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培克看见她后,瞪大了双眼,满是震惊,但现在没功夫纠结这个,留给梁仞的时间并不多了。
于是他从床边站了起来,把空间留给祝屿,和她仔细说明着梁仞现在的身体状况。
祝屿看了一眼,就知道他这是又被黑气给缠住了,身上有几处几乎贯穿的伤势也十分严重,于是她便让斯坦培克将人从床上抱起来,半座着之时,往人的嘴里连连灌了两三瓶的中级治疗药剂才停下。
祝屿注意到自己的黑魔法元素对他身上的黑气并没有什么感觉,退一步的动作来看,甚至很是嫌弃,干脆就没让它去吸收了。
在斯坦培克问祝屿给梁仞喝的什么东西的时候,原本气息微弱的人,忽然有了稳健地心跳声。
随着他睫羽缓缓睁开,萦绕在他全身的冰冷也随之融化,开始有了正常的体温,那黑漆漆的伤口处竟长出了新的组织。
梁仞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但却掩盖不住那有些急促粗短的呼吸声。
不过好在祝屿并不知道他的算盘,只当作是正常的身体恢复反应。
祝屿自动忽略眼前抱着人又亲又哭的斯坦培克,没有半点回避的意识,反而有些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
“梁老板,你这是去哪了?”
梁仞这次推开斯坦培克,他极力掩饰着自己,像往常一样笑了起来,只不过声音中带着虚弱。
“没去哪,就是想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反被那些畜生收拾了。”
随后,他找了借口支开斯坦培克。
等屋里只剩下他和祝屿的时候,他垂下眸子看了眼自己身上已经全然恢复的伤势,以及没有半点被污染迹象的精神力。
他忽然笑出了声,甚至声音越来越大。
祝屿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反应,但在下一刻,对方的话中,才明白了过来。
“小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的东西一定会在整个星际掀起新的浪潮!”
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的祝屿,脸上冷下了几分,眉眼中有了凌厉感。
“你算计我?”
见她情绪不对,梁仞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站在祝屿面前,然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和她视线平起。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之前买下你东西的人是我以前在塔里的室友,他现在可是一个军衔不低的军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祝屿并没有被他这般严肃郑重地语气吓到,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她挣脱了梁仞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意味着什么?”
似乎看出了她不太喜欢和别人有皮肤上的接触,梁仞便没再有多余的动作。
“意味着,很快整个星际的人都会知道你手中这个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药。”
“很快,”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把真实的事实说了出来,“你就会被政府的人盯上。”
祝屿听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带着颇为自傲的肆意感。
“那又怎么样。”
祝屿可是令整个大陆都闻风丧胆的黑魔法师,她的字典里就没有畏惧政权的字眼。
见她这般盛气凌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梁仞心中那股已经被磨灭得所剩无几的反抗命运的热血好像在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中,让他的心率有些失衡。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模样。
他好像依旧把这样的自己弄丢了很久了。
梁仞看着祝屿,久久不能语。
最后在听到不远处过道传来脚步声后,他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跳了出来。
他嘴边的微笑忽然和以往那种只是表面上,看得让祝屿觉得虚虚假假的笑容不太一样。
“你说得对。”
“不过,我还是劝你还是捂紧自己的身份,切记,在身份暴露的时候一定要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他没说的是,他将会替她保驾护航,清理掉之前留在星网上的蛛丝马迹,用生命,保护她。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祝屿心中隐约有所察觉。
她不喜欢这种“英勇就义”,也不懂这种所谓的崇高的牺牲精神。
在她看来,人,就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去寻求那些什么缥缈的大义,自私一些又怎么样,这并没有任何的错误。
所以,她打断了梁仞暗暗下的决定。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你,好好活着。外面的人没了你,他不行的。”
说罢,在门口传来斯坦培克的脚步声之时,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召唤出了传送魔法阵,像是要和梁仞证明自己的实力一般,让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魔法阵完整出现的那一刻,她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屋中。
留下梁仞目瞪口呆。
脑中毫无形象地不停叫嚣着:这又是什么反科学操作!
……
祝屿并没有被那天梁仞说的话牵制住了自己的脚步。
回到家后,她先是登录了星网,看了一下自己的访客数依旧只有万年不变的2的网店,然后花了笔不菲的星币,从星网中的某个论坛下载学习了一些如何隐匿自己星网痕迹的知识后,便按着教程一步一步操作,抹去了一些自己的曾经留下的痕迹,随后便在最热的时候回了房间睡觉。
夜幕降临之时,她睁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一番收拾,挎上斜挎包,轻阵出发。
她要再去那片平原上继续探索,那里或许还会有适合能用来炼制载体的炼金材料。
等隔天梁仞到访时,屋里早就没有一人。
敲了半天门,光脑又没有等到回信的梁仞生怕祝屿出了事,连忙一脚将门踹开。
屋里干净地没有一丝痕迹,就像是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看了眼玄关上还留有祝屿的鞋子同衣服,梁仞松了一口气至于又不免有些头疼,这小孩又跑到哪里去了。
看了眼被自己踹坏的大门,认命的自己动手修复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要是祝屿回来后看见门坏了肯定会生气的,他可不想两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再一次疏远。
随后不经意瞟过阿比盖尔曾经住的房间,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告诉祝屿阿比盖尔觉醒了向导天赋的事情。
不过,祝屿难道没有发现阿比盖尔的消失吗?
不,她肯定注意到了。
至于为什么祝屿从来都不提及阿比盖尔也不询问,梁仞只好给自己圆了一个说法,说不定阿比盖尔给祝屿留过纸条,所以祝屿才会这么淡然接受屋里突然少了一个人。
可惜的是,他的说法和祝屿的想法全然没挂上钩。
阿比盖尔虽然是真的给祝屿留了一封信,但那封信一直躺在她房间的桌子上,而她的房间,祝屿就从来没有打开过,从而发生在阿比盖尔身上的事情以及她那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饱含感激之情信,到如今都没有等来信件收件人的开启。
祝屿不是没有注意到屋里少了人,她以为阿比盖尔像自己一样,出去一段时间忙自己的事情了。
在她忙起来之后就更没心思和空闲的时间去想着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
是的,就算两人明明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在祝屿心中,阿比盖尔依旧是一个毫不紧要地存在。
她救了她的命,又支付了报酬,足够抵扣阿比盖尔之前所提供给自己的帮助。
对于阿比盖尔的去留与存在,在祝屿看来她并不在意。
在这段忙碌的时光中,甚至都没有再次想到她。
祝屿不懂什么叫作牵挂,所以并不会有什么思念又或是想念的情绪。
就在她忙着收集材料的这几个月里,邓巴超新星上的战斗几乎进入了尾声。
这一次,他们很幸运,虽然有不少受伤的队友,但最起码没有一个人丧命在这块被污染的土地上,成为那些异兽的粮食。
连裕在这段时间里对祝屿所提供给他的治疗药剂的认知,从一开始的难以相信慢慢变成了麻木。
还好,还好他作出了正确的决定。
否则现在被打得所剩无几,节节败退的便是他们了。
趁着现在气势如虹,干脆铆足一口气,加快速度结束这场战争。
他还着急赶着回去看看少将身体的状况,心中暗含着某种期待,说不定等他回到了帝星,少将就已经恢复如常,又可以再一次率领着他们奋血浴战!
想到这,他手下扣动激光枪的动作不由得又快了一些。
终于在迎来又一天的黎明之际,他们将这片污染区中的异兽皆数歼灭,并且在最中央处放置了上一块可以吸收这些污染源的水晶石。
覆盖在整片污染区中的那些黑气,像是受到什么蛊惑一般,争先恐后地钻入了那颗水晶石中,等所有黑气都褪去的时候,这片土地才恢复了它原本的样貌。
打了一场几乎是0死亡的胜仗,让整个部队的军人们在第一缕阳光洒下时,心血澎湃地展臂高呼庆祝着这一场可以计入宇宙纪中的战争。
即使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连副官在上战场之前给每人都发了小半管神奇的药水自己早就和那些倒在地上的异兽一样,没了声息,哪还会像现在站在这里。
但这些却不妨碍,他们此刻劫后余生所带来的亢奋感同无法言语的喜悦感!
将战场清点完毕后,一群人这才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这场战争的大捷对于整个军部来说像行走在黑暗中的旅人,终于看见了一抹希望的曙光。
连裕所带领的这支队伍在得到嘉奖后,地位迅速在整个军部中蹿升大有一战成名的意思。
当天晚上的庆功宴上并没有出现连裕的身影,因为他留在了云拥川还在的白噪室里。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诊断书,钢铁一般的男人,却流下了泪。
他知道云拥川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也知道云拥川是一个多么不喜欢那些向来看不起哨兵的向导,更知道云拥川对战场的执着。
但现在,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却变成了自己向来最讨厌的模样。
云拥川的精神力发生了二次进化,他现在变成了向导,那个被整个星际都捧在手中呵护,生活在象牙塔里,喜欢凭借着自己的优势玩弄哨兵的向导。
将自己最后一粒扣子扣上的云拥川抬头就看见他这副鬼样子,便带上眼睛便说道:“你那什么表情,老子又没死。”
听到他的声音后,连裕几乎是滑跪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哭喊道“呜呜呜,少将!你怎么就变成向导了讷!以后我们不就不能一起上战场了?!啊啊啊,我不要啊!呜呜呜,我一个人做不到哇!”
变成向导的云拥川气质上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朵绽放在悬崖之巅的冰莲,那么现在的他则是一朵时刻散发着致命危险但又十分妖冶蛊人的曼珠华沙。
他身上过往的清冷气息全无,好在,他善于伪装。
将连裕踹开后,云拥川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眼底一时闪过骤沉,侧脸如覆盖了薄薄寒冰的湖面,嗓音也透着一股隐隐的凉意。
“别丢人现眼,站起来。”
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之际,眼尖地看见了连裕袖口处那一枚截然不同的扣子。
他扬了扬眉,问道:“哪儿来的,这么骚/包。”
擦干脸上泪渍的连裕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袖口处,他扯了扯袖子,“哦,少将您说这个啊。”
“好像是叫什么传送纽扣来着,那个哨兵给的赠品,说是只要轻轻一碰,就可以把你传送到脑中想去的地方。”
听到他说的话后,云拥川来了些兴趣,他伸出手点了点那枚在灯光下闪着细碎微光,看起来花里胡哨的纽扣。
几乎就是在眨眼间,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紧接着AI管家的声音就出现,“少将,欢迎回家。”
与此同时他的光脑也响了起来,是连裕打来的视频通话。
点下接受后,连裕那种焦急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少将!少将!你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就消失了?我,”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云拥川身后熟悉的场景吸引了视线。
大概几秒后,他那几乎要将房顶掀翻的声音从屏幕里传了过来。
“我艹!!!这玩意还真的能用啊!!!我的妈,我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云拥川的声音打断了他那一个人的鬼哭狼嚎。
“那玩意怎么把我送回去?”
连裕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飘忽,“咳,那什么,少将,这玩意是一次消耗品。”
云拥川额边的神经一跳,青筋微微凸起,那严肃的口吻就像以往在战场时下达命令。
“你最好三分钟后出现,否则那些要来白噪室把我接到塔里的人,”
连裕一听到这,也顾不及两人等级的差别,赶忙挂了电话,飞奔到楼下,驾驶自己的悬浮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云拥川的住所。
“呼。”连裕赶在两分五十八秒抵达,他松了一口气,准备敲门时,里头的云拥川已经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