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重生)——希昀【完结】
时间:2023-09-22 14:37:26

  那还不是长公主一句话的事。
  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封爵在王怡宁这是唾手可得,便是一贯从容的四太太也不得不艳羡她。
  接下来的话题都围绕着王怡宁,王怡宁却不想深谈,转而说起了赏花宴的事。
  她问几位姑娘,“再过一段时日便是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今年你们可是都要参加?”
  皇后主持的赏花宴,规格甚高,京城名门闺秀挤破了头往里钻,说是赏花宴实则是给各位皇子皇亲选妃,此外世家子弟也可借机相看,寻到合适的姻缘。
  谢云初便是在两年前的赏花宴一举夺魁,被长公主相中定给了王书淮,去年赏花宴皇后病重未办,今年这一场变得异常可贵。
  二姑娘王书琴发誓不嫁人,自然兴致缺缺,“我不去。”
  三姑娘王书仪蠢蠢欲动,眼巴巴望着谢云初,“嫂嫂回头得教教我,我今年是要参加的。”她希望借此一展才艺,能得萧怀瑾青睐。
  谢云初装作没听见的。
  四姑娘王书雅则害羞地垂下眸。
  这时,四太太眼尖,发现谢云初手上带着一串珊瑚,“哟,这串珊瑚我仿佛在母亲梳妆台上瞧见过,原来赏了你呀,淮哥儿媳妇算是投了你祖母的缘。”
  热辣辣的视线都投在谢云初身上,谢云初坦然自若。
  三姑娘王书仪眼馋,看着就想要,以前嫂嫂得了好东西,只要她开口没有不准许的。
  几个媳妇都有赏赐,唯独谢云初赏赐与众不同,大家心里多少有些酸。
  大太太苗氏笑着打趣,“祖母明是给一串珊瑚,怕是给了半栋宅子。”
  王书仪一听,心里便犯咯噔,“有这么贵重吗?祖母随便赏赐便是半栋宅子,那祖母岂不是富可敌国?”如果过于贵重,她便不敢开口,毕竟嫂嫂对她好些冷淡了些。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大太太捏着手帕若有所思,四太太拢了拢袖中的玉镯,慢慢垂下眸。
  王怡宁瞥了一眼大家的神色,轻嗤一笑。
  二太太姜氏嫌女儿话多,发话道,“都别杵在这了,去小厅读书,才艺比试也不能光靠嘴,还得靠脑子。”
  王书仪和王书雅连忙起身,二小姐王书琴却赖着不太想走,被那头缓步而来的三太太瞧见,
  “你二伯母发话呢,没听到吗?”
  王书琴讪讪吐了吐舌,连忙跟着王书仪二人一道离开。
  午时,谢云初回到春景堂,开始琢磨那件抹额,费了两日功夫,终于在初九清晨将东西做好送到王怡宁所住的绣春阁。
  王怡宁捧在手心端详一番,“天哪,这只凤凰,活灵活现,展翅欲飞,被你绣出了雄鹰的气势。”
  谢云初自信有点本事,也就大方接受了她的赞赏。
  她这么绣自然有缘故,长公主何等人物,出身宫廷本是凤凰,一只凤凰还入不了她的眼,她真正要做的怕是雄鹰,与她那位已故的母亲一般…
  说到先皇后,那可是一位古往今来的传奇人物。
  先帝身子不好,先皇后辅佐在侧,曾垂帘听政数年,有一年蒙兀压境,朝臣畏首畏尾,倒是这位皇后当机立断,拒绝和谈,整军北上。长公主自小深受先皇后熏陶,大有其母之风。
  每年都有学子以死明志,骂牝鸡司晨,可这丝毫撼动不了先皇后与长公主的地位。
  只因这两位卓越的女性,眼光确实独到,有极强的政治敏锐力,朝臣想不服都难。
  王怡宁并未明白谢云初的深意,只是纯粹觉着绣得极好。
  她吩咐贴身嬷嬷收好,又亲自入内抱了一个三寸见长的紫檀锦盒出来,递给谢云初,
  “初儿,你为我费了这么多功夫,我无以为报,你也知道,我手艺并不好,不会下厨,也不会动针线,没有拿得出手的,我心里实在是羡慕你这么能干,样样出挑,这是我一点心意,你万望笑纳。”
  她将那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套赤金头面。
  谢云初看了一眼,被闪瞎了眼,连忙将之合上并推给她,语气干脆,“我不要,别说你是我长辈,我做这些是应该的,即便不是,朋友之间相互帮个忙,不算什么大事,你心里看重我,拿我当个知心人,我便欣慰。”
  而不是像前世那群白眼狼,个个利用她。
  王怡宁嗔了谢云初一眼,“你既然说我是长辈,那么,长者赐不敢辞,你必须收下。”
  谢云初起身要走,王怡宁见状急急拉住她,“好姑娘你听我说。”
  不知触动了什么伤心事,王怡宁竟然罕见落了泪,谢云初连忙止步,扭头扶住她,“这是怎么了?”
  王怡宁哽咽着非拉着她坐下,二人双手相持,
  王怡宁红着眼道,“你以为我母亲为何要帮我请封郡主?”
  谢云初想起前世王怡宁的下场,心里顿时绞痛,面上却强忍着,“为何?”
  王怡宁拂泪道,“我今年已有二十五,上头只得了两个女儿,如今公婆心中颇有微词,暗中试探想要纳妾,我自然不肯,我去宫里寻母亲吐苦水,母亲无心听我唠叨,只道若是过得不顺便和离……好端端的,为何要和离?再说了,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说到这里,王怡宁又来了几分底气,“母亲被我闹得厉害,最终决定替我请封郡主,我知道这事叫国公府其他人眼红,哼,他们个个都盯着母亲的家产,私底下不知多恨我呢。”
  “他们是母亲的儿子,却巴不得母亲只顾儿子不顾女儿,那是不成的,倘若兄长们善待我这个妹妹,我也懒得去争,可若觉得我该退让,那我还非要争一争。”
  事实上,国公府各房之间的矛盾,也有区别。
  三房最看重爵位,其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二房这个嫡枝嫡脉。
  至于大房,四房和王怡宁,真正要争夺的便是长公主的私产,无论是先皇后在世抑或是今上登基后,赏赐给长公主的田地庄子不计其数,再加上长公主还有一片封地,其私产无可计量。
  便是王怡宁这个嫡亲女儿,也不知母亲的家底。
  若非如此,也不会惹得各房明争暗斗。
  正因为二房无论如何不可能得到长公主的私产,所以王怡宁在谢云初面前才能推心置腹。
  “初儿,你不是外人,我实话告诉你,我当年出嫁,除了压箱底的银票,母亲额外还给了我十多个铺子与七八个庄子,我这辈子吃穿不愁,我给你的这些并不算什么,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谢云初失笑,“您银子再多,都是您的,与我无关,我若动动针线便收你重礼,才是违背我的原则。”
  王怡宁见她坚持,只得作罢。
  “好姑娘,我知道了。”
  当日下午,王怡宁便将这抹额送去了长春宫,长公主一贯犯头风,旁的饰物皆不用,唯独这抹额却少不了,王怡宁献上此物,长公主认真看了一眼,她这样的人物,喜怒等闲不写在脸上,只慢悠悠问女儿,
  “这可不是你的手艺。”
  王怡宁靠在母亲肩膀处撒娇,带着几分耍赖,“不是女儿绣的,却是女儿亲自挑的面料,亲自剪裁,亲自设计样式,旁人无非是替我下针而已。”
  长公主点了点娇俏的小女儿,“你还有理了。”语气暗含宠溺。
  随后将东西交由女官收好,吩咐人取来一箱盒,随意拿出最上一份地契便交给了王怡宁,
  “这是京郊燕山附近一座庄子,热了可去避暑,冷了便去泡温浴,赏你了。”
  随后长公主忙着看折子,便把女儿打发回去。
  王怡宁顾不上回府,兴高采烈捧着这份地契回了王家,不由分说寻来谢云初,将一整套点翠首饰分给她,
  “这可不是我赠你的,而是分你的好处,我告诉你,母亲虽是只字不提,可从她赏赐来看,这份抹额有多合她心意,你要晓得,那燕山的温泉山庄,统共没几栋,便是皇妃等闲不得去,母亲却赏了一栋给我,天哪,初儿,我着人先去收拾,等过阵子我带你过去避暑。”
  王怡宁十分兴奋。
  谢云初见她执意如此,最终收下了。
  王怡宁不是有城府的性子,燕山温泉山庄的事就这么嚷嚷出去了,惹得其他几房暗妒不已。
  四太太听见了,心里便不是滋味,等晚边丈夫回来,念叨了两句,
  “让你入宫去给母亲请安,你偏又躲懒,燕山的温泉山庄寸土寸金,母亲说赏就赏给了五妹,你可是她老人家的幺子,她平日也疼你,你稍稍卖个乖,什么好处都来了。”
  四老爷王典却是神态自若,“你呀,把心放回肚子里,该咱们的少不了,五妹与咱们不一样,你别盯着五妹,你要盯得是长房,你记住,同是媳妇,大嫂做得到的你也必须做到,甚至还要比她做得更好。”
  四太太听了这话,顿时有了主心骨,“大嫂嘴皮子笨,比不上我。”
  四老爷却是轻轻一笑,“嘴笨不见得不讨母亲喜欢。”
  四太太脸色垮下来。
  “那你要我怎么办?”
  四老爷一针见血,“其一,督促业儿科考,给母亲争脸面,其二,在母亲面前,少说多做,此外…”
  四老爷说到这里,脑海浮现谢云初宠辱不惊的模样,他深思道,“你倒是要跟淮哥儿媳妇学学,她深谙母亲心意,十分不简单,你记住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如果我猜的没错,母亲之所以赏给五妹庄子,便是因为淮哥儿媳妇的抹额做的合心意。”
  四房与二房并无明显利益冲突,四太太乐意放下姿态,“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明日我得空去二房走走。”
  四老爷看着贤惠的妻子,忍不住将她搂入怀里,“娶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四太太脸红推他,“得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样的话。”
  四老爷将她抱起,往里侧一搁,轻轻俯身下去,“你哪儿老了,在为夫眼里,你比那十八岁的妙龄少女还要俏。”
  四太太受不了丈夫这张嘴,推推搡搡,终究是没推过去,不一会,里面传来响动。
  王书淮连着数日都不曾去后院,一来与西楚和谈接近尾声,着实脱不开身,二来,他这人一旦投身政务,很快又将后宅之事抛开。
  那西楚人见比试不得力,在后来的谈判中并不主动,意图在马匹品种给付条件上刁难大晋,但王书淮接手后,很快调整了策略。
  他立即调阅了近十年大晋与西楚互市文档及抽分局文书记载,又结合朝中情报,西楚人口赋税一类,利用案牍术,粗略算出西楚所需的盐铁生丝茶叶的真实数额,他们越紧俏的,在交付时间上越往后拖,恰恰王书淮刚挫了靖安王兵锋,谈判起来游刃有余,容不得西楚不答应。
  倘若西楚从中做手脚,大晋依葫芦画瓢,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想糊弄谁。
  谈判成功,王书淮当居首功。
  五月十三这一日送使臣离京后,礼部郑侍郎在映江红茶楼点了一席菜,邀礼部与鸿胪寺等官员庆功,王书淮被推至主桌,郑侍郎之子郑俊乃谢云初手帕交江梵之夫,他与李世子关系好得能同穿一条裤子,是以将李世子也招呼了来,二人出门时,又见文郎中慢悠悠踱步出来,一来二去,几人又凑了一桌。
  众人相互应酬,唯王书淮则在一旁独饮。
  郑俊瞥着王书淮神情似有萧索,与往日略有不同,推了推身侧的朱世子,
  “你有没有发现书淮今日喝得比寻常多?”
  朱世子看了一眼王书淮,轻声道,“大约是不想应酬?”
  “不,”郑俊人虽是温吞,心思却细腻,“书淮好像有心事。”
  朱世子敲了郑俊一记,“书淮没有心,哪来心事一说?”
  郑俊竟无言以对。
  席上,朱世子见文郎中弃茶喝酒,不由头皮一紧,连忙劝住,“文大人,小心尊夫人不高兴,您别喝了,”见文郎中拧着酒壶往嘴里倒,急道,“哎哎哎…少喝点…”
  文郎中挥开朱世子的胳膊,将酒一口饮尽,
  “我怕她个屁,女人哪,惯不得,我对她那样好,她昨个儿竟然还闹着要跟我和离?”
  王书淮听到此处,眉峰一抬,一动不动看着文郎中。
  “她若真肯离了我,我堂堂五品郎中,还怕娶不到妻?哼!”文郎中气势昂扬。
  王书淮捏着酒盏,沉默少许,也将酒盏给饮尽。
  朱世子见文郎中与往日举止迥异,便知他不过是死鸭子嘴硬,于是插科打诨笑道,“您别放在心上,女人嘛,越把和离挂在嘴上,越不可能离,尊夫人定是刀子嘴豆腐心。”
  “像我,这话已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我可从来不当回事,也不能当回事,照样进屋,将人往床上一扑,啥事都没有了。”
  众人拍桌大笑。
  文郎中听了这话,神色定了定,“好像是这么回事。”旋即眉色顿开,畅怀喝酒。
  男人们喝了些黄汤,又说了些混不吝的话。
  王书淮眉目肃然,不理会众人言辞无忌,只默不作声将衣襟上的灰弹了弹,那一身的清越气质生生将他与周遭的喧嚣隔离开。
  真的只是挂在嘴边说说?
  瞧谢云初那日神情,言笑晏晏,又不曾防备着他,也不是没可能。
  否则又怎会说出“不如等十五”的话。
  转眼到了五月十五,王书淮又着手准备鱼鳞图册的事,谢云初忙着将手中不要的首饰物件儿换成银子,打算改建山庄。
  两位主子都忙。
  皇帝不急急太监。
  错过了初一,无论如何不能错过十五。
  林嬷嬷暗中寻到明贵,
  “今个儿想个法子,请二爷早些回来。”
  明贵比林嬷嬷还要急,“您就放心吧,我这就亲自去衙门请,死皮赖脸拖着二爷早些回。”心里却发苦,放眼京城,哪家少爷需要人催着同房?
  简直是笑掉大牙的事。
  戌时初刻,王书淮回来了,在他从政生涯中,算是极早。
  林嬷嬷很高兴,殷勤地端茶倒水,谢云初不在,王书淮便抱着珂姐儿玩。
  谢云初刚从账房回来,瞥见丈夫已坐在里头。
  从茜纱窗望进去,宫灯幢幢罩在他周身,那人背影修长俊逸,气质矜贵,只消有他在,再喧闹的场景都能被他染出几分宁和致远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拢着一玩具在珂姐儿跟前晃,小孩儿捏着拳拽住他衣袖,使出浑身解数去抓那玩具,那样一只白皙干净的手,做什么都好看。
  谢云初在帘外欣赏了一番美人,慢腾腾挪了进去,
  “二爷回来啦。”语气清脆而明快。
  王书淮瞥一眼谢云初,见她怀里抱着账册,“又在盘账?”
  夫妻俩神色如常,仿佛之前的龃龉不曾发生。
  谢云初往怀里册子看了一眼,顺带递给他,“今个儿盘点库房,正好将上回您的生辰寿礼清点造册,您瞧一瞧,心里有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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