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璋指的,是这几个陈列室中有关的,有关西洋那边的知识。就是小丫头们现在还欠缺的,不知道的一些知识。
多尔瑾和格佛贺自进宫后,已有女先生在给她们授课读书了。她们俩是年纪最大的,太后也给她们安排了一些骑射课程。
太后不是目不识丁的女子。也不主张宫里的公主们什么都不懂,字都不认得。
她对于公主们的教育是很上心的。含璋先前还特意私底下关心过公主们的课程,公主们照着学习下来,不说学富五车,至少是有文化的皇家公主了。
多尔瑾和格佛贺还小,还没有增加什么刺绣这样所谓女子必须要学的科目。
宝日乐入宫后,她自己也很有兴趣,因此都是跟着公主们一起上课的。
含璋今日来过这里,便想给孩子们增添一门课程。这些东西,实在不该只掌握在一些人的手里。
公主们如果都知晓的话,会终身受益的。或许不仅仅只有公主们才能学。但若想再多其他,总得先把公主们教出来才成。
多尔瑾她们本来在参观的时候就很有兴趣了,这几个都是好学的孩子,在含璋问出这话的时候,都目光发亮的说想学。
天天听读书写字,谁又不想学的更有趣些呢?
含璋就笑了,望着汤若望笑道:“那就有劳汤玛法了。一月三次,十天一次,一次一个时辰。公主格格们出宫到汤玛法这里学习有关天文、地理、自然、数学方面的知识。”
汤若望心里怀疑这是太后的意思,哪怕他没答应,此时也不好驳回。况且方才这位皇后殿下就震慑过他了,他也并不抵触给公主格格们上课,因此就答应下来了。
还好皇后殿下并没有指定他一个人上课,这些课程也各有各擅长的耶.稣.会.士。汤若望还可以带着别人一起来给金枝玉叶们上课。
将要晌午了,含璋放汤若望去休息用膳,她也带着公主们去更衣用膳。
孩子们还不是很累,还缠着她问了好多的问题,能够解答的,含璋都挑着给她们说了。
含璋给她们做主,她们还怕太后不会放她们出宫,含璋告诉她们不必担心。
她笑道:“你们又不是出宫来玩的,你们这样求上进,太后哪有不许的道理呢?”
看着放心了的小丫头们。
含璋心想,太后在这方面,是很开明的。若不是心中有态度有想法,太后不会允准孔四贞前往广西去收拢定南王旧部。
这道懿旨,本来就有很多可以商榷和操作的空间,并没有面上看起来那样定死了孔四贞的行动界限。
含璋的个性,在宫中从未被压制过。太后疼宠,福临纵容,她活得很是舒展自在。
孔四贞的话,也引起了她很大的深思。她或者,可以想多一点,做多一点,太后与福临的深意,她只怕还没有参透太多呢。
小丫头们的精力也是很充裕的。
福临一直没有回来,他还在忙着。含璋就一直和小丫头们在一起。汤若望也有事情要忙,陈列室却还开着,含璋就带着小丫头过去,在那个陈列了很多大船和航海成果的陈列室里,给孩子们讲一讲‘世界’的模样。
小孩子的精力到底是有被耗完的时候,含璋把三个小朋友都哄睡了,才起身,懒懒的在床边伸了个懒腰。
孔嬷嬷见状忙走上来,含璋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别出声,然后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让三个小朋友相伴睡觉。
汤若望将后宅都让出来了。公主格格们都安顿在这里,含璋和福临也住在这里,旁人就不能住进来了。
汤若望带着助手住到前院去了。
出来后,站在廊下瞧了一眼夜色,含璋才说:“我是不是也该洗洗睡了?”
孔嬷嬷道:“主子陪了公主格格们一整日,如今只怕也累了,确实该安寝歇着了。”
“皇上呢?”含璋随口问道,“还没忙完?”
墨兰正过来,闻言道:“主子,皇上刚刚忙完了,正在寝处候着主子呢。”
含璋哦了一声,忙完了啊。
她确实是和孩子们混了一下午一晚上,都没顾得上问别的,这会儿叫墨兰带路,然后问:“我和皇上今晚睡哪儿啊?”
墨兰道:“奴才听吴总管说,主子与皇上就安顿在从前皇上在这儿的住处。”
含璋点点头,她没有意见。福临安排好了就成。
等她带着一身残余的尚未散尽的潮热水汽去到那一排屋子跟前时,才发现先前锁着的屋子开了,福临正是在其中一间等她。
这一排屋子就跟先前看见的一样,有很浓重的风格。是雕花的蓝彩玻璃窗,里头的陈设也带着西洋的风格,倒是让含璋觉得挺新鲜的。
进去一瞧,福临穿着明黄寝衣站在那儿,正等着她了。
她一进去,就被福临抱在怀里,他的怀抱同样带着些温热的水意,含璋感受到他搁在她后脖子上的大手,整个人放松下来,把自己送到了福临的手上。
两个人依偎着抱在一起,含璋还咬唇笑呢:“这是怎么说呢?皇上说在这儿安寝,怎么还都蒙着?难不成今夜哪里都不许看,只在榻上睡着就罢了?”
黄色的绸布,将屋内的一切陈设都盖住了。
只将那雕花西洋大床留了出来。
这屋里是奴才们提前收拾过的。
很干净很整洁。但什么东西这么贵重,还怕碰坏了不给看?
福临似乎很高兴。屋里点着的灯火都不及他的目光明亮。眼底似乎有两簇极艳的火色。
他将含璋身上的衣裙掐在她的细腰上,他攥着她的小腰,随意将那些黄色的绸布扯开。
他轻轻扬着下巴,眸中有些骄矜,又有些不易察觉的绷紧,他贴着含璋的耳骨,让她看。
他说:“朕说过。朕要给你看看朕的心。”
含璋的心被他低沉的声音一瞬间的牵扯起来。
心中恍叹一声,啊,原来说的心是在这儿。藏了一整日么。现在才给看。
福临的少年时,并不能总是住在这里。
只是但凡住在这里,福临的心似乎能得到短暂的自由。似乎只有在这里,不会被人强行压制,能够让他的心随意翱翔,那个渐渐长大的凶兽,可以被他安静的观看,并且试图寻找囚笼的办法。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但也很精致。
少年时用过的东西,被汤若望很好的保存了起来。
什么东西都不稀奇,福临让含璋看的,也不是那些简单的陈设。
是遮挡了一整面墙的绸布。黄色的绸布给福临扯下来的同时。
映入含璋眼帘的,是一整面墙的书册。那些书册比乾清宫小隔间里的书还要陈旧些。
似乎是过往的年月里常常翻动。但是最近的时光中被尘封于此,似乎再没有被它们的主人,或者任何其他的人触碰过。
令含璋在看清的那一瞬间头皮发麻的是,这些书册同乾清宫小隔间的书册是不一样的。
那里的书册种类很多,包罗万象。
而这里,只有一种书。
全部都是佛家典籍。
并且每一本都有福临的批注。放在低处便于直接拿取的书册,含璋看到了很多种的字迹,都是写明了哪个佛寺宝门中的大师弟子所写。
很多的,像是特意写出来的。被福临搜罗而来,珍藏在这里。
“你――”含璋很震撼,皮肤上都有着一层层的凉意。
唔。
可她尚未开口,余下的话语就被欺上来的福临吞下去了。
屋中的灯火一瞬熄灭了。
对面一人高的穿衣镜上,两颗巴掌大的夜明珠散发着莹润的光亮。
福临的手解开含璋的衣带。
他掌着小皇后的脖颈,把两个人一起送到穿衣镜的面前。
他们的身后,是一面墙的佛书。
而福临,在含璋的耳边低语。
他说,朕今日很高兴。含含,朕想你同朕一起高兴。
你看看,朕的心,它在毫无保留的为你而跳动呢。
福临热得惊人。他环住了含璋。
他要在他的心面前,放出他心中的凶兽,他要让这些年少时陪伴支撑他的一切看一看。
他想在这面穿衣镜中,想让一切的一切,都看到,看到他怀里,看到心中的凶兽攥在手心里的人儿,在毫无保留的吞.吐着他。
在他的领地里。承受他的一切。
第46章 仙妩
那一片荼.蘼润红里, 含璋看见自己在吞.吐着热意。
这样的画面带来的是太过于强烈的视觉刺激。哪怕屋中不点灯,雕花玻璃窗也透不进外头的清辉月色,但穿衣镜上的两只硕大的夜明珠, 将一切都铺上了莹润的色彩。
福临在这事儿上向来很凶。
含璋慢慢儿也就发现了。
一开始的时候, 他就很凶, 上来直接就做。并不是很那么顾及她的感受。
后来好一点了,知道要她也舒服也快乐。毕竟她如果觉得舒服快乐了, 那个体验感就会很好, 福临当然也会感觉很好的。
可是这并没有改变福临主导的地位。
他总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撩动她,然后与她亲密的在一起。
在前面的这一段时间里,他甚至吝啬于温柔, 他似乎并不那么的温柔。
而含璋自己的身体,仿佛也被福临带领着,经过了这么长时日的‘教导’。也成了福临一碰,就会跟着他走的状况。
甚至只是短短一瞬, 他上来一碰, 含璋就软下来。
这当然很好,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含璋有些站不住了,福临在后头, 含璋的手没有力气挂不住他的脖子。
嫩白的手指指节摁在了夜明珠上。
莹润的光芒透过纤细的指节透了那么一点点出来,将含璋嫩生生的手腕和胳膊都铺上了清淡的银.色。
福临微湿的大掌也摁了上来。随即, 那么一点淡光也被福临包裹起来,彻底的封在两个人交握的手掌之下。
福临大发慈悲, 稍稍停了一下。
含璋得以喘息。
皮肤上因为看见那些佛书引发的凉意被福临带来的热意全都蒸散了。
她微微低了头, 散下来的头发跟着她轻轻落下来, 福临爱怜的将她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在她的耳骨上落下濡.湿的吻
“皇上的心里, 装的都是这些么?”
带她来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委婉告诉她,他心里装着佛家,年少时就受到浸润熏染,所以一颗心不在红尘,向往的是佛门清净?
那他这是在做什么?当着一面墙的佛书,还不清心寡欲,还和她这样?
“皇上在汤若望的地方,在天.主.教.堂坐落的地方,放着这样一间装满了佛书的静室,皇上是要做居士,还是要出家做和尚呢?”
福临在后头笑起来。
含璋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背也在跟着震动。
她想,笑什么嘛。她很认真的。
忽然,福临的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翻过来,将她抵上了冰凉的镜面。
握着夜明珠的手被拿下来,头顶的夜明珠光亮瞬时落满了含璋一身。
福临看她沐浴在光亮中,仿若是月宫的仙女。
他本来就没有出来,此时更是欺身上来,听到含璋抑制不住的声音,福临又笑了。
“朕年少时一直在想,朕究竟做错了什么。”
福临盯着含璋的眼眸,几乎要望进小皇后的魂灵深处,“朕很难见到太后。朕是皇帝,却要受制于旁人。朕错了吗。朕其实什么错都没有的。朕又不是生来就是做皇帝的人。”
福临心中的疑问,世上无人可以回答。哪怕是汤若望,也不可能真正的了解少年天子的桎梏与野心。
福临与汤若望经常彻夜长谈,可是汤若望和他的天.主无法解决福临的问题。
福临转而开始看这些佛书。
佛书也不能解决他的问题。儒.释.道.天.主都是教人怎么脱离苦海,塑造心中信念的。
可福临不觉得自己身在苦海,也并非没有信念。他是想做皇帝,想好好的做这个皇帝。
不过幸好,一墙佛书,倒是做了个囚笼,将他心中的凶兽控制住了,没有让他被凶兽控制。
凶兽已成,无论如何都是化解不掉的。
小皇后说他好,说不必他改。福临就做了个决定,想带着她来瞧一瞧,他为什么会这样的‘凶’。
掌着含璋的后脖子,福临听到了穿衣镜在地上重重移动的声音,真怕把镜子给撞碎了。
福临轻轻的。
含璋却已经承受不住他,哭了。
福临吻去她所有的眼泪,直接咽下去了,他几乎是爱怜的叹息着说:“朕出家做和尚了,含含怎么办呢?”
含璋热得很,有些晕乎乎的,并不是很能分辨眼下的处境,她哭得眼睛涩涩的,只有挂着一点泪珠子才觉得舒服。
贴着镜子没有安全感,含璋努力攀着福临。
“皇上还有几个皇子。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都行,挑一个出来做皇帝。太后做太皇太后,我就是皇太后了。皇上可以放心,不耽误皇上的修行。”
含璋以为福临是在问她的打算。
她现在很难分辨福临的语气,以为福临真的在问她怎么办。又以为福临真的打算好了要出家。
心里总有些气,又有些委屈。早前心里转过的念头现下脱口而出。她想,她不能只气自个儿,也得气气福临才成。
福临气笑了,扶着含璋的腰,把人挂在身上:“朕是喜欢你。朕是舍不得你。你倒好,说这样的话来气朕。”
“还皇太后。怎么着,朕倒是耽误含含做皇太后了?”
含璋轻轻叫了一声。
他不但凶,今儿是发狠了,还学会磨。那样碾弄,谁能受得了?
含璋咬了他一口,肩膀上一圈牙印,福临连皮都没破,含璋自个儿却觉得嘴都咬疼了。
她带了一点哭腔:“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你要出家去做和尚。”
福临抚着她的脊背:“朕的含含真是糊涂了。”
他稍稍加重了些语气,“朕不做和尚。有含含在,朕不会出家做和尚的。朕不能。”
是不能。不是不想。也不是没有想过。
含璋轻轻眨了眨眼,有圆润饱满的眼泪珠子从眼角滚落,滴落在福临结实的手臂上。
眼泪温热,福临的手臂却更热些。
屋里的气息暖热,一如镜中所照见的热切。
那么多的佛书,福临在看的时候,是为解开心结。但总会受到一些影响的。世道太难,压制太狠,年少的天子总是会有些不容于世的躲避念头的。
但他是皇帝。容不得他逃避。
含璋被圈在福临怀中,与他在这一方属于他的天地里痴.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