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我实在太想你了,就算知道是假的也想借此睹物思人,不过阿骊放心,为夫清清白白,可不敢为虎作伥。”
听他这般形容自己,荆微骊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是是是,我都知道。”
说这句话时,她的目光顿在男人眼角下几寸的细长伤口上,的确只是皮外伤,不会毁容更不会伤及性命,可看见它,尤其是想到这居然是个冒用了她容貌的女子干的,荆微骊就是觉得浑身都不得进,哪哪都难受。
“这伤多久能好?”她问。
樊封哂笑,不点破她的言外之意:“已经结痂了,约莫明后日便能痊愈。”
悻悻收回手,荆微骊又捏起一块糯米糕吃起来。
见她吃的津津有味,樊封腰身前倾,手肘撑在桌案上,掌心又托住下颌:“本王也还没用饭呢。”
“那你就吃呗,又不是不够。”说着,又狠狠乜他一眼。
可随着她话音落定,男人依旧托腮看过来,虽不言不语,可视线紧紧黏在她手中被咬了一口的糯米糕上。
忽得,本就如蜜甜的气息顿时愈发疯狂,不停歇地攻占了她唇齿间每一处缝隙。
眼中闪过莫大的羞赧,荆微骊忙不迭将白花花的糕点送进口中,桃腮鼓鼓,含糊不清地说:“已经没了。”
被她的一连串动作逗笑,可笑声未绝,他的嘴就被塞过来的点心压住。
再看过去,就望见满脸通红的人儿态度强硬:活脱脱像只奓毛的猫:“不许笑,你给我吃!”
樊封见好就收,乖乖接过糯米糕咬了口。果然,跟他设想的一般甜。
房间内陡然安静下来,只偶尔能听见竹箸撞到瓷碗的低脆声响。
与从小被耳提面命教训食不言寝不语的荆微骊不同,樊封待人虽然话少又冷冰冰,可面对她时总也安分不下来。
想戳她的软颊,也想捏她的耳垂,总之就是想看着她红着一张脸喊他的名字。
“阿骊,我给你带了礼物。”
不想理睬她,荆微骊假装没听见,专心扒饭。
樊封挑眉,又道:“有你最喜欢的宝石,要看看吗?”
心尖一颤,捏筷子的手明显顿了顿。
可她依旧板着脸,扼制住了隐隐躁动的小鹿:“不看,不喜欢。”
吞咽下最后一口糯米糕,樊封特地先用微湿的帕子擦过手后才站起来。
他俯身,强硬地从后面将人圈住,大手交叠在她小腹前,下巴还故意压在她肩肩上,言语间呼出的热气不偏不倚地吹进她微褶的领口中。
“小姑娘家家的别老是生气,会长皱纹变老婆婆的。”
“你才会长皱纹!”
太了解她,樊封甚至都不需要多少言语,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她激得情起波澜。
右手高抬,夹着滚烫气息的指腹摸索到了娇嫩的脖喉,他控制着力道,轻一下重一下地游走在她身上,后者难以自控呢喃一声,羞得不像话。
“别乱摸……”
她也抬起手,想要制止男人的动作,可大尾巴狼太狡猾,原本空闲的那只手直愣愣地掐住她侧腰的软肉,令她很干脆地歪躺到了他怀里。
“无耻。”她不客气地骂了句。
樊封轻笑,倒是兴致勃勃地照单全收:“对,是无耻。可我真没办法,每每看见阿骊的眼睛就难以自拔,就想欺负你,让你眼中只有我才好。”
刚想多骂几句,屋外又响起声音。
“启禀王爷、王妃,宫中来人了,是陛下身边的公公。”
樊封面不改色回道:“本王已经就寝了,有什么话让公公在外面说罢。”
他话刚说完,知他真面目的荆微骊就揶揄道:“居然敢糊弄陛下的人,北越王真是胆大包天噢。”
樊封笑笑没接话,但却不客气地又捏了把她纤细的腰肢,果然,荆微骊被治得没脾气,只能锢着他作恶的手骂他。
屋外的耿唐和阿福没察觉到不对劲,顶多好奇为何灯还没熄就合被而眠,但转头想想,人家小夫妻本就新婚,眼下还刚刚经历小别,怕是有不少私房话要说。
盘至此处,阿福笑得又干又柴:“陛下三日后回栽紫宸殿为启国的使者举办洗尘宴,陛下还说,望王爷务必到场。”
闷声应了句,樊封便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
许久没再听见声音,荆微骊胆子打起来,直接用后背把人撞来,然后回身气势汹汹道:“你有完没完了,一回来就抱着我又亲又乱摸的,把我当什么呀!”
被她骂得一愣,樊封双手后撑扶住身子,深邃的眼睛隐匿着漆黑的蛟龙,他试探地问:“所以,阿骊是不喜欢吗?”
荆微骊咋舌一瞬,撇嘴又给他一拳。
真是的,这跟她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
她可是姑娘家,怎么能在这种事上谈喜不喜欢,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难为他。
想得微微出神,她感觉到手腕被人用力一拉,惊呼地跌坐进了男人怀里,以一个她每每都害羞,但抱他又格外方便的姿势。
樊封认真地又问了遍:“所以,是不喜欢咯?”
她捂住脸,不敢与其对视:“还行吧。”
樊封皱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还行?阿骊,这种事又不是你在取悦我,你要是真不喜欢下次我就不这样了,嗯?”
荆微骊一愣,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较真。
见他不吭声,男人晃晃她的手,语调上扬,带着话本中男狐狸仙似的勾魂气:“不说话?”
咬着唇瓣,像是被推上高台般,荆微骊颤巍巍地答道:“没、没有不喜欢。”
“那就好。”樊封眉宇舒展,上手前倾靠近,啄了啄她的嘴角。
很喜欢她这样直截了当说出心思的模样,就跟她当初明确纠正他似的。
他希望她可以永远自在随性,是不是众人以为的“北越王妃”亦或者“高门贵女”根本不重要,只做“荆微骊”就可以了。
毕竟最原本的她,光站在那里就已经很令他着迷了。
“对了,我听裴少戈说,你被欺负了?”
荆微骊眨眨眼,故作轻松道:“没有呀,都是误会而已。”
轻哼了一声,樊封反手捏住她小小的鼻头,面色淡漠,可瞳仁中又无比绚烂:“阿骊,有没有人同你讲过,你很不擅长说谎,眼睛眨得都要把睫毛晃掉了。”
被他说的心里发虚,荆微骊赶紧把他的手拍开,又故意歪起头,摆出一副天真烂漫:“所以,王爷可要好好给我撑腰呢,要不然旁人可又得传你冷血薄情了。”
“怎么,想让本王替你出头教训人啊?那阿骊可得拿出来点诚意。”
“明明是你主动问的。”荆微骊娇娇柔柔地抗议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依旧双手扶住他的肩头,效仿起这人之前的动作,对准他的下唇轻啄了下。许是许久没这般亲密过,她的动作、姿势尽显生涩。
但依旧不忘摆出一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招人疼模样:“这样可够?”
搂人的手陡然加重,他抱着她,狠狠咬下去。
因为吃痛,荆微骊不由自主地“呀”了声,余光瞧见因眼前人而留下的齿痕,眼窝立马红了。
他道:“这才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加更来啦,很抱歉迟到了
第47章 云衔山
◎他一直以为,他早就只属于她了◎
北越王回京一事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开, 因此当他携着妻子抵达紫宸殿时,不少人都愕得移不开眼。
荆微骊还是不太适应这些滚烫的视线,低声道:“你故意的吧?”
男人挑眉, 佯装听不懂, 继续搂着她坐到了最前面的席位。
树大招风, 人也不例外。
更何况还是这么一树二十余年才勉强开了枝花苞的。
只见樊封才刚落座,连倒酒的小太监都刚端起酒壶, 便又熟人笑哈哈地来打招呼了。
白敬棠端着堪比海碗大小的酒盏,声势豪迈:“今日你可别想逃,得把你当初的大话兑现了才行。”
樊封瞥了眼他手里盛酒的物件, 淡淡道:“我夫人不喜我饮酒。”
荆微骊抿嘴,眼神中多了点无语凝噎。
好想给他一拳!
可很显然,即便荆微骊尽量地给他面子没拆穿, 白敬棠也紧跟着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得了吧, 这可是荆秋袅的妹妹, 她还会怕身边的人喝酒?她姐姐都快把老费的酒寨子灌干净了。”
被说得脸上蹭蹭地上红,荆微骊含着下颌有些不好意思。
她做梦也没想到,比起樊封,长姐才是让她率先在这群人心中有印象的那个。
察觉到她的羞赧,樊封笑笑, 又道:“您找清国公喝去啊, 想来他会珍惜这个机会陪着饮个三四巡。”
闻此,白敬棠点点头, 很听劝地走了。
看着老前辈渐行渐远的背影,樊封勾唇笑笑, 用弯曲起来的食指侧沿去蹭她的脸颊, 还是软嫩嫩的触感, 跟豆腐似的。
被他大胆的行径吓一跳,荆微骊抬眸愠怒而视:“这可是在外面呢,几十双眼睛盯着。”
“盯就盯着呗。”樊封皱眉,有些惊讶她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阿骊,那些人大多数是想看我出丑或者看我们夫妻不合的,你越是抗拒我的靠近他们越高兴,指不定明天这个时候各大茶楼的说书人就开始讲‘北越王夫妻新婚不足两月便和离’了,那便是你想要的?”
他语气轻描淡写,但言辞却犀利。
被他点醒,荆微骊终于也想起这一层。
是的呀,比起她作为女子的羞涩,他其实还要背负更多的东西,更何况他又不会真的在大庭广众下做什么,是她庸人自扰了。
“不是,”她懊恼地皱皱眉,低声说:“那要不你再摸回来?”
“噗嗤——”
被她怯生生的小语调逗乐,樊封笑而不语,喝了口清甜的甘梅酒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回家再摸吧,到时候就没人看着了。”
听见他的话,荆微骊羞得更甚,还在没人瞧得见的桌案下狠狠锤了他一下。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入席了。
其中就包括一袭靛青,身后还跟着温寿熹的温彪。
平心而论,温彪的容貌当真半点看不出是做父亲的。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荆微骊总觉得温寿熹脸色很不好看,仿若刚哭过。
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温寿熹刚一坐下就听见不远处的周潇潇不忿地说:“可终于来了,你可不知道,刚刚荆微骊有多能显摆!”
温寿熹一愣,顺着问了:“她怎么了?”
“就白老将军你知道吧,那可是咱们玉国的肱骨之将,他一做长辈做前辈的找北越王殿下喝酒,你知道我听见什么了吗,居然听见殿下说荆微骊不许他喝,管的可真多,真把自己当回事!”
听完这番义愤填膺的话,温寿熹僵着脸,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无所适从起来,全然不知该答什么。
不远处的温彪微不可查地笑了声,掌心的酒悄然入喉。
这场洗尘宴是为了启国的使臣准备的,说是洗尘,但其实京中多数的朝臣都心知肚明。
压根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七八位衣着一致的启国臣子也入了宴,他们的脸上扯着大差不差的严肃。
知道的是来喝酒听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上坟。
而姬未沉就座后,偏偏绝口不提使臣来意,只笑眯眯地大手一挥,底下的太监便高喊传膳。
迎着跌宕起伏的乐曲,一排排舞姬走上来。
列队、开扇、舞袖。银铃随着腰身的武动而叮铃作响,系在手腕处的红绸此刻化为了阵阵肉眼可见的香风,直教宴上的人目不暇接。
看人跳舞看得心里憋闷,荆微骊索性收回目光,又悄摸地在桌下去牵男人的手。
头顶响起一道短促的笑,却迟迟没听见打趣她的话。
干脆也不想,她两只手一起攥住他的掌,其中一只手的食指指尖与目光一起挪动,共同描绘在那些细长又窄小的疤痕上。
自从与他没了身上的那层隔阂,荆微骊总是喜欢时不时地触碰他。
比如现在,以指作笔,于他的川字纹上重重落下自己的名字。
忽得,有人凑到她耳边:“亏我还以为你会写点什么有趣的内容。”
手上未完的动作猛地一滞,她信誓旦旦地反驳道:“怎这我的印记,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樊封挑眉,有些许嗤之以鼻的意味:“小孩子才这样做。”
“就是小孩子怎么了!”荆微骊瞪他,开始后悔跟这人好声好气地交谈了。
真是的,给他三分颜色就张罗着开染坊,讨厌死了。
这样想着,荆微骊也很干脆地甩开了男人的手,阴阳怪气道:“谁让王爷眼光不好呢,喜欢上了一个小孩子。”
樊封莞尔:“是啊,谁让本王就是喜欢你呢。”
说罢,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自然是空空如也,半点痕迹也留不下来。
可他却又觉得川字纹中孕了一团火,明明只有星星点点,却又已然存了燎原之势,只恨不得下一瞬间就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印记,他一直以为,他早就只属于她了。
一曲唱罢,舞姬退场。
见总算逮着了个空,一名启国的使者当机立断地站起来,单刀直入地问了带霍平芜回启国一事。
姬未沉开始装傻,答得慢慢悠悠,五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轮番敲击龙案,首视线漂移。
“陛下,让臣来说罢。”樊封主动站起来。
姬未沉颔首,不忘示意让启国使者先坐下慢慢听。
望着男人流畅挺拔的下颌线,荆微骊心跳情不自禁地快了几分。
虽然在来时的马车里就听他说了计划,可真走到这一步,难免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忧。
“本王是个直性子,也素来不爱拖泥带水,既然使臣问起霍平芜,那本王就一句话,他走不了了。”
早就对樊封与霍平芜的热络关系有所耳闻,那个主动询问的使臣又坐不住了:“就算殿下久居荷京十载,可他依旧是我们大启的殿下,总要归故里的,北越王为何不愿放人?莫非是情谊太过深厚,不舍得了?”
明晃晃针锋相对的话术,显然是盘算过好一段时间才琢磨出来的。
樊封也不慌,认真听他气势汹汹地控诉完,才冷笑一声,慢悠悠道:“情谊?他霍平芜也配?”
在众人皆错愕的眼神中,男人抬起小臂,露出来了手背已经发青发紫的骇人伤口:“本王拿他当自家兄弟,可他倒好,狼子野心不知好歹,居然用毒物伤了本王。既然使臣说他终究是你们启国的殿下,那这笔账,本王可是得同启国认真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