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算什么痛,被心上人嫌弃厌恶,才痛呢。
齐瑞环轻抿一口茶水,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恶意与痛恨。
高高在上的齐瑞云,也该到地底下尝尝落魄的滋味。
顾又笙今日,其实不是一个人来的。
老秦等鬼怪刚到京城秦宅,知道她要来群芳宴,便都想要跟来看看热闹。
她怕齐家人有符咒,也不敢多带,便只带了道行高的幺妹。
虽然她出了神,没有关注别人,不过跟着她的幺妹却注意到了。
齐瑞云姐妹身上有符咒,她没敢靠近,但是顾羡一走,她便跟了上去。
要是她想使什么阴招,自己也好先替顾姑娘出出气。
顾羡在后边的亭子里,见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是外地来参宴的,名叫陆诗。
“你就是陆诗?”
“是。”
“那就按照之前说的办,可以开始了。”
幺妹凑到二人身边。
莫非她们要搞个什么当场挑战,让顾姑娘出丑?
顾姑娘那可是琴棋书画,跳舞刺绣,样样不通啊。
要是比厨艺……那可真是谋害太后的大罪。
“我和她一样姓顾,父亲又是家主,她必然不敢得罪我。待会我委屈些,亲近她,骗了她的信任后,便将她单独带到这里,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那顾羡似是与那女子一早认识。
她将前些日子,顾又笙的冷淡忘得一干二净,连带自己当时感受到的古怪冷意,也抛诸脑后。
“陆诗明白。”
幺妹皱着眉头,你们倒是说啊,要怎么做。
不过她想,顾羡这招必然没法施展,毕竟顾姑娘可不会给她脸,傻乎乎跟着她过来。
“戚国公主在此,太后不会将事情轻轻放下,你一定要咬死了不能松口,否则你那情郎……”
陆诗咬唇跪下:“只要顾小姐与齐小姐愿意救他一命,今日我便是死在这里,也一定会将那顾又笙拖下水。”
陆诗家境普通,但是有一手厉害的刺绣功夫,她与未婚夫上京来参加群芳宴,就是为了谋一个前程。
谁知前程尚未见到,未婚夫便得罪了高官之子,被胡乱安了罪名,关押收监。
陆诗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在群芳宴上托关系。
那高官之子,正是齐瑞云的二哥齐瑞兆。
齐瑞云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交换的条件,便是陷害谢家未过门的新妇顾又笙。
陆诗别无选择,只能应下。
第218章 陷害
幺妹听得一头雾水,那顾羡与陆诗已经一前一后回了宴会。
幺妹拧着眉,回到顾又笙身边,将刚才的事情说了说。
果不然,顾羡很快甜甜地笑着,过来与秦宣娘与顾又笙行礼。
“见过谢夫人,见过二姐姐。”
顾又笙的嘴角,因为保持笑容过久有点僵,于是便这么带着笑脸,回应了她。
顾羡还以为自己即将得逞,笑得更加灿烂。
“二姐姐,你不如与我过去坐会吧?”
“不可以。”
秦宣娘端着得体的笑容,声音温和地拒绝。
顾羡以为自己听错,狐疑地看过去。
秦宣娘笑得十分亲切。
“顾小姐,姐妹叙旧就下次吧。今日我带笙笙过来,是参加群芳宴的,主要也是想带她来见见太后威仪。”
我们在这瞻仰太后呢,你算哪根葱?
秦宣娘久居京城,比顾又笙更加了解顾羡的为人。
更何况顾家之前闹那一出……
呵,秦宣娘才不会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顾又笙嘴唇动了动,乖乖合上,继续微笑。
她端庄地坐着,很有几分静谧高雅的气质。
顾羡咬了咬唇,到底不敢得罪秦宣娘,低着头,气闷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现在是休息时间,宫女们一一摆上了各种点心吃食。
场上,也终于空下来,暂时无人表演。
看了这么久的演出,太后也有些乏了,只是戚国公主在此,她不好露出疲色,便强撑着,与那公主闲聊几句。
好在后边大概还有十来人,群芳宴也已渐入尾声。
顾又笙怕出岔子,什么都没敢吃。
秦宣娘感觉到她的谨慎,也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小声道:“最多半个时辰,等结束了,秦姨先送你回秦宅。”
顾又笙温婉地笑,乖乖道谢:“多谢秦姨。”
纵使秦宣娘与顾又笙一再小心,别人硬要凑上来陷害,她们还是躲不过。
那个叫陆诗的,在表演完以后,直接跪在了太后面前喊冤。
“民女陆诗,求太后娘娘做主,民女要告顾家小姐,草菅人命。”
突然被点到名,顾又笙的后背起了一阵汗毛。
幺妹在一旁,嗤笑一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秦宣娘的手附在顾又笙的手上,安抚地拍了拍。
只见那陆诗,不顾宫女的拉扯,直直冲到顾又笙这边,宫女将她拦下,她伸着手指向顾又笙,一脸的忿恨。
“就是她,她冤枉我的未婚夫,害他被关押,即便是首辅的儿媳,也不能如此行事吧!”
宫女拉住她,陆诗却不断奋力挣扎着。
她看顾又笙的眼神,似乎真有深仇大恨。
顾又笙张嘴,木木地叹了一口气。
居然还有这样强行陷害的招数,失策。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与官司扯上关系?
莫非是顾晏之……
她们想将与姐姐相关的案子,推到她身上?
事后她一句不知二人双生,便可撇个干净。
可是,顾晏之又怎么可能草菅人命?
是了,也不需要顾晏之做什么,但凡她与这事扯上一点关系,流言为人所控,到时候事实如何,不过全凭别人一张嘴。
太后不明白,这快要结束的宴会,怎么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
简直是丢尽大楚脸面。
一旁的戚国公主,倒是语气温和:“太后,不如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戚芍文似是随口提议。
太后维持住笑意,颔首:“公主见笑了。来人,让她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身边的宫女上前,一脚踹在陆诗的腿上,等她软倒在地,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押在地上。
“说清楚,怎么回事?”
如此不分场合,最好真的有大事。
陆诗咽了咽口水,她的腿被踢得发麻,她也没有错过宫女眼中闪过的杀意。
可是想到自己的心上人……
陆诗嚎叫着:“请太后做主,那日我的未婚夫不过打街上路过,恰巧看到了一具尸体,却被人冤枉是凶手。顾小姐勘验之后,认定杀人者,就是我的未婚夫,害得他被关押入狱,至今不知是何情况。”
事实上,她的未婚夫也确实是这样一个倒霉的,他从街边路过,发现一具尸体,上前看了一眼,便被真正的凶手贼喊捉贼。
那杀人凶手,正是齐瑞兆。
齐瑞兆将她的未婚夫污蔑成凶手,让人直接抓进了牢中。
那时,大理寺的仵作顾晏之恰好在附近,勘验过尸体。
多余的,便没有了。
但是齐瑞云让她咬死,将顾晏之与顾又笙二人混淆,将事情改成另一个故事,将污蔑弄权的罪名,安到顾又笙的头上。
今日,顾又笙在群芳宴上,被人状告仗势欺人、冤枉无辜百姓,等到明日,谢家新妇的各种谣言,齐瑞云自会派人宣扬。
顾又笙与秦宣娘形影不离,齐瑞云想要动手,根本没有机会。
哪怕是平日里那秦宅,暗中也有谢令仪的侍卫看护着。
齐瑞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只想速速将顾又笙此人,彻底抹除。
第219章 脏水
太后坐在上方,看了一眼秦宣娘身边的少女。
太后闺名薛佩宁,是柳州薛家所出,也是薛直的堂妹。
薛直与薛文英一母同胞,太后自然也就是薛文英的堂妹。
而薛文英,正是谢无涯的发妻,谢令仪的曾祖母。
因此,太后其实还与谢家有亲。
顾衡的妻子薛蔷,却与柳州薛家无关。
有人状告谢令仪的未婚妻,还故意挑了这样的场合,太后久居后宫,自然明白其中的龌龊。
先开口的,却是戚国公主戚芍文。
“照你这么说来,这顾小姐不但是仵作,还是断案的官员?一个官家女子,在大楚,居然有如此大的权力?”
戚芍文的口吻不冷不热,太后一时听不出,她是在嘲讽大楚,还是在质问那陆诗。
陆诗哆嗦着俯下身,含着哭腔:“公主恕罪,我们大楚自然不会任由女子胡来,只是她顾又笙,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勘验不出什么结果,便随便拉了我的未婚夫充当罪犯,大楚官员自然没有为她所蒙蔽,否则我的未婚夫恐怕早就……”
她不傻,若是将大楚的名声坏了,她与心上人,怕是陪葬都不够的下场。
陆诗的话语,前后矛盾,而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会勘验的,是姐姐顾晏之,并非顾又笙。
只是她们更清楚,陆诗背后,必然还有人撑着,否则一个外地来的女子,怎么敢如此大胆,在这样的场合诬告一通?
齐瑞云根本不在意陆诗的死活,只要今日的事情透出一点风声去,她便可以派人将流言散播,彻底坏掉顾又笙的名声。
谢家若不在意,还是要娶,那她就只能……让此人彻底消失。
“顾小姐何在?”
太后问了句。
秦宣娘便先站了起来,带着顾又笙去到场上,对着太后与戚国公主行礼之后,秦宣娘才开了口。
秦宣娘姿容秾丽,面上的笑意却淡了。
哪怕事情当场解释清楚,背后之人恐怕也不会放弃此次机会。
得让人准备着,先行传开一波流言。
“启禀太后娘娘,笙笙并不懂勘验之术,也未曾见过这位陆姑娘,请太后娘娘还笙笙清白。”
戚芍文的手捏了捏衣袖,她的面上遮着纱巾,看不出确切的表情。
戚芍文俯身与太后说了一句什么。
太后微微有些诧异,然后才道:“去传。”
一旁的宫女应声退下。
太后的目光,一一掠过在场众人。
“哀家的群芳宴,是为了给出身普通的女子,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如今既然有人告到了我这,我一定秉公处理。哀家已经传了大理寺卿程挚,还有一干相关人等,是非曲直,待会大家都听听吧。”
众人诧异,没想到太后竟会如此兴师动众。
毕竟戚国公主在此,众人皆以为太后会轻轻放下,事后再论,却没想,当场就要来个判案。
齐瑞云冰冷的目光,落在顾又笙的身上,眼中满是阴鸷。
若今日,毁她名声的计划不成,那就,只能让她去死。
小半个时辰后,大理寺卿程挚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
与太后、戚国公主行礼后,程挚先介绍了身边穿着男装的女子。
“禀太后,这位是新来的仵作顾晏之,也是顾又笙的双生姐姐。陆姑娘所告,应该是顾晏之,勘验之事,与顾家二小姐无关。”
太后的视线,冷冷落在神色不安的陆诗身上:“你说要告顾小姐,究竟要告得是会勘验的顾晏之,还是不会勘验的顾又笙?”
陆诗整个人都像是被浸泡在冰水之中,她硬着头皮回道:“告,告会勘验的……太后,她们姐妹情深,民女虽然弄错了人,但是我的未婚夫被诬陷关押,却是真的啊。”
她的意思,是指顾晏之断案有误,顾又笙插手,借着身份之便干预。
顾又笙接收到了姐姐顾晏之的视线,缓缓摇了头,示意自己没事。
顾晏之眉间的戾气,这才淡了些。
程挚见这位祖宗看陆诗的眼神,似乎要上去撕了她,赶紧说道:“太后明察,此案不归大理寺管,那日我与顾仵作在那附近,顾仵作只不过是勘验过尸体,并没有所谓的断案,更别提冤枉人了。”
这命案是兵马司的人接手,其实与他们大理寺并无关系,顾晏之牵扯其中,不过是因为恰巧验过尸而已。
“而且,兵马司的勘验文书,也是由他们自己的仵作书写,与顾晏之更是毫不相关。”
太后的眼神一厉。
“陆诗,你还有何话说?”
陆诗下意识瞄了一眼齐瑞云,她看着她的眼神,似是毒蛇一般狠辣。
好多人都没错过陆诗那一眼。
原来是齐家。
齐谢两家不对付,是众人皆知的。
陆诗低下头去,她还能怎么说?
所谓的顾仵作在此,不是顾又笙,案子又非大理寺经手,太后甚至传了大理寺卿作证。
她要如何攀咬,才能拖顾又笙下水?
“放肆!哀家的群芳宴,岂容你们如此搅乱?拖下去。”
太后沉沉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陆诗怕得直抖,可是她不敢再多说惹怒太后,低着头任由宫女,将她粗鲁地拽了下去。
齐瑞云垂下眼。
废物。
顾羡看了看她阴沉的脸色,闭紧嘴巴不说话。
齐瑞环拿丝帕擦了擦嘴,掩住自己的笑。
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再把齐瑞兆拖下水,那可真是好笑。
太后眸中厉色未收:“哀家老了,却还有脑子。子虚乌有之事,下次再有人敢乱说,别怪哀家不留情面。”
这是在敲打所有人,不要再乱传这根本没有的事情。
齐瑞云攥紧衣袖。
太后要护着谢家,护着顾又笙,那便好好护着。
看她,能护到几时。
待来日自身难保,呵,还不全是一缕亡魂。
……
是夜。
戚芍文此次来大楚,居住在前昭王的府邸。
齐慎行从夜色中穿过,身形极快地进了昭王府。
戚芍文正在书房等他。
“公主。”
齐慎行简单见了礼。
戚芍文点了点头,脸上还是蒙着纱巾。
自打容颜被毁,她便一直遮着自己的脸。
只有在自家府邸,才会将纱巾取下。
齐慎行语气温和,似话家常:“今日群芳宴上,不知公主为何相助那谢家?”
戚芍文轻笑一声:“你还好意思来问,你们齐家是怎么教的女儿?如今是什么时候,竟还在那扯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若是引得谢家来对付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是生怕他们发现不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