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岑以眠和司机大哥已经被推至门外,她担心地眺望着屋里,吴芸双手撑着地板,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男人不先去扶起刚失去宝宝还虚弱的妻子。
吴芸咆哮:“马天远,你今天把他们赶走的话,咱们就离婚!”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引得护士都来训斥:“病人需要静养,家属不要大声喧哗!”
马天远将吴芸抱回床上,然后指着门口说:“是他们来打扰我老婆休息,你让他们赶紧走!”
护士对岑以眠眼熟,见她从始至终都很沉稳,反倒是那位当丈夫的居然对妻子摔倒视而不见,还是岑以眠这个外人去提醒的。
护士对着岑以眠和言相劝:“那你们先走吧。”
岑以眠点点头,思考了一下拜托护士多注意吴芸的情况。
护士见她一脸的不放心,笑着开口:“你倒是比她那个丈夫更会疼人一些。”
“女人更了解女人的心情。”
回到陈羡那边时,他整衣敛容靠着枕头正在玩手机里的单机卡牌消消乐,听闻推门声便知道是女朋友回来了。
游戏顿时不香了丢在一边,然后双手摊开:“来抱抱。”
她在外奔波数日,此刻终于卸下一身疲惫,走过去轻轻环住陈羡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闷闷地说:“很累。”
往年她比这要忙的多,天南海北地跑,并不觉得怎么样。
自从恋爱后,她觉得自己越发矫情了,这才走了几天就如此想念,甚至此刻心里的委屈从眼眶中流露出来,沾湿陈羡胸前的病服布料。
陈羡的下巴贴着她的头顶蹭了蹭,用没有伤的那只手扣住她的后脑细细揉搓,明明刚才微信聊天时还好好的,这么会儿怎么情绪变化这么大。
“我女朋友真能干,辛苦了。”他唇瓣虔诚地贴了贴岑以眠的额头,想法子逗她,“腹肌摸不摸?”
果不其然,岑以眠破涕而笑,点点头掀起他衣摆,不害臊地摸了一下。
随着她温凉手指触碰到陈羡肌肤的一瞬间,对方身体明显紧绷感十足,甚至还有了其他变化,她仗着对方此刻行动不便,毫无顾忌地玩。
“宝贝…”陈羡眼底一片阴霾,嗓音沙哑,极力克制着倒吸一口气,“你玩起来,有一种不顾我死活的可爱。”
陈羡见她情绪有好转,这才放心,然后问:“跟我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知道有事?”岑以眠离开他的怀抱,坐在床边捏他的手指。
陈羡任由她捏来捏去,一副享受的神情:“都掉金豆了。”
她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皱着眉:“吴芸那个状态我还挺担心的。”
“我给姑姑打电话问一下可以给吴芸买些什么营养品补品,你找机会送过去。”陈羡最懂她心里所想。
岑以眠一想起来马天远那副暴躁的样子,就一阵阵后怕:“可是她老公不许我再去,今天还给我推出去。”
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刚才她只讲了吴芸说有视频的事,以及马天远不愿意交出来。
话落,岑以眠感受到周身一片低气压,陈羡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伸手勾住她的腰往前带,语气里尽是担忧关心:“伤到没有?”
她顺势倒在陈羡怀里,很喜欢被他担心的感觉,心里满满的,她笑了笑说:“没有,就只是推了一下,没有那么娇气。”
“在我这可以娇气一点,不用你坚强 。”陈羡又拉着她检查了一下胳膊和肩膀,再次确认地问,“真的没伤到?”
“没有没有,伤到我会说的。”
陈羡冷眼看她:“你会说?”
陈羡在生气如果不是岑以眠说漏嘴,他都不知道自己女朋友被人欺负了这事,抓着岑以眠的手摁住她两根手指比划出一个三,然后举过头,对她说:“来,发誓。”
岑以眠茫然,歪头:“啊?”
陈羡攥着她的手不许她放下,说:“发誓,以后再也不瞒男朋友,委屈难过都和男朋友讲。”
岑以眠被他逗得想笑,掏出手机打开相机自拍功能,对着陈羡的脸:“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幼不幼稚啊!”
“别嬉皮笑脸。”陈羡依旧绷着脸,没什么笑意。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陈羡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怕自己以后吃了亏然后一个人扛着。
她敛去玩闹的表情,动情地与他对视,轻启薄唇一字一句地复述:“我,岑以眠,从今以后最大的倚靠就是陈羡,绝不再一个人扛着,我们福祸相依,哭也要抱在一起,唔――”
话音未落,岑以眠只感觉到一只温厚的大手裹在自己后脖颈处,一个作用力把她向前带,完完整整地贴上陈羡的唇,被他细细描摹唇形,由温柔到狠厉。
这个吻包含了太多的情愫,分别多日的恋人的相思,害怕失去对方的惶恐,担心对方受到伤害的疼惜,全部糅杂在一起,让人心里跟着酸麻。
“我真的怕。”
岑以眠的唇瓣终于得以解放,水润诱红,像是涂了一层唇釉,她小幅度地喘气然后点头说:“知道了,别怕,我不会被伤害也不会离开你。”
体己话说完又回归正题,岑以眠在群里将视频的事说了一下,然后抬眼问陈羡:“马天远不愿意沟通,这可怎么办......”
“拒绝沟通代表还有所顾虑,他是船员,可能担心最后影响他的工作。”陈羡给她分析,然后注意到时间,默默拿出手机开始订晚饭。
“该怎么打消他的顾虑,哎...G?你在订餐吗?”
陈羡把她捞进怀里,让她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口,然后下巴磕在岑以眠头顶,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一起点餐。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小护士推荐的,说是味道很棒,所以等你回来一起尝尝鲜。”
岑以眠指着屏幕上的图片:“我要吃这个粉蒸排骨,再来个青菜吧,啊对――点个骨汤。”
陈羡任由她指挥,只要是她提的就都点上了,岑以眠反应过来什么,仰起头倒着看他的下颌:“我点的是不是有点多?”
“不多。”陈羡一边支/付,一边低头吻了下她的眉心,“才两个菜而已,吃不了还有我打扫战场。”
听他这么说,岑以眠就放心了,满意点头:“那就行,别浪费粮食。”
-
之后几天,岑以眠听从陈羡的话没有再去主动找过吴芸,就连补品都是托护士帮忙送过去的。
每次她急得坐不住时,就被陈羡捞入怀里亲一亲,然后说:“稳着点。”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再过几天吴芸就要出院了。”岑以眠因为担心吴芸他们真的走掉而心跳不已,又被陈羡吻得意乱情迷。
“马天远会来的。”
岑以眠仰头,不解:“为什么?”
陈羡莞尔一笑,给她解释道:“假如你是他,意外遇见船长和别人密谋见不得光的事,但凡你真一点都不想理会想明哲保身的话,你会怎么做?”
她认真思考后:“转身走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就是了,可是他并没有。”陈羡挑了下眉,“而且还录下来,留存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这么久。”
岑以眠咋舌:“他但又不愿意和我们沟通,也不愿意交出视频。”
“人如果没有私心就该原地飞升当神仙了。”他往人嘴里塞了颗小番茄,问,“甜不甜?”
岑以眠点头,咽下去后又张着嘴等着人投喂,之后鼓起腮,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意思是,他一边备受良心上的煎熬,一边在担心自己的前途,不过他能想通只是早晚的事。”
“聪明。”陈羡夸她,“再奖励一个番茄。”
马天远和吴芸夫妻俩也曾是预备宝爸宝妈,而吴芸看过绾懿的照片后,她又怎么可能放任这件事不管,那么可爱的孩子尚在襁褓就失去了父亲,作为新手宝爸妈最看不得这种事。
“吴芸一定很难过,也不知道她以后该怎么办。”
陈羡揉一揉她耳垂,宽慰道:“他们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缘浅,以后总会再见的,你不是有她联系方式,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可以约她一起逛逛街吃吃饭,你们女孩子喜欢吃个下午茶,可以坐下来聊聊天。”
岑以眠小惊讶,凑过去:“哇,你知道的好多啊,还说没恋爱的经验!”
陈羡笑着往她嘴里又塞个小番茄,堵住她喋喋不休不饶人的嘴:“快吃番茄,不许说话了。”
就这么又等了两天,岑以眠摆脱小护士留意着吴芸那边的动向,这天她一问。
小护士说:“吴芸今天就要出院了,我以为你们很熟她会从微信上和你说的。”
“啊...可能她忘了吧。”岑以眠随口道,“他们已经在办理出院手续了吗?”
“对,中午之前应该就完事可以走了。”
岑以眠惴惴不安,她怕陈羡判断失误,可又心里莫名地相信陈羡说的一切。
那就再等一等吧。
临近中午。
岑以眠站在病房门口来回踱步,时而又发呆。
“岑以眠,中午想吃什么?”
她看了眼一脸淡定的某人,正在外卖软件上挑选,时不时问问她的意见:“肠粉吃吗?”
这人是怎么做到心如此大的,人都要走了,他还在纠结中午吃什么。岑以眠头抵在门上,噘着嘴骂道:“陈羡,你没有心。”
“嗯?”他坐着倚靠着枕头,眼睛盯着屏幕,听到岑以眠的话只是抬了抬下巴,“你过来检查一下,我究竟有没有心。”
岑以眠走过去,伸手在他病服里乱摸一把,然后使坏下移,在人腹肌上拧了一下。
“嘶――”陈羡手一抖,差点把手机丢出去,“做什么?”
“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心啊。”她不以为意。
“检查完了?”陈羡点好餐后,这才攥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庸医,怎么还睁眼说瞎话。”
直到午饭送来,岑以眠下楼去取餐时故意绕了个路,特意去吴芸所在病房经过,发现那张床早就收拾整齐,人真的走了。
岑以眠掏出手机,想给吴芸打个电话,可解开屏幕最后还是没有拨通。
她实在无法去打扰一个心情忧郁的母亲,也不知道说点什么,算了.....先回去从长计议吧。
就在岑以眠思考怎么联系上马天远并劝服他时。
次日一早,他又回到医院出现在陈羡住的病房内。
马天远神情紧张,站的有些远,像是给自己划出一个安全距离。
他问:“你们怎么能保证我的工作不会被影响。”
陈羡并没有夸夸其谈,也没有画饼,他只是平静地开口:“我无法百分百保证。”
他确实不能,因为他连自己都无法保全,所以也不会特意去要求他人如此配合去做这么一件冒险的所谓的正义的事。
“我保证不了,你也上网应该知道前段时间我被爆出一些假新闻,又被停职查看的事。同样的,我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像我一样。”陈羡这副态度,不像是恳求马天远交出视频的,倒像在劝退他。
可偏偏......
“好,视频我给你。”马天远不再多说,将手心里攥的紧紧的u盘拿出,上面沾染了他的汗渍,一路上他应该很紧张。
岑以眠拿过u盘,有些震惊,怎么突然就这么顺利。
为了以防万一,她当即将u盘插在笔记本里查看,一段抖动很厉害但对话声音清晰的视频映入眼帘,是真的没错了。
岑以眠安耐住激动的内心,和他道谢:“谢谢你,马先生。”
她又问:“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又这么痛快就把视频交给我们了?”
【感谢支持正版~全文用不了一杯奶茶钱,很实惠哦~】
第81章
岑以眠递了个凳子过去, 让他坐下说,也让他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马天远坐下后低着头,双手攥拳撑在腿上, u盘交给岑以眠后他也一直垂着头。
听到岑以眠的问话后, 酝酿了一会儿, 就在岑以眠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我讨厌那些冠冕堂皇的人,只会说一些漂亮话, 虚伪。”
马天远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血丝, 眼袋也很明显, 他停了几秒后放下了防备。
不管是他交出u盘前还是现在,陈羡从始至终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种毫不在乎的淡然劲儿给了马天远极大的安全感。
陈羡也没有为了达成目的而大肆许诺,对于长期饱受工作压力,被领导画尽了大饼的马天远来说,这才是他最需要的。
“那次我跟随货轮出海, 中途经过桐湾港需要停泊, 绾廷尉出事后我们被迫留在港口过夜, 夜里我睡不着想起来透透气, 听到船长跟你们站领导的对话。”
马天远回想起那晚的事, 总会坐立难安, 他焦躁地揉了把发茬, 然后继续说:“我能拥有这个工作机会很难,而且那个时候正要和吴芸结婚, 各个方面都要钱,如果丢了这个工作我们两个人就走到头了。”
可他折回去走了几步, 终究还是被理智驱使又翻了回来,拿出手机录了下来。
“我把视频拷贝出来交给吴芸,让她务必藏好,我想着我多挣些钱,有了底气后就辞职把视频交出来。”
可没过几个月,他就打听到桐湾港引航站的那个领导,他高升调去了帝都。
马天远陷入沉思,他一个小船员,交出了u盘又能怎么样,那个人他真的能被制裁吗?
万一最后对方报复他,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白白丢了工作,甚至还有可能吃官司。
这件事就这么被他压在心里,每夜都睡不踏实,总有块大石头堵着他,喘不上气。
如果不是这次陈羡他们的事被顶上热搜,吴芸也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她几次三番要去引航站交出证据,并且说:“咱俩都是要当爸妈的人了,就当给孩子积点德。”
马天远还是担心,他怕引航站的人不可信,拦着不让吴芸交出去。
况且……
“况且吴芸她怀着孕,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丢工作,不然她和孩子吃什么喝什么。”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宝宝才刚五个月,就这么夭折在腹中,吴芸悲痛欲绝天天嚷着要离婚,并指责他自私,还说孩子没了都是报应。
马天远说到宝宝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力气用了十成,脸上很快显露出一个掌印来,他忍者泪水骂道:“我他妈确实活该,都是我的报应,那惩罚我一个人啊,连累他们母子干什么!老天爷看不惯我自私懦弱,让我去死啊!”
岑以眠被他这样子吓到,想倒杯水给他,陈羡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上前,怕又像前两天似的马天远一个激动再推她。
陈羡打断马天远的话,纠正道:“从科学的角度,胎儿停止发育与遗传,母体疾病和父体j子质量低下都有关,而你说的报应就是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