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
“也不介绍一下, 怪怪的,会不会不是女友啊?”
王丰年啧一声:“你管人家呢。”
他母亲也开口议论:“那姑娘看上去就不是能过日子的,唉, 我先前想给小臣介绍一个医生,斯文又顾家,他连吃饭见一面都不愿意。以前我还当这个孩子是个靠谱稳重的, 没想到还是和普通男人一样,找女人只看外在。”
王丰年不接话,转头张望:“王煜去哪儿了, 吃饭还到处乱跑。”
“他有几个朋友也在这边度假,找朋友去了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哪儿会乖乖待在家人身边。”
……
黑绸缎一样的头发缠绕在他手臂。
明微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她没有睡, 只是闭着眼睛,慢慢缓神。
邵臣的气息就轻轻洒在她眉心, 有点痒痒。
他的视线温柔凝着她,缓慢移动,落至耳垂,想起前几次见她,总戴着一副绿蛇耳钉,妖气森森。可真正接触以后才发现她的另一面,像初初踏入人间,不通世俗,厌恶世俗,天真而任性的小可怜。
他必须承认,最早的动心是从这反差开始的。
邵臣自小就是个少年老成的人,理性克制,从来没有为什么人或事失去自控力。即便两年前查出肺癌晚期也没有。
可刚才,明微在他身下颤栗,脆弱又妩媚,他当时想,就算为她去挨千刀万剐也是甘愿的。
这算不算男人的劣根性呢?爱欲横流,邵臣嘲笑自己,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他认了。他情愿为她在俗尘的泥潭里打滚,即使变成人们口中被美色俘虏的蠢物。
邵臣这么想着,轻轻含住她柔软的耳垂。
明微倒吸一口气,身子发颤:“别这样……”她哀求:“我现在一点就着,别惹我。”
于是邵臣松开,又亲亲她的侧颈:“饿不饿,起来吃午饭吧。”
“好呀。”她提要求:“但是我要你给我穿衣服。”
邵臣撑起双臂翻身坐起,三两下将自己穿戴整齐,接着双膝跪到床上,先抽出湿纸巾,慢慢帮她擦拭干净。
明微忍不住扭动腰肢,脚掌踩着床单磨蹭。
邵臣抬眸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羞涩缠绵,像飘落在春水中的桃花。那双丹凤眼似双飞燕,裹着潮湿的微雨,不知飞向何处。
他总是容易掉进明微的眼睛,那里仿佛另一个空间,与现实隔绝,时间也消失了,他们一起度过千年万年。
“你在想什么?”明微好奇。
邵臣说:“想你。”
她微微愣怔,眨眼低喃:“可我就在这儿呀。”
他垂下眸子,“嗯”一声,却说:“还是想你。”
明微有好几秒失去心跳,找不到自己的呼吸,要命了……到底谁更会讲情话?
“都说了别招惹我……”
邵臣不再言语,握住她的脚腕穿进内裤,明微配合,挺起臀部,让他顺利把内裤套上来。
穿衣服的时候他把她捞坐起身。
明微看他垂着眼帘专注的模样,忽然心头涌入一种伤感。
“怎么办,我会越来越粘人的。”她咬唇犯难:“会不会太没出息?”
邵臣觉得她在说傻话:“不会,你怎么样都很好。”
明微笑笑,惆怅并未消散,但她抬起下巴挑眉:“当然,反正你现在反悔也晚了。”
邵臣帮她扣好内衣的口子,又把针织衫套上,问:“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反悔?”
“因为我们这段关系一直都是我在强迫你。”
他动作霎时僵住,猛地抬眸,神色是掩盖不住的震惊。
明微扯扯嘴角,掩饰尴尬的表情。而邵臣的心脏仿佛被扎了一刀,他当即伸手,将她用力抱在怀中:“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吗?”她喃喃地:“强迫你跟我在一起,引诱你陪我上床,任性地要求你回应我所有情感需求,你是不是觉得很累,很痛苦?”
邵臣收紧臂膀:“没有,我心甘情愿的……又不是什么恶势力,这种事情怎么会被你强迫。”
明微哑声问:“不是因为可怜我吗?”
邵臣闭上眼睛,质问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竟然让她产生这种认知。
心口一阵一阵地疼。
“不是。”他哑声低语:“别瞎想了,傻姑娘。”
——
他们十指紧扣来到餐厅。
经过窗边的一张桌子,明微看见几副眼熟的面孔,尤其那对戴着订婚戒指的情侣,女方推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与明微目光交错,脸色淡淡。
邵臣似乎也留意到这桌人,但视若无睹,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明微记得上次和徐遥见面是在车里,她神情严肃地告诉她,自己与相恋多年的男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刻,但对方先前有过出轨的劣迹,她发现的有两次,因为舍不下多年感情而选择原谅。对方也发誓保证会做一个好丈夫,痛改前非。她是愿意相信的。
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以前那些疙瘩堵在心里不能纾解,于是她找到明微,想让一个绝艳的美人儿去试探男友的决心。
“我们很小就在一起,双方父母亲人都相处得很融洽,除了那张结婚证,其实和夫妻没什么两样。他很依赖我,生活上几乎离不开。如果我出差两天,他会不停给我打电话,连自己的袜子在哪儿都找不到。”
当时明微就想,这么没用的男人要来干嘛呢?接着看到她男友林皓淳的照片,稍微能理解几分,确实很有姿色。
徐遥曾经笑问:“你们这种外表出众的人是不是特别容易相互吸引?”
当时明微托腮思忖,心想大概是吧,她的两个前任都是大帅哥,皮相吸引,欣赏对方犹如临水自照,其实喜欢的是另一个自己。
两天后,明微在酒吧吊林皓淳,同时遇见邵臣。
要说那晚林皓淳的表现绝不可能只有两次背叛,明微断定他是个偷腥的惯犯,这样的人也绝不可能因为婚姻而变得忠诚。
不过现在看来,徐遥又一次选择原谅他。
明微只扫了一眼,当做不认识。
她随邵臣落座,这时发现王煜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眼中似有讥讽,明微觉得厌烦,直接瞪回去,面无表情地盯住他,一动不动,目光冷冽。
王煜倒吓了一跳,顶不住那眼神,不敢继续对视,匆忙避开。
邵臣翻看菜单:“想吃什么?”
明微收回压迫十足的目光,平静地回:“柳橙汁。”
王丰年这次家庭出游,带了双方父母、兄弟姐妹和各自的孩子,乌泱泱坐满长桌。恰好那张桌子没有空位,明微不用加入,和邵臣坐在旁边单独的位子。
那些亲戚时不时打量过来,神色各异,明微当他们透明。
等菜的间隙,她手往下,放置在邵臣的大腿。
他翻看民宿的影集,感觉那只手开始游离:“干嘛?”
明微咬着吸管一脸天真:“摸你呀。”
邵臣转头看她:“别闹。”
明微笑得愈发调皮,凑近些,小声道:“如果我现在亲你一口,他们会不会吓死?”
邵臣抬眸扫向大长桌,接着又对上明微狡黠的表情,竟然出乎意料地说:“好,你试试。”
明微噎住。使坏的念头被反将一军,他似乎吃定她只敢嘴上厉害。
原来他也会挑衅呀?
新的认知让明微雀跃,下巴搁在他肩头,小脸仰着,嗓音也嗲了几分:“臭坏蛋。”
那边,徐遥发现林皓淳总时不时被那对亲昵的情侣吸引,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神盯着明微,十分玩味,她一颗心沉到水底,再也掀不起波澜。
午饭过后,明微和邵臣慢慢散步回房间。
“待会儿我穿泳衣出门,你介意吗?”
邵臣觉得她又在说傻话:“我有那么封建?”
明微换了副面孔,拖长调子“哦”一声,似笑非笑地嘲弄:“那你就是想带我出去显摆,让别人羡慕。”
邵臣被逗笑:“知道你一向自恋,但没想到已经病入膏肓。”
明微挑挑眉,不以为然:“有没有夸张,你拭目以待,一会儿要有男人盯着我看,你可别吃醋。”
邵臣瞧她桀骜又做作的小模样,娇憨可爱,知道她爱开玩笑,并未把话当真。
回到院子,明微进浴室换衣服。
邵臣接到王丰年的电话,笑说:“小臣啊,过来打麻将不?几个孩子都去玩滑索了,我们陪老人打牌,你来吗?”
“我这边有安排了。”
“那晚上呢?”王丰年提起晚上露营烧烤:“总得聚一聚嘛,带上你女朋友,和大家认识一下。”
邵臣迟疑,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到时候再看。
刚挂了电话,明微从浴室出来,他收起手机正欲起身,抬眸看见她,一怔。
脑海中霎时浮现四个字:绿野仙踪。
明微没有穿鞋,点起脚尖转了一圈,好像一只刚刚修炼成人的小妖,随性地倒入床铺,歪着脑袋瞧他,问:“怎么样?”
邵臣无言,从沙发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明微的心脏又开始乱跳了。咬咬唇,抬起右腿,脚尖贴着他的膝盖往上挪,就要碰到某个禁区时被他握住。
“我收回先前的话还来得及么?”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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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一听, 笑了,摇摇头:“来不及了。”
邵臣倾身压下,捏着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吻了会儿:“不许穿给别人看。”
明微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 耳朵滚烫。
外面有些凉,他们套上浴袍出门。私汤泡池设在一处悬崖边,四周绿树成荫, 翠竹环绕,石阶缝隙中长满潮湿的苔藓, 不知名的鸟儿在森林里发出悠扬的鸣叫。清润空气沁入心脾。
明微背靠石壁仰起头, 碎落的阳光好似从万年前而来,洒在身上,水波粼粼。
她白得发光。
邵臣心里有种奇怪的错觉, 仿佛她会融化消失。
“明微……”他开口,其实也不知道喊她要做什么:“别睡着了。”
她奇怪地转头看过来,挑了挑眉, 笑说:“难道我是猪么?吃了睡,睡了吃。”
邵臣没有接话,抬手轻轻擦掉她额头的水珠。
明微默然靠到他怀里。
“为什么总觉得你好亲近, 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你是亲手埋葬我的人。”
邵臣心口疼痛,压抑着, 喉结滚动:“那我一定是个坏人。”
“不对。”明微说:“你一定是我丈夫。”
他闭上眼,双臂将她收紧。
明微笑:“不信的话,可以做一个试验。”
“什么?”
“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明微仰头朝他挤眼睛:“你现在心里默念一个词语,或者两个字, 让我来猜。”
邵臣很淡地笑了下,配合她, 思忖数秒:“嗯,好了。”
明微煞有介事地深吸一口气,闭目沉思,一只手还放在他的心口。
“嗯,你想的是……亲我。”
她说着睁开亮晶晶的眸子,促狭又迷人:“对么?要是猜错,那我就不亲了。”
邵臣屏息数秒,忽然一把扣住她的后颈,猛地吻下去。
池水荡漾,人似浮萍。
明微不习惯他如此强势,却又免不了得意与欢喜,激出他沉稳之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别提多有成就感。
“猜对。”邵臣喘息着松开,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明微只觉得他随性的样子性感得要死。
这个男人满足了她很多很多幻想,情趣上的,情感上的,低级的高级的,严丝合缝契合。
他是唯一的,无可替代。
“我们回去吧。”明微嗓子有点哑。
“不再多泡会儿吗?”邵臣记得她出来时有多兴奋,还说让他帮忙拍照,可现在连手机都没碰过。
明微不语,只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邵臣明白了:“走吧。”
明微轻轻跃下汤池,胸前一双大白兔也要跳出来似的,半掩在泳衣之下颤动,圆滚滚,软乎乎,美不胜收。
“三哥说晚上露营,你想去吗?”
“我就不去了。”明微穿上浴袍,松松地系上带子,放下长发:“你可以去,但出门前要让我下不来床。”
邵臣捂住了她的嘴。
现在他终于相信,之前她称自己一直在克制对他开黄腔的冲动,是真的。
明微乐得直笑,拉开他的手,语气近乎调戏:“怎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呀,这就受不了了?”
邵臣不接话。
明微坏心起来,故意戏弄他,笑眯眯地:“忍得很辛苦吧?是不是想把我就地正法?”
“没有。”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当然,光天化日嘛,这里虽然僻静,还有那么多大树遮挡,但毕竟是露天野外,随时可能遇到其他客人,被撞见就不好了。”
邵臣走在前面不予理会。
于是明微愈发来劲,抱住他的胳膊,有意无意压在胸口。
“干嘛躲着我?”
“好好走路。”
“你声音哑成这样,”她嗔笑:“怎么办,我好害怕呀,现在越克制,待会儿就越疯,你肯定会撕烂我的衣服,把我按在墙上用力发泄,顶得我全身骨头酥麻……”
邵臣再次捂住她的嘴,这回用了点儿力,不许她轻易挣脱。
明微已然乐不可支,笑得东倒西歪。
“等等、等等……”她喘着气抱住他的胳膊:“我的手机好像落在池边了。”说着摸索浴袍口袋,没有找到。
邵臣松开:“我帮你拿。”
“一起?”
“不,不用。”他语气郑重:“你先回去,别跟着我,也别在这里等,我不想和你一起走。”
明微忍俊不禁,知道不能再逗他了,连连点头:“好,好,你去吧,尽量快点儿,我在房间等你。”
邵臣再不赶紧和她分开只怕要出事。
两人往反方向走,森林里大树参天,遍布苔痕,拖鞋踩着干燥的落叶发出细碎声响。
明微想着他,抿嘴偷笑。
这时一个人影从蜿蜒的小路过来,若隐若现,走近了才发现竟是林皓淳。
明微笑意收敛,面色变得冷淡,加快步伐目不斜视,当他是透明的。
林皓淳却饶有兴致地拦住她的去路。
“好巧。”
她心里骂脏话,连敷衍的耐心都没有:“让开。”
“别这么紧张。”林皓淳笑着打量她:“那天你失约是为什么?临时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