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对白石皓最大的敌意只是源于他有点感情洁癖,单纯看不惯。对于别人的私生活,他一向是没那个国际时间过问的。
*
老宅稍偏,出门什么都不方便。和晏池打过招呼后,她搬到了榕树里。
walle的活动范围也大了很多,老太太不喜欢冷冰冰的机器人,回回看到它都被吓到,骆书禾在老宅时都不敢拿出来。
这儿光线很好,骆书禾在二楼客房收拾东西的时候,walle就在一旁点点那个戳戳那个,给她放歌解闷。
是很可爱的小机器人。
当然,它也很听话。
当骆书禾听着声音心烦,让它能不能安静些的时候,walle就会切换成委委屈屈的表情,真安静下来。
在骆书禾心情转好,让它可以说话了时,它就会恢复初始的萌萌的表情。
骆书禾在这儿住得愈发舒服,也认识了在这帮工的兰姨,平时就负责照顾生活起居。兰姨就住在这附近,来回很方便,在见到房子里多了个陌生人,也只是问骆书禾要不要喝她做的酸梅汤。
在接过酸梅汤时,骆书禾注意到她右眼没什么神采,泛着灰色的色泽。
兰姨主动指着自己眼睛解释:“以前生过一场大病熬瞎的,看着是有点吓人,您别见怪。”
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兰姨做事情很利索,边牵着塑料水管浇花,边和骆书禾介绍这里的花花草草。
“您在这做很久了吗?”骆书禾问。
兰姨点头。
可能是打过招呼的缘故,连着几天,骆书禾都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即使晚上回来晚了,冰箱里早有做好的饭菜,锅里温着汤,热一热就能吃。
她的草莓也结了果子,兰姨把它们照顾得很好,骆书禾摘了几个尝尝。和市面上卖的相比,不算太甜,但是有非常香的草莓味。
某天,骆书禾正在一楼玩。是邬瑗让她偶尔得学会放松一下,介绍给她一款小游戏,自己单机就能玩,她卡在某关迟迟过不去。
找邬瑗要了攻略,依然没跳过去,反而被她嘲笑一顿:“原来你也有做不好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
骆书禾觉得她好夸张,腿有些麻,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别乱说,怎么会这么觉得的。”
她在开着语音,边玩游戏边聊天。
“我可没夸张,我现在都记得我们搬宿舍那天有多震撼。阳台水管不是不小心爆了吗,那么漂亮的姑娘,腿都没有我胳膊粗,从工具箱里掏了个扳手,撸起袖子就开始蹲那修水管,铁丝网都是徒手掰的。”
“后来我还问过你以前的舍友,她们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宿舍装柜子换灯泡换桶装水修坏了的门窗之类的活找你,基本上都能干,连报修都直接省了。”
骆书禾又跳了几回山崖,发现是真过不去。
“算了,我玩不下去了。”
邬瑗:“要不你账号给我,我帮你过。”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笑。
骆书禾按下暂停键,回头去看,发现是晏池。
不是说,这段时间都在外地有事不回来吗。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晏池勾了下唇:“在你徒手掰铁丝网的时候。”
骆书禾:“……”
那看来是都听见了。骆书禾多少有些尴尬,晏池注意力转移到了游戏上,轻微咳嗽一声:“用不用我教你。”
骆书禾心说那不是正好,她都快烦死了,点头。
她举起了手机递给他,而晏池已经先躬下了身,用一种类似于从身后环抱的姿势将她圈在了怀里。晏池真就只给她演示了一遍,跳过去后,都不等骆书禾阻止,立马点了恢复,问她会了吗。
原来是这个教。
骆书禾:“没看清,你能再跳一遍吗。”
第三回,晏池大概也明白了问题所在,侧眸睨她:“我好看吗。”
骆书禾不说话。
他却把这当作默认了,很受用这阵沉默,有点得寸进尺,伸手捏着骆书禾下巴,把她头掰正了。
“我脸上写了攻略?你看手机。”
第24章
这个姿势到底是有点别扭的,尤其是呼吸声就近在耳边,骆书禾费好大劲才压下解释我不是在看你,能不能别在耳朵边说话蹭得我耳朵好痒。晏池摆弄了下手机放弃了,扔了回去:“算了,你玩吧。”
骆书禾拿回手机,突然没了兴趣玩。退出了游戏软件,关掉了语音,看着晏池径直走到了流理台前倒了杯水喝。
边喝,边顺手扯掉了领带,解开了最顶上两颗扣子,喉结和下颌线线条是挑不出毛病的漂亮。
她把下巴搁在沙发靠背上看他。
晏池注意到她神色,主动提:“有事直说。”
骆书禾开口:“你身上什么味道。”
晏池狐疑着拎起衣领嗅了嗅,发现果然是染上了白石皓那股骚包香水味,把他恶心的不行。其实很淡,不仔细闻都闻不到,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注意到的,晏池抬眼看她:“很难闻吗?”
“不难闻,但是有点讨厌。”
晏池突然就感觉心情明朗了些,指了指门口方向。
“带了点东西回来,你去看看。”
骆书禾走过去看了眼,发现是几箱水果。有个头很大的车厘子,蜜瓜,蓝莓之类的,品质是肉眼可见的好,很新鲜。
再抬头,晏池已经起身往楼梯方向走去,扔下句:“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骆书禾把纸箱里薄膜打开,匀了些莓果出来,又搬了颗蜜瓜进厨房。兰姨东西收得很好,厨房一尘不染,她拿了砧板出来,逐个洗好收拾好才装盘端出来摆好。
晏池洗完澡出来后,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你在训兵?”
东西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
骆书禾摇头:“不是,你忙吗,我想和你一起吃。”
其实自杨锦麒年年一年分三次地送水果过来,晏池就不太爱吃这些东西了。尤其是每年就这老几样,翻不出什么花来,吃都要吃腻了。
想到可能她会喜欢,就留下了。
也果然,这话对他很受用。
见晏池在身边坐下,骆书禾拿着电视遥控器征询了下他意见:“看电视么?你想看什么。”
“我都行,随便。”
是真随便,晏池这时候其实挺累的,之前积压的工作有点多,最近忙到都是连轴转。昨晚赶的红眼航班,今天又在公司待了半天听部门报告。
骆书禾选了个最近正热的电视剧看,抱了盘水果在手里。又见晏池始终抱着手臂不动,和没长手似的,她捡了两颗蓝莓喂给他,他倒是都吃了,由此猜测可能是他少爷病又犯了。
两人边看边低声说话。
骆书禾是挺惊奇的,难道只是因为想吃新鲜水果就在北边包了片果园?
“挺远的,不嫌麻烦吗。”
晏池看出她想法,主动道:“远怎么了,又用不着他管,估计就结果的时候想的起来,而且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骆书禾把车厘子核吐到纸巾上包好。
“还有什么。”
“他在那附近还有个马场。”
骆书禾:“?”
“杨老板喜欢骑马啊。”
“算是爱好,对外经营的。”他点头,继续解释:“开始是觉着市面上苹果打药太多不健康,怕吃伤他的宝贝马,干脆就自己种。后来觉得反正包都包了,不多种点太可惜了。”
骆书禾表示认同:“杨老板是挺有意思的。”
结果换来晏池淡淡睨她一眼,怎么都不肯吃顺手递到嘴边的青提,脑袋很有情绪别开,偏偏语气很平:“不吃,我又没意思,你去喂有意思的。”
骆书禾坐直了,看他半天。
“看什么看。”他说。
骆书禾:“你闻到了吗。”
晏池低头扫自己身上一眼,以为是又有什么异味:“什么。”
骆书禾很轻地笑了声,眉眼弯弯:“怎么会闻不见,一股酸味。”
“你皮痒了是吧。”他被气到,拧着她的脸。
不知不觉,桌上水果吃掉一大半。
晏池突然道:“兰姨说你最近都是晚上才回来,在忙什么。”
骆书禾没想到自己垫了这么久气氛,倒是他主动提的。小口咬了口牛奶草莓,见实在逃不过,才轻描淡写带过:“上班啊。”
*
说这话时,骆书禾一直在注意晏池神色。
像是猜到她就不会在这乖乖待着,晏池只是说了句哦,反应很平淡:“公司在哪,干什么的。”
工作是某个毕业的学长介绍的,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出版社当美术编辑,待够三个月就可以开实习证明。骆书禾是觉着反正没什么升学打算,不如早点工作积累社会经验,就答应了。
虽然邬瑗是觉得真的挺可惜的,眼见着身边一圈同学保研的保研,申请留学的留学,有人选择自由职业,或者决心放弃当个艺术家啃老,回去继承家里的矿。邬媛已经想好继续念本校的研究生,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准备资料和作品集,头都秃了不少,闲下来的时候会跑来劝她,她这种天赋浪费实在是太可惜了。
和骆书禾这种从小耳濡目染,基础功扎实的不一样,邬瑗是实在文化成绩差,高中才打算走这条路。所幸家里人都支持,连着复读了两年才考上大学。
“艺术家也是要吃饭的。”
听着邬瑗劝了半天,骆书禾只是应了这一句。
邬瑗突然就哑口无言,学纯艺的确实都有这个烦恼,根本找不到正经工作。说是搞艺术,实际上在别人眼里看来就等同于无业游民,毕业就失业的不在少数。
骆书禾把那家出版社的基本信息简单报了下,最后有些欲盖弥彰加一句:“公司同事对我都挺照顾的。”
晏池想的却不是这些,反正听着有点不舒服。
“以后要出门,直接给赵叔发消息。”
骆书禾是觉得有点暴殄天物:“别了吧,我一个月实习工资可能都没有赵叔一半多。”
晏池:“付工钱的是我,用不着你操心。”
骆书禾还是摇头,但这确实是她今天目的。通勤时间太长了,又赶上上下班高峰期,带个肉包子,从地铁出来都能挤成馍。刚好部门有个姐姐在吐槽她合租的室友太奇葩了,幸好下个礼拜租房合约就到期。骆书禾和她商量了下,部门姐姐一口答应了:“可以啊,我这家具挺全的,离公司也近。你要是想住过来,带些简单行李就行。”
就是看着晏池脸色越来越差,她声音变低。
晏池直接坐开了些,不再看她。
骆书禾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贴过去,反被他拂开。
“你现在先别和我说话,我怕我忍不住骂人。”
骆书禾简直哭笑不得。
过了会儿,他才说:“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都没打算告诉我。”
骆书禾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了:“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现在就在和你商量。”
晏池是真挺烦她这样的。
他没什么感情经历,最多是看着身边狐朋狗友找找女伴,问过他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那人笑说:“女人嘛,挑点喜欢的东西哄哄就好了,名牌包包珠宝,而且这种事情用得着想?招手就来的事儿。”
那次之后,再没有问过。
也想过有几次自己到底是在生什么气,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晏池当然知道她一向很独立,到哪都朋友一堆,根本用不着他插手。
思来想去,发现这样排下来,他好像才是最多余的那个。
但明明最开始就是他提的,连气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生起。
莫名烦躁。
骆书禾见他又开始闭眼不说话,心想这人真的是太难哄了。
叹口气,她跪坐在沙发上。先是低头,在他唇上浅啄了下,在他睁开眼看她时才说:“我没说一定会搬,你不用这样。”
其实这时,两人距离已经很近。
骆书禾又低头吻了下,依然没有收到回应。
但能清晰看见晏池眼底软和了下来。
“如果我说不想你搬走,你怎么办。”他问。
骆书禾偏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头发有点睡乱了,但一双眼睛清澈又亮:“那我就不走。”
最后变成了她反问:“你不想我走吗。”
对视良久。
是晏池先败下阵来,深深看着她,主动凑过来捏着她的下巴亲她。开始晏池只是单手捧着她的脸,动作很轻柔。
后来动作愈加粗暴,而且和之前都不一样,骆书禾这回是真喘不上气,像一条被扔在浅水沟里的鱼。在他怀里挣扎得狠了些,他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索性直接把她不安分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继续把人按在沙发扶手上亲。
大概在她脑袋昏昏沉沉,真的要缺氧时,他才放开,捧着她脸轻声:“要是嫌麻烦,以后我去接送,嗯?”
“不要。”骆书禾理智尚存,头往后仰:“我们又不顺路。”
“我顺,行吗。”
“不行。”
他哪里在乎她行不行:“由不得你,我就要送。”
骆书禾:“……”
晏池视线继续往下:“要不要给你种个草莓。”
骆书禾不肯,作势就要咬他手。
“别乱咬。”晏池掐住了她的脸,在确认她不会乱来后,手才给她放开。大约是理亏,之后随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没轻没重地咬他。
两人唇舌纠缠了会儿,晏池扶着她腰往上颠了颠:“你能不能轻点。”
她的脸也红,像上了层淡淡的胭脂。但情绪收得快,闻言,冷冷哦一声。
“那我走了。”
晏池哪愿意,腿抬了抬,骆书禾重心不稳直接整个人摔在他身上。他还幸灾乐祸地睨着她:“不是说要走吗,怎么还往我身上贴。”
“到底谁耍流氓。”
骆书禾:“……”
晏池笑够了,又控着她的腰凑了上来。
后来,电视机上画面其实还在闪过。但两人都没有心思去看了,骆书禾更是靠在他怀里快睡着了。闭着眼睛,睫毛绵长又翘,像把小刷子。
晏池薅了下她头顶:“回房间睡?”
骆书禾模糊应了声,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把人安置好掖好被子后,晏池才转身下楼。兰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在厨房做饭,走近能闻见很浓的鸡汤味。
晏池打过招呼后,照例问了下骆书禾近况,兰姨握着锅铲点头:“多乖啊,机灵懂事。上个礼拜瞧见我腰疼,又是介绍老中医,又是买跌打药酒。”
一直讲到做好饭。
晏池心想,她确实很讨长辈喜欢,这才几天功夫,得,又拉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