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似淮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的,全凭盲赌,在他眼里这种可能性小到不能再小。
要是不成功,死便死了的。
偏偏他还就这么做了。
疯子,简直就是疯子,系统对谢似淮的做法感到很头疼,跟疯子斗法,如何能赢?
赢不了。
楚含棠和谢似淮二人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深沉了!
一个两个的,都算计它,二人还不带重样的。
系统可以监听到楚含棠曾对谢似淮说,那个东西,也就是它,会让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恐怕就是在那个时候。
他就在打让它毁诺的主意了。
而楚含棠知道系统可以监听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不曾对谢似淮透露过半句关于黑客的事,只让他好好活着,系统哪能听出她的阴谋。
系统现在想想,后悔得要死。
早知如此,就把楚含棠扔在那个世界,让她自身自灭算了。
最后,系统仔细地权衡利弊。
暂时只能妥协到这程度。
“我只能偷偷地让宿主您跟谢似淮在书中的世界里度过一生,白头偕老、长命百岁,等您和他寿终正寝,再送您回现代。”
它为难道:“除此之外,别的我都做不到了,也不能做。”
她问:“那你还会监听我们的一举一动么?”
“绝对不会,我把您这尊大神搞定后,还要继续去寻找下一位穿书攻略人呢,没这个空闲时间。”
系统说到后面,很无奈的语气。
“也不敢啊。”
“万一您那表弟又攻击我怎么办,我真是怕了你们。”
楚含棠皱了皱眉头。
性命被她捏在手里的系统立马狗腿地示好。
“对了,您放心,这样也不会打乱您在现代的生活,您在书中一辈子,在现代一眨眼就过去了。”
闻言,楚含棠勉强地答应了。
反正这都是系统欠她的,无缘无故选定她为穿书攻略人,要她做了那么多事,如今是时候得偿还了。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系统的弱点不是被她握住了么?
以后可以逐步逐步地试探对方的底线,楚含棠想到这里,看向系统的眼神莫名平静了不少。
却令它毛骨悚然,这小丫头片子又在想什么?
楚含棠也因此回到了书中世界。
若是晚回一刻,后果不堪设想,她心有余悸地看着身旁的谢似淮,他竟用自己的性命去赌。
也不能怪这个小病娇不相信她。
宁愿拼死一搏。
毕竟楚含棠也知道这是狼来了的故事,如果她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定不会如此。
不过,谢似淮也是起了作用的。
倘若不是他这么做,恐怕系统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妥协。
楚含棠缓缓地靠近谢似淮环住她腰身的手,摸上那依旧冰冷的指尖,再插入他的指缝中。
昨夜又是救火,又是照顾小病娇,楚含棠也成了小脏猫儿了。
少女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乱糟糟的,几缕发丝垂下来,烟灰左一点,右一点地落在白皙的脸上。
漂亮的冬装红裙也是一塌糊涂。
裙摆破了几个小洞。
像是被火星烧破的,其他地方又灰扑扑的,被烟尘弄脏了,整套裙子就没一些干净的地方。
谢似淮也没好到哪儿去,可他却丝毫不在意。
池尧瑶他们看着活生生的楚含棠和谢似淮,又惊又喜。
还活着?
还活着!
一开始他们还真以为二人会在这一场大火中烧得尸骨也不剩,却看见死而复生的楚含棠。
柳之裴结巴地问:“楚、楚含棠,你现在是人是鬼?”
见他们都安全和郡主府无人员伤亡,楚含棠还有心思跟柳之裴开玩笑了,“我若是鬼,柳公子,你是不是要请人回来驱鬼啊?”
谢似淮反握住她拉住他的手指。
是切切实实的暖和。
他垂着好看的眼,将楚含棠那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寸量着,对其他事充耳不闻。
柳之裴抹了一把脸。
他想擦干净脸上的烟灰,却忘记手也是脏的,越擦越脏,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了,“我管你是人是鬼,就算是鬼,我们也可以养鬼。”
随后柳之裴抱怨。
“我真的不会做藕片。”
“谢公子一开始吃了一块就不肯吃了,你以后再把这种事交给我做,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答应的。”
楚含棠忍俊不禁。
池尧瑶在他们当中是比较成熟的,震惊归震惊,依然当即让他们先回房间沐浴更衣,收拾干净,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白渊强行地收敛起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却仍然忍不住往楚含棠和谢似淮身上瞟。
人死焉能再复生?还是在人死后的头七那日。
白渊第一次见这种事,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之说?
怎么可能呢。
太神奇了。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郡主府走水一事又是那么的真实,掐自己一把,也是实实在在地疼。
而楚含棠扶起谢似淮往他们一直以来住的房间走去。
她受不了脏兮兮的自己,想洗漱一下脸什么的,再去浴池沐浴。
于是楚含棠用房间里常用炭火温着的水洗漱。
谢似淮亦是如此。
他知道她喜欢他的脸。
有时候,谢似淮也会有心无心地利用这个优势去取悦楚含棠,自然是要干净一点儿才好。
等洗漱完,他便将她抱住了。
谢似淮的鼻梁轻抵在楚含棠秀挺的鼻梁之上,呼吸带着仿佛深入骨髓的香气浅浅地喷洒在她脸上。
他不太敢闭眼,怕是黄粱一梦。
“楚含棠。”
“嗯?”
谢似淮唇角弧度缓慢上扬。
“楚含棠。”
她抬起手,指腹轻柔地压在他唇角弧度上,再抚过他消瘦的下颌,有些生气,却又觉得他看着小可怜,瞬间就熄火了,“怎么了?”
造物主是不公平的。
给谢似淮一张极具有欺骗性的好皮囊,叫人只是看着这张脸,就什么火气都哗啦啦地降下去,没了。
楚含棠想起网上的一句话。
――好看能当饭吃么?
好像还真的能,美人在骨,不在皮,谢似淮瘦削了不少,却仍能用这张脸蛊惑一些心不坚定的人。
比如她。
他问:“你以后还会离开么?”
楚含棠郑重其事地摇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了,谢似淮。”
闻言,他无声地笑了笑,恍若极为愉悦一般。
她又道:“你这次该相信我了吧,你要是再不相信我,我就!”
就……就什么呢?
楚含棠一时没能想到,草率了。
谢似淮眼角眉梢也染上了些笑意,鼻梁寻求爱怜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温柔地蹭过她的脸。
“我现在想让你亲我一下。”少年声线低低的。
她知道他想确认什么,踮起脚尖就吻了上去,声音模糊在唇齿间,“不是梦,我,楚含棠,是真的。”
言罢,又从袖中拿出几样东西。
蓝宝石银耳坠、木簪、小刀。
她张嘴,让他舌尖进入口中,含糊道:“这些东西也还在哦。”
谢似淮又是一笑。
他用掌心包住楚含棠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沐浴完,楚含棠换上一套新衣裙便去找池尧瑶他们了。
天还下着大雪,她怕冷,又披上了一件大氅在身上,一手放进汤婆子里,一手伸出来牵住谢似淮。
郡主府的大厅里没其他人。
只有五人。
分别是,池尧瑶、白渊、柳之裴、素心、孔常,他们看着二人走进来,情绪不免有些激动。
尤其是柳之裴。
他紧紧地盯着楚含棠身侧的影子,冬日里没有什么太阳,却依然能照出两道淡淡的影子。
不是梦,楚含棠真活过来了。
柳之裴实在忍不住了。
他着急想知道答案,“楚含棠,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楚含棠看了谢似淮一眼。
她决定给出一个玄乎的答案,“嗯……是谢似淮给我招的魂。”
招魂是假。
用黑客威胁系统是真。
不过呢,系统嘱咐道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与之前的攻略任务,当然,它这里所说的其他人已经不包括谢似淮了。
话音刚落,每人皆是面露疑惑。
不止柳之裴大惊,就连池尧瑶和白渊几人也始料不及。
又是招魂?
可除了这个解释,他们确实好像也想不到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招魂……
他们又想起了楚含棠上次中箭昏迷,谢似淮说要让和尚做法事招魂,她也恰好醒过来的那一件事。
尽管那一场法事只做到一半。
难不成是真的?
似乎是的,一次是凑巧,两次应该就是真的了。
他们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却素来信任楚含棠,听了她的话,渐渐地信了八、九成。
池尧瑶看向谢似淮。
所以他昨晚坚持要一个人守灵,就是因为想再次招魂?怎么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先别说招魂到底存不存在,想要招魂而已,为何瞒着他们。
灵堂的大火是意外。
可他不吃解巫术的药丸,不是。
难道,招魂需要置死地而后生?池尧瑶至今还是想不通,正想着要不要再问详细一点儿。
楚含棠见此,忙打断她的深思。
她摸着扁扁的肚子,撒娇道:“池姐姐,我饿了。”
池尧瑶听说楚含棠说饿了,顿时顾不上再思考那些事了,赶紧吩咐素心去让下人做好吃的。
楚含棠朝谢似淮狡黠地笑了笑。
到了晚上,月明星稀。
楚含棠裹紧衣裳,将谢似淮带到没有什么人的后院里,绣花鞋踩在厚厚的雪地上,走出一个又一个脚印,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玉冠。
月光下,少年低眼看着她。
“还好,赶上了。”
她知道他只想跟自己过生辰,所以暂时没叫上其他人过来。
楚含棠双手捧着玉冠,笑得眼微弯,“我这次可没骗你,这不是赶回来给你送生辰礼了?”
说完,她让谢似淮拿着这玉冠。
紧接着楚含棠踏到台阶上,解下绑住他高马尾的发带,掌心下是柔软的发丝触感。
叫人爱不释手。
她摸了摸。
楚含棠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是你二十岁,是及冠之年,我来为你解下发带,以冠束发,可好啊?”
行冠礼本是由长辈或父亲做的,但谢似淮都没有,他只有她。
谢似淮微弯下腰,将自己交给楚含棠,“好。”
楚含棠抬起双手,笑吟吟地捧起他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束进玉冠之中,过了一会儿才弄好,“礼成!”
不知为何,她忽然懊恼起来。
楚含棠闷声道:“我其实还准备了其他礼物的。”
之前还以为能撑到谢似淮的生辰那日的,谁知道天不遂人愿,现在只有这一只玉冠了。
谢似淮目光始终落在楚含棠脸上,“你是说糖画?”
楚含棠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了。”
他的手向下滑,牵住了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插入她的指缝,笑容绮丽,又补上一句,“很喜欢。”
楚含棠跳下台阶,朝他招招手。
雪花飘落,被风吹得不停地打转,她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道:“谢似淮,你弯下腰。”
谢似淮弯下了腰。
楚含棠故意用手捏了捏他耳垂。
他的耳垂很敏感。
谢似淮难以忍受似的轻喘了一声,牵住她的手紧了紧,眼尾微抬,一片雪花落在上面,一眨眼又掉下来了,“楚含棠……”
楚含棠吻了吻谢似淮微颤的眼皮,“谢似淮,生辰快乐。”
他唇角轻勾,眨了一下眼。
又见她很轻地吻了一下他高挺的鼻梁,“谢似淮,生辰快乐。”
吻落到了他薄唇上。
谢似淮下意识伸出舌尖勾住她。
天空突然有烟花绽放,将他们二人的脸照得很亮,楚含棠直视着谢似淮,眼底装的全是他,笑着道:“谢似淮,生辰快乐啊。”
他道:“同乐啊,楚含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