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云婉有些好奇:“听说她退过婚?”
蔺夫人以前也介意这一点,但是想到自己打听的事情,就叹气:“也是个苦命的丫头。要不是她父亲太……怎么会退婚。不过她父亲现在已经去世了,守孝了三年,这才耽误到快十九岁。”
“云逸同意了?”
虽说婚事要父母做主,但家里已经是云逸当家。他们母亲不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云逸自己不点头,这婚事成不了。
蔺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你不知道,是云逸先看中她的。”
蔺云婉来了兴趣。
蔺夫人就把徐姑娘被茶水烫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蔺云婉也是不停地点头赞许。
独独有一点,蔺云婉说:“她是个知道疼人的,未必是个有人疼的。别事事都委屈了自己。”
蔺夫人笑:“我们不是那种人家。她嫁过来没有委屈受。”
蔺云婉心里明白,她母亲不算是个恶婆婆,只要儿媳妇一心为了自己家,婆媳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云逸的婚事都定下了,她已经在想,给弟妹送什么礼。
因双方年纪都不小了,婚事操办的有点匆忙,但还是被耽搁了。
“太子逝世了!”
蔺云婉在家里突闻噩耗。
她正在做针线,齐令珩和均儿贴身穿的东西,到现在都是她跟翠沁一起做的,差点被针扎了手。
“快去给均儿换衣服,给王爷和我准备丧服。”
第265章 封太子妃
太子大丧,京城寺庙击钟万杵。紫禁城内外,一片萧索。
景顺帝单独分出一间宫殿,做太子的灵堂。
太子妃在灵堂前,痛哭流涕。闻者伤心。
蔺云婉听了也不免心软,带着齐载钧过去劝太子妃。
晚上守灵的时候,蔺云婉困的熬不住,带着齐载钧先去休息一会儿。
齐令珩低声说:“你们去吧。我去看看外面的明火。”
毕竟是太子,是他兄长,他身为弟弟,在这种大事上,还是要上点儿心。
“嗯。”
蔺云婉熬红了眼睛,抱着快要睡着的齐载钧,到偏殿里去睡了一会儿。
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太监尖着嗓子喊:“太子妃……太子妃殉了……”
蔺云婉猛地惊醒。
齐载钧睡眼朦胧地起来,揉着眼睛问:“母妃,怎么了?”
蔺云婉捂着他眼睛,扶着他躺着,皱眉说:“……你继续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准出来,听到没?”
“好。”
蔺云婉把孩子交给翠沁,自己出去看,太子妃就倒在了太子妃的棺材前。
宫里的人都吓傻了。
蔺云婉过去主持大局,吩咐人先请太医,再让宫女给太子妃整理衣裳容貌,把人扶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去。
又派了人去找齐令珩过来。
“太医还没有来?”
蔺云婉摸着太子妃的手,心都跟着凉了。
“就来了就来了……”
太子去世,太医都不敢离宫,就怕景顺帝伤心过度,出了差错。
但深夜,事出突然,赶不及也是有的。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太医终于来了,衣服都没穿好,急忙给太子妃把脉,脸色很难看:“……王妃,太子妃是服毒自尽的。”
蔺云婉愣道:“不是撞死的?”
“不是。”
这是带着必死之心!
齐令珩来了,蔺云婉赶紧出去和他说:“……太子妃跟着太子去了。你去告诉父皇和母后吧。”别人去说,只怕景顺帝更加伤心。
“好。”齐令珩吩咐阿福:“去通知太子妃娘家。”快步去见景顺帝。
景顺帝根本就睡不着,听说儿媳妇也跟着去了,心中一痛,只说两个字:“厚葬。”
太子和太子妃同时下葬皇陵,前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转眼京城就入夏了。
齐令珩和蔺云婉主动为他们夫妻守丧半年,着素衣,不食荤腥。要是没有必要的理由,也不怎么出门见客。
齐载钧倒是常常进宫。
因为景顺帝的精神越来越差了,只有他过去,皇帝的气色才明显好一些。
“皇祖父,您怎么又不高兴了?”
景顺帝累了,觉得眼睛都花了,就不批阅折子了,带着齐载钧出去散步,笑着问:“你从哪里看出来朕不高兴?”
“您的头发都白了很多呀。”
景顺帝笑道:“朕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有些……”
“有些什么?”
齐载钧对皇祖父是有感情的,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景顺帝苦笑:“有些自责。”
齐载钧想了想,“因为大伯和大伯娘吗?”
“嗯。”
“那皇祖父您和均儿说说,均儿帮您排解排解。均儿最会排解心事了,每次皇祖母不高兴,我都能哄皇祖母高兴。”
这种事情,和一个孩子是说不清的。
但是景顺帝还是想说一说:“你大伯是朕的嫡长子,虽然先天身体不好,朕还是立了他为太子。可惜你大伯没有这个福气,长大之后身体反而更差了。也没给你留下一两个堂兄弟。”
“这样也好……真留下了,也是个麻烦事。”
齐载钧已经懂了一点,“皇祖父,您是不是喜欢我父皇和我更多一点?”
景顺帝笑了,敲他额头说:“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齐载钧捂着额头,疼的脸都皱了。
景顺帝忽然苦笑问:“均儿是不是也觉得朕偏心?”
齐载钧心酸地说:“您偏心均儿有什么用,您都长白头发了,您能看到均儿也长白头发吗?”
景顺帝愣了,说:“朕不能。”
齐载钧委屈地道:“可您已经见过大伯父的白头发了。”
景顺帝怔住了。
他其实从不觉得自己偏心,宠爱嫡长子十几年,亲自把长子养大。他宠齐令珩也不过十几年,甚至在他十二三岁时,就因为太子乳母的事情,把齐令珩赶出了京城。
嫡长子在时,他也从未剥夺过他太子的身份。
虽然……他心底里是认定了齐令珩为继任太子。
“均儿说的对,有些事,只要是人就做不到两全的。朕是皇帝,朕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罢了。”
齐载钧笑嘻嘻说:“皇祖父,均儿把头发染白了给您看看好不好?”
“不好。朕不想看到你有白发。”景顺帝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说:“朕的白头发就够多了,你小子的就算了。”
太子去世半年后,景顺帝的心情渐渐正常了。
但毕竟年迈,白发越来越多。
一年后,顺应群臣的意思,立齐令珩为太子。蔺云婉为太子妃。
“咳……朕身体不适,想和你母后过点舒服日子,以后就由你住持朝政吧。”
景顺帝打算放权了。
齐令珩早就熟悉政务,他已经这个年纪了,接手政务没什么难处。
“儿臣,遵旨。”
因他们夫妻在江潜成的婚,和太子大婚时候相比,实在简陋。
封太子和太子妃礼的时候,格外隆重。
那天,蔺云婉从天不亮就起来换衣服,上妆。
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睡了一整天,一醒来齐载钧就在她眼前,“母妃,母妃,母妃。恭喜你呀。”
蔺云婉说:“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再随便往我房里跑了。”
齐载钧说自己知道了,高深莫测地说:“母妃,您猜谁来了?”
“什么时辰了?”
翠沁说都过午时了。
蔺云婉揉了揉眉心,睡的真够久,“谁来了?”
齐载钧兴奋地说:“舅舅和舅母来了!”
蔺云逸与徐氏新婚,到太子府来恭贺太子与太子妃新封大喜。
蔺云婉还没仔细见过自己的亲弟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道:“快给我梳妆。怎么也不叫醒我?让蔺少奶奶等那么久。”
翠沁笑:“回太子妃,是太子爷的意思,王爷和吕妈妈正陪客呢。”
成婚这么多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体贴。
蔺云婉安心坐在妆镜前,笑道:“去和太子说,我已经起了。”
翠沁打发了个丫鬟去,齐载钧在旁边,腰间有个荷包。
蔺云婉随手一摸,里面是个玉扳指!还是先太子齐令奕留下的那枚。
“这怎么在你这里?你不是还给你大伯了吗?”
齐载钧就抱怨了一番,扳指是怎么回到他手里的。当时他可是被皇祖父按脑袋按疼了呢!
蔺云婉现在才知道这事,就嘱咐他:“收好,别到处放。”
齐载钧说:“是皇祖父喜欢,我为了哄皇祖父开心才戴着的呢。”
蔺云婉叫来他的丫鬟,好好嘱咐了一句。
然后去见了徐氏,容貌不出众,但却让人一看就喜欢,温温婉婉的花朵一般。
一起用了午膳,徐氏还很拘束。
要走的时候,蔺云逸悄悄问蔺云婉:“长姐,你弟妹如何?”
蔺云婉笑:“你眼光一直很好。”
蔺云逸说:“那当然。”
他带着徐氏一起回去了,徐氏还很紧张地问:“太子妃果真是……”从来只是听说,她完全没有相信外面的流言是真的。
蔺云逸正色道:“你可不要外传。长姐现在是太子妃,免得对姐姐名声不好。”
徐氏发誓:“我绝对不说的,夫君信我。”
蔺云逸握着她的手,笑着道:“我没说不信,发誓干什么。”
徐氏低着头笑了笑,小夫妻新婚燕尔,感情正好的时候。
太子府里,蔺云婉叫来阿福问:“还没有找到郭娘子吗?”
阿福说:“没有。不过已经有些线索了,娘子手里绝无仅有的香粉,好像有铺子在卖。”
蔺云婉赶紧让阿福顺着线索去找人。
第266章 大结局(上)
“太子妃,自从您多年前离开京城后,郭娘子就隐居了。最近才露面。”
山路崎岖。
阿福跟在马车旁边,扶着蔺云婉从车上下来。
蔺云婉道:“郭娘子直就住在这里?”
她看着眼前简陋的茅草屋,十分惊讶。
老师是个雅致的人,衣食住行虽然简朴,但也很清雅。
阿福说:“不是,听说郭娘子几年里搬过好几次家了。”
蔺云婉在茅草屋前面顿足了一会儿,才敲门。
小丫鬟过来开门,是个很陌生的丫鬟。
蔺云婉说:“我来找郭娘子。”
丫鬟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比划着让蔺云婉等一等,蔺云婉点点头,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老师还是喜欢用香。”
哑巴丫鬟从里面出来了,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郭娘子。
她的头发已经全部都白了!
但双眼有光,高高兴兴地快步出来,十分的激动:“……云婉?!怎么是你!”
蔺云婉福身:“老师。我来晚了。”
郭娘子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看到太监打扮的阿福,心里就有数了。
“云婉,快进来说话。”
蔺云婉进去之后,郭娘子和丫鬟说:“哑娘,去倒杯水来。”
哑巴丫鬟点了点头。
蔺云婉不免问起郭娘子这些年的生活:“您身边伺候的丫鬟呢?”
郭娘子笑道:“年纪大了,都放出去嫁人了。女子总是要嫁的。”至少法律上是这么规定的,做仆从的女子,到了年纪也要放出去嫁人。
不是她花了银子,就能买人家一辈子的。
她说:“你知道的,拖家带口的丫鬟,我就不喜欢了。干脆都打发了。后来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自己就想四处云游。辞了皇后娘娘,变卖了家财,到处去看看。”
蔺云婉看了一眼郭娘子身上的衣服,觉得太简朴了。
郭娘子自己不觉得,她很坦然地说:“人老了,吃穿反而不讲究了。”
哑娘上茶,蔺云婉喝了一口。
郭娘子见蔺云婉没有嫌弃的样子,就笑道:“是粗茶也是陈茶,太子妃不要勉强。”
蔺云婉并不在意,而是问道:“老师,您都知道了?”
郭娘子笑:“外面的折子戏都在唱武定侯府的事情,说是有个和你长相很像的桓王妃,我在乡野也听说了一些。”
中间的细节,她就不想问,也不想再说了。
蔺云婉闻了闻,笑着说:“您这屋子有好多种香。您现在还在制香?”
郭娘子把自己新研制的香,拿给蔺云婉闻,她亲手扇了气味,等着香气散发出来,说:“总要谋生。”
蔺云婉闻了几种,说:“……怎么都是普通的香料?冰片都没有。”
郭娘子就说:“确实都是些从树林、山里就能找到的东西,这些好找,好卖。”
蔺云婉是看不懂老师现在在做什么了。
郭娘子笑着说:“带你去我找香料的地方看看。”
蔺云婉戴着帷帽,跟着去了。
“道观?老师,您从来不信这些的!”
究竟是什么事,让郭娘子变化这么大?
郭娘子说:“就是道观里的女子,去山上收了料子,卖给我。她们见这个营生赚钱,就问我怎么做香料。我教了几个人,后来这个道观里的女子,就都卖香粉去了。”
蔺云婉默默听着。
郭娘子说:“太子妃知道这道观里面的女子,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蔺云婉没急着摇头,她说:“难道……”
她其实不知道,但是老师特意问了,想必不同寻常。
“做皮肉生意的,最小年纪的,九岁就开始了。”
郭娘子脸色很平静,蔺云婉的指甲都掐进掌心了。
“走,我们回去吧。”
“好。”
郭娘子带着蔺云婉又回了她的茅草屋。
蔺云婉道:“老师您找到了您的信念,所以也就抛弃了世俗的生活?”
郭娘子笑自己:“哪有那么高尚。不过是年纪大了,心软一些罢了。”
她顿了顿,说:“人老了,想的也透了。做了一辈子的香粉,香倒是香。只是,香粉能香人,香屋,不香骨。”
蔺云婉默了默,道:“学生受教。”
郭娘子笑容和蔼:“你如今贵为太子妃了,将来有机会母仪天下,听说太子最是敬重你,容得我乱说几句。”
“身在高位,须怜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