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祝屿的举动,劳伦斯出言制止。
“他死之前,留着一口气。”
“将这份仿生人的试验记录递给我,让我务必要交到你的手上。”
劳伦斯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张留有暗红色血渍的纸张递给了祝屿。
“从十几年前开始,首相便暗中借助了皇家实验的力量,一直在偷偷摸摸地做一些非法人体研究。”
他转过身,拍了拍搭在手腕上外套的莫须有的灰尘,“大殿下被立为储君且掌管了皇家实验室后,首相便与大殿下合作了。祝小姐之前与梁先生遇到的恰好是第一批准备完成最终测试阶段后再投入使用的仿生人。”
“这些待检验的仿生人之所以会提前投入使用,正是仗着首相特权的依耶芙特。”
劳伦斯轻笑一声,望着透入玫瑰窗的月色神情复杂。
“这个骄纵,以为自己真是掌上明珠的女人却不知道,她早在十年前就被自己的好母亲卖给了实验室,成为了实验品。”
他吐出了一口浊气,才继而道:“牵动两人合作的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她。”
劳伦斯指尖跃动在光脑上,呼吸间,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庞展露在了光脑的投影上。
见将这张脸庞转了一圈后,都没有人出声,劳伦斯心想线索看来要断在这里了。
没想到看完资料的云拥川忽然开口。
“是云星州幼时的启蒙老师。”
云拥川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劳伦斯的脸上,极为认真。
眨动着眼,似乎在确认,又像是在回想,良久后才将自己根据所有线索与情况串联起来构成的一个真相告知几人。
他的话简洁有力,不像习惯了弯弯绕绕的劳伦斯那般。
“仿生人的实验应该已经结束了。”
之前他们遇到的那几位仿生哨兵就是最好的证据。
“首相和云星州之间除了这些人体实验之外肯定还有其他联系,什么时候国会的首相竟然能够调动军部的哨了。”
那位启蒙老师十有八九便是当初在实验室里听到的那个女声的主人,当时辅导大殿下的启蒙老师有不少,但能够完成仿生人实验的,又能够利用虫母的力量生产出几乎媲美虫族的,并且还是女性的,几乎就只有一个人。
答案呼之欲出。
可云拥川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在幼年时在实验室里匆匆瞥见过一眼的女人的名字。
他先前的引出的问题倒是让一直沉默的川临接过了话。
“我们那天不是听到大殿下说他五天后他就能掌控整个帝国了?或许军部早就已经被瓜分完毕,还有,首相怎么会来得这么凑巧,我们才刚落地,他们就完全围住了我们。”
他的话有几分道理,连裕眸色愈浓,顿了顿,眼中慢慢有了光亮。
“我们回来时坐的飞行器!”
“既然那些仿生人是首相和大殿下的人,那么我们回帝星时坐的他们留下的飞行器就一定有问题!”
连裕猛地站起,一旁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紧紧抓着,唇线抿紧,看起来有些火大。
“我就说这么新型的飞行器怎么会在半途出现了那种几乎不会发生的事故,看来就是在那个时候让首相得手了我们返程的信息。”
“不过,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大殿下想要篡位做皇帝,这个我能想得通,这个首相都一把年纪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又是做实验,又是把自己的血脉杀得不留一滴的,到底是要干嘛?”
他的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了劳伦斯带着点嘲讽的笑意,他的眸色浓重,带着戾气,“长生,他想要长生。”
“自从帝星塔中出现了虫族以来,他便派出了一队人到处寻找虫母的踪迹。”
“星际从数光年以前开始不就有个传闻,说是将虫母体内的汁液抽离出来提取重新冷萃后,服下便能获得虫母永生的力量。”
同劳伦斯这么一说,众人只觉得荒谬可笑。
没想到还真有人会把这离奇的传闻当真。
“首相这几年来一直都恶疾缠身,再加上年纪也到了已经大半截身子没入黄土的时候,手握着这般大的钱权,怕死也是正常。更何况只要大殿下篡权成功,他马上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云人物,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
云拥川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把手里的资料搁在了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顺着这个动静众人同时看了过去。
“这么说,你其实一早就知道他们二人在谋害皇权的事了?”
对上他那有些瘆人的视线,劳伦斯丝毫没有胆怯,而是笑着说道:“不然殿下以为我是如何能挖出一条通往皇宫的密道的?”
此时屋外的明月高悬于空中,正值万籁俱静之际,陡然听到几声鸟鸣。
仔细听去,这几声鸟叫颇有韵律,都是两长一短。
就像是某种信号一般。
只见劳伦斯唇边还自始至终挂着一抹笑意,目光有些轻晃,等鸟鸣声停下后,他重新将自己的外套穿回了身上。
目光坦然地看着云拥川,“时候到了,小殿下请,可以出发去皇宫了。”
经他这么一说,几人才反应过来,原来一开始他就是在等待着时机,才会这么弯弯绕绕地说一些看似完全不着调的话。
祝屿淡漠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是现在?”
劳伦斯幽幽长叹一声,闭了闭眼,才缓缓睁开双眸,唇边浮起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子要杀父,臣要杀君,既然都要上位,为什么不能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殿下2十有八九了这般久,不会还想继续过着这种任人宰割的日子吧?”
他的脊背紧绷,眸子里蕴藏着想要毁天灭地的狂乱气息。
早在自己妻儿死后,成了仇人的丈夫时,他早就身处地狱成为一副行尸走肉了,自然也早已没有回头的路。
他只想一刀一刀亲自割下首相的皮肉,看看他的那颗心是不是早就已经烂透了,至于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什么样子早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事。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还会被摆了一道,云拥川此时的脸色有些阴沉的难看。
外面围着的哨兵数量实在太多,眼下没有别的选择。
他轻声开口,漆黑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的怒气。
“带路。”
第70章 今日,注定是一场屠杀
几人跟着劳伦斯走进了通往皇宫的密道。
之前同劳伦斯周旋着的那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也足够除了祝屿之外都受了大大小小程度不一伤势的其余四人休整完毕。
因而在狭窄昏暗的秘道中, 谁也没拖半点进度。
没走多久,在场唯一一位普通人类身躯的劳伦斯,便有些“力不从心”,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真正的引路人。
反观, 则是他落在了最后, 走在最前方的川临在走了一段路后,听着脚步声, 一旦察觉到劳伦斯的脚步声距离有些有了的时候, 便会特意停下脚步, 扭过头来,直到看见了落在最后的那个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后, 他才继续迈出脚步。
并不是劳伦斯太弱了。
而是这几个进化者身体中的力量远超于大部分的哨兵与向导,这才会造成眼前这副景象。
一路上倒也没有出奇的安静, 时不时有几声低低地交谈声,只不过就是没有人和劳伦斯搭话。
虽然这个条密道有些出奇地弯弯绕绕, 但摆在众人面前的有且仅有一个方向,根本不需要和他询问怎么走。
几次询问都得到轻描淡写的“没事”回答后, 云拥川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担心。
只不过,他看着祝屿侧颜上那过于显眼的眼罩,眼神中隐晦的情绪并不完全相信祝屿的一面之词。
等眼前的事结束后,一定要带着人去做个全身体检。
在实验室这一趟中, 与虫母接触最多的就是她了,这让云拥川怎么可能就轻易相信了她的说辞。
密道中的时间在脚下迈出的步伐中一分一秒地速流逝着。
也不知道具体走了多远。
终于,在第六十万四千八百七十九步时,几人的正前方, 出现了透着些许的光亮。
“前面就到了吧?”连裕停下脚步,转身和走在他身后的人问着。
劳伦斯整张脸隐没在了帽檐下, 他抬起眼,一双眼眸在黑暗中像极了一弯蓝色浅浅的海面。
只见他从裤兜中掏出了一把过于“落后”并且生锈显得极为厚重朴质的钥匙,“打开那扇门就到了皇宫。”
其他几人听见了他的话后,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这条密道之时,外面已经有人通过机器感应到了他们的热感应。
一张大网总算进入了收尾阶段。
坐在观测秘道中热感应的人,按下了屏幕旁的一枚通话按钮。
“鱼,就要进网了。”
通讯口传来了一道年轻的男人声音。
“首相,你做得很好!”
“你拖延出来的这些时间,果然够我把那些老家伙们处理了。”
“接下来,按计划行事。”
云星州擦去脸上不小心溅到的血液。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在一群正在大快朵颐的兽类中缓缓走出,地板上留下了他暗红色的鞋印。
云星州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晨星,整张脸上愈发薄凉起来,显然是已经褪下了自己常年以来温润的伪装。
“该去会一会我那亲爱的弟弟了。”
“不知道,他亲眼看着老头子死在我手里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说罢,他的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抬手轻抚着自己的眼尾,那里有一道已经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眼里是病态的激动与狠厉。
一个女人的影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之前的奥克塔薇尔,只不过这次她又换了一张崭新的皮。
她站在一只进食完毕的猛兽身旁,一只手搭在那只蹲坐在地上的猛兽头颅上,嘴角噙着笑,浑身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身上的黑气要比之前更加浓郁了。
奥克塔薇尔对着走到楼梯拐角处的云星州说道:“那个女孩是我的。”
她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理所当然气定神闲的恶意,眼中倒映着整个地牢中遮天蔽日的黑气,脸部之下有东西在蠕动着,下一秒似乎就要破皮而出。
也许是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强悍的力量,心中有所忌惮。
云星州推开门的手一时间青筋暴起,垂在身侧的的手捏紧,神情变得幽暗。
“放心吧,老师。”
说罢,他便离开了了地牢。
只见他薄唇微抿,周身的气场阴沉骇人。
总有一天,这些进化者们都要被他踩在脚下,乖乖摇尾巴成为他的狗!
......
在劳伦斯的带领下,一行人七拐八拐走出了位于皇宫下方的密道。
一路上安静空荡得太过诡异。
向来戒备森严得皇宫,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座犹如死城般得地方。
几人也察觉到了这太过反常的一切,眉头蹙起,压低音量小声交谈着。
“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巡逻的都没有?”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是很奇怪,我的精神力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云拥川,你精神力等级比我高,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被点名提问的云拥川,也是一脸严肃。
他闭上眼,再一次漫开自己的精神力,这一次覆盖的范围要比前几次更广。
但却依旧和前几次一样,毫无收获。
在他收回自己的精神力时,忽地,猛然抬起头,看向了头顶上方的云层。
众人见他如此,不由得也伸长了脖子向上望去。
可天上除了的云层什么也看不见。
祝屿瞥了一眼身旁身体倏地紧绷起来的男人,问道:“上面有什么?”
云拥川并没有立马回答他。
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汇聚在一处,往上方伸展。
但由于空中的高广不是他精神力所能够企及的,因而没一会儿,他的脑袋便因为超出负荷而产生了疼痛。
可他却不愿意就此放弃,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姬雅柏似乎发现了他在做什么。
连忙伸展出自己的精神力,化作一道锐利的刀锋,斩断了他还在源源不断加强的精神力。
云拥川被这一突生的变化反噬,往后退了已步,站着离他最近的祝屿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这才没让他又在往后倒退。
“你疯啦?!!”
姬雅柏很是生气,伸手指着他,不由得就是一顿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