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狠狠地在这个二侄子的后脑勺敲上一下,将他从美梦中彻底打醒。
但看见陆景阳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陆锦溪又心软了,力道不由放轻,只在他的额头上不重不轻地敲了敲。
“你说说你,你是不是傻!”陆锦溪叉腰道:“家都快被人给偷了,还傻不愣登地在这里乐呵个啥?”
“小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说?”陆景阳捂着被敲疼的额头,反驳道:
“我和恬恬迟早是一家人的,她虽然姓唐,但也是咱们陆家的一份子,哪里有什么偷不偷的?”
“放屁!这能一样吗?你是脑子里进了水了?”陆锦溪恨铁不成钢地掐住陆景阳的耳朵,狠狠地扭过了九十度。
陆景阳疼得龇牙咧嘴,但仍是傻呵呵地笑着,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
陆锦溪都不想和他讲话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嘲笑道:“你和唐恬未来会成为一家人,这是有很大可能的!但是,是什么样的家人,可还得看具体情况。”
“小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景阳顾不得耳朵上的疼痛,皱眉不解地问。
“哼,你这个傻小子还不知道吗?”陆锦溪冷哼一声。
“整个别墅区都传遍了,说景骁对这位唐恬贵女情根深种,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为她背锅,帮她铺路?”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旁人对“唐恬”也不会这么毕恭毕敬,不敢顶撞。
“唐恬”再厉害,那也是唐家人,和他们陆家没有太大的关联。
如果她只是陆景阳的未婚妻,那几个刺头,像是七阶的陆景枫之类,根本不会这么给“唐恬”面子。
毕竟,就算是陆景阳本人,他们也照揍不误,更别说只是他没过门的未婚妻了。
可是偏偏,陆景骁对她的态度不一样,几乎是公然的偏爱和庇护,他们怎么能不忌惮三分?
“不是吧?小姑姑,这么荒唐的传言你也相信?”陆景阳哈哈大笑,忍俊不禁:
“就我哥那个性子,说他喜欢上了唐恬,那还不如说是铁树开了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想到陆景骁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性格,陆锦溪也不免产生了些怀疑:“那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儿我知道,还不是因为我重量级不够,所以,为了方便恬恬的行动,只能编造出这样的谣言。”陆景阳坦然地摊了摊手。
他态度坦诚,对“唐恬”情深如许,还一点儿不在乎传播的流言。
看来,事实恐怕真如陆景阳所说,这些话语全是故意编造出来的。
陆锦溪将信将疑地点头。
但是,心里虽然相信了,她的嘴巴仍然是硬得很。
“现在是假的,以后可不一定是假的!我虽然还没和那位唐恬贵女打过交道,却也远远地见过一面。”
“天赋异禀的五阶净化师,还有着那样的容貌和气质,哪怕是景骁那样的大冰块,也不一定能一点儿不动心!”
“反正,我是不会听她指挥的,让一个唐家的贵女骑到我头上发号施令,你就等着看吧!以后有你后悔的!”
陆锦溪放完狠话,生气地瞪了陆景阳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重重的脚步“蹬蹬蹬”响。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房间里,陆景阳脸上灿烂明亮的笑容倏地落了下来,紧紧地抿唇。
他闭上了眼睛,手指用力地攥着身上的被子,苍白的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水,脖颈上迸出了青筋。
在陆锦溪面前,他表现得胸有成竹,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和陆景骁朝夕相处几十年,他比谁都要了解自家大哥。
他是最不喜欢麻烦的性格,最讨厌的就是被卷入这种粉红色的暧昧流言中。
如果不是他主动愿意,如果不是他无声默许,流言怎么会传播得这么广?
一夜之间,众人皆知。
只是为了荒星矿脉,他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如果单纯是为了方便“唐恬”接管指挥权,陆景骁有无数种方式,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一种?
“大哥,你也喜欢上了恬恬,对不对?”陆景阳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眼神里面带上了泪意。
他垂眸看着手背上的青筋,自嘲道:“真要算起来,我们虽然是兄弟,但是,我却处处比不上你。”
“无论是异能天赋还是管理能力,你都遥遥领先,我永远追赶不上。”
可是,这个婚约是唐家和陆家公开定下的,“唐恬”是他的未婚妻!
“哪怕知晓我胜算不大,但是,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陆景阳睁开了眼睛,里面充满了决然的斗志。
为了“唐恬”,即使是面对大哥,他也有与之竞争的勇气。
这是属于他的婚约,他绝对不会放手!
陆锦溪可不知道,她离开以后,看起来嘻嘻哈哈的陆景阳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她走到了别墅外的营帐附近。
还没进去,陆锦溪便听到了嘈杂的吵闹声,熙熙攘攘的,非常大声,毫无避讳之意。
“唐恬贵女吩咐了,让咱们待会儿去会议室集合,汇报各处矿脉探索情况,你们去不去?”
“去!肯定得去!不然的话,等大哥突破出来,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呵!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故意给我们找事儿做!她以为她是谁啊,一个唐家的贵女,把咱们指挥得团团转!”
“要我说,就该是景枫哥你挑大梁!你可是七阶异能者,怕她做什么?
她下了什么命令,咱们随便听听,口头上敷衍一下,真正的指挥官,还该是景枫哥你来做!”
“就是就是!贵女嘛,天生娇弱,就不是干大事儿的料子!
老老实实地做好后勤工作,嫁过来相夫教子,外面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得交给咱们异能者!”
“反正最后,家里的财政大权还是会交给贵女的,她们等着享福就行,干嘛想不开,偏要自讨苦吃!”
营帐里声音嘈乱,没一会儿,话题便带上了颜色,众人的声音里添了心照不宣的调笑之意。
他们都是见过唐恬的,长得那叫一个艳丽漂亮,气质也极美,是一下子便能抓住全部眼球的那种倾城绝色。
尽管心知肚明,那样容貌、那样天赋的高阶贵女,不是他们能随便肖想的,但口头上占占便宜,还是没什么大问题。
越听,陆锦溪的脸色越黑,手指紧握成拳。
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
她虽然忿忿于“唐恬”夺了指挥权,却从来没想过对她本人做什么人身攻击。
可是,这帮异能者,平日里对待她们这些净化师还算恭敬礼貌,谁能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样僭越的态度!
陆锦溪最讨厌的,就是上升到群体高度,毫无差异地开地图炮,说什么“贵女就该XXX”!
她气得不行,恨恨地跺了跺脚,正打算掀开帐篷走进去质问,却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座营帐竟然轰然炸开了!
营帐轰然倒塌,众人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满脸茫然之色,还有止不住的怒意。
“哪个小兔崽子,竟然暗中耍花招!”
“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还不快点站出来,看我们怎么教训你!”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竟然敢和我们玩阴的!”
众人气愤地抹了一把脸,眼睛里面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营帐里的每一个人,在陆家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厉害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七阶异能者陆景枫,其他的,还有三-四个六阶异能者,十来个五阶的,众多四阶、三阶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次荒星之行,陆家的顶尖力量几乎全站在这里了。
陆锦溪也有些愣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一声含笑的清越嗓音响起,如春水潺潺流淌。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唐恬。”颜叶笑盈盈地立在高处,手里把玩着一颗湛蓝色的蓝曜石。
【蓝曜石炸弹】的威力,着实算得上不错。
她用的只是几颗花生大小的蓝曜石,却成功地炸塌了整个营帐。
“怎么,要如何教训我呢?我很期待哦。”颜叶漫不经心地往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散漫而随意,仿佛完全没把众人放在心上。
“你……你……”
“唐恬贵女,哪怕你是大哥看重的人,也不要太过分了!”
“你最好掂量掂量,一次性把咱们全得罪了,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众人梗着脖子和她对视。
但因为站立的高度不同,他们都是仰着头去看颜叶,气势本就自然而然弱了三分。
再加上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打鼓,语气也强硬不起来,总让人觉得没什么底气。
于是,颜叶一个人的气场,硬生生地压过了对面的全部人,让他们几乎抬不起头来。
陆景枫站在最前面,皱眉提醒道:“唐恬贵女,你最好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的究竟是谁?是谁阳奉阴违,视指挥官的命令如无物?”颜叶停下了转动蓝曜石的动作,笑意微敛,淡淡地俯视着为首的陆景枫。
她给所有人发了消息,让他们准时集合,每个人汇报各自的探索进度。
然而现在,距离集合的时间只有一分钟不到,他们没有丝毫行动,反而旁若无人地肆意闲谈。
颜叶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对她不服气。
不来一场下马威,不把他们打服了,陆家人是绝对不可能听从她的号令的。
“唐恬贵女,不是我们不听您的命令,实在是手头有事情要忙,抽不出时间来。”
陆景枫说:“相信您一定会理解的,对不对?还有,您不分青红皂白地炸了我们的帐篷,是不是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的话语听起来客气,实际上里面藏的全是软钉子,一身的刺儿,扎手得很。
颜叶根本不接他的最后一句话,只好整以暇道:“要是我不愿意理解呢,那怎么办?”
陆景枫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唐恬贵女……”
“唉,我在呢!”颜叶含笑应了,眸底波光流转。
她向来信服“不服就干”的准则,既然一场冲突不可避免,那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七-八颗鹌鹑蛋大小的蓝曜石脱手而出,在半空中绽放出极为绚丽明亮的色彩。
紧接着,只听“轰隆隆”接乱不断的闷沉声响,蓝曜石骤然炸开,混乱的能量爆裂,席卷了一场恢弘的能量风暴。
【冰凝】+【冰爆】+【蓝曜石炸弹】,群体技能三连击!
一时之间,仿佛炽烈的阳光都失去了光亮,只剩下辉然的能量余波,恍若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颜叶的动作快狠准,在【火眼金睛】技能下,每一颗蓝曜石炸弹都发挥出了最强的能量,炸得陆景枫一行人猝不及防。
他们根本来不及躲开,被爆炸的能量波卷入,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狼狈不已。
就连最强的陆景枫,也不可避免地被炸伤,脸上多了好几道灰尘和血痕。
“唐恬!”陆景枫咬牙切齿地开口,用力地抹了把脸上的鲜血。
下一瞬间,衣服上忽然传来冰凉刺骨的感觉,转而猛地炸开,陆景枫被反震力道抛至几米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唇边溢出了血渍。
他心头一惊,只觉毛骨悚然。
在那一刹那,他真的感受到了生命被威胁的危险。
犯规!简直太犯规了!
陆景枫捂着剧痛的胸口,看着躺在地上疼痛呻-吟的兄弟们,心脏闷闷得疼!
“唐恬”简直是在作弊!
像是这般威力巨大的灵器,常人得了几个,谁不是保存得好好的,用来危急关头保命。
可是,“唐恬”竟然大手笔地用来炸他们!
陆景枫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愤的火焰。
颜叶笑吟吟地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觉得不公平?那在你眼里,什么样的比拼才算是公平呢?”
“你们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我还觉得委屈!就许你们用异能攻击,不允许我用灵器反攻?这天底下可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颜叶的手中多了一颗乒乓球大小的蓝曜石,她缓缓地摩挲着蓝曜石光滑的表面,唇边笑意清浅。
陆景枫:“!!!”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这样闭着眼睛胡说八道,强词夺理,不觉得心虚吗?
“实力至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不是你们刚刚挂在嘴边的大道理吗?怎么,现在成了落败的输家,所以又统一换了口风?”
颜叶扬唇:“你应该能感受得到,其实我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想给你们一个不轻不重的教训,并不想伤了你们的性命。”
“不然,你猜,如果爆炸的不是身上穿的衣服,而是被冰冻凝住的血肉,现在,场上该是什么样的局面?”
血肉爆炸!
陆景枫头皮一麻,想到刚刚那恐怖至极的感觉,瞳孔都反射性地放大。
“你是高阶炼器师?”陆景枫哑着嗓子问。
“你猜?”颜叶神秘地笑了笑,没给出肯定的回答。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冰凝】和【冰爆】并非是灵器造成的效果,也没办法作用在等阶高于她的生灵上。
反正,只要给陆景枫留下深刻的忌惮印象,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我记得他们喊你,陆景枫,对不对?”颜叶俯身,伸手缓缓地抬起了青年的下巴,似笑非笑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