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赫然有一只被斩断的手臂。
莉莉安僵愣了几秒，她开始转身寻找布鲁斯的身影, 可周围除了满目的花草再无其他，她想要高声呼喊, 可父亲这两个字卡在她的喉咙里迟迟无法出声。
她半走半爬地过去把那截断臂捡起来抱在怀中，这一刻, 她恨极了布鲁斯。
那个男人亲手将一根针扎进她的心脏, 然后又用满腔的爱意包裹她,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抽搐犯疼, 又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贪婪汲取那些爱意。
她撕扯着自己的情感, 想将爱恨分割, 可它们却偏偏融合在一起，巨大的矛盾感形成尖锐又锥心的痛意，莉莉安低低地笑起来，他们不愧是父女啊，早上她给予对方的九分疼，现在对方加倍还之。
电闪雷鸣滂沱大雨中，莉莉安抱着那截断臂穿梭在草丛里，她的心绪起伏太大已接近昏迷，可她还在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寻找一抹身影。
不知不觉中她走出柳树的范围来到一片灌木丛林，栖息在此处的几只精灵见她抱着一截手臂纷纷吓到面露恐色。
“你、你们去一级危地了？”有一只精灵一脸敬佩地看向她，“为了宝箱你们也太拼了吧！”
“什么？”莉莉安木讷地开口，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仅凭一丝执念在支撑着她没有倒下去。
“嗯？你们没看活动介绍吗？冒险地的危险地有三个等级，一级危最凶险但能百分百得到宝箱，二级危………”小精灵说完后看了一眼莉莉安怀里的断臂，“你同伴是被传送去魔法医院了吧，用手臂换宝箱，你们可真勇！”
被传送去医院了？
莉莉安听完小精灵的话呆呆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她跌落在地消失了踪迹。
***
魔法医院的急诊室里，前一个病人断了手臂被送过来，后一个病人就抱着手臂出现，衔接得那叫一个刚刚好。
之前被传送过来的布鲁斯伤情看似严重，但断肢和失血过多在魔法界并不棘手，喝下两瓶药剂等两天就能恢复如初。
反倒是莉莉安的问题让急诊科的护士急忙联系了五楼魔法伤害科的医生，这位小患者体内恶咒的力量在翻涌而出，再不压制会对她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作为莉莉安的主治医生，巴兹莱奥斯一向面瘫的脸在此刻扭曲了起来，他真的、真的很不喜欢不听医嘱还偷跑出医院的病人。
“把她送去8楼的幼儿病房！”巴兹莱奥斯医生对护士特别嘱咐道。
“幼、幼儿病房？”急诊科的护士有一丝错愕，十多岁的孩子不是应该进儿童病房吗？
护士见他脸色铁青不敢问对方是不是说错了，只能先把莉莉安送去8楼。
等到莉莉安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片云朵中，云朵缓慢地飘浮在房间上空，她微微起身刚想看看是什么情况，云朵就带着她缓缓降落到地毯上。
地毯厚实柔软坐感很好，放眼整个房间没有一件桌椅，宽敞明亮的空间里除了莉莉安还有远处正在玩耍的几个孩子。
单是目测就能看出那些孩子不超过三岁，莉莉安看到自己和他们穿着一样的卡通病服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等她有所反应云朵就变成一只小狗的模样给她叼来一个毛绒玩具，见她不接又变成一只垂耳兔抱来一个颜色艳丽的小皮球。
莉莉安把它推开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明明近在咫尺的房门她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装满食物的托盘从外面飞来，莉莉安趁机向外跑，可不管怎么跑她都跑不到门口的位置。
“吃早餐啦~宝宝乖乖坐下好不好？”云朵变成一只胖胖的大白熊，它温柔的哄劝三次都没有结果后直接将莉莉安抱起来给她摆好坐姿放到地毯上。
“我想出……”莉莉安一张嘴大白熊就给她喂了一口嫩嫩的煎鸡蛋，香喷喷的食物勾起了莉莉安的食欲，她上次吃东西还是昨天下午的那顿水果餐。
“我要自己吃……”莉莉安又被喂了一口鸡蛋，她想拿走大白熊手里的勺子，可人家不但不给还一直温柔地说：“宝宝要乖乖哦~”
困在幼儿病房里被喂食的莉莉安无语了，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把她关进来的？
病房外，有三个人站在隐形的窗户前偷看莉莉安吃早餐，布鲁斯单手按住达米安不给他进去，这对双胞胎聚在一起太让人头疼。
“克拉克，把达米安送回韦恩岛。”
“我不回！”达米安皱着眉头瞪他，莉莉安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我明天晚上就带她回去。”
“我要留下来陪她！”
“陪她再溜出医院？”布鲁斯不赞同地看着他，“如果昨天你们没有擅自离开，她就不会昏迷，你这个做哥哥的就是这么纵容她伤害自己的？”
达米安气结，他用更加不赞同地目光看向布鲁斯，“她为什么要执意离开医院你会猜不到原因？只要你不管我们，我们会自己生活得很好！”
“呵！被一只松鼠弄出一身伤还叫生活得很好？如果我昨天没有及时赶到，你能想象出她会被大风卷去哪里吗？又能想象出她会受多少伤吗？”
“…………”达米安抿嘴沉默了一会儿，他很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莉莉安，“这种情况不会有下一次了。”
“的确不会有下一次了！”布鲁斯的大手按在他头上，把他推向克拉克。
达米安挣扎着要离开，“我们不需要你管。”
“不要我管？”布鲁斯冷冷地低笑一声，“只要你们还没有成年，只要我还活着，那你们就必须生活在我的监护下。”
说完不给达米安回嘴的机会，他看了克拉克一眼，两人多年的默契不用言说，下一秒克拉克带着达米安消失了。
**
莉莉安在幼儿病房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无自理能力生活，能想象嘛，她连上个厕所都被云朵守着，自己穿上裤子还能得到一顿夸奖。
为了能出去，她把毒手伸向那几个孩子，吃饭时抢他们的鸡蛋，玩耍时抢他们的玩具……
可惜效果并不理想，孩子对她抢食的行为不理解，至于抢玩具……幼儿病房里最不缺的就是玩具，她抢走一样人家的云朵妈妈就再拿一样，孩子甚至觉得莉莉安是在和他们玩闹。
等到第二天布鲁斯过来接她的时候，她已经生无可恋地呈大字型躺在地毯上任由她的病友们用玩具淹没她。
她双眼呆滞地看向天花板，耳边是病友咿咿呀呀的声音，无聊又无奈的表情在布鲁斯的身影映入到她的眼帘时发生了变化。
莉莉安只打量了他一眼就转移了视线，她依旧躺在地上，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莉莉安，我们回家吧！”布鲁斯单膝蹲在她身边把她身上的玩具一件件拿下来。
“我的家在格林小镇和您不顺路。”莉莉安礼貌性地看向他，她的眼神没有了之前的怒火，也没有了恨意……
那种像看陌生人的眼神就像一根很细很细的针，它扎进心脏没有猛烈的疼，可就是那一点点的刺痛感让布鲁斯有了恐慌。
他把目光移开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达米安还在家等你，阿福也做好了小甜饼……”
莉莉安垂眸不语，达米安的确是她永远都会妥协的存在，正因为如此她才决定搬回木屋居住，达米安渴望成为罗宾，她不能让他左右为难从而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
她看向天花板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您走吧！”
这简短的三个字里满是妥协，为了达米安妥协，也为了她自己妥协。
布鲁斯的父爱和他的原则一直在拉扯着她，那种矛盾感让她刺心切骨又无能为力，她知道布鲁斯能为她甘愿粉身碎骨，他的爱深沉内敛，就像一座沉默的大山。
她能感受到对方给予她的爱，这一年多的陪伴和教导让她体会到了很多幸福的时刻，她抹不去他的好……
她爱他，又无法原谅他，两种极端的情绪融合在一起让她的心脏时刻处在钝痛中，既然无法和解，那就选择妥协放过自己吧！
莉莉安闭上眼睛表明她的态度，她不会去韦恩岛，也不会……再要父亲了。
布鲁斯见她心意已决只好站起来对她的云朵妈妈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莉莉安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睁开眼，在她转头看向布鲁斯时，云朵将她包裹起来飘浮在半空中，低低的催眠曲在她耳边响起，这让她意识到要遭。
这首催眠曲堪称昏迷剂，莉莉安这两天已经有幸体验过，只要听上一会儿保准能熟睡几个小时到天亮。
“我不要睡觉！”莉莉安在云朵里挣扎，她手脚胡乱挥动想要抵挡那股睡意，然而几分钟后她就像一只酣睡的小猪，被云朵妈妈送到布鲁斯手上。
这是幼儿病房特有的设置，很多小宝宝要被父母接走时都会因为不舍而哭闹，每当这时孩子的父母便可以选择让宝宝进入睡眠状态。
布鲁斯把自家猪崽抱在怀里向云朵道谢，云朵妈妈变成大白熊的样子拿了一个毛绒玩偶塞到莉莉安的怀中，虽然这个宝宝特别熊，但是它爱每一个孩子。
布鲁斯抱着莉莉安出去时询问帕帕斯院长这云朵能不能买，看到胖院长摇头，他说出自己会给到的价钱。
胖院长被金钱迷惑到想点头的时候硬是狠掐自己的肥肉保持清醒，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拒绝了这笔交易。
“医院里的云朵妈妈和羽毛笔都是当初开院的时候收到的赠礼，这种能让物体拥有独立思维的注魂咒已经失传了，所以卖不了，真卖不了！”
作者有话说：
不懂大家能不能理解莉莉安的心态，她有成熟的想法理智的心态，所以没办法因为布鲁斯的一件不好就抹去他一年多的付出。
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真的特别磨人，我自己有体会过，唉……莉莉安就是太懂事，太理智了！
第82章 反蝙蝠联盟
◎莉莉安可不是一只没有爪子的猫◎
韦恩家的餐厅里, 大家只沉默吃着眼前的食物，压抑的气氛让他们连咀嚼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莉莉安慢条斯理地吃完东西说出回家的第一句话：“我的挎包和魔杖呢？”
见无人答话，她转头看向布鲁斯再次问道：“我的挎包和魔杖呢？”
“我认为在庄园里你暂时用不到它们。”
“没收我的东西，然后把我软禁在庄园里？”莉莉安冷笑, “您能把我关多久？”
布鲁斯没有回答,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在软禁孩子, 但他习惯用沉默应对一切。
莉莉安冷着脸看他，为了拿回东西离开韦恩岛，她妥协道：“我可以向您保证暂时不去找刺客联盟的麻烦！”
“我不在乎刺客联盟会怎么样, 你认为我是在保护他们吗？”布鲁斯注视着莉莉安的眼睛：“他们伤害我的孩子，我自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庄园里静养, 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手染鲜血。”
“您能给他们什么代价？”莉莉安嗤笑, “是让他们每人尝试一遍死咒还是把他们从高楼推下去？”
“有时候生不如死远比死亡要痛苦，我会让他们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想折磨他们。”莉莉安语气平淡：“我只要他们死。”
父女俩没有高声争吵，也没有剑拔弩张，他们都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累及他人，可从他们身上弥漫出来的压抑感还是让大家感到紧张和不适。
“我、我吃饱了。”迪克放下手中的刀叉, 他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局里还有事，我先回布鲁德海文了！”
“我也吃饱了, 我去公司开会！”提姆紧跟在迪克身后，兄弟俩相继离开, 餐厅又陷入到安静中。
莉莉安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布鲁斯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所以她也不愿在浪费时间和他周旋。
双胞胎离开后, 布鲁斯一个人坐在餐厅, 他看着莉莉安的座位, 眼中满是无奈。
一年多的相处，古怪精灵的小女儿不仅给他带来了欢乐还治愈了他，让他不在每晚深陷噩梦中，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伤害孩子的心。
所有人都认为他阻拦莉莉安斩杀塔利亚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不杀原则，可那时他出手阻止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不能让莉莉安背负弑母的污点。
莉莉安是他的女儿，也是他全力培养的继承人，未来的她会坐在正义联盟的首座上接受世人的敬仰，所以身为父亲他要保护好她，不让她将来享受荣耀的时候被人抓住污点抨击。
布鲁斯用意深远的心思唯有老管家看了出来，可他不赞同布鲁斯现在的行事作风，“你应该和莉莉安解释清楚让她明白你的想法，而不是一个人苦大深仇的坐在这里。”
布鲁斯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他无奈地短叹一声，“她肯定会说自己不在乎。”
“我可不这么认为！”管家一边收拾餐具一边反驳道：“一个被刺客联盟和蝙蝠侠倾尽所有教导出来的孩子，她思想的高度和拥有的理智或许不在你之下。”
“阿福，她还小。”布鲁斯起身离开餐厅，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可年轻气盛的孩子总会认为自己能承受带来的后果。
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呢喃着：“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小时候不计后果做出来的浪荡事现在想起来后悔了？哼……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不要我管的？”
***
韦恩岛的边缘处，莉莉安将手掌贴在魔法屏障上输入魔力，她能感觉到屏障在变弱，可终究还是差一点。
以前她对屏障束手无策，现在倒是有了能撼动它的能力，将来她要是有机会摄取第三份魔力，或许能一击将屏障摧毁。
如今实力不允许的莉莉安只能遗憾地收回手和达米安返回大宅，现在能出去的通道还剩一个，那就是蝙蝠洞通往外面的隧道。
麻烦的是布鲁斯已经取消了她和达米安进入的权限，想要从那里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以前被关在家倒是无所谓，可现如今莉莉安已经不把这里当成家了，所以布鲁斯将她困在韦恩岛的行为让她既反感又愤怒。
这让原本想妥协离开的莉莉安改变了想法，她要是不做些什么，那个人是不是以为她是只没有爪子的猫？
独自回到房间的莉莉安用手机联系了一个人，虽然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乐于和蝙蝠侠作对，但只要对方能来救她，那他们就是反蝙蝠联盟。
莉莉安所求助的人很给力，在蝙蝠侠和红罗宾出去夜巡半个小时后大宅响起了警报声。
莉莉安听到声音立即从房间出来跑到楼上的书房，在那里等候她的人正是掌控哥谭□□的大佬―――红头罩。
今晚，在韦恩庄园布鲁斯的书房里，红头罩和小恶魔正式结盟成立了反蝙蝠联盟。
杰森带着莉莉安下到蝙蝠洞拿到她的挎包和魔杖时，管家和达米安赶到了。
“杰森少爷，小姐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出去玩，或许你更愿意留下来陪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