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也是一顶一的好,来!”
但一人还保持着警觉:“对了,周统领呢,刚才不还在这里?”
众人朝院中看去,一人打趣道:“可能又去找真儿姑娘了,嘿嘿嘿……”
“咳咳。”
他们忽然听到自家统领的咳嗽声,一转头,没想到皇帝突然出现在这里,纷纷跪下。
秦玉柔正吃得没劲呢,瞧着那边一边吃一边聊天,好生羡慕。
李珩一踏进玉楼阁,众人都很惊讶,严萍倒是反应得快,知道皇帝这是回来给她家娘娘祝寿,赶紧去取了银筷和茶杯来。
“您怎么来了?”
李珩看着连耳珰都没戴的人和健康红润的脸,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
李珩入座:“不是刚说了没人陪着,连饭都吃不好?朕来,安妃不高兴?”
秦玉柔是想找个人来陪她吃饭,但是贤妃这两天身子不适,就算她想来秦玉柔也按住了她,怕她这么远来回折腾。
但是她也绝对不是想让皇帝来陪她吃饭。
“臣妾……高兴,只不过陛下您怎么回宫了?”
李珩看着一桌子菜肴,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当然是来看看你在过什么逍遥日子,有没有什么差错,这么一看,确实有滋有味啊。”
第36章
行宫的饮食起居虽然也是按照宫里一应规制, 但是多少不如宫里,李珩一路奔波而来,自然更是腹中空空。
“如此丰盛?”
“因为您会挑日子。”秦玉柔没打算说今日是自己生辰, 结果看见李珩身后的周寻抱着什么东西。
李珩瞧见她的目光,拿起茶杯先解了下渴:“是你的跑不了, 周寻你把东西放屋里去。”
秦玉柔一惊:“您知道今日是……”
李珩点头:“此等排场, 安妃你也不是日日能过得起的。”
她想问的是,他难不成提前就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 然后特地回来给她过生辰……可是为什么啊,她与皇帝的关系似乎没有到这种地步才对。
见她不回话,李珩自顾自说道:“说是有刺客近身了, 你的伤如何了?”
那天的密报上说秦玉柔睡了整个下午,但就周寻那脑瓜子,也不写清楚来龙去脉。
她想了想:“不过流了点血, 幸好真儿和周统领, 臣妾没事。”
这玉楼阁这么多他的人, 总不能是因为这点小伤才让皇帝陛下回来的。她想不明白,干脆拖着之后再问。
周寻把礼物放好,从屋里出来就听到安妃夸赞自己,面上喜悦,恭敬道:“安妃娘娘谬赞。”
“还是少出门得好。”李珩拾开始夹菜,这次秦玉柔遇刺是在回玉楼阁的路上,对方显然一直在周围盯着,知道阁中刺杀难度大, 才选择蛰伏等待。
秦玉柔已经被她爹的信警告了一番, 没想到李珩还要专门回来叮嘱一番,这两人真把她当没脑子的?
虽然秦玉柔没那么想见李珩, 但是有人陪着吃饭的感觉确实不同,她也趁机问起行宫里有什么趣事来。
李珩天天在书房办公,除了应付公务就是应付女人,哪里有谈得上有趣的事情,他想了想:“李蕙月那丫头在湖边钓鱼,两个时辰钓了一尾鱼,还被蚊子啃了鼻头的事情算吗?”
这小丫头为了这疙瘩几天都不出来,还命令侍奉她的人都不准抬头,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蕙月还命人将那条鱼炖成鱼汤,朕听说那鱼不过手掌大小,她倒也吃得下去。”
秦玉柔听闻后哈哈大笑:“看来公主的手气不大好啊。”
可能是无聊久了,她听点小事也觉得好笑,其实她更想听庄妃和禧嫔的八卦,这两人现在肯定明争暗抢上演宫斗大戏。
“陛下,还有旁的吗?”她不敢指名道姓。
李珩见她光顾着听故事连饭都不吃了,指了指饭菜示意饭不语。
秦玉柔叫屈:“陛下啊,臣妾今日是寿星,寿星是最大的。”
李珩冷哼一声:“寿星比朕的话还管用?”
秦玉柔说不过他,唉声叹气地夹着菜:“不如您。”
啊,怎么有这么扫兴的人。
李珩见她蔫了,放下筷子,端起茶喝了一口,罢了罢了,到底是她的生辰。
“你想听谁的,虽然朕也不知道多少事。”
看好戏的机会可不是说有就有的,秦玉柔立马又来了精神,既然皇帝松口了,她当然要听个够。
“禧嫔啊,她房中出现了老鼠,听说有几晚没睡好,还来让朕陪她,朕拒绝了。”
秦玉柔好奇地问:“您也怕老鼠?”
李珩嘴角带笑:“朕不怕,但是也不想陪着她捕老鼠,朕的休息很重要。”
秦玉柔忽然觉得禧嫔也挺可怜了,她这表哥实在是脑子里只有国事。
“没想到行宫居然有老鼠。”秦玉柔琢磨,古代灭鼠能力有限,行宫那种地方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居住,倒确实容易被老鼠安家。
李珩则是说:“一般情况下是没有的。”
秦玉柔来了兴趣:“您是说有人投鼠?”
这事情细想也很有可能,尤其是庄妃和林太后,这种事情绝对是干的出来的。
“那庄妃姐姐呢,她身上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李珩思索了一下:“庄妃的性子比以前沉稳了很多,虽然还是会常常过来,但倒也没随便闹了。”
秦玉柔分析道:“庄妃姐姐大概是真心喜欢您的,不然不会因为您心有所属而受这么大的打击。”
李珩看着茶杯,上面无波无纹。
分开这一段时间,他大约也知道自己内心是怎么想的了。一路而来时他想了很多借口,对亲近人的一种……担心之类的,也或者他在行宫的日子也实在无趣,想来讨点乐子。
可是,无论他找什么理由,当他无数次看着前方的路想要停下来时,手上却还在驱使着马向前。
他无法反驳,自己心里的感情,哪怕只是一点,也是对她偏了心,所以此刻听到她无所谓地说别人喜欢他的事情,他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他不懂为何会有些生气,也不明白为何会觉得有些酸楚。
秦玉柔以为是提到柳明雪所以让皇帝不快了,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两人无声吃了一会,秦玉柔还是有些忍不住,小声说:“那位柳姑娘,您若想接进宫来的话,臣妾可以帮忙。”
李珩先是一愣,他都做不到的事情秦玉柔如何办得到,然后发现心里空得那块越来越大,仿佛在漏风一般。
“无需你。”李珩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
秦玉柔觉得不对劲,李珩竟然不好奇她有什么法子,还这么冷漠。果然有些人连提及都是心头伤,她也是,平白无故说这些给自己找麻烦做什么。
她今日是彻底吃撑了,让人将仓库里的一把凳子搬出来,李珩是第一次见没有腿的凳子,有些好奇。
见李珩感兴趣,秦玉柔马上介绍,说这叫做摇椅,让李珩先上去躺躺试试。
李珩碰了一下那“摇椅”,那凳子立马往前往后摇起来,倒是很贴合那名字。
秦玉柔惯来是懂得享受的,但这椅子什么时候制作的?他人躺了上去,也问出了出来。
秦玉柔轻咳一声:“这是臣妾从宫外带进来,前两天才想起来,万公公他们几个捉摸了好久才拼起来。”
“这是我们娘娘绘图后找人造的,陛下您当然是第一次见,若那木匠没再做的话,这世间便仅此一把。”严萍趁机在皇帝面前夸赞自家娘娘。
李珩把自己的重量全压在摇椅上,感觉像被云朵托着一般:“没想到安妃还有如此巧思。”
果然懒人才懂如何才能更舒服。
秦玉柔看李珩上去就不愿意下来了,便没有开口,坐在一旁的秋千上,也是一样的。
她就说吧,没有人能拒绝摇椅!
李珩躺下后没有再说话,等她再去看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睡着了,她凑上前去,却被周寻拦下:“行宫在西郊,陛下应是午膳过后便往这边赶了,娘娘且让陛下休息片刻吧。”
她点头,招真儿过来:“衣柜下面那件披风,你寻一下拿来。”
虽然是夏天,但是夜风还是有些凉。
秦玉柔荡在秋千上,想起前世来,那时候在医院里,每次有人过生日大家都很热闹,每过一次,都代表又度过了一个坎。
她的父母会带来蛋糕,可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她却觉得辛酸。
过完今年,不知道明年会如何的辛酸。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好像都有一把刀悬在她的头上,等待着。
秦玉柔摇摇头,多想无益,今晚的饭菜很好吃,这就足够了。
李珩悠悠转醒,一转头看见秦玉柔还在那里荡秋千,她好像乐此不疲地摇摇晃晃,裙摆微微起伏,那旁严萍盯着她,估计是怕她有什么不测。
“何时了?”他攥着身上月牙色的披风,看制式像是男人的,他眉毛轻皱。
秦玉柔回答:“陛下睡了不足半个时辰,如今未至戌时。”
他坐了起来,将披风递给秦玉柔:“这是?”
秦玉柔推拒:“之前严嬷嬷让臣妾做的,没机会给您,今晚陛下送臣妾礼物,这便算做臣妾回礼吧。”
“朕还是第一次听说生辰还有回礼的。”虽这样说,李珩还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弯起,将那披风往臂弯里一搭道:“正好,朕该走了。”
秦玉柔停下秋千,走到他身边:“这么晚,您现在回去?”
李珩点头。即便是在行宫,早上也是要见朝臣的,他不回去怕是要大乱。
所以说皇帝这工作短命,就这么折腾下去也迟早过劳死,但是国事为重,秦玉柔也不会不识好歹地留人。
李珩睡了半个时辰,她其实也想了半个时辰,终于还是在皇帝临走前问了一句:“您来过的事情是不是阁中人都不外传比较好?您是……悄悄回来的吧。”
李珩颔首,临走发现自己忘记未祝她生辰。
他并不是一个吝于祝福的帝王,旁人诞辰他也会祝福几句,所以……
他欲言又止,看向秦玉柔身后浩荡的宫人,还是决定抬步。
多说无益。
他走出几步,发现袖子被人抓住,回头发现是秦玉柔。
“陛下您过来一下。”
李珩:?
秦玉柔:“陛下,这边。”
李珩莫名其妙地跟着秦玉柔进了屋,见她屏退左右,问道:“神神秘秘地,你想说什么?”
秦玉柔眨眨眼:“是陛下有话对臣妾说吧。”
李珩忽觉喉头一干,以为是她发现自己的意图,别开脸:“你想听什么,岁岁安乐,年年康顺?”
皇帝刚刚这是给她生日祝福了?虽然珍贵,但好像说得不情不愿的,秦玉柔失笑道:“陛下要说的不是这个吧,您但说无妨。”
李珩转回头来,看着秦玉柔如画般的面庞和抿起的嘴唇,她认真地在等着自己话,但他确实不知道她想听什么。
面前的人只望着她却不说话,秦玉柔便替他开口:“您是不是想托臣妾帮忙,嘶……这事很难吗?”
一整个晚上,李珩一直没有表明自己来的缘由,这让秦玉柔心痒难耐,瞧着他最后想说又憋回去,她猜测这事情怕是有难度。
李珩一愣,双唇紧抿,后悔刚才没有直接走,留下听这些废话是嫌夜太长?
他心里窝火,冷声道:“朕堂堂一国之君,真的不必如此地步,安妃你明白吗?”
秦玉柔对李珩突然变得生气有些摸不着头脑,柔声问:“臣妾明白是明白,但还是不能理解您特意给臣妾过诞辰的缘故,难不成今日臣妾本来是要遭劫难的,陛下您回来摆平了?”
若是这样的话,她得道声谢才成。
“你想多了。”李珩劝自己平心静气,今日是秦玉柔生日,没有必要发脾气,她没有往感情的方向考虑不是更好。
“朕先……”
“总不能是,专为臣妾而来的?”
两人同时出口,李珩半张着嘴,嘴角抽动。
他心跳骤然加快,只听见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它很多年没有这么慌张地跳过了。
他使劲攥着披风,咬牙说道:“不是。”
秦玉柔立马换上阿谀的笑脸:“臣妾就知道,您一定是演给玉楼阁的人和臣妾的爹看的对吧,怪臣妾,应该一开始想到的。”
思及此,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刚刚她是怎么把那种话问出口的。
李珩越过她去开门,秦玉柔跟在他身后,殷勤地找补道:“不早了,您路上一定小心。”
李珩顿感一阵烦躁,脚步也跟着顿住:“你是不是不想朕来?”
他此时背对着秦玉柔,嚼齿穿龈:“说实话。”
秦玉柔犹豫了一下回道:“虽然陛下刚来的时候臣妾是这样想的,因为您在的话大家便束手束脚,但是能有人陪着臣妾一起吃饭,又听了那么多趣事,臣妾还是快乐多一点。”
她福身:“臣妾感谢陛下能来。”
这皇帝总是想要行动反馈,有完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