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重生)——希昀【完结】
时间:2023-09-22 14:37:26

  林希h眼睫一颤,沉默片刻,像个挫败的孩子,无奈上前亲自替国公爷松了绑。
  待林希h搀着国公爷出来,雪青的院子里,负手立着一人。
  书房内外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无,唯有几个大红灯笼寂寥地在风中凌乱,大雪茫茫如盖,他一身雪衣如画,挺拔清隽,不似凡尘。
  林希h警惕地看着王书淮。
  王书淮似乎没看到他,缓步上前亲自搀起国公爷,祖孙二人步伐一轻一缓消失在廊庑尽头。
  林希h盯了许久,消瘦的身影利落转身回了婚房。
  彼时新娘子江采如满脸沮丧坐在婚床上等着林希h回来,一想起大喜之日出了这档岔子,心情郁碎,
  “我以后还怎么在镇国公府做人!”
  丫鬟劝着道,“您多想想小公子吧,对着这个人,您再多怨气该也没了。”
  江采如回想林希h雌雄莫辩的俊美模样,心底抑郁一扫而空,
  门突然在这时被人踢开,一人颓丧地迈了进来。
  大红喜服懒懒散散挂在他消瘦又挺拔的身躯上,他并不健硕,也不伟岸,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江采如这般近距离看着他,给看呆了去。
  林希h对着江采如没有什么表情,他撑着博古架,长臂往西厢房一指,不耐烦道,
  “这是我的屋子,往后你睡厢房,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过来。”
  江采如腼腆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这可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呀!
  江采如不肯,立即提着裙摆上前,温柔道,“夫君…”
  嗓音还没落全,被林希h抠住喉咙,一把拖着扔去了厢房。
  皇后中毒一案查清楚后,镇国公府的人陆续离开,老国公亲自送国公爷出门,大约是受了冻,国公爷的老寒腿发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风雪未停,迎面雪渣子扑面而来,呛得国公爷冷咳了几声。
  他由王书淮搀着上了马车,偏头便问,“皇后的病情查清楚了?”
  王书淮搀稳他,语气低沉,
  “查清楚了,中的软脚散,是一仆从下的毒,下毒后那人便投井自尽了,不是什么厉害的毒,那幕后人的目的便是利用皇后,将所有文臣武将困在镇国公府,而掩盖他们真正的谋杀。”
  国公爷听到这扭头看向王书淮,脸色霍然一沉,
  “哪儿出事了?”
  年轻的孙子鬓角不乱,神色亦是寻常,扶着他稳稳当当坐在马车内,不疾不徐道,
  “方才城门外传来消息,太子在祭祀时遇到一伙流民,流民动乱,射杀太子。”
  国公爷心猛地窜跳了下,“太子出事了?”
  王书淮道,“太子是否受伤我不得而知,不过汉王怕是不行了。”
  国公爷倏忽呛了下口水,
  “怎么又扯上汉王了?”
  王书淮面色幽幽道,
  “太子郊祀,带去了羽林卫和虎贲卫,镇国公府出事,又调来了武都卫与五城兵马司,汉王被幽禁在府,防卫松懈,若这个时候汉王府炉子失火,汉王不小心葬身其中,是不是顺理成章?”
  国公爷听着王书淮优哉游哉的语气,忽然喉咙发紧问,
  “你有没有参与?”
  王书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祖父,能在郊祀时打着流民的幌子截杀太子,短期内组织一支携带弓弩的兵力,只有信王做得到,难怪信王除夕都不过了,请旨去萧关戍防,原来是提前洗脱嫌疑。”
  国公爷冷笑,“布局如此周密,又牵扯军中内阁六部,怕不是一人所为。”
  王书淮笑,“以今日林希h的行径来看,怕也有晋宁旧臣推波助澜。”
  “再者,长公主殿下想要扶持的是五皇子,她老人家怕是乐意看着太子和汉王出事。”
  国公爷冷冷睨着王书淮,心想怕还有个他吧,旁的不说,汉王的死王书淮脱不了干系。
  除夕在即,朝廷出了这么大动乱,国公爷心情沉重,不住地摇着头,
  “皇子争储历来有之,避免不了,重要的是朝廷不能乱,书淮,无论外头如何,你做好你该做的,咱们王家世世代代的祖训,不惹事,也不怕事,治世顺势而为,乱世力挽狂澜。”
  当年五胡乱华时,琅琊王氏携司马家南渡金陵另起国祚,后大晋统一南北,又携末帝归朝,避免一场祸及江南十四州的战乱。
  王家自始至终奉行的便是这条准则。
  无论何时何地,王家绝不主动参与党争,可关键时刻,王家总能站出来撑起朝局。
  这是一代世家大族的风骨。
  也是王家能屹立高门之首的缘由。
  沉默片刻王书淮颔首,“孙儿谨遵教诲。”
  下午申时,太子携礼部兵部官员在郊外祭祀,仪式尚未结束,一伙流民从山从里冲出来,对着太子的方向一顿猛射,当场官员吓得四处逃窜,高詹立即护着太子躲在祭台之后,只可惜对方有一名神射手,逮着太子不放,其中一箭直直朝太子面门冲来,千钧之际,高詹拉了太子一把,那只箭矢穿太子耳郭而过,血雾顿时炸开,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骇然令这位国之储君当场失禁。
  所有逃窜至花坛祭台各处的官员亲眼目睹这一幕。
  太子颜面尽失。
  高詹一面组织羽林卫和虎贲卫应战,一面遣人回京报信求援。
  可惜今日乃镇国公府喜宴,余下的朝臣一大半过去庆贺,又因皇后中毒一事,均被困在镇国公府,收到消息的只是寥寥一些校尉。
  消息好不容易递到皇宫,皇帝雷霆震怒,自然是派兵前去接应,可惜调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兵部调令,或内阁文书,总总不是缺了这人,便是缺了那人,束手束脚。
  好不容易将兵调出来,高詹已护着太子和朝臣狼狈地逃至城门下。
  祸不单行,汉王府又起了大火,汉王是夜与伶人载歌载舞,喝得醉醺醺的,没能及时逃出来,当场身陨。
  这一夜奉天殿的灯火燃至天明。
  皇帝看着满脸血污的太子,再瞅瞅地上一具烧焦的尸体,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太医猛掐皇帝人中,好不容易将人掐醒,以郑侍郎为首的礼部官员九死一生,来到皇帝跟前痛哭流涕,逼着皇帝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查肯定是要查的,谁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射杀太子,这是对皇权的藐视。
  皇帝躺在塌上气喘吁吁,下令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明查,锦衣卫和东厂暗访。
  太子虽保住性命,只是脸面丢得干净,而汉王呢,更是死的稀里糊涂。
  这事明眼人一看便能猜到是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利,太子失了威信,汉王又死了,接下来信王岂不成了皇位最有利的争夺者,案子敢不敢查,能不能查,谁心里也没数。
  这几日朝臣表面上查案,私下却屡屡来试探皇帝的意思,皇帝烦不胜烦,
  经历丧子之痛,皇帝病情加重,又被朝臣们吵得五内俱焚,整日如同在油锅煎熬。
  然而就在朝局一片混乱时,有一人,一袭三品绯色官袍,清清朗朗送了一本账目至皇帝跟前,皇帝翻过王书淮奉上的赋税账目,激动地眼眶一热。
  连续亏损数年的国库终于在今年年关扭转了态势。
  清丈田地的国策取得初步成效。
  皇帝看着面前一丝不苟的年轻人,再想起那些整日唠唠叨叨的大臣,愤懑的心情终于寻到一丝安慰,
  在万马齐喑的朝堂,总算还有实干的能臣。
  皇帝下旨,正式任命王书淮为三品户部侍郎,全面推行新税国政。
  国库扭亏为盈,大约是这个除夕最好的消息了。
  这一场大雪一直至除夕犹未停。
  除夕这一日傍晚,王书淮从衙门交印回来,掀落肩头的雪渣,踏上书房廊庑,齐伟迎了过来,接过他手上的大氅,一面迎着他进去,一面禀道,
  “锦衣卫查案时,属下混了进去,好不容易在一条水沟里挖到了一个被扔弃的弩机,那弩机明显是长安军器监的制式,长安军器监是信王治下,主子,咱们算不算捏住了信王的把柄?要转交给朝廷吗?”
  王书淮摇头,修长的身影大步跨入内室,“一件弩机还摁不死他,再等等。”
  又问道,“夫人何在?”
  齐伟道,“二奶奶和哥儿姐儿都在春景堂等着您过除夕呢。”
  王书淮冷玉般的眸子一瞬间柔和下来。
  汉王过世,皇帝罢朝五日,民间一月不许兴鼓乐办喜事。
  国公府这个除夕便各房回屋单过。
  谢云初带着珂姐儿跪在炕床上贴窗花,哥儿坐在罗汉床安静地看着。
  去年除夕王书淮不在府中,今年算是一家四口,一起过得第一个除夕。
第85章
  王书淮换了一身素色的玉袍,悄声回到春景堂。
  珂姐儿穿着银白绣暗花纹的对襟小袄,跪坐在罗汉床带着弟弟玩窗花,她还小,谢云初不敢让她动剪刀,便将剪好的窗花递给她玩。
  珂姐儿不小心将窗花扯破了,便捻起其中一片碎花,黏在弟弟面颊,左边右边额头全部被她糊满,素来安静的哥儿,竟也哈哈大笑来。
  哥儿笑声极有穿透力,中气十足。
  王书淮看着这么温馨的一幕,暂且将纷乱的朝局给扔下,大步入了东次间。
  他这个人有一处好,无论外头是怎么局面,从不轻易将情绪带来后宅。
  看见妻子穿着件浅粉色的长褙子,跪坐在炕床上贴窗花,褙子十分贴身,勾勒出玲珑的曲线,高高的凌云髻将秀发全部束起,露出一截粉白的肌肤,肌肤细腻如瓷,发髻上独独插了一支玉簪子,不是他刻的那个。
  王书淮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太在意,坐在罗汉床旁看着两个孩子玩。
  “珂儿,今日背了三字经没,背一段给爹爹听。”
  谢云初听得动静,回眸过来,王书淮视线衔过来,眼底泛着素日不常有的温柔,谢云初被他盯得稍稍有些不自在,又转身过去继续贴剩下的窗花。
  珂姐儿听了爹爹垂问,乖巧地坐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开始朗诵。
  别看珂姐儿人小,读书时十分认真,读起来字正腔圆,一板一眼。
  背了一段,珂姐儿便笑嘻嘻朝王书淮伸手,
  “爹爹,讨赏。”
  “好,爹爹赏你。”王书淮从胸前掏出两个红包,一个给珂姐儿,一个给哥儿。
  哥儿方才四个月大,哪里知道红包是什么意思,看着面前的红包愣了好久,王书淮主动插入胖乎乎的小手中,哥儿拿在手里,好奇地玩了一会儿,大约是不喜欢,很快给扔去了罗汉床的角落。
  林嬷嬷哭笑不得,悄悄替他收起来。
  这边珂姐儿得了红包,兴高采烈从罗汉床上爬去炕床上,将之塞给谢云初,然后撅起小脸蛋让谢云初亲她。谢云初接过红包狠狠亲了她一口。
  不一会年夜饭备好了,林嬷嬷牵孩子过去。
  谢云初下炕床来便问王书淮,
  “朝中如何了?”
  汉王一死,谢云初莫名松了一口气,又在同时紧了一口气,她担心王书淮牵扯其中。
  前世汉王比今生晚死了一年,而且也与她无关。
  谢云初担心因她影响朝局走向。
  王书淮起身看着她,妻子清凌凌的杏眼里含着几分忐忑,极少见她这样不安。
  “你不用担心,这次的事,谁也脱不了干系,陛下身子不好,加之丧子之痛,令他心力交瘁,案子都交给了长公主,长公主查案必定是有的放矢。”
  既然交给了长公主,自然查不到王书淮身上来。
  谢云初放心了。
  不一会,一家四口吃了年夜饭,王书淮带着珂姐儿扎灯笼。
  王书淮先画了一幅母女三人的嬉戏图,又唤谢云初道,
  “云初,你过来题诗。”
  过去谢云初心里有他时,曾求他做过一幅画,随后自个儿题上诗,如今那幅画还挂在书房。
  今夜除夕,又是给珂姐儿做灯笼,谢云初没有迟疑,便手执纤细的狼毫提了一首五言律诗。
  王书淮看着很满意,等着画卷晾干后,便带着珂姐儿扎花灯。
  这是珂姐儿第一次做花灯,小姑娘很兴奋,提着灯盏满屋子跑。
  屋子里烧了地龙,气息有些闷,孩子玩了一会儿便犯了困,乳娘分别抱着孩子过去睡,谢云初洗漱回来,王书淮已在床榻上等她,灯芒轻轻撑开一片夜色,他手里拿着一卷书,看得正入神。
  谢云初坐下来梳妆,梳妆台上搁着一盏彩扎的绣球灯,红色的绣球灯映照得谢云初面如满月,不知哪来的风,轻轻掠起她乌黑的墨发,说不尽的妩媚娇妍。
  收拾停当,谢云初正要吹灯,王书淮唤住她,“等等。”
  他从身后掏出一个更为厚实的红包递给谢云初,一本正经道,
  “这是给云初的压岁钱。”
  谢云初望着眉目清隽的男人,微微错愕,“我也有?”
  这是她第一次从王书淮手里得红包。
  王书淮笑着没说话,心底微有愧色,他想让谢云初跟他撒娇,得先拿她当孩子待,她素来乖巧温顺,母亲不爱,父亲不疼,怕是一辈子都没被人宠过,他合该要宠着她些。
  谢云初心里微微有些烫意,沉默片刻接了过来,明显沉甸甸的,
  “这里头是什么?”
  她好奇打开一瞧,里面竟然是两块厚厚的金锭,“二爷哪儿得了这个?”
  这样的东西可不容易得,只有官府才有,市面上想买也买不到。
  王书淮回道,“今日去皇宫,陛下问我要什么赏赐,想起你旁的都不缺,我便挑了这个。”
  谢云初不缺金银首饰,也不缺绫罗绸缎,那个鬼工球尚未刻好,他现在没有旁的拿得出手,还不如给些实在的好处。
  谢云初笑,“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我也染了俗尘。”
  过去王书淮眼里没有这些黄白之物,如今倒是学会揣摩她的心思,实属难得。
  谢云初将两个金锭搁在掌心放了放,起身往梳妆台里面的匣子里收好。
  不一会,夫妻俩吹了灯,谢云初钻入被窝,被褥已被王书淮给暖好,谢云初舒舒服服躺下,王书淮很快从身后覆过来,将软腻妖娆的身子圈在怀中。
  从除夕到正月十六皆是休沐,王书淮可以修养一阵,男人一旦闲下来自然要做些什么。
  谢云初却不许,死死抵住他,
  “陛下的圣旨你忘了?”
  “一个藩王而已,不值当咱们给他守丧。”
  谢云初只想要个火炉暖身子,不想出汗,
  “我已给灶上的婆子放了假,我好不容易洗干净身子,回头出了汗黏糊得难受,明日大年初一,我可还要见人呢。”
  王书淮厚颜无耻地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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