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做主
果然，不到一日，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汴都。而传播的过程与叶云舒预料的一致。
明星学院及其名下产业直接公开表明从此之后不接待哪几家人后，就有百姓好奇的追问原因。明星学院这边给出的理由是，这些家族当中有子弟在国子学读书，本是未来国家栋梁，却做出了欺辱同窗这等苟且之事，他们感到不耻，不屑于接待这种人以及养出这种人的家庭。
大家听说后，一边觉得这明星学院就是有骨气，一边又好奇，那到底是谁欺负了谁呢？
果如叶云舒所料，有受害者站出来了，趁机抹黑这些混账小子的名声，一时之间，酒楼茶坊都在议论这件事。消息传到这些家族耳中的时候，他们既觉得明星学院做得太过分，也觉得家族里的小子太混账，直接执行了家法，让他们没法再跟着出去做混账事。也有的非常聪明，知道卫分这口不择言的，迟早会坏事，不能再跟这种没脑子的一起玩。
楼沉阁在回家的途中发现大家竟是如此热烈的讨论，总算意识到何为杀人不见血。
等到了父亲，他又战战兢兢，觉得自己可能又会挨揍，这英俊的脸蛋都要破相了。
定国公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微微颔首，“我听说了，你表现得不错，至于后边的事情，我来处置，你得空就去侯府多学习。”
楼沉阁：“？”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好像他就这么逃过一劫了。
他是这么觉得的，直到楼诚业突然带他进宫。
“父亲？真是官家召见我？”
定国公睨了他一眼：“不然我带你进宫作甚？见小公主？”
楼沉阁被闹了个大红脸，主要是以前他曾经放言过，娶妻就该娶公主，结果被父亲狠狠的揍了一顿。
“和那件案子有关，”定国公难得心平气和的和儿子说话，“张家被牵扯进来，管家认罪，其余人却坚持自己是被诬陷，而季家突然不再攀咬楼家，改为攀咬张家。”
然而，张家可没他们楼家这样的实力和魄力，若是舍去一个张图换来太平，他们是乐意的，而不是在官场被处处被打压。
这种行为，引起了官家的注意。
楼沉阁拍掌：“圣上这是想问我案发经过？”
“何止。”多余的，定国公不再说，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去见官家，毫无准备才不会引起怀疑。
到了殿上时，楼沉阁才发现，除了官家，还有三司的人。
御史台、刑部以及大理寺都派了官员来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而官家脸色极为和煦。
楼沉阁觉得好奇怪哦，看上去这么温和的官家也能把这群官员吓成这样？
他老实的跟着父亲一起行礼。
“免礼。”
官家有些诧异的看着楼沉阁这和猪头没什么样的脸蛋，又看了看定国公，劝道，“定国公，这事不是查清楚了和这孩子无关，怎的就把孩子打成这样？”
他教育自己的皇子们都不会用武力，看来这么多年了，楼诚业养孩子都是这幅德行，结果一个楼郁和他不亲，如今嫡次子也这么惨，可怜哟！
其他官员也抬头看楼沉阁，也被吓了一跳。
楼沉阁抢在定国公前边说：“圣上莫要责怪父亲，我是和人打架打成这样的。”
他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挨揍吧？肯定要把事情说得英勇些。
“和人打架？”
官家似乎很感兴趣，便问是和谁打。
“卫分呗！”楼沉阁和他的父兄比起来，是真的没心眼，恰恰也被官家发现了这一点，“就是这小子太过分了，带了一群人打我一个，好在叶舟帮忙了，他比我更惨，手无缚鸡之力，不仅脸毁了，身上也有伤。”
明明自己是个猪头，还要笑话别人，这个性格让官家都有些无语，他也能过明白定国公总是很暴躁的样子，家里孩子不听话，是得多费心思。
“卫分是？”
定国公没吭声，一旁的内侍总管则是回忆般的说，“该是卫家大房的嫡子，年纪尚幼，前些日子卫贵妃还和您提及他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呢！”
官家响起来了。
楼沉阁撇嘴，小声嘀咕，“还年纪尚幼？都十六七岁了号码？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就他那损样，张口就骂我骂我母亲骂我父亲骂我哥。”
定国公瞪了眼他，赶紧给官家告罪，“小儿被宠坏了，还请圣上莫怪。”
官家笑呵呵的表示没事，便要让楼沉阁把那日的事情说出来。
楼沉阁早就得了叶云舒的吩咐，如果有朝一日遇到了一个非常厉害能给他做主的人，一定要毫无遗漏的把那日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有些害怕的看定国公：“圣上，我可以说，可要是回家后父亲打我怎么办？他打人可疼了，我好几天都下不来床！”
定国公又瞪他。
官家摆手：“没事，是朕让你说的，若是他打你，朕就打他如何？”
“这个好，多谢圣上。”
楼沉阁的高兴是真实的，这让官家以及几个官员都觉得定国公这个父亲做得挺失败的。
楼沉阁得到机会，便真的将那日的事情都说了。事情的起因在于他洗清嫌疑了，卫分还要来找茬，将他家里人都辱骂一遍后，还要让他受辱，他不肯，卫分就让人打他。
“我哪里能站在哪里让人打啊？肯定要打回去啊？我也是学点功夫的，可惜了，就是他们人太多了。”
官家始终都是笑呵呵的，以楼沉阁的眼力，也看不出殿内氛围的变化，他继续说，“然后叶舟那小子就来了，您可能不知道，他是我嫂子的弟子，父亲是那谁，跟我父亲一样总是板着脸的叶尚书。”
楼沉阁撇嘴：“那小子软得跟小白兔似的，这怕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打架，还不得被揍趴下呢？啧啧，可怜，估计他回家被打了。”
内侍总管将脑袋低得很低。
官家摸了摸下颌：“朕说昨日见到叶尚书时，他的脸色比往日更黑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个学生跑去打架，还打输了，传出去是挺可笑的。
官家又问他：“国子学的教直都不管吗？”
“他们管个头，看着学识丰富，还不都是阿谀奉承之人，要不是我嫂子来救我们俩，他们还要我给卫分赔罪呢？凭什么？”
第229章 告状技巧
官家又来了兴致：“哦？你嫂子？叶家女郎？”
“对呀！”楼沉阁是真的没心眼，便又把教直让他们请家长的事情说了，“卫家来的就是个管家，趾高气扬的，比我父亲还威风，我和叶舟就可怜了，没人管，只有嫂子过来赎人了。”
定国公瞪了他好几眼，这个孩子，带他来告状不是让他来数落自己的，回家后，肯定要好好教训他！
楼沉阁察觉到了什么，赶紧离定国公远了些，对官家告状，“父亲又瞪我了，他肯定是想着回家后如何教训我？圣上要为我做主啊！”
皇家子弟都是乖巧懂事的，没谁敢用这样的语气找官家做主，官家觉得还挺新奇，便装模作样的呵斥了定国公，让他站得远些，又安抚楼沉阁，“没事，你继续说，那叶女郎来后又发生了什么？”
“卫分连我嫂子也骂了呗！”
楼沉阁还有些气氛：“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可我嫂子是连我大哥都能降住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人，马上就反击了。”
在场的人都想笑不敢笑，哪有这么说自己嫂子的，这个楼沉阁是真的没心眼。
楼沉阁便又将叶云舒威胁卫分那些跟班的话说出来了。
“圣上您是不知道？嫂子这两天真的这么做了，他们再也没法去明星学院看表演，也没法吃明星楼的东西了，听说还被家里人给打了！”
楼沉阁挺得意的。
官家也觉得好笑，不过他接触过叶女郎，也知晓这是对方能够做出的事，毕竟这女子都能和他讨价还价了。
“那卫分肯被威胁？”
“当然不肯啊！”楼沉阁皱了皱鼻子，“他说了好过分的话，我都不敢说了，太大逆不道了。”
“没事，你说，朕给你做主。”
“那我真的说了哈？”
“说！”
楼沉阁便把废后那一段说出来了。
殿内的氛围再次发生了改变，跪在地上的几个官员悄悄的去看官家的脸色，又去看楼诚业，心想，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定国公也这么有心机，故意派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来告状，这是打算弄死卫家吧？
察觉到官家的表情发生变化后，楼沉阁就不太敢往下说了，这个时候，他总算是感受到了身为天子的威力，只觉得腿肚子发软。
“继续说。”
楼沉阁结结巴巴的把剩下的话说完，便忐忑的看向父亲，他是不是在官家面前太过放肆了？
过了会，官家突然问起了季十三郎的事情，好似之前的那种低气压是假象。
楼沉阁以为这件事就掀篇而过了，感激解释当日的事情，说辞和之前一样。
一个刑部的官员说：“楼公子听的那个声音极可能是凶手折返收拾残局的，不好让你当场撞见。张公子见到你不假，可当时也有人见到了张公子。”
楼沉阁：“所以张图也不是凶手？当然不可能啦，他平时很胆小的，看到虫子都怕，总是跟在季十三郎后边，那个季十三郎总是捉弄他他也不知道跑开，真是傻。”
又过了一会，官家让定国公父子退下。
待人走了后，官家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官员，几人都打了个寒战。
“朕知晓你们在害怕什么，可今日朕让你们过来了，也让你们再次对峙了，你们该知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不管查到什么身份的人，就必须往下查呗？
之前还可以看做是小孩之间的打闹，如今查下去，反倒查出了几个派系不停的攀扯，真查出什么，官家离震怒也不远了。
几名官员只能应下，有了官家的保证，他们当然可以大胆的查了。
官家话锋又转：“朕一直希望国子学可以为朕提供国家栋梁之才，如今看来，都是笑话！”
大家又不敢吭声了。
官家默了一会后，突然说，“国子监祭酒的病还没好？”
无论国子学还是太学，都归国子监管，而负责人就是国子监祭酒。
这位官员病了许久，而同样是群龙无首，太学那边好端端的，怎么就国子学这边闹出了不少事？归根结底在于，国子学这边都是权贵之子，行事作风更为嚣张。
内侍总管出列，解释了几句。
官家笑了几声，让内侍总管也不敢吭声了。
同一日，叶云舒带人进宫修补之前的那几个大型工艺品。工匠们的技术肯定是没话说，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坏掉。只要是有一日，垂拱殿发生点事，起了冲突，把一个边角的地方给磕坏了。
官家是真的喜爱这大梁江山手办，立马就让太子殿下处理，太子便只能找叶云舒了。
不过到了宫内，叶云舒却是去不得垂拱殿，被皇后给请走了。
皇后久居深宫，却被叶云舒这个奇女子一直有所耳闻。更何况，她的儿子，那位太子殿下就是因对方的产业博得了官家的欢心，她内心还有些许感激这将军夫人呢！
而皇后本就是个温婉贵女，成了皇后这么多年，气质雍容，举止端庄大方，也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一切，和卫家，卫贵妃想象的都不一样。
卫分是个不怕事的，可管家自然会把当日叶云舒所言尽数告知，奈何新上任的卫左丞根本不当回事。
“一个女子而已，能有多大的能耐？那楼阔之会让她胡来？定国公会让她胡来？”
大梁男子待女子向来都是两种态度，一种是尊重，因此大多一心一意，就算真的纳妾，也也一定会得到妻子的允许，且多数是因没有子女才纳妾。另一种则是将女子看作是传宗接代以及交际的物品。
叶明辰算是第一种，而定国公则是算是两者之间，他倒不是将女子当做物品，只是不在意罢了，他在意的只有楼家的荣耀，而卫左丞，就是后一种。这才有了他妻妾成群而嫡女进宫成了贵妃一事。
他人品不行，办事能力却尚可，又有女儿吹枕头风，这尚书左丞之位才到他手上。
至于张贵妃，家里人是有提醒过，提醒的却不是卫分那大逆不道的话语，而是找个机会弄死叶云舒，给叶家楼家使绊子。
是以，张贵妃根本不知晓，她还没来得及告状耍诈，就有人分两拨来告状了。
第230章 黄雀在后
楼沉阁是个没心眼的，因此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将那日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官家和在场的官员肯定也能够看穿，这也有定国公授意的意思。可看出了又怎么样？人家定国公没有直接告状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毕竟你一个卫家的孩子哪敢将楼家的嫡次子给打一顿？
说得难听些，若是楼郁放弃了世子之位，那么卫分打的就是未来的定国侯，说不定这楼沉阁日后有大的造化，立了功，又成了定国公呢？
一个是有爵位，一个是到了时间就得下台的副相，而且子孙的命运未必是一个副相能够决定的。说白了，这个卫分的身份还真的比不上人家楼沉阁的一个手指头。
但定国公和楼沉阁都没有以大欺小，不过是来官家面前告状了而已，已经很给官家面子了。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楼沉阁说的那些关于皇后的话。官家肯定不会全信，直接派了人去查。
另一边，叶云舒见到了皇后，内心不由得感慨官家真的是艳福不浅。
这皇后待宫女等还是较为有威严的，在她面前，却像是一个温柔的邻家大姐姐，叶云舒就算有那么些许紧张，也逐渐放松起来了。
两人就着明星学院的事情聊了一会，看得出这个皇后很感兴趣，甚至还对他们准备出的菜谱感兴趣。
“难为你们如此大方，自古以来这菜谱都是至宝，寻常人家得了一份就可以当做传家宝，你们倒好，竟是一次拿出这么多法子印成书，真是大气。”
叶云舒：“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明星学院开办至今，也不局限于赚钱了，更何况圣上都留了墨宝，圣上爱民，我们自然也得待民友善，如此才不辜负圣上之名。”
这显然是恭维之语，可皇后喜欢这样的恭维。虽说官家的后宫还有其他妃子，可被明媒正娶的，只有皇后一人。说白了，其他人都是姨娘都是妾，在妾可以被互相赠送的时代，她们都是货品，皇后出身名门，犯不着和这些人一般见识。是以，皇后也希望比人多多夸赞自己的夫君。
而且皇后也听说了，太子也留了墨宝在明星学院，这让她有种被排挤的感觉，便让人将自己绣的一幅百鸟朝凤图拿出来。
这用料自然是上乘，而绣工也很好，一般这么大的绢图，都是用在屏风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