色的遮光窗帘是拉上的，看不出时间，房间内开着惨白的灯光，有些晃眼。
她晕了多久？
姜彤没有概念，她只知道自己的手脚还被绑着，嘴巴也被贴着，身体没有被施暴的痕迹。但她的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似乎已经不流血了，没了黏腻的感觉。可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还残留着，让她的脑仁突突的，嗡嗡颤动着。
好难受……
待到她双眼再次聚焦时，孙家聪的一张憨厚担忧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
可怕。姜彤吓得瞳孔一颤。
孙家聪满脸担心，目光如同看情人似的温柔缱绻，含情脉脉：“你醒了啊姜彤！怎么突然晕过去了啊，我都要吓死了。”
仿佛他俩真的是坠入爱河的情侣一般。
姜彤被恶心得想吐，眼前这人根本就是畜生，不对，是禽兽不如！他残忍地杀害了30多只猫咪就为了骗她来……还说自己并不因为虐杀猫咪而快乐。可方才卧室里看到的炼狱惨状……小猫们经受的非人虐待痛苦折磨，姜彤真想手刃面前的变态！
她想千刀万剐他，在他身上一一演示每只小猫经受的酷刑！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反抗孙家聪的时候。
她还被绑着处于极端的劣势，如果激怒了他，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她只在电影小说里看到过这种狠毒残酷的变态杀人狂，心中一阵阵发怵，这人疯癫起来肯定会伤害她的。
不过，她先前就把自己的定位发到了群里，沈白鹿他们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忍耐，给他们营救自己的时间。
于是，姜彤假意逢迎，她装出一副小白兔的样子，温顺，乖巧，柔弱。
“姜彤你真可爱。”孙家聪很吃这一套，他的表情瞬间柔软下来，为姜彤将耳边的碎发掖在耳后，亲密如陷入热恋的情侣。
姜彤努力忍住胃里反酸的恶心，笑着回望他。
“诶对了，姜彤，你看这个。”孙家聪被情人注视着，眼中满是浓情蜜意，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口袋记事本。
——正是姜彤先前签过名的那个。
他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梦呓一般述说着：“我把和你的故事都写在了记事本上，以后等我们俩老了，我就把这个记事本寄到出版社去，让大家都看看我们相遇相知相爱的故事。”
什么相遇相知相爱？
这人真是疯子，她俩见都没见过，他就臆想着他俩在一起了。
姜彤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扭曲，表演出一副恩爱和谐的情侣样子。
她得稳住孙家聪，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尽量拖延时间。
姜彤想到一个办法，但因为嘴唇被封住不能说话，她只好抬抬下巴，用下巴指了指孙家聪手里的粉色记事本：“唔唔。”
孙家聪问：“你想看看？”
“嗯。”姜彤点了点头。
孙家聪惊喜道：“好啊，那我来给你朗读吧？”
姜彤再次点头。
他将记事本翻到第一页，极富有感情地朗读着自己的日记。
“5月7日，上午10点40分，我被顶头上司劈头盖脸地大骂了一顿，明明是他自己忘记提交时间，却全把过错推给我……办公室的人都在幸灾乐祸，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笑我穷、笑我傻、笑我没背景，呵呵，真想把他们都杀了。”
孙家聪说着说着，语气从激愤仇恨转为柔情似水，极其突兀：“但这天，大概是上天的指引，我无意中点开了姜彤的直播间，她正在听一只珍珠鸡的遗言。姜彤真好，她漂亮，善良，有耐心，每天都正能量满满的，她真是个好女孩。”
姜彤听到他说想把同事都杀了，心中一凛。
看来孙家聪平时精神状态就有问题，极度自卑，自傲，偏激，暴戾，愤世嫉俗……被害妄想症，觉得全世界都在与他作对。这种人不稳定性极强，一被激怒很可能实施犯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