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没什么起床气,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回萧玦话的时候总是会带上一股娇嗔。就像是拿捏了萧玦会宠着她,即使她这么没高没低地同他说话,也没什么关系。
说白了,就是恃宠而骄。
“什么时辰了?”同萧玦说了句话,她像是彻底精神了,“怎么我一觉醒了你还没结束?”
萧玦瞥了眼旁边已经快要燃烧到尽头的蜡烛,“结束了,不弄了。”
许是夜深了,他说话不如白日那般有力气,入耳是满满的疲意。且明明手边还堆着好多本册子和信封,他却说他已经结束了。
其实只是顺着沈祁语而已。
沈祁语如何会看不出来呢。
于是心霎时间又软了一下。
她以往总觉得萧玦是强势的,无论是出于什么角度,只要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有着让人忌惮的能力。
可没人知道萧玦是温柔,甚至是可爱的。
他们被萧玦的表象欺骗,不敢鼓起勇气朝着他哪怕稍微再近那么一点点。
“我饿了。”沈祁语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好久没吃到自己做的面了,好馋,我要自己下面吃。”
她语调很软,“你陪我吃行不行?我一个人害怕。”
说得跟真的一样。
萧玦无声抬了抬嘴角。
他与沈祁语同床共枕这么久,从未见过她半夜饿过肚子。哪怕有时候晚上被什么动静吵醒了也会很快就继续睡过去,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晚上吃东西的习惯。
“这么巧,我也饿了,不知皇后娘娘能不能发发善心给我也准备一碗?”萧玦过去给沈祁语披上外衫,“就当我赶巧蹭到了皇后娘娘的福气。”
倒是会顺着梯子爬,给面子得很。
沈祁语笑着看向萧玦。
“当然了。”沈祁语扶着萧玦的胳膊站起来,“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本宫便赏赐你一碗好了。”
一副傲娇的模样。
萧玦没忍住笑出声。
夜晚的厨房其实也算不上安静,因为这里有帝后二人,在不知道这两位什么时候需要用膳的情况下,厨房一般是总有人守岗的。
沈祁语将人全部赶去睡觉了。
厨房里有擀好的面,她只需要直接动手煮和调味便可以。
熟悉了一番厨房内物品的摆放布局,沈祁语挽了袖子,正准备开工,余光却瞥到了一旁无所事事倚在门上看着自己的萧玦。
沈祁语:“.....”
他怎么好意思的。
她随手指了指柜子上摆着的新鲜蔬菜,语气强硬,“倚在那做什么?当大爷啊?去洗点蔬菜。”
萧玦顿了顿:“......”
“.....”沈祁语眯起眼睛,“愣着干嘛?”
萧玦吸了吸鼻子,像是想说什么又有点难以启齿,到最后只是点了点头,道:“来了。”
按道理来说,一切都应该是有条不紊的才对。可直到沈祁语拿到了萧玦洗的菜时,这才有些震惊地抬了头,“......”
萧玦举着菜篮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了头,“......”
怎么说呢?
沈祁语低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篮子里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菜,普普通通的球白菜而已。
只是....那洗了就跟没洗一样的球....萧玦到底洗了什么?
“你就是拿水冲了一下吗?”沈祁语试探性问了一句。
“.....”萧玦低头,声音很弱,“不是这么洗的吗?那要怎么洗?”
沈祁语很罕见地有话说不出。
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
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萧玦不会的东西来着。
他以往表现得那么厉害,把一切的一切的都拿捏在手里。没人能想到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会栽在一颗球白菜手上。
沈祁语被逗笑了,并不想这么快放过萧玦,“你既然不会,那为什么刚才不问?”
萧玦沉默了一会,“忘了。”
两个字,承载了他所有的倔强。
沈祁语其实觉得现在笑出来的话有点不太好,但是偏偏嘴角实在有些压不住。
她接过萧玦手中的菜篮子,怕笑出声又不敢看他的眼睛,“给我吧。”
却没拿过来。
她有些意外地抬头,望进萧玦带着倔的眼眸里。
“你教我。”萧玦说。
第67章
教人洗菜这种事情吧, 别人都还好说。但若是放在萧玦身上,就会有些离谱....外加诡异。
一个高坐明堂的帝王,纵使再贴民意, 也很少会有亲自下厨的时候。
沈祁语早该想到。
早之前还在宫中的时候, 各个不同位置的人总会因为多多少少见过萧玦两次而对他畏惧不已,可唯独御膳房这个部门对帝王之威仍旧保持着好奇的态度。
根本没什么机会可以看到。
洗菜这种东西,若是只是那种普通的小白菜,萧玦大概不会为难。可偏偏他放才拿到手中的菜是个球白菜。
将菜掰开再洗这种步骤,他没见过,于是便以自己的理解就这么拿水这么冲了一下。
也不怪他。
指不定他脸这个菜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祁语终究没压住自己的唇角, 像是忽然有了无限的耐心,手把手地教了萧玦如何处理球白菜。再按照萧玦那很会举一反三的能力, 想必以后的菜都可以放心教给她洗了。
屋外明月高挂, 许是夜真的很深了,就连蝉鸣都难得听到几声。
古代的面相较于现代要粗很多,人工搓出来的面总是更有劲道一些,故平时煮面的时间也得稍微久点。
沈祁语这次调的味道很清淡。
两碗都是。
萧玦有点欣慰, “我还在想若是你晚上吃太油腻等会睡不着怎么办, 如今看来你倒是很有自己的打算。”
就跟家长和孩子说话似的。
沈祁语嘴里叼着一口面, 闻言笑了一声。
她确实是爱吃辣, 但这不代表她平日里除了辣什么也不吃。
以往在现代做老师做久了, 有时候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总是会在看到本班同学的成绩表时同时变差,养生几乎是她平日生活里的必修。
在爱护身体这方面,她可能不是什么大佬, 但也绝对称不上小白。
“你这话怎么像是给我个巴掌又赏我颗糖。”沈祁语咽下嘴里的面, “像夸又像骂。”
萧玦笑得很坦荡,接话很迅速, “是啊,差不多就这意思啊。”
沈祁语叼着面在桌子底下踹了萧玦一脚。
萧玦毫无防备地呛了一口。
夫妻俩躲着月光在笑。
但有点可惜,如此温馨的日子实在是难得有。
像是某种默契,那碗面之后,夫妻俩都完全投入到了各自负责的事务里。
萧玦几个月下来身上已经压了许许多多未处理的朝堂政事,这些天几乎没有处理州牧府的时间。而新政一事,则是压在了沈祁语的身上。
不止梨杏村,围绕着梨幽城的众多小村落沈祁语也挑着时间一一去了,虽然没有起到什么很明显的成效,但从沈祁语的角度出发,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两人在沉在自己的事务中之后平日里少有见面的时候,纵使是到了晚上,沈祁语也会因为过于劳累而率先睡过去。萧玦则是熬夜处理政事,几乎每次结束的时候,沈祁语已经睡得很熟了。
半个月下来两人几乎很难说上几句话。
其实偶尔沈祁语晚上也会强迫自己睡的晚点,但每次看到萧玦如此认真,便又会不忍心上前打扰。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在半夜醒的时候给萧玦披上一件外衫了。
于是很快便到了入学的时候。
沈祁语其实有想过是否等夏季过去一半,如同现代那般九月份再开学。可转念一想,他们如今只是在试点而已。
这些天她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去拜访去游说,这个时候正是大家对于送孩子读书最犹豫不决的时候。若是时间再过久一点,大家对于送孩子读书之事便又持否定和无所谓的态度了。
正是应该趁热打铁的事情。
对于入学时间的调整,等到日后顺利将政策下发到全国的时候再改也不迟。
学堂门口很热闹,讨论声堪称喧哗。
但也仅仅只是看热闹的人比较多一些而已。
真正带着孩子去学堂内部报名的人目前为止连一个都没有。
沈祁语站在门口,虽然面色沉静,但其实内心极为紧张。她并未指望着今日能来报名参与这次试点的人很多,但至少,也不能一个都没有。
梨幽城周围她能去的村子都去了,再远的地方她去不了之前也派官兵去通知了。
她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全做了。
可仍旧只有人讨论。
唯译心里也有些堵得慌。
他这些天天天都跟着沈祁语,他是最能明白沈祁语有多努力多辛苦之人。
门口的萧瑟是对沈祁语这些日子努力的全盘否定。
其实刚开始他也不太能理解平民百姓上学的说法,可越是到最后,跟着沈祁语的时间越长,他开始慢慢有所体会。
一个沈祁语尚且如此能干有胆识,若大绪再都多一些“沈祁语”呢?
于是他理解,他融入。
学院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或许有些是在犹豫,但绝大部分还是以看皇后娘娘的热闹为主。
沈祁语不动声色。
她早已习惯被很多人围着看了,想当初她在学校的时候,还因为教学方法很独特遭到好几个班级同学的组团围观来着。
如今她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老师了,她如今是皇后,她什么场面撑不住?
“一个时辰之后,若还未完成相关流程,那边算放弃这次机会。”沈祁语浅笑道:“且以后绝不会再有机会。”
若是一直无止境地等待下去,怕是等上一天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倒不如直接下了最后通牒,给在场所有人一点压力。
机会仅此一次,若是不把握住,那便没有机会了。
压力最能给人动力。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只是.....看着都很眼熟。
“陛下在哪里?”沈祁语轻声问了一句。
“......咳”唯译有些不自然,“可能在处理政事吧。”
沈祁语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其实早在她今日早上没看见萧玦的时候就已经在怀疑了,毕竟今天是开始报名的日子,按道理来说,是需要皇帝出面镇场子的。
“对着我撒谎的人一般不会再被我相信第二次了。”沈祁语道:“你想好再跟我说。”
唯译面露难色,“......”
沈祁语便不再问了。
她不觉得萧玦会做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就觉得他好像总是喜欢做事背着她。
小事也好,大事也罢,都需要她去猜。
哪怕他的出发点是想让自己少操点心,但总是让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他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乎的事情是什么。
而一旦有了人带头,那领着孩子来报名的人便越来越多了起来。像是都在等待第一个往前冲的头狼,毅然决然的背影能给他们观望的人很强的安全感。
沈祁语翘起唇,似乎是觉得时机成熟了,“各位父老乡亲们,名额有限,晚了便没有了。”
在适当的施压这件事情上,她上辈子早养成拿手技能了。
吓唬违纪的学生一吓唬一个准。
“应该不会是假的把,这人可是皇后。”
“是啊,陛下也亲自在青州坐镇呢....”
“机会失去就没有了,反正这么多人都去了,应该没什么事儿了.....”
门庭若市。
街角的拐角处,一名身着黑色紧身衣,隐匿在黑暗中的人无声弯了弯嘴角。
“陛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演戏的人安排从学府后门出去了。”一名同样打扮的侍卫从一旁的墙边翻过来,“只是您让我们找的东西还没找到,下面的人正分批次仔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