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小皇后(清穿)——韩金书【完结】
时间:2023-09-14 14:34:42

  ――她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不想站着费精神。
  静妃原本了无生息的模样,一见她进来坐下,那眼神就活过来了。
  身体也跟着扭动,要挣扎出来,嘴里呜呜呜的。含璋却笑了。
  确实,骂的挺脏的。
  这要是不堵住嘴,话出来可多难听啊。
  可就算是这样,听不见声音,那动作,那眼神,就是在骂人。
  含璋看了孔嬷嬷一眼,孔嬷嬷会意,立时就有尚方院里执刑的两个嬷嬷走上来,将静妃嘴里的布绸拿出来,静妃刚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个嬷嬷一碗药汤就灌了下去。
  静妃连连呛咳,药灌完了,布绸又被塞了回去。
  看着静妃的眼泪都被逼出来了,用那样带着恨意的眼神望过来,含璋淡淡笑了笑。
  她轻轻抚着指甲上残存的蔻丹。在紫禁城中多日,那些药的味道,还有消毒水的日日冲洗,指甲上原本鲜润的蔻丹都被腐蚀掉了,只剩下这一点,还没来得及新做呢。
  她一双手保养的极好,细腻莹润的,可在紫禁城里住了十来日,哪怕再是小心,还是被药弄了一点点的痕迹在上头。
  福临捧着她的手都心疼了好久。
  “你幼时没有出过痘。没得过天花。”
  含璋抬眸,静静道,“我这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天花病人。便是寻到了,把那痘脓放到你的身上,叫你染上也还要好几日的功夫。实在是太慢了,我懒得等。为了你一个,再叫这些人都有传染上的风险,也不值得。”
  “你年轻力壮,也不一定真的能染上。我便让太医院的太医琢磨着,开了个药汤,熬煮出来给你服下。一刻钟后,你身上就会起疹子。高热、酸痛。这些出痘会有的症状,都会在你身上走一遍。你害了人,就也尝尝这个滋味吧。”
  含璋命人将静妃嘴里的布绸给拿下来。
  刚一拿下来,静妃就开始骂人。
  旁边拿着掌板候着的尚方院的嬷嬷立时就一板子抽了上去,抽了两板子,静妃就嘴角出血,说不出话来了。
  含璋道:“你好好说话。我就不让她们打你。你要是还骂人,那就要挨打。先前不治你,是没有人想来和你说话。我既来了,你要是骂人,那就打你,打到你愿意好好说话为止。”
  坦白说,静妃从没有将这个也出身博尔济吉特氏的小皇后看在眼里过。
  要真算起来,这还是她的侄女。
  可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她从没放在眼里,甚至一开始就挑衅过的小皇后,竟让她禁足数月,让她在这个宫里,过的日子像个隐形人似的。
  ――她知道她被废后,就不会再得宠的。原本也是没有得宠过的。可就此失掉了太后的关爱,甚至连唯一的亲妹妹也折在含璋的手里。她又怎么能甘心呢?
  她本来以为,这个小皇后只会一味的撒娇弄痴,博得太后皇上的喜欢,却没有想到,她来见了她,一见面就来了个下马威。
  静妃吐掉嘴里的血,恨恨地看着含璋:“真该让太后,让皇上来看一看,往日乖巧可爱的皇后,原来有这样一副蛇蝎恶毒的心肠。”
  静妃也是怕疼的。那个掌板是生木做的,打人最疼了。她纵然心里怒骂一万句,也知道自己现在是阶下囚,不能再任性了。
  况且,她也确实是有些话想说。老是骂人,就说不好话了。面对含璋,她不吝于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形容她。
  “蛇蝎?恶毒?”
  含璋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处心积虑,给五岁的孩子沾染痘脓,让他生死不知的躺了半个月,差一点就死了。你说我恶毒?我不过是稍稍让你尝一尝大阿哥经历过的痛苦罢了。”
  静妃笑了:“他死了。对你难道没有好处吗?还有谁?二阿哥四公主,大公主二公主,还有谁出花了?”
  静妃被关在这里后,外头的消息就都不知道了。
  她处心积虑几个月,做了周全的安排。原本是打算对含璋下手的。可是含璋身边让太后与皇上护的滴水不漏,太后和皇上身边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中了大阿哥。
  不管公主皇子们哪一个死了,或者说全都死了,静妃才能高兴,才觉得心头万分舒坦呢。
  “让你失望了。大阿哥没有死。他活过来了。过几日休养好了,又是从前的那个好孩子。”
  含璋微笑道,“二阿哥和公主们都没有事。他们都很好。”
  “也不妨告诉你,大阿哥是我入宫中亲自看护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倒是让你错想了。”
  静妃恍惚,心里的劲儿一下松了许多:“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出了花的人,还怎么活呢?”
  此时,灌下去的那碗药汤开始起了作用。
  那确实是一碗能够模拟出花效用的汤药。含璋还让太医加重了剂量,静妃是成年人了,又是始作俑者,是该加倍尝一尝这种滋味的。
  静妃的脸上出现了痘疹。她开始发热,开始难受,这种身体上的难受,更加剧了她心里上的难受,她眼中的光亮和神情都出现了扭曲。
  她甚至在质问含璋:“你为什么要让他活?”
  “他们都死了。不是对你更好吗?你既然独占了皇上,那干脆把皇上的子嗣都杀了,以后只有你的孩子,这不好吗?”
  含璋看着静妃:“我有办法让他活。不仅如此,我还有办法让天花不再肆虐,让大清从此不再惧怕天花。原本这就是会改善的事情。我既来了,那么提前些也是无妨的。以后,再不会有这样害人的法子了。”
  这些话显然让静妃很震惊。静妃盯着含璋半晌,突然道:“你真不像是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蒙古科尔沁养不出你这样的女儿。你究竟是谁?”
  她终于想起阿如娜的那些话。
  阿如娜孤注一掷,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阿如娜执意要对付皇后,不许她参加,是为了保住她。其实她与阿如娜并没有多么的亲密,但姐妹俩是亲姐妹,她们总是亲近的。
  静妃被禁足后,只有阿如娜能来和她说话。她从未把阿如娜的话当真,但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起来,忽然觉得阿如娜可能是对的。
  但是,阿如娜没有成功。他们甚至对皇后的改变视而不见。
  怎么能这般的疼爱呢?阿如娜被送入海会寺的那一夜,静妃在自己宫中的侧殿中几乎怄的呕血。
  含璋目光沉静,没有因为静妃突如其来的质问有半分动容。
  她静静地问静妃:“你心里,也爱慕福临吗?”
  静妃本该惊讶于她直呼皇上的名讳的。但因为那碗药汤的作用,静妃昏昏沉沉的注意不到这个。
  她就像是被含璋踩中了尾巴似的,暴怒起来:“谁会爱慕他?!”
  “我讨厌他。我厌恶他。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要是你们都死了,该有多好啊。这宫里的人,个个都该死。”
  含璋道:“除了你,还有你的帮凶。谁都不会死。”
  静妃这会儿已经疼的麻木的毫无知觉了似的,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那么浑浑噩噩的望着含璋。
  她几乎是大声的叹息:“皇后娘娘,您一进宫就是盛宠。大概从没有尝过深宫寂寞的滋味吧?”
  “您也没有被皇上厌恶过。不知道他嫌恶的看你一眼,你整颗心都冰冻的滋味。可登高跌重啊,你以后,焉知自己不会有失宠的时候呢?等你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甚至不到三十岁,年老色衰了,总会有颜色好的年轻嫔妃来填补你的。那个时候,皇后娘娘会懂的。”
  静妃仿佛是看到了那一幕,她笑着流眼泪:“你霸占着皇上,你却也没去六宫看一看,看看那些年轻嫔妃深宫寂寞的怨恨,该有多么的深厚。她们背地里诅咒你,嘲笑你,嫉妒你,痛恨你,她们所有的怨恨都压在你的身上,你又能撑到几时呢?”
  “你挡着所有人的路,你能挡一辈子吗?等到你挡不住的时候,她们总有一日,会将你生吞活剥的。到时候,还有谁会护着你呢?太后吗?太后迟早会离世的。皇上的心,又能指望到几时?”
  “我们博尔济吉特氏,站在这个高位上太久了。到了你这里,你往下望一望,那积累了几辈子,几十年的怨恨,那些女人争不过抢不过的怨望都沉在你的身上,你怕不怕啊?”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你来的是深宫,又不是在外头,能和夫君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别那么天真了。”
  含璋站起身。
  她今儿穿的花盆底,近些时日又长高了些。
  站在福临身边,是娇小纤细。站在委顿的静妃面前,是高挑纤细的高贵雍容的皇后娘娘。
  “那就来啊。”含璋轻轻挑了挑眉头。
  “我的往后余生,你怕是看不见了。但是阿如娜或许能替你看一看。看看我和福临将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我会让你的妹妹好好活着的。等她看够了,再下到地府里去告诉你。”
  静妃已经疼的昏迷过去了。高热和疼痛让她人事不知。
  身上的痘疹也都已经出满了。
  尚方院的两个嬷嬷将布绸重新塞到静妃的嘴巴里。
  含璋只吩咐了一句:“别让她死了。”
  尚方院是最会这个的。闻言都行礼,请皇后娘娘放心。
  含璋从屋中出来,看着院中从砖缝里长出来的几朵不知名的野花。
  这里肃杀血腥之气极重,前面就是内院用刑的地方,这地方清理的一向很干净,但花儿这样的物事,也是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的。
  没想到还能长出这么几朵来。
  怕是盛夏要来了。一切就都欣欣向荣起来。
  这宫里的人,怕是都和静妃一样的想法。
  觉得她是个没有手段的软性子。只会跟太后皇上撒娇,只会被太后皇上护着。她性子是软,可性子温和柔软,就没有棱角,没有手段么?
  要真是这样,那两个账号和她的公司,也就开不起来了。
  生在职场,自己创业,那几年时间不长,可经历也是一样不少啊。
  她内里又没有靠过男人的。吃过亏,长过记性,自己也是要有些自保的手段的。
  就是见不得静妃这样只会欺负弱小,只会欺负小孩儿的人。
  她就像是在大海中永远航行的庞大海船。
  随波逐流的带着小小的孤帆上岸,被岸上的风景庇佑。被更大的港口接纳。
  她也想,让爱护她关爱她的港口看一看她那个漂亮的大海船。
  也想问一问他,肯不肯让这艘漂泊日久的庞大海船,在他这里停泊靠岸呢?
第68章 爱柔
  静妃与阿如娜都是咎由自取。
  可说到底, 静妃与阿如娜都是吴克善的亲生女儿,都是科尔沁的格格,接连因为想错了心思而酿成大错, 太后心中还是有些唏嘘感叹的。
  太后与哥哥吴克善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对阿如娜也是疼爱过的。但对于静妃, 那投注的感情就更深了。
  太后也是真心疼爱过静妃的, 教她如何与福临相处,如何做大清的皇后, 只可惜一腔苦心付诸东流, 最后什么回报也没有。
  即便是废后,静妃在宫中也没有失了体面。
  可到头来,静妃却因妒生恨, 害了大阿哥,还有心要害太后害皇上害皇后,这心不可谓不狠毒的。
  太后想想就觉得后怕,若是没有含璋费心看护, 只怕大阿哥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了。
  她是经历过许多风浪的人, 入关前, 见过太多的人死在这上头了,知道含璋的法子来的有多及时, 心里更是清楚,若无含璋, 哪怕是福临和她亲自去看护大阿哥,大阿哥也未必能活。
  太后本就是个沉着稳重的性子, 从做庄妃的时候起, 就是个稳得住的。哪怕是再有天大的事情, 到了她这儿都是不急不躁的。
  可便是这样的性子,总是有些不好的。那就是什么都放在心里, 面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平日里瞧着是挺好的,可心里的事儿积累多了,总会有反应到身体的那一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生病了。
  大阿哥大好后回到行宫。
  许是天气热了,又许是对静妃的处置下来了,太后着了热气,病了一场,是含璋侍奉在侧,照顾了好几天,太后才慢慢好起来的。
  也是太后平日里身子骨硬朗,这么的小病,休养几日就慢慢好了。
  太后就是心疼含璋,在她跟前伺候几日,小脸都瘦了,只是这孩子怎么也赶不走,倒是一片孝心。
  太后道:“今日我大好了。你便回去。不必留在我这里了。回去好好歇几日。皇上那里都着人问过好几回了。别我的病好了,你这儿又累病了。那皇上可就要怪我了。”
  含璋答应了,她笑道:“额娘大好,皇上可高兴了。我年轻,侍奉额娘几日,哪里就病了呢。额娘放心吧,我自个儿有分寸的。”
  太后这才放心,又就着含璋的手喝了一碗苦药汁。太后素日里是最不爱喝这些的,可这回是病了没有办法,她总不能让自己缠绵病榻的,为了让身子快些好起来,只能乖乖喝药。
  含了一颗蜜饯在舌下,太后才从那苦涩中缓过来,她望着含璋笑道:“好孩子,这几日是辛苦你了。”
  “这些日子我虽没出去,但也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形。那些人说的什么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必去理会。宫里宫外那么多人,总有说头。咱们只管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不要太过在意。”
  福临有严令,不许人背地里议论含璋。谁议论就笞谁。但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是总会有些议论的。
  不议论皇后,还以为议论别的人。捎带上一点,自然总是有些说头的。
  含璋道:“额娘放心。我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也没有想着要去理会。”
  她又不是镇日里没事做了。零星言语,自然不用太过在意的。就是――她不想为此和太后生分了。
  她去处置静妃的那些事,外头或许不知道,但太后这里肯定是知道的,还有静妃说的那些话,想来太后这里,应当是早就知道了。
  太后前几日病着,没有同含璋细说什么。
  如今长了精神,就把小囡囡牵到身边来,与她细细说道:“我这个病,根上还是出在那几个不争气的人身上。这与你无关,你可别揽在自个儿身上。也是那几年,对他们生出许多期望来,结果却是万分失望。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叫我寒了心,自然总有这一遭的。太医不是说了么,只要发出来,有这么一回,往后就好了。”
  太后温柔笑着,“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辜负我的心,我是知道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觉得自个儿有错,你还跟从前一样,一如既往的,我就很欢喜了。”
  “你的心事,也就这么两样,我打眼一瞧,心里也是明白的。”
  “今儿个,额娘便与你推心置腹的说一回。以后可不许再在自个儿心里惴惴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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