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娆忽然俯身,侧着脸,耳朵贴靠在他胸口。
商言津这次没任由她乱来,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些,和她拉开距离。
季娆脸上笑容未褪,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继续道:“更何况,商先生的心不是石头,热的,我刚刚听到了你的心跳。”
她诡计多端,撩拨人的情话张嘴就来,一双娇媚的含情眼总是深情款款,若非云水阁那一晚,他亲耳听到她对他毫无兴趣,说不准,倒真的会有几分怀疑她口中的情真意切是真的。
商言津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季娆发现他视线看过来,立刻调整了下姿势,身体微微向后倚靠,侧过脸,手肘撑在背椅上,手背托着脸颊,慵懒闲适的和他对视。
湿漉漉的头发上水珠顺着发丝落在白玉似的锁骨上,向下蔓延,划入衣领……
湿透的衣服包裹着玲珑的曲线,牵起联翩的遐想。
湿衣服黏在身上,有些冷,季娆身体不自觉瑟缩着颤了下,唇色微微有些发白,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商言津移开视线,伸手从后面拿了一个袋子递给她。
季娆往袋子里面看了眼,勾唇一笑,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件白衬衫,目光炯亮的看着商言津,“给我穿的?”
衬衫是商言津放在车上的备用衣服,料子款式都和他身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区别是他身上的那件已经湿透,她手上拿的这件是新的,没有穿过。
商言津嗯了一声。
季娆看着他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湿衣服,也没和他客气,迅速将衣服穿上,像是才想起来他因为劝她上车,身上衣服也被雨水浸湿透了似的,问道:“商先生,你车上还有备用的衣服吗?”
商言津问:“冷吗?”
衬衫很薄,她淋了那么久的雨,他以为她问他还有没有备用衣服,是还觉得冷。
“我不冷。”季娆笑着摇了下头,假惺惺的说:“你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不要换一件衣服吗?”
商言津说:“我不用。”
季娆眨了眨眼睛,拿捏着娇滴滴的嗓音,“商先生,你车上该不会只有这一件衣服,你担心我会着凉,自己都没穿,特意让给我穿了吧。”
“商先生,你对我这么好,还嘴硬说你不喜欢我。”季娆十分感动。
商言津没应声,大概是觉得她实在是胡搅蛮缠,和她说话纯属浪费口舌,他身体微微向后倚靠,阖上眼眸,一副睡着了的样子,不再搭理她的喋喋。
季娆见好就收,也没再打扰他,收回视线,低头把衬衫最上面两颗没扣完的纽扣扣上。
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很大,衣摆遮到她大腿,只比她身上的裙子短五公分,袖子也长出一截。
季娆将两只袖子挽到手腕,往旁边看去,商言津依旧闭着眼,长睫低垂,薄唇抿成一条线,呼吸平稳,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季娆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大概是折腾了一天,又刚淋了场大雨,她身体也开始疲累,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抽空一样,眼皮缓缓向下耷拉,便也闭上眼,靠着椅背,混混沌沌睡了过去。
身边人没了动静,车厢里陷入一阵静默。
商言津睁开眼,侧目看向旁边的身影。
她这会儿正闭着眼,呼吸声均匀,两只手自然的放在座位上,嘴角轻轻弯起,卷翘的睫毛低垂着,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好梦正酣。
睡着的样子倒是乖巧老实。
商言津刚这么想。
下一瞬,季娆上身倾斜,朝他靠过来。
季娆的脸颊搁在商言津肩膀上,商言津垂眸,深邃的目光在她脸庞上凝了一会儿,季娆侧脸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动不动,睡得安逸恬静,像一只柔顺的小猫。
季娆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有一双眼睛探究的盯着自己,正准备睁开眼,一股微热的气息拂过她脸颊。
季娆呼吸顿了顿,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靠在商言津的身上。
季娆克制着没睁开眼,继续装作熟睡,呼吸不自觉加重,心口的跳动也不受控地急促几分。
商言津打量了她片刻,见她没做什么小动作,目光略过她染上红晕的耳廓,唇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
看来她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胆大,只是靠个肩膀,便紧张得耳朵泛红。
商言津维持着身体不动,悄然移开视线,没拆穿她,当做没有发现她靠到自己肩膀上,阖上眼。
须臾。
枕在他肩膀上的脑袋拱了拱,脸颊埋在他颈窝,砸吧砸吧嘴,佯装成熟睡呓语,嘴里含糊咕哝,两片嘴唇张合,故意用唇瓣轻蹭他的皮肤。
柔软的触感从颈窝蔓延,牵起细细密密的痒,流入他的胸腔。
第10章
嘴唇贴到商言津脖子上前,季娆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想着他几次三番拒绝她的约饭,今日总算同意她的邀请,却在吃饭的时候明确拒绝自己。
季娆很清楚,他这样的人,一旦做了决定,过后便很难再动摇他的想法,或许过了今日,她再也没机会见到他,所以必须要趁着还在他面前的时候,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改变他的想法。
但嘴唇真正亲到他脖子上的瞬间,她心跳骤然加速,一股热意从心底上涌,紧张得脚趾蜷缩,在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中,毫无章法的用嘴唇蹭他。
她闭着眼,看不见他滚动的喉结和手背凸起的青筋,只隐约感觉头顶压下一道沉甸甸的视线。
季娆心口愈跳愈烈,等不到他的反应,有一种撩拨不成,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的感觉。
是不是这种用嘴唇在脖子上蹭几下,对他这种阅历丰富的男人来说,太小儿科了。
季娆正想着要不要伸出舌尖舔几口,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她肩膀,季娆佯装被他从睡梦中吵醒,睁开眼,眼神迷茫的看着他,打了个哈欠,嗓音含糊的问道:“怎么了?我到家了吗?”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歪着头往车窗外看了眼,目光不解的移回商言津身上,“还没到我家啊,商先生你捏着我肩膀干嘛?”
她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对他做了什么,演得十分逼真。
商言津神色从容,也全然看不出刚被她耍小动作‘调戏’了的样子,淡然的松开她的肩膀,平声道:“季小姐,请坐好。”
他竟然完全没有提她刚刚故意用嘴唇在他脖子上蹭的事。
看样子是要当无事发生了。
季娆顿觉无力,有种不是她用小手段勾引他,而是他好整以暇的白占了她便宜的感觉。
季娆眼睫微垂,看了眼自己此刻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的姿势,抬起头冲他讪笑,“不好意思啊,商先生,我刚刚睡着了,也不知道怎么就靠到了你这边,挤到你了,见谅。”
“没事。”商言津淡淡的再次提醒,“坐好。”
“哦……”季娆坐正,尴尬似的揉了揉脖子,眼波流转,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商言津说:“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往商先生那边靠了,我刚刚睡着的时候,好像做了个梦,梦里面闻到了一股香味,我就循着香味凑了过去,应该是商先生身上的香味吸引着我,商先生,你好香啊。”
季娆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边说边绘声绘色的再次倾身往商言津那边靠,商言津防备着她,在她靠到自己身上前,淡然道:“坐回去。”
季娆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商先生,这后车座只有我们两个人,干嘛那么严苛,非要我坐正,我就是想和你讨论一下,我为什么会在睡梦中靠到你身上,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何必这么防备我。”
商言津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商先生这是什么表情。”季娆面上故作怀疑,“难不成我睡着的时候,真的对商先生做了什么?”
“哎呀――”季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嘴唇,“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脑子里经常想着能亲到商先生,我该不会在睡着的时候,无意识的亲了商先生吧?”
商言津没应声。
“天呢,我该不会是猜中了,我真的亲了商先生。”季娆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小姑娘的矜持羞窘,反而是有些厚颜无耻,“真是可惜了,这可是我第一次亲商先生,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季娆十分遗憾,探出舌尖,舔舐嘴唇,仿佛是在品味他在她唇上留下的味道。
红润的嘴唇被粉色的舌尖舔湿,娇艳欲滴。
商言津目光触及她伸出嘴唇的那一截丁香小舌,心底刚克制下去的那股密密麻麻的痒仿佛卷土重来,似羽毛轻轻抚过。
紧抿的薄唇宛若被火苗灼干,诱引着叼住那抹粉嫩诱人的舌。
商言津呼吸一屏,轻喘了口气,压下心中绮念,面上波澜不惊,淡定道:“季小姐想多了,你刚才只是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并没有做什么。”
他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季娆探不出他心底紧绷的理智,大为挫败。
她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明晃晃的勾引,赤/裸裸的不良暗示。
抛开羞耻,丢掉脸面,他竟还是无动于衷。
莫非她对他真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难搞,太难搞了!
季娆筋疲力尽,怅惘的在车窗上支着腕肘,余光瞥见商言津面无表情的抬手摸了下脖颈,手指抚过的位置,正是她刚刚用嘴唇蹭过的皮肤,脑海里浮现自己厚颜无耻勾引他的画面,脸颊两侧不禁热了起来。
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无耻的地步,季娆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的厚脸皮。
季娆一时半会没了别的招数,老老实实的靠着车窗发呆,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大概是了解了她的卑鄙,之后一路上他都没再阖眼,腰板挺直的端坐着,像是防止一闭上眼,她就会趁他不备偷摸着贴到他身上占他便宜似的。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月照湾,雨还未停,商言津问了季娆住的楼栋,吩咐司机直接将车开进小区,停在季娆的单元楼下。
司机率先下车,撑着伞等在车门前。
季娆的高跟鞋丢在了路上,没有鞋,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光/裸的双脚,犹豫着要不要胡搅蛮缠以脚踝上的扭伤和没有鞋为借口,让商言津抱自己上楼。
旁边的商言津静坐着,没有出声催促她下车,像是看出她此刻正眼睛滴溜溜转着,打着小算盘,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季娆纠结几秒,觉得卖惨这招自己才刚用过,现在再来这一招,未免过犹不及。
而且今天的见面即将结束,为了下一次的见面,她得给他留下点好印象。
收起用脚踝扭伤做文章的心思,季娆偏过头,笑盈盈的对商言津说:“要不要去我家里喝杯水?”
商言津说:“我不渴。”
季娆歪了下脑袋,笑说:“商先生还真是正人君子,这么晚了,一个女人邀请你到家里喝水,不会有人听不出来,这不仅是单纯的请喝水吧?”
商言津侧头看她。
季娆直视他,眼尾上挑,语气充满暗示,“今天的晚餐,因为我的胡闹,商先生应该没有吃饱,还因为我,身上都被雨淋湿透了,不如到我家里洗个澡,顺便……我请商先生吃个夜宵。”
商言津佯装没听懂她的暗示,淡声道:“我不饿。”
又被拒绝了。
季娆越挫越勇,直接道:“商先生,我说的夜宵,不是饭。”
商言津目光微顿,大概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含笑说:“我知道,季小姐,你太小了,我们不合适。”
他再次用不合适拒绝她。
“我不小。”季娆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垂头看着自己的胸,将话题引向暧昧,“我挺大的,不信你可以用手摸摸。”
用手摸摸?
商言津瞬间了然她话里的意思,静默片刻,语气依旧淡定,甚至带着几分劝导,“季小姐,有些玩笑,不能随意和男人开。”
“谁说我在开玩笑了。”季娆勾了勾嘴角,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我喜欢你,再说了,我那里都让你看光了,何须再介意被你摸摸。”
商言津终于忍不住,“我何时……”
话未说完,季娆打断他,“你让我上车的时候,和我面对面站着,你比我高那么多,垂眸看着我的时候,难道没看见吗?”
商言津怔了怔,脑中闪现两团雪白的柔软,转瞬便被他压下脑海,但他眸中稍纵即逝的微滞依旧被季娆捕捉。
季娆弯起眼角,桃花眼妩媚勾人,推开车门下车,回过头看他,冲他眨了眨眼,眼神无辜又坦荡,“我知道,商先生一定看到了,没关系,我是故意让你看到的。”
玩心机,她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必然不够看。
所以,她所有的小手段都摆在明面上,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商先生,晚安,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季娆转过身,赤脚踩在地上,一瘸一拐的往里走。
隔着雨幕,商言津视线随着她的背影游移,她似乎是踩到了什么,身形趔趄着摔倒在地。
商言津正要推开车门下车,季娆回眸,楚楚可怜的望着他,眼中隐有水光。
搭在车门上的手指顿了下,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探究这是不是她耍的卖惨小把戏,想让他抱着她上楼,把他引到她家里。
季娆见他坐在车上不动,失望的收回视线,在司机的搀扶下,踮起脚尖,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往前走。
她摔倒的地方留下几个玻璃碎片,雨点砸上去,冲散碎片上残留的血迹。
商言津神色微顿,抬起头,季娆的身影已经进了电梯间,消失在入户大厅。
季娆进电梯后,便没让商言津的司机再继续送她,右脚踝扭伤,左脚踩到玻璃碎片,她走路有些困难。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季娆坐到沙发上,抬起左腿,先检查左脚上的伤口。
伤口在左脚后跟,不是很深,只是伤口有些长,流了很多血,看起来很严重,实际上并未伤到皮肤的真皮层,她在落脚前就看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临时起意,又加了一出苦肉计。
季娆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水,自己给自己的伤口消毒,疼得直嘶气。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处理好脚上的伤口,季娆倚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湿衣服,心底隐隐泛起一丝后悔。
为了勾引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幅狼狈模样。
也不知道商言津有没有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他的司机回去以后,有没有告诉他自己脚上流了好多血。
若是都没有,她左脚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季娆心里又开始后悔,刚刚不应该一声不吭,故意惺惺作态让商言津以为她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想算计他引诱他到家里来,让他在袖手旁观以后,发现自己真的伤了脚,产生愧疚心理。
她就应该直接告诉他,自己踩到了玻璃片。
铁证如山之下,即便他怀疑自己是故意踩的玻璃,出于绅士风度,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必然会亲自抱着她上楼,最不济,像扛着她上车那样把她扛回来,也能增加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