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不远处观察了好几天后，稻妻人发现并没有士兵把这位贵族小姐赶走后，便大着胆子靠近围观她的表演。
后来，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些人上午早早的备好瓜子和几壶酒，下午拉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去天守阁前看热闹。
看贵族大小姐的热闹可是很少见的，更何况是樱井家的热闹。不过自从这位小姐出生以来，全稻妻都热闹了不少呢。
只见，穿着枫丹款式裙子的樱井大小姐捂住心口，啷当的退后几步，随即露出痛苦的表情，对着天守阁大门的方向，就是一顿猛咳，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色。犹如一朵娇花一般，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
“啊……”
樱井小姐举起右手伸向天守阁的方向。左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表情痛苦。
随后便见表演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世上的病痛太过残忍，已经快把本小姐灵魂和身心全部毁灭了……”
“要寄了，真得要寄了。”
语气平平，没有一丝感情变化。
“噗。”有个围观的人憋不住笑出声。
樱井大小姐还在表演，在一长段自我的表述后，捂住胸口，又吐了几口血，然后倒在地上。
看得围观的人一愣一愣的，安静过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和叫好声。
而倒在地上的人，身姿矫健的从地上爬起来，优雅的提起裙摆，鞠躬。
围观看表演的日子持续了很久，每一天下午，樱井家大小姐都会准时到天守阁门前，开始她的表演。
同样的剧情当然没什么看头啦，但是这个表演每天都是不同的剧本，虽然演员表情生硬，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耐不住剧本好看啊！
各种题材都被她玩出了新花样，不过最后主人公都会因为疾病死去。
守在天守阁门前的士兵们这几天也异常欢乐。平常无事可做，只能脑袋放空，期待下一场轮班人的到来。
现在自从樱井家小姐在天守阁前开始表演后，他们走都不想走了。况且将军之前可是特别下令，让他们不许赶走这位小姐。
现在正好，他们每天下午就站在最佳观看的位置，身心愉快的看着这位小姐的演出。
而当初提出这个方法的鸣神大社宫司，也每天准点到这里来看。
每次表演结束时，除了鬼族小鬼头惊天动地的鼓掌声外，就是这位貌美宫司的笑声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
影你再不出来的话，天守阁的脸都快被这小家伙丢光了哦。
狐狸宫司压下的嘴角又开始上扬，虽说女孩的表演和她的本意相去甚远。
但……
这，很有趣不是吗？
实在是太过有趣了。只是想起那生硬的表情，和很认真表演的人。她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哎呀，可是她为数不多快乐的时间了。
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再次回到鸣神大社里。她站在那颗樱花簇拥的神樱树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粉色花瓣。
紫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惆怅，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
数百年前许下的诺言，雷电影从未忘却过。只是时境过迁，物是人非……
在五百年前那次灾难过后，她走上了永恒之路，数百年前的灾祸让她意识到前进只会失去。
她几乎失去了她所珍视的一切。
既然前进只能带来失去，那就停止吧。让稻妻在最美好，最和平的时间点停止前进，保持此时的安宁和平静。
就让稻妻带着这安宁和平静一直到永远，而世界上……
唯有永恒。
唯有永恒才能令万物停驻，令稻妻长生不灭。在去往永恒的路上黑暗且漫长，她把自己封进一心净土中，以抵抗时间的磨损。
只是……
自从女孩每天都来天守阁门口后，除了静思外，她也总望着她。
从一心净土望向她。
那颗已经孤寂了数百年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她的宠儿……
真的……好久不见……
数百年前那些如樱花一样灿烂的回忆，再次在她眼前摊开。蜜糖般的记忆从深处再次带来动容。
那些欢笑声，那些承诺，以及那些纯粹的喜爱。
紫色的眼眸闭上，黑色密长的眼睫颤动，又过了一会儿，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悄无声息的叹气声散开。
女孩每天都会来天守阁，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有的时候，那双一如当初的，明亮的眼睛会望向天守阁，有的时候，她试图用计策偷偷进入天守阁，不过这些都失败了。
后来，女孩就改变了方法。
她不再想办法偷摸着进天守阁，反而在外面进行表演。
表演？雷电影思索，应该是表演吧。
为什么要在天守阁前表演呢？是为了她吗？为她的表演？
一想到这，那颗孤寂了几百年的心仿佛被春水浸润了一般，慢慢舒展开来。
如果，她不见她的话，女孩会一直这样下去吧。
等着她…
无望的等待……
可若是她见她，那么她就会破坏自己的永恒，让她和她的关系一直停在数百年前不好吗？
只不过……
雷电影确实想见女孩，想听她笑着讲故事，笑着牵她的手，然后带着她到处看看。
去看几百年前就承诺一起要去看的美丽风景。
她既不想破坏永恒，也不想让女孩经受无望的等待。
两种念头在她心里冲撞，撕扯。
她沉默了许久。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真的话，真告诉她，遵循自己内心的指引。
她的内心在五百年前告诉她，她要永恒。而现在她的心又告诉她，她想要和女孩说说话。
例外是永恒的敌人，那么遵循自己内心指引的她。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永恒的敌人吗？
*
“影！”
看见紫色的身影，我立马冲过去。抱住影，影身上还是相同的香味，和我之前在影闻到的味道一样。
“我真得很想你，好想好想你。”
我的眼睛有些酸酸的。双手紧紧搂着影的腰，生怕一松手，她又消失不见了。
“织奈……”
影轻轻回抱住我：“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温柔又忧伤，仿佛在忍耐什么似的。
我抱得更紧了。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
影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很辛苦……
后来啊，我有些记不清了。
当我问影关于真和狐斋宫姐姐的事时，影原本不想告诉我，在我强烈的追问下，还是告诉我了。
……她说真死了，狐斋宫姐姐也死了，就连那些可爱的妖怪们差不多全死了。
死了……
两个字的如千斤重的大山，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明明知道影比我更伤心，我却还是憋不住眼泪。
头疼，心脏也疼。
失去，全部失去，死亡，全部死亡。
全部消失，不见，再也看不见了。
从公务中抬头温柔摸我头的真，樱花树下的饮酒的狐斋宫姐姐，还有那些叫我老大的小妖怪们……
视线逐渐模糊，我莫名接住掉下的泪珠。
原来一个人真正悲伤的时候，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第38章
雷电影动作温柔的抹去女孩眼角的眼泪。
她垂眸，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她想，她本不应该和她说的，这种回忆由她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
我混混沌沌过了好几天。
后来，在一个清晨，我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天早上，我站在神樱树下，抬头，呆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樱花花瓣。
每阵微风吹过，神樱树的花瓣都会被风吹落一些。
一片粉色的花瓣落在我的鼻尖，我把花瓣放在手心，低头看。
花瓣依旧粉嫩，和百年前见到的花瓣没什么两样。
五百年前，也有片樱花花瓣飞落到我的鼻尖。我看着手中的花瓣，思绪回到从前，一个画面在我眼前浮现。
那个画面的主角是真，影，狐斋宫姐姐还有我。那时恰巧真和狐斋宫姐姐都有空，于是我们相聚于一颗樱花树下。
听着风声，享受着自然美景。
就在这时候，真感慨道：“须臾虽说不过一刹，但人们只要过好每一刹，那么一生也不枉来人间走一趟。”
我吃着喜久福，坐在旁边，听真讲述她的想法。真当时还摸了摸我的头，温柔的对我说：“所以，织奈以后一定要把握好当下。”
这句话在我的脑海中出现，随着这句话一起出现的还有真和狐斋宫姐姐的笑容。
她们温柔的笑容。
我转身离开鸣神大社。
我有些想开了。
但是……
我还是需要时间去接受，去接受她们的死亡……
情绪低落时，就特别想转移注意力。
于是，我一头栽进刀术练习中。
早上练，下午也练，仿佛不知疲倦。
绫华曾来找过我，一见面她就温柔的抱住了我，她抱了我很久。过了一会儿，她捧起我的脸，冰蓝色的眼眸满是担忧。绫华道：“我会永远都会陪在织奈身边的。”
绫人紧接其后，他邀请我到处去逛逛，我原本想要拒绝的，不过绫人提起了一个我曾许下的承诺，我记得这个，便点头同意了。
他牵着我的手，与我并肩而行，他说想要我陪他散散心，其实我知道，是他想陪我散散心。
就连一斗，都把他最近找到的霹雳无敌帅气到爆鬼兜虫送给我，虽然我对鬼兜虫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很感谢他。
连万叶也回来了。
“织奈要和我一起旅行一段时间吗？”万叶问我道。
我拒绝了。
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只是……
现在的我害怕自己会拖万叶后腿。
他没有强求，红色的眼眸带着淡淡的忧伤，叹了口气后，便把我拥在怀中。
我知道他们都非常关心我。
只是，现在我的情绪还是太过浓烈。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想，再过一段时间，悲伤就会减少一些吧。
*
当忧伤的日子过去，禁受过苦难的灵魂便会浴火重生。
神里绫人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女孩情绪低落。
毕竟，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他从未见过女孩那么伤心的样子。这种消极情绪极少出现在她身上。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并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相反，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他也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关于她的事，于他而言不是闲事。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陪她走了很久。
从鸣神大社一直到绀田村。
他想，她迟早会想通的。
这仿佛是检验稚鸟能否独自飞向天空的测试。
不过……
水蓝色头发的少年垂眸，目光落在他们交织在一起的手上。
在稚鸟还未能飞翔之前，他总想为她做些什么。
*
所谓须臾就是要把握当下。
我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我所喜爱的人再次消失了。
我要努力练习刀术！
我的武器是一把胁差，长度对现在的我来说刚好合适。等再长大几岁，也许就能像绫人一样使用太刀了。
刀术其实很难学，虽然不至于弄伤自己，但每次一练完哪哪都疼。
全身仿佛被须弥的驮兽踩过一样。
原本我是跟着幕府武士学习的。后来，影说她来教我，于是便跟着影学习。
我之前看过影的刀术，当时的我只觉得挥舞着S刀的影特别帅气外，就没啥想法了。
现在我也开始学习刀术了。虽然看不清影挥刀的动作，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告诉我，影特别特别强。
好厉害！
我眼睛放光般看着远处的紫色身影。
影演示完后，便缓缓的走近我。
她问我道：“织奈想学这个吗？”
“想想想！”我飞快点头，这还有什么不想学的呢！
“影好厉害啊！”我道。
随后认真的看着她道：“以后就请影多多指教了。”
她愣了一下，嘴角上扬：“好。”
*
春去秋来，眨眼间就过去了好几年。
距离我破灭结局到来只剩下两年时间，距离旅行者空前往稻妻只剩下一年。
我站在一块石头上，把红色的裙摆一甩，心情愉快的看着远方的落日。
过去几年，我每天都会去影的一心净土学习刀术。一直学到现在。影说，我已经有她十分之一那么厉害了！
现在的我也能随便对付史莱姆和丘丘人这类生物，流浪的幕府武士我也打过，虽然打起来很累，但还是能打过。
毕竟十分之一影可不是盖着的。
开心！(叉腰)
而且我有神之眼了！
上辈子的我没有神之眼，原本以为这辈子也是一样，结果出乎意料，我竟然也有神之眼了。
还是火系神之眼！超开心！
神之眼是我在一次训练之中获得的。
当时，我正在苦练刀式。心中的信念随着一刀一式，逐渐坚定起来。
在那次酣畅淋漓的练习后，一枚火红的神之眼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眼前。
说实话，我当时看了好久，以为不是我的，不敢去拿，左顾头，右顾头。等了好久，才确定这个是属于我的。
毕竟，影的一心净土除了我和影外，就没其他人了。
况且影是雷神G，不需要神之眼，那么神之眼就只能是我的了。
意识到这个神之眼属于我后，脑袋晕乎乎的，感觉每一脚都踩在软乎乎的棉花上，现在想起还是很开心！
后来，我就把神之眼用金属框起，挂在裙子上做装饰品。
神之眼不含一丝杂质，清澈又透明。
超级漂亮！
在我看来，甚至比红宝石还要漂亮。
获得神之眼后，我便开始尝试使用元素力。
元素力仿佛是身体里本来就存在的一部分，使用元素力时，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它用在想要使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