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白语理解。
第35章 (哭得好伤心)【大修】
“喂, 回神了!”
陈言知道白语国庆不去姥姥家后,就把白语拉来自己家里自习了。
他刷竞赛试题,白语预习化学课本,遇到看不懂的再问陈言, 可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白语的页数一页都没动。
陈言这已经是第三遍喊她了。
“啊?”
“大姐, 你怎么了?这已经是第三遍了,你还学不学习了?”陈言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是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他清楚这是白语有了未解的心事了。
来的时候就瞧出来了,心不在焉的,但是她不想说, 他也没问,但是这样总是走神可不行。
“说说吧, 你到底怎么了?我好给你排解一下。”
陈言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白语。
白语有些纠结, 她还是在想姨妈的事情。虽然爸爸没跟自己多说什么, 但是从昨晚的神情, 白语就放不下心来,可爸爸也嘱咐自己不要在外乱说,生病的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生病。
但是陈言应该没事吧,他嘴可严了。
于是白语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我跟你说,你别说出去呀。”
陈言直了直身子,“不会的, 说吧。”
白语端详了一下陈言的神色,觉得他没有在骗自己, 然后就说出了心里一直憋着的话,“我姨妈生病了,可能是脑瘤。”
陈言马上明了,“你担心你姨妈?”
白语点点头,“以前觉得这样的病离自己的生活很远,现在陡然出现在身边的人身上,尤其是自己的姨妈,有些难过。你说,人怎么会生病呢?这么突然。”
语气间全是怅然。
那是脑啊,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了。
白语一想到这里,心里跟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苦闷。
陈言明白了白语的烦恼。
他低着头想了想,鼻尖不停的戳着卷子,然后把笔一扔,推开了椅子,转向白语,“走,我领你出去。”
“啊?不学习了么?”
“走吧,就你这样子还学什么学?”
*
陈言骑着自行车载着白语,车子比之前稍快,但仍旧很稳,秋风吹过白语的头发,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日光打在头上,炫目又刺眼。
这是白语进入高中后第一次在日光下坐陈言的车,看着阳光浸润下的城市,有些爽朗。
“我们去哪儿啊?”白语看着两旁的街道,有些疑惑。
“坐着就行了。”陈言没有正面回答。
白语从后面望去,少年的肩背宽阔,微微躬腰,两个胳膊把着车把手,青筋微凸,看起来十分有力,眯着眼向上看去,阳光洒在他的发梢,是一片金黄。
不说就不说吧,神秘兮兮的。
骑行了很久,久到白语觉得自己已经慢慢脱离了城区。
两旁的高楼渐渐低矮,房子开始变的老旧,有岁月斑驳的痕迹,白语之前从未来过这里。
慢慢车子的速度开始降低,从宽阔的大道驶入了一条有些拥挤的小巷,小孩儿的吵闹声和狗吠声渐渐响起来。
车子停在了一栋很老旧的楼面前,这栋楼只有四层,灰色的外表,水泥铺就的台阶,和石城的姥姥家以前的老家有些相似。
陈言停好自行车,站到打量着四周的白语身边,“这是我姥姥家。”
姥姥家?以前从未听陈言提到过他的姥姥,她只知道陈言的姥姥姥爷很早就已经不在了。
“我姥姥在我印象里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但是脾气有点倔。姥爷去世后,我妈说她和爸爸当年想把她接出来,但是姥姥不肯,只想守着这座旧房子。”
白语侧过头看着陈言的侧脸,他陷入了回忆,眼神不再有昔日的神采而是一片温柔,微风吹过,拂动了陈言额前的碎发,露出了好看的额头。
他身上突然流露出了一种叫做悲伤的感情。
“走,我们上去。”
停在二楼的门口,是一扇有些生锈的铁门,陈言拿起钥匙打开了房门,领着白语进去。
白语意外的发现,虽然家具都蒙上了白布,但是很干净。
“我妈每隔两个月都会来打扫一次,这里一切都没变,都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陈言撩开了蒙在沙发上的白布,示意白语坐下去,是老旧的镂空木质沙发,古香古色的。
“我从来没跟你提过我姥姥吧。”
白语点点头。
“其实我跟我姥姥感情很好,六岁以前我都住在这里,后来上小学以后才被我爸妈接回去。”
“我以为你不提,是和我一样,我对爷爷奶奶的感情不深,所以没什么回忆值得被提起。”白语确实这么觉得。
陈言扯了一下嘴角,微微低头,碎发落在额间,很好看,“不提她,不是因为感情不深,而是感情太深了,不知道从何提起。”
“我上幼稚园的第一年我姥爷去世了,那时候我还不懂怎么表达感情,亲人的离世对我而言仿佛是一个去了遥远地方的童话。我妈怕我姥姥伤心,想把我姥姥接出来养老,可她不肯,我妈没办法,只好给我办了转园手续,美其名让我姥姥照顾我,何尝不是想找个人陪着她。”
“我姥姥对我很好,她是个退休的中学老师,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领着我读书看报,可以说我的启蒙老师就是我的姥姥。”
“她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太太,小时候我很淘气,打坏了她精心栽养的花,她只会笑着轻轻拍打我的屁股警告我下次不许了;在外面疯玩了一天,弄的满身都是泥巴,她也从不说我,第二天床头上还是放着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小白褂子;还有一次玩弹弓,不小心砸到了邻居爷爷的头,她也不骂我,只是领着我上门给人道歉,教给我什么是是非对错,她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那时候我爸妈不在榕城,只能一周来看我一次。每次他们来我都特别不高兴,总觉得是外来客,还得辛苦我姥姥做饭给他们吃。”
白语白语听着听着就笑了,那一幕幕画面仿佛就生动的出现在眼前,可笑完之后看着陈言的侧脸,眼睛却渐渐花了。
“后来我要上小学了,我父母的工作也调回了榕城,我不能再呆在姥姥身边了,我哭了好久可是都没用,这边没有小学,我得回到市里。”
“那时候姥姥的身体或许已经开始不好了,她哄着我,跟我说那才是我的爸爸妈妈,是要和我生活一辈子的人,我说你为什么不能陪我一辈子,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姥姥不行了,姥姥老了。”
陈言此时的眼眶已经红了,白语的眼泪也突然开始大颗大颗的掉落,不时的吸着鼻子。
陈言被这样无声的打断,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木箱子前,从里面掏出了一卷卫生纸,递给白语,之后他蹲在白语身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我说我姥姥,你哭什么?”
“要你管。”白语觉从小就觉得在外面哭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偏偏还在陈言面前哭了。或许是陈言的故事讲的太感人,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姥姥姥爷,又或许是她现在有一个亲人正在万里以外的医院里承受着病痛,总之,白语忍不住。
“然后呢?”白语吸着鼻子问,声音嗡嗡的。
陈言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坐回位置,继续说,“然后我就回到市里上小学了,当时和你一样,一个周去看一次姥姥,这样子过到了二年级,那年我七周岁。”
“一个周末,姥姥去买菜,突发脑溢血,虽然被路人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但是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那段时间我不能接受,休学在家了很长时间,我有好几次趁着爸妈不注意,一个人坐公交来这里敲门,但是再也没有人笑着给我开门了。”
“后来怕妈妈伤心,也担心我再来,爸爸想商量卖掉这里,我当时撒了我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个泼,砸了家里好多东西。爸爸头疼的不行,后来妈妈跟我说只要我乖乖去学校,他们就把房子留下来,从那之后,我才重新开始上学。”
陈言说完,似是放松了下来,本来前倾的背慢慢靠在了沙发背上,长舒了一口气以后,接着说。
“所以,这里一直被保存到了现在,和以前一摸一样。”
阳光透过窗户外的铁栅栏,照进屋里,你甚至可以看见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翻飞着舞蹈,其中的一束光洒在了陈言的脸颊上,把他照的柔软又温暖。
白语从未见过这样的陈言,她印象里的陈言总是一副对万事万物毫不在意的态度,对别人的褒奖充耳不闻,对别人的漫骂不屑一顾,仿佛永远阳光,永远洒脱。
她很少看见这样的陈言,有些脆弱却更加真实。
他好像比从前成熟了一点。
虽然陈言把这段过往形容的很短暂,但是白语此刻的眼泪仍旧不受控的往外掉落,陈言有些无奈,拿着卫生纸给她擦着眼泪,摸了摸她的头说。
“我领你过来,跟你说这些事,可不是为了惹哭你的。”
“我想说,即便当年我那么不能接受姥姥的离开,可日子还是照样在过。而且你姨妈现在只是说可能是脑瘤,不一定是你想象中的,真的没必要这么丧气的。”
白语的眼睛此时红肿的跟兔子一样,听着陈言的话,觉得在姨妈身上的那份难过被冲走了很多,但是她心里却更加酸楚。
眼泪还是哗哗的往外流。
陈言一下子慌了神,这是怎么回事呀,本来打算给她开导一下,这怎么还越哭越厉害呢?
第36章
人始于被爱, 终于爱人。
我们刚一出生,被万众期待的来到这个世界,被父母爱着,被长辈爱着, 从他们那里我们学会了爱人的模样。
如果我们的一生足够幸运, 或许会遇见一个让我们安放爱意的人。那个人会慢慢顶替掉父母的位置, 与你携手终老,你们会在最相爱的时候拥有一个孩子,然后再次期待他的降世,再次教会他如何被爱,如何爱人。
如此以往,周而复始, 爱,得以延续。
可相对的, 因为爱人,因为被爱, 我们总会在分别的时候, 被伤害, 去痛苦。
但好在,我们会在这样的时候,遇见一个命定的人,去抚慰, 去释怀。
也好在,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它可以抚平一切的伤痕。
白语看着面前的陈言, 突然觉得他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慢慢的, 她靠上去,双手越过陈言的肩膀,轻轻的抱住了他。
她用手掌最柔软的部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节奏舒缓,像姥姥小时候经常对她做的那样。
“没事,以后有我陪着你。”
陈言本来有些紧绷的身体,在突然听到这句话后,一瞬间轻松下来。
真是,本来领她过来是想安慰她的,没想到竟然被安慰了。
那就这样吧,不管谁安慰谁,能抱抱也不错。
一会儿,白语松开,眼泪不再流了,只看着还有一些伤情。
陈言离开位置,四处转转,觉得既然来了,索性给她讲讲小时候的趣事。
他掀开盖在电视机上的白布,那是一个四四方方,很厚重的灰色彩电。
“我姥姥小时候晚上总喜欢看电视,我就在一边玩陀螺。”
陈言指着白语不远处的地方,“就是这里。”
“姥姥最喜欢看还珠格格,我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陈言一件件细属着幼时的一切。
白语虽然自八岁时和陈言相熟,自认为知道他的一切,却不曾想,还有那样鲜活,又有些幼稚的陈言是她不曾了解的。
“我跟姥姥答应过的,要好好长大,做个正直善良,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白语站起身来,走到陈言的身边,同他一起临窗而立。
“你现在长得很好。”
“是啊,我们都有好好长大。”
此时,天空湛蓝,晴朗无云,却突然下起了雨。
白语从前从未见过,这难道就是晴空遇暴雨?
楼下的老人惊呼着,让小孩子赶紧跑,一时间好不热闹。
这样子的雨让人感觉不到阴暗和低沉,反而有些明媚。
大雨可以冲刷掉一切的忧愁,晴空暴雨更能。
不到十分钟,雨停了。
“走吧。”白语看了一眼,已经临近四点了,差不多该回去了,来的时候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再不走,该来不及回家吃饭了。
陈言却沉默了,白语以为他还沉侵在和姥姥的回忆,没有催他。
谁知,一会儿,陈言先开口了,“白语啊,咱们可能得坐公交回去了。”
“?”
“太累了,骑两个小时,还载着一个你,主要是还载着一个你。”
你礼貌吗,我有很重么?
幸而白语身上还装着零钱。
最终,他们一起坐公交车回了家。
第37章 【小修】
其实白语觉得的, 六岁以前的小孩子是最脆弱的,因为那是他们最天真烂漫,单纯可爱的时候。
他们不懂善恶,不辨是非, 但是对于事物的好奇却是顶峰。
虽然很多时候当我们长大, 对于六岁以前的记忆已经稀薄到近乎于零, 但是却对那段时间陪伴我们的人,有着极其深刻的肌肉记忆,和仿佛与生俱来的信任及亲昵。
白语是这样,陈言也是这样。
在他们灵魂深处最爱最信赖的人都不是父母,而是从出生那刻就将他们抱在怀中,陪伴他们长大的老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