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里面的人开门。
但所有人又都希望没人开门。
矛盾得很,也纠结得很。
不过沈祁语耐心倒是足。
反正都已经有小厮跟她说里面的人就是萧玦了, 她也不怕到时候里面没人开门或者开门的是别人。若真是这样, 那事情性质可又要严重一个程度了。
她心里笃定得很,丝毫没有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其实很像个在外捉拿不正经相公的霸气女娘,像是下一秒就要将这门内的人就地正法似的。
最有趣的是,在夫妻关系上,周围没觉得这位皇后娘娘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可放在沈祁语身上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因为她从未正经承认过一句喜欢萧玦。
从一开始她来到这个世界便以利用萧玦为出发点,之前也度过过一段算不上愉快的时光, 两人对彼此的防备和隐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想起很多件事的程度。
她强迫自己不把萧玦放在心上,也从未与萧玦圆过房。按道理来说, 萧玦在外面如何与其他女子厮混跟她沈祁语都是没什么关系的。
若按照以前的沈祁语的性子, 大概只会装作没看见。纵使之前与萧玦有过一点亲密的行为,但竟然已经抓住了萧玦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证据,这辈子先不说亲不亲抱不抱,她肯定都不会与萧玦哪怕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可偏偏她自己如今丝毫没有发觉。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情——
萧玦最好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
否则她真的弑君篡位也说不定呢。
吱呀一声。
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是个不像是大绪打扮的女子。
还挺好看的。
这是沈祁语的第一反应。
两名女子对眼相看许久, 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
直到唯译咳了一声, “大胆, 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陛下快跑啊陛下!
里面似乎又有凳子挪动的声音。
那女子似乎是怔了一瞬, 随即行了个沈祁语没见过的礼, “参见娘娘。”
唯译在沈祁语耳边普及,“她是翼国人。”
沈祁语面无表情。
是哪的人跟她没关系,那个女人后面面色沉静地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才跟她有关系。
她在学府忙到昏天黑地, 他在这里和美女喝酒聊天。
好大的胆子。
“你怎么来了?”萧玦状若惊讶地问了一句, “来这里用晚膳吗?”
沈祁语不语。
她是知道萧玦的演技是多么出神入化的。
她就不信那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去的时候没将她来这里的事情告诉他。
那便更气人了。
“是的陛下。”她后退一步,抬眼道, “只是听闻陛下也在这里,便来与陛下打声招呼,这会便准备回去了。”
萧玦愣了一下,“.....”
这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其实他确实没做什么对不起沈祁语的事,只是在处理一些后事以及给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准备。这名女子手握关键信息且也是翼国的皇族血脉,按道理来说他是必须要亲自见的。
但这无论怎么说也是和女子私下见面,他下意识就想瞒着沈祁语。
他今早抽空去学府那边看了一番,顺手帮了学府一点小忙便马不停蹄地去处理其他的事情,如今这顿看似很见不得人的会面只是他在处理政事而已。
所以他在知道沈祁语也在这里的时候,只是犹豫了两秒便决定不动声色,也不做任何掩饰。
只要沈祁语来他这里,他便可以好好跟她解释一番。
但现在看来,沈祁语好像根本没有听他解释的想法。
看她那脸色,似乎已经在发火的边缘。
于是。
在他高超于在座所有人的直觉帮助下,他几乎是立马绕过了那名女子,将沈祁语的腰搂住,眨眼间便将人带进了屋内。
“唯译,安顿好和风公主。”他不忘关上门,“别不周全。”
“.....”唯译几乎是瞬间就领会萧玦令他监视人的意思,“是。”
沈祁语冷笑着看着桌上几乎还没动的菜,“还特地备上了翼国的菜色,陛下当真是好兴致。”
萧玦倚着门,“....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祁语不回答,
自然是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原本她以为是她想象的那样,但她听到和风公主几个字就瞬间想通了。
只是这女生的思想有时候就是和别人不太一样,尤其是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
这吃饭事件的乌龙没让沈祁语抓住萧玦的把柄,倒是有些认清了自己的心。
她要是不喜欢萧玦的话,才不会来这怡红院装模作样吃顿饭最后冷着脸敲萧玦的房门呢。
她就是气萧玦明明知道她在这里,为何不找人跟她说一声让她等等。
带个话而已,完全没什么难度吧。
她坐上桌拿了个没人用过的杯子缓缓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淡淡,“今日学府开门接受报名你为何不去?”
萧玦坐到她身边,声音很弱,“我去了.....”
沈祁语瞥他一眼,笑了,“刚开始那几位抢着报名的人是你安排的托儿吧。”
那么眼熟,跟州牧府厨房里那几位厨子长得一模一样。
萧玦不说话。
从来青州后新政方面的事情几乎都是由沈祁语全权负责。她每日忙到占床就睡,他说不心疼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站在高位的人本就是如此。
在外人看着光鲜亮丽的表皮下,其中的劳累只有处于高位的人才知道。
她那么努力,在新政上最受百姓相信与依赖的人本应该就是她。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皇后娘娘也可以撑起大绪内的一切场面。
她站在学府门口,她就是那里的定海神针。
他没什么去的必要。
他很放心她,也很为她感到骄傲。
所以他才敢去放手做自己的事情。
“怎么敢做不敢当啊?”沈祁语举着茶杯,分外有一种此时她才是皇帝的气势,“怎么?怕我生气?”
萧玦很诚实,“对。”
沈祁语笑一声,“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她转过身子,神色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今天你和翼国公主会面的目的我可以知道吗?”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问得是可以知道吗,而不是是什么。
可能考虑到了萧玦的想法,又或者是一种很隐晦的试探。
她是皇后,是属于后宫的人。
后宫不可干政。
她能插手新政之事,虽靠的是步步为营,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自己拥有的知识。
所以一旦涉及到朝堂上其他的事,她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到“知道”二字的衣角。
而只要涉及到需要脑子的话题,动心思便是所有人不可逃避的自然反应。
包括萧玦。
哪怕是第一次见沈祁语,他对沈祁语的小心思都能看个七七八八,更何况他已经和沈祁语待了那么久。
遂在沈祁语话音刚落地的下一秒,他就已经明白了沈祁语是什么意思。
“翼国皇宫内部其实算不上安定,说直接点,此时翼国的情况和大绪以往夺嫡的时候很像。”萧玦盯着沈祁语手上的茶杯,缓缓道:“和风的境地....很像当年的我。”
沈祁语怔了一瞬。
萧玦夺嫡的时候.....
爹不疼,娘没势.....
所有的基础都是他自己打下来的。
若要说对比,他那个时候的年龄,还要比这个和风公主小上许多。
“你要帮她夺嫡?”沈祁语试探性问了一句。
萧玦摇头,“翼国的几位皇子不像大绪皇子那般心思深沉且带着血性,夺嫡的方式大部分都是讨好。”
“至于皇子内部的斗争里....”他嗤笑一声,“不入流。”
沈祁语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脑子转了转,忽然笑了,“也是,但凡翼国出一个像你这样的角色,也不至于轮落到大绪开青楼搞人口买卖的生意是吧?”
哄人技巧可谓是炉火纯青。
果然,萧玦毛都像是被顺光亮了,被夸到竟然露出了以往从未出现过的骄傲之色,“这和风以前和紫嫣是在宫中相依为命的朋友,紫嫣在死之前,给了她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这次轮到沈祁语惊了,“紫嫣不是只是个翼国的普通人吗?”
但说着说着她又反应过来了。
若她只是个普通人,南旭为何不直接杀了她而是将慕花花的脸安在她身上。
那张脸安在谁身上不行?
怕是只是为了羞辱她。
翼国很早就有女子为帝的前例。
既然是竞争对手,还是在大绪遇到了,将之囚禁在身边羞辱岂不是更加大快人心?
这太子之位虽然已经是他的,但说到底没有到继位的那天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紫嫣什么都不说不是因为喜欢南旭,而是因为她是翼国没什么权势的公主,落到南旭手上虽然饱受侮辱,但说到底还是可以活下来。
但若是被萧玦知道她的身份,那便不好说了。
关于翼国的秘密,她其实也知道不少。
以外界对萧玦的评价,她不仅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而且很可能会吃很多不必要的刑罚之苦。
难怪嘴巴这么严。
“那你与和风见面是为何?”沈祁语想得入神,专心思考问问题的时候身体有些不自觉地往萧玦的方向前倾,“她与紫嫣有什么联系?”
萧玦不动声色,“紫嫣有记录的习惯,关于翼国的事情,她曾经写过一个小册子。和和风见面,是想知道小册子的下落。”
是了。
两个女子要好起来,为对方牺牲掉性命都是正常的。
她们俩在宫中相依为命,和风知道紫嫣的下落之后肯定是会来救人的。
青州的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南旭灰头土脸地回宫肯定还是免不了走漏风声。
沈祁语皱眉,“那找到了吗?”
“.....”萧玦沉默一瞬,撒了近半年来对沈祁语的第一个谎,“没有。”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对着沈祁语撒这个谎,只是关乎到他帝王的直觉,在某些事情上,他的看法和思考长远之事,他还是更加敏锐一些。
那册子上,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区区一个南旭,他早都已经不在乎了。
罢了,这都是日后的事。
当务之急......
“你因为忙新政之事,已经很久没有与我亲热过了。”萧玦盯着沈祁语的唇,忽然转移了话题,“我都要怀疑我们的感情是不是要变淡了。”
沈祁语一愣,“......”
这跟他们感情淡不淡有什么关系?
还有!
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忙吗?
每天晚上处理公务到蜡烛都烧完的人是谁啊?
“那你怀疑吧。”沈祁语不进他的套,“我先回去了。”
她抱着侥幸心理起身,但还是在踏出去的前一秒被萧玦一把拉住,随后不受控制地侧坐在了他的腿上。
沈祁语:“......”
她就知道。
都已经独处一室了,但凡萧玦产生了什么想法,还有她跑的机会吗?
“不可以舔花我的唇脂。”沈祁语试着挣扎。
萧玦笑了笑,“等会再补不就好了。”
干燥温热贴上了自己的唇,沈祁语懒得再挣扎,干脆闭着眼搂上了萧玦的脖子。
算了,萧玦的吻技也挺好的。
月上枝头。
萧玦看着沈祁语补好了妆容,又看着她气冲冲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没忍住笑出声。
大概是男人的本能,在与喜欢的女子吻到致深致重时,原本搂着人腰的手总是会不老实。沈祁语其实刚开始也试着反抗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反抗失败了。
她压根没有可以按住萧玦手的力气。
所以她在调整衣服的时候有些气冲冲。
“其实你也可以摸回来啊。”萧玦道,“我又不是不让你摸。”
沈祁语正气头上呢,闻言转过头狠狠瞪他一眼,“你那里那么平,有什么好摸的。而且你屁股坐在凳子上,我想摸我也摸不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