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刚刚我的精神力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下，就让我完全失去了知觉，甚至现在还搅乱了我的精神力。”
姬雅柏注射完镇定剂后，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着自己失衡错乱的精神力。
接着在平复下来的第一时间，她便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抚起了川临那庞杂隐隐有些要暴走的精神力。
一直没有说话的瑟维斯终于开了口。
“是地穴蠕虫。”
他慢慢侧过身，眼神一一扫过其余四人，最后落在了姬雅柏的脸上。
湛蓝色的眸底骤沉，侧脸很是严肃，眸光红闪烁着痛苦，不甘与无奈。
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他的尾音有些轻轻地颤抖。
“我早该想到的。”
“既然θCGE4748星云已经变成了被水淹没的水城，那些生活在地底下无法在水中呼吸的东西，为了活下来肯定会往上爬。”
“而这些已经死去的尸体身上的血肉正是最好的佳肴，地穴蠕虫们怎么可能不会爬上来。”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瑟维斯越说越激动。
将其他四人害他陷入了眼前这番境况的他，内心的自责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令他感到透不过气来，因此渐渐而产生了一种窒息感来。
他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忍不住发抖，看着下方还在不停往上“涨潮”的虫群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都怪他。
都怪他。
要是一开始就制止他们进来这里面，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就在他情绪越来越不对劲，整个人颓然得犹如一只困兽一般之时，清脆“啪”的一声，将他从这浓浓的负面情绪中拽回现实。
祝屿下手并不轻。
她甩在瑟维斯脸上的那一巴掌，力气大得让他脸颊疼得几乎麻木，嘴角也缓缓地渗出了一抹血迹，脸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五道鲜明的指痕。
“收起你那些无用的情绪。”
祝屿的声音和她此时的表情一样，是那样的锋利，冰冷如同坠地的飞花，低低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
她眼帘微低，孤身而立，一双眼淡淡地环视着周围，挺拔的脊背没有一丝的晃动，每一处看似温和柔软的轮廓线条蕴藏着攻击性极强的锋利寒意。
在她的眼中，瑟维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咚咚咚。
声音传遍整个左心房乃至他原本有些耳鸣的耳中。
在祝屿淡雅如雾的眸中，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浪静风怡的海上行驶的小船，突遇到了前方汹涌的浪潮，一下子被彻底掀翻，跌入了这片危险未知的海域里。
“你既然知道那些虫子，一定也能知道它们的弱点。”
“冷静点。”
“这里活着的人里，只有你了解这颗星球。”
这是祝屿这段时间以来说过最多话的一天。
听见她的话后，瑟维斯愣了一下。
身上那些阴暗低沉的情绪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在他心中的湖面上，像是有浮标在轻轻地越动着。
虽然在他们当中，瑟维斯的年纪最小，甚至还没有成年，但是没有一个人将他看作了小孩，而是一个能够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成员，是能够互相扶持的队友。
莫名地，从进入联络处以来情绪就不太对的瑟维斯，真的冷静了下来。
他身上的气势一改，恢复了他们刚开始认识他那时候，恣意骄傲的少年。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仰起头来，难掩一身傲骨。
“你说得对！”
随后，便见他将手放入了口中，吹响了一个嘹亮而悠长的口哨。
埋在虫群中的小白突然抬起了头。
一人一蛇四目相对之时，就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于是，小白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胀大了起来，从只有一根手指大小的身体慢慢变成了手腕粗，脖子粗，甚至到了最后，脑袋已经顶到了天花板上才停了下来。
瑟维斯之前的那点软懦害怕彻底消失，整个人唇线轻抿，双手抱在效果前，站在桌上，目光远远地看着变大的小白，随着他脸颊上鳞片的闪动，整个人透着一股高贵不可侵犯感。
“吃了它们。”
像是回应他的话一般，小白吐出猩红的蛇信子，张开獠牙，将头埋在了虫群之中。
回过神来的川临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失语。
错愕的目光看向了瑟维斯，“你那蛇真的能吃这些虫子吗？它们可是能够发起精神攻击的存在。”
瑟维斯尾声勾挑，笑容微妙又诡异。
“这颗星球是灵蛇族的地盘。”
……
几人就这么错落地站在桌上看着下方的动静。
变大后的小白进食速度相当可观。
原本整个通讯室中已经泛滥成灾的地穴蠕虫在它血盆大口地一张一合下，肉眼可见地急速下降。
邹卉甚至开始在一旁计时。
时间过去了两小时后，那些瘆人的地穴蠕虫只剩下零星的几只。
瑟维斯率先跳下了桌子，从地上捡起了一只，放在自己跟前打量了几眼，随后在小白的蛇信子嘶嘶声之下，他将手里的那一只地穴蠕虫放入了口中。
在他口中炸开的味道并不恶心。
相反，因为蕴含着精神力，地下蠕虫的味道十分精妙。
它能够根据食用者脑中想象出来的味道而调整自己在食用者口中的味道。
因而，瑟维斯在一只地穴蠕虫的身上尝到了味蕾上千变万化的改变。
相继跳下桌的人亲眼见到他吞入一只地穴蠕虫后，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不过却是一样的撇开了眼，看向别处。
似乎在无声地对瑟维斯的行为表示出了，能够理解但是无法苟同。
他们将地上还残留着的几只“落网之虫”碾碎后，才看向了小白与瑟维斯的方向。
这时才发现，原本落在地上死状各异的那些尸体，如今已经变成了白骨，甚至连半点衣服布料都没有剩下。
川临没忍住出了声，“我去！那什么虫子的，其实是饿死鬼吧！连块衣服都不给人留下，真是够贪心的。”
吃得有些撑的小白人性化地打了一个饱嗝，硕大的眼睛看向了川临。
川临被它那双眼盯得有些发毛，只好悄悄移开了脑袋，故作镇定地吹起了口哨。
姬雅柏对他那副怂样表示无语，翻了个白眼后，一脚踹在对方的屁股上，让他去前面开门。
才看向了瑟维斯，问他道：“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瑟维斯却是转过身，看向了落在最后方，把玩着尸体骨头的祝屿。
“地穴蠕虫泛滥成这个样子，那就说明联络处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任何幸存者还存在的可能了。”
“队长，我们去把那个嵌在墙上的巨型镰刀拔下来取走吧。”
在祝屿缓缓起身之际，他纯净的瞳孔中，映出了祝屿的背影。
他的眉眼稍微舒展，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
“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第48章 禁忌之地
“下一个地方？什么地方？不是还要营救地下的幸存者吗？怎么还没招到人就要离开了？”
将门打开, 站在走廊上的川临在听到瑟维斯的刚刚说的话之后，重新折返回了通讯室的门口。
瑟维斯先是走了出来，才回答他的问题。
“这里已经是联络处的最高层了。”
“原本生活在地穴之下的蠕虫已经吞没了这里, 这就说明了整个联络处已经彻底沦陷。”
“至于老头子之前和我们所说的地下存在着幸存者和求救信号的事, 只有两种可能。”
看着小白将自己的身体缩小, 才能勉强地从门框中钻出来，瑟维斯朝它招了招手, 示意过来自己这里。
川临还是不太明白, “什么可能？”
邹卉接过了他的话。
“要么就是他骗了我们, 要么就是他说的是真的，只不过和他发出求救信号的另有其人。”
“否则凭借着那段学舌的鹦鹉, 怎么可能会和人交流得天衣无缝。”
“前一种可能可以直接排除。堂堂一个公会会长骗我们这几个无名小卒干什么，更何况他自己还得在搭上些报酬。”
“真要想弄我们, 何必这么麻烦。”
邹卉将自己凌乱的头发重新拢了拢，嘴里咬着一根黑色的皮筋, 简单地扎了一个马尾。
“不过，”她看向了在和小白亲昵地互蹭脸蛋的瑟维斯。
“你确定要队长把那把镰刀拔下来？”
他们所在的走廊上, 相较于之前的一层，更能够看清那雕刻着画卷的天花板上还在往外扩散的裂痕。
“将那巨镰拔下来后会加快整个房顶会塌下来的速度不说，你确定那道门里不会再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说出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我们现在的身体状态, 可好不到哪里去。”
姬雅柏也从里头走了出来。
“邹卉说得很对。”
想到瑟维斯之前的反应，她望了一眼天花板，才将视线落在了瑟维斯的身上。
“你是真的想好了？”
这里的意义对于瑟维斯而言，一定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否则一开始自祝屿的精神体将自己手中的武器插/入那道门中之时，他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颗星球被污染的情况并不乐观, 很有可能他的这一个举动会毁掉了好几代人的心血。
瑟维斯的手搭在了小白的下巴上，在一片朝着自己抛来的问题之中，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眼眸。
这短短的一天中，他好像成长了许多。
就连眼神都蜕变成了大人模样的坚毅。
“这里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他看向了祝屿，“与其守着这块已经死掉的地方，还不如尽快找到幸存者，他们才是这颗星球未来的希望与未来。”
“那把镰刀对于队长而言，很重要吧。”
他拍了拍小白的脑袋，示意它游走到祝屿的身旁。
“队长，你站在小白脑袋上，把那取下，然后我们起程。”
“既然老头子说了，幸存者在生活在地下，那就信他一回。”
“θCGE4748星云上唯一能够让人类居住存活下来的地下城只有一处。”
……
将妮蒂亚巨镰取下的那一瞬间，整个天花板上的墙体以那扇门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以一种无法阻止的速度快速地裂开。
大小不一的石块狠狠朝着四处砸落而下。
随着顶部建筑的脱落，整个联络处内烟尘弥漫，瓦砾四散，一场灾难瞬间降临。
好在是有惊无险。
逃出来的几人站在小白的脑袋上，从远处目睹着这座壮观的废墟倒伏在尘土之中，那些石块掉落在水中，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
冰冷的水意落在了他们的面庞上，似乎在切身感受着曾经受庇于联络处下的一切都在它的塌中遭到毁灭。
“我都不伤心，你们伤心什么？”
瑟维斯抬首擦起脸上被溅到的水花，随着一颗又一颗绑在联络处外的佛头沉入了水中，他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这座高塔上的联络处没了而已，又不是整个建筑都毁于一旦，那些根基还在水下好好保存着呢。”
“再说了，这里其实不过为了困住那些已经死去的灵蛇族，想要利用他们的力量而被人类建立起来的地方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祝屿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座联络处的外围上会被绑着那么多的佛头，以及周围附近也有不少佛像。
这些佛像的存在或许就是为了镇压住那些明明已经死去却还要被禁锢在这里被迫成为守护者的灵蛇族亡者。
在场并不是只有她一人明白了。
但在瑟维斯面前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不曾在这颗星球上居住生活过，没有资格去批评议论这颗星球上人们生活的方式。
或许在他们眼里看来，这个将亡者困在里面的方式十分的残忍，但也许这个残忍的手段却是这个星球上人类生存的手段。
在这个本就已经面临着生存问题的世界中，他们太懂得什么叫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了。
只有神经大条得川临没有察觉出其中有些沉重的气氛。
不过正也因如此，他才能打破了现在略显消沉的几人。
“瑟维斯，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盘腿坐在最前方的瑟维斯将脸上摘下来的呼吸面罩重新戴好，看了最后一眼顶端还在崩塌的联络处，随着他被风吹得鼓鼓的外套，有些喧嚣的风中带来了他的声音。
“去禁忌之地。”
……
瑟维斯口中所谓的禁忌之地，是θCGE4748星云灵蛇族起源之地。
至于起源之地为什么会成为禁忌之地，这就不得不提到灵蛇族与人类之间的故事。
简单说来，就是因为有了人族的入侵，再加上那种族的繁衍优势，很快人类就占据了θCGE4748星云一半以上的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