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刺激。
白语在家看电视剧演到这块的时候,白父和白母还会不自然的故意换台,结果没想到来到J市看到了现场版了。
白语他们一行人走得不算快,可是他们都要离开的时候, 哪对小情侣还没有彼此放开,白语的视线也随着不动, 身体往前走,头还是一直往后转的。
陈言看见了, 突然觉得白语也是个没脸没皮的, 直接用身体将她的视线挡住, 惹得白语狠狠瞪了他一眼,仿佛是搅了她什么好事一样。
陈言有些好笑地回瞪过去:“你这样很没礼貌好不好?”
白语拧着头,倔强道:“我头一次看,新鲜不行啊!”
不过说完了, 也就把视线收了回来,不再看了。
这时候,数学老师也在一旁说话, 似乎在跟着回忆自己的大学时光:“现在是寒假,学校里的人不多, 留下来的要么是为了准备托福雅思,要么是家太远不方便回去的,也有小情侣谈恋爱过完年就赶紧回学校见面的。”
J是虽然和榕城同一省份,但一个是内地城市,一个是海边城市,气候特点完全不同。
就比如他们离开家的时候榕城刚刚下完一场大雪,路上推雪的铲车和工作人员随处可见,可J市却见不到一点儿雪花,地面上干干净净的,见不到一点雪的影子。
可这里又实在干冷得厉害,白语一边走一边庆幸,幸亏自己这次出门穿的是过膝的黑色羽绒服,把自己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没穿过年陈言挑的那一身,不然非得被冻死。
她可是只要温度不要风度的人。
数学老师以前就是这座学校里出来的,如今旧地重游,感慨颇多。
白语一行人每走过一座教学楼,老师都能说出一段故事来。
他们本来是从正门进入,走的是柏油马路一样的宽阔大道,一转眼,不知道怎么兜兜转转被老师领到了一条小路上。
这条小路两旁都是被修剪得极好的灌木丛,不过因为是冬天,枝叶稍显垂败。
老师兜兜转转领着他们停在了一座喷泉前。
数学老师:“这是我们学校的许愿池,我上学的时候,寝室的女孩子要是有什么心愿都会过来许个愿,你们也就差一年半就要高考了,许个愿吧!”
果然,池水下密密麻麻堆叠了许许多多的硬币,阳光洒下,波光盈盈。
那个时候手机支付还没有那么发达,身上有几张纸币或者几个铜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宋子棋浑身上下翻了翻,立马就掏出来了一枚一块钱硬币,他拿起来放在手心,又转头问数学老师:“老师,灵么?”
数学老师扶了扶她那副银边眼镜框,然后神秘兮兮地冲他们笑了一下回道:“心诚则灵。”
白语也觉得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可是她上上下下摸遍了所有的兜,也没找到一个钢蹦。
她刚想转头问陈言要,结果就伸来一只白净的手,手上干干净净放了一枚一块钱的钢蹦。
白语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她下意识就能知道这不是陈言的手。
她的视线顺着这只骨节分明的手,移到了清瘦的手腕上,又顺着手腕慢慢移到了穿着深灰色羽绒服的胳膊上,最后看见的是一张逆着光,面带笑意的脸。
是萧安。
可能是距离有些过于亲近,完全越过了白语心里的那道安全距离,又或者是刚刚考完试,心里放下了一块重担,白语此刻有些心猿意马,整个人轻飘飘的。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接过那枚硬币。
白语的眼神有些飘忽,左左右右的一阵乱飘,就是不敢再看萧安。
萧安像是没有发现白语的反应一般,又把手往白语面前伸了伸:“拿着呀。”
“好,好。”白语低着头,胡乱地迎合着,却还是没伸手去拿。
萧安又把手往白语面前伸了伸。
白语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轻轻地捏起来那枚硬币。
“谢谢。”白语小声道谢。
“不用,这有什么好谢的。”萧安温和地回道。
这幅画面全被站在白语身后不远处的陈言看在眼里,如果按照他以前的脾气,在白语犹豫着要不要接过那枚硬币的时候,他就会上前制止。
可刚刚,他看着白语的那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却迟迟迈不开。
兜里的手使劲的捏着那枚早就为白语准备好了的硬币,最后还是没把它拿出来。
他刚刚在门口看见陌生男孩问白语要联系方式,不满是真的,但其实他没有真的生气,样子不过是装一装。
可是看见白语拿起萧安硬币的那刻,心里确实是发酸了。
他在不远处,安静地端详着这两个人,很突然的,仿佛是看透了一些什么。
那些隐匿在幽深的、寂静的、层层叠叠下的、想拼命瞒住却又拼命瞒不住的,某些让人为之悸动的感情。
那份陈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他曾无数次用在白语身上的感情。此时此刻,那份感情好像也从白语身上长了出来。
不过,那份感情的所属,好像另有其人。
此刻,一个冬天都没下雪的J市,突然就飘起了雪花。
陈言静静地立在人群之后,凝视着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的白语,以及视线没离开过白语的萧安,眼角突然有些发涩。
“见鬼了。”陈言低喃了一句,随手把手里的硬币扔进许愿池,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数学老师看着陈言离队,连忙喊道:“陈言,你干嘛去?”
陈言摆了摆手,扬声道:“我去买几瓶水,一会儿就回来。”
数学老师想起刚刚经过的小卖店,又觉得陈言一向稳重,于是放下心来。
白语许完愿,睁开眼将自己手中的硬币抛到水池里,满心虔诚。
结束完这个仪式,白语就想知道陈言许的什么愿,可是她四处张望了下,却不见人影。
她突然想起来陈言是去买水了,就收回了目光。
这时候萧安也许完了愿,抛完了手中的硬币,静静地站在原地。
白语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不正常的扭捏,耳朵一红,似乎生怕萧安发现什么似的,连忙找萧安搭话。
“你刚刚许的什么愿啊?”
萧安把手放回兜里,低头看着白语,眼中含笑语调平稳:“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搜噶。”白语点点头,就要把身子移开。
这时候萧安又开了口:“以后跟你说。”
白语听到又回头:“行!”
白语说完就拉开了和萧安的距离,慢慢退到了外围。
按道理来说,陈言去买水这个时候怎么也该回来了。
白语有点不放心,她去找了数学老师,说去找找陈言。
白语平日里是个极为让人放心的姑娘,数学老师又知道他们两家认识,自然不会反对,只说:“快去快回。”
“嗯。”白语点点头。
白语得到老师的同意后,就顺着小路往外走,她记得刚刚的路经过一个小卖铺,陈言要是买水的话,肯定得去那儿买。
白语虽然平日里不分东南西北,因为这个被她爸说过好多次,可是她方向感很好,只要是走过一遍的路,白语就不会忘记。
她沿着记忆的方向,找到了那间小卖铺,可是却没看到陈言的人影。
白语进去问了问老板娘:“老板,刚刚有一个男生过来买水么?”
老板娘看着白语面善,年纪又小,热情得很:“小伙子?多高呀?长什么样?”
白语比划着:“个子挺高的有一米八五,不戴眼镜,穿着亮片黑色半身羽绒服,牛仔裤,长的挺白的,挺帅的。”
老板娘看着白语这么比划,又看着她身后,突然就笑了,用手指着她身后:“小姑娘你回头看看,是不是这个?”
白语顺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转过头去,马尾在空气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下一秒,果然在她身后看见了陈言。
他脸色有些冷、有些臭,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
谁又惹他了?
白语看了看他空着的手,抬起头问:“你不是出来买水么?水呢?”
陈言双手插着兜,冲着老板娘的方向点点头:“这不是来买么?”
老板娘很少看见长得这么顺眼又帅气的小伙,立马笑着问:“小伙子要几瓶水啊?什么牌子哒?”
陈言随口说:“农夫山泉就行,六瓶吧。”
老板娘笑着点了点头,拿塑料袋装好递给陈言:“12,小伙子你拿好。”
陈言抬手接过,礼貌道:“谢谢。”
老板娘接过钱,笑道:“没事。”
说完,她的眼神又在白语和陈言之间来回晃了晃,笑着调侃道:“小伙子你是男生,多哄哄女朋友,长的这么帅臭着一张脸是怎么回事?女孩子都是要哄的。”
陈言听了这句话,拿水的手僵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白语。
白语听到老板娘的调侃,不慌不忙地摆摆手准备解释,可她还没开口就被陈言一把拉住羽绒服的帽子,拎着走了出去。
“陈言!陈言!”白语左右扭动着身躯,奈何就跟个蚕蛹一样挣脱不得,她试图拍打陈言的手臂让他停下,可陈言的力气太大,也不在意她这点挠痒痒似的力气。
白语无奈地叫嚷道:“陈言,快停下,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陈言这才停下。
白语此刻衣服皱皱巴巴的,她一边理顺着衣服一边委屈,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陈言看着白语低下头露出白皙的后脖颈,强压下那如波涛骇浪般的坏情绪,沉着声问:“你怎么来了?”
白语理顺好自己的衣服,又正了正被陈言拉扯的七歪八扭的帽子,才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不是许完愿看不见你人影,担心你么?”
说完,白语又咬着牙吐槽道:“我就多余来!”
白语又狠狠剜了一眼陈言,其他的也不再言语,离身而去。
却在转身的刹那,被陈言拉住了衣袖。
陈言的态度在白语说担心他的时候,就很没骨气的软了下来,看着白语转身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就抓住了她。
不过这次他没用力,轻轻地。
如果这次白语想挣开他,会很容易。
可白语也只是停下来脚步,垂头看着陈言拉住她衣袖的手,抿了抿嘴,任命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她跟陈言从小一起长大,是最熟悉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了。
她很少看见陈言臭脸,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他也不怕。
偶尔冷脸也就是吓唬人用的,不是真心生气。
可这次瞧着,像是真的气坏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
白语第一次看不懂陈言了,她抬起头看着陈言,陈言也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和她对视,由着她看。
陈言的睫毛很长,睫毛下的瞳孔也漆黑得可怕,平日里盛着的好像都是玩世不恭,开心快乐,而此刻却平静得吓人,像淬了层冰一样,冷的很。
此时的雪越下越大,一片片雪花飘落,有的落在陈言睫毛上又迅速化掉,化成的水珠粘在陈言的眼睑处,雾霭靄的,像要哭了似的。
白语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词,脆弱?
不会呀,这跟陈言不搭边呀?
白语把陈言当做她最最最好的朋友,她想过的,如果有人问她这个世界上谁是她最好的朋友。
白语会毫无犹豫地回答:是陈言。
周鸣不行,宋子棋不行,林悠悠也不行,就算是谢槿也越不过陈言在她心里的地位。
所以,她真的不希望陈言不开心。
她不开心的时候都是陈言陪着她,逗她开心。陈言不开心的时候,白语自然也希望自己可以为他开解。
可他到底哪里不开心呢?
白语握住了陈言拉着她的手,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她看着陈言的手,想起来他昨天刚刚比完的竞赛。
会不会是没考好?
白语突然就有些愧疚了,会不会是因为给她整理化学笔记而耽误了。
怪不得他难得的冲自己生气。
白语咬了咬嘴唇,斟酌了一番后才握着陈言的手,小心翼翼道:“陈言,没关系的,就算这次没考好也不影响你考Q大的。你这次就算没进下一轮,但只要满足基础分,高考也是能加分的。”
白语说到这儿,又抬头看了眼陈言的神色,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她有点慌,难道基础分也够不上?
白语眨了眨眼,吞了口口水,继续安慰道:“没关系,就算够不上基础分也是值得的,你跟我说过,来这里不单单是为了加分,也是为了见世面,认识更多优秀的人。况且,你这么聪明,回去以后只要再努力一些,进Q大也是很容易的。”
“不过,以后你就不要再帮我整理笔记了,辅导的话也不需要像以前一样,我不会可以去问老师,笔记也可以自己整理。”
陈言低着头,看着白语拉着他的手,这般细细的安慰他,心中的难过不知不觉被扫去大半。可听着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安慰,陈言是真的觉得既荒谬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