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弘历完全没有那种想法,宁可一直培养十五阿哥也不愿意让五阿哥出来。
他这种近乎于直接说出来的方式让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心意,没有人敢在这种近乎明示的情况下还对五阿哥有什么帮助!
宫里的奴才向来都是踩低捧高的,只要是不得皇上喜爱的,就是皇子阿哥他们也敢作践。
原本因为看到宫外的大人们还会来打点,因此不敢做的太过分,当然他们所谓的不过分是按照他们的表达方式来的,其实对于五阿哥这个一直生活在掌声和鲜花里的阿哥来说,已经快要将他的精神都给摧毁了。
现在看着大臣们都不在来打点,甚至一句口信都没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示五阿哥,就要慢慢的默默无闻的死在这个角落里了。
这让奴才们的戾气更重,毕竟他们也是这里的奴才,这就代表着他们也是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可以直接任人践踏的,因为没有一个好的主子,在这宫里奴才是抬不起头来的。
因此几个奴才们都隔着大门直接的在那里阴阳怪气的磕着瓜子说道:“你说说,你说说原本是多么受宠的人,那偏偏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要去谋害皇上了呢?
现在可好,自己吃不好,穿不好,还得连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
磕着瓜子的奴才越说越气的上前去踹了两下门,整个动作十分的粗暴,一点都不害怕这个从前他连为对方舔鞋都不配的皇子皇孙。
另一个奴才也是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是呀,都不知道是为了啥吧,突然间就像发了疯似的,我还以为说宫外有那么多大人来帮助他,说不准咱们这些奴才的还能够有一次鸡犬升天的机会的。
结果还鸡犬升天,恐怕我们都得被他连累的一辈子都在在这跟他一辈子在这烂泥里头挣扎了。
什么皇子皇孙到头来还不如我们这些奴才,哎,里头的那条狗听到了没有?想吃东西吗?想吃东西求我们呀!”
侮辱着原本尊贵的人,让这些已经心理扭曲了的奴才们感觉到了巨大的快感,几个奴才都呵呵大笑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污言秽语砸向了在里头躲着的五阿哥,即使他们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地位,但是能够作践着本身就位高权重的人,也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种变态的快感。
为此对于五阿哥他们是越来越敢说,越来越敢做,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不敢这么过分,但是渐渐地看着没有人来给五阿哥撑腰,看着五阿哥就是一副要被这里关到老死的境地,大家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五阿哥躲在房间里,门的背后是一个有些破旧了的茶桌,而他则是躲在床的阴影里,整个人头不梳,脸不洗,胡子都长出了许多,脸色青黑。
听着外头的种种的污言秽语,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好似只要这样子自己就不会在听到那么多的侮辱自己的话了。
可是那种种的污言秽语好似钻到了他的耳朵里一样,让他痛苦让他不堪。
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这些奴才们越来越过分,竟然让他吃馊了的饭。
之前五阿哥是不吃的,可是饿了几顿之后,肚子里空落落的,感觉实在是让他饿的受不了,不得已他出去吃了几口馊了的饭菜。
明明已经夜晚没有任何人围观,可是他一边吃一边眼泪都掉了下来,从前一直金尊玉贵的他哪曾吃过这些苦头!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额娘,因为自己的额娘谋害皇阿玛,五阿哥敢肯定在这其中额娘一定大半部分都是为了皇额娘,或许有那么一小块是为了自己吧!
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额娘的心里永远只有皇后娘娘,永远最重要的都只是皇后娘娘。
可是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自己要投身到她的腹中?为什么不干脆让自己死了算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永琪都在这样自我问寻着,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一直努力的孝顺额娘,听额娘的话,到头来我们娘还是一点都不为他考虑。
为什么到了最后被连累的却是自己,明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明明自己还在努力的想着平衡皇阿玛和皇额娘的之间的关系。
可是到了最后,好像自己只是一个笑话一般,自己从来都只是额娘眼中的一个棋子一般,可以在关键的时刻扔出去的棋子。
永琪这样想着,眼中冒出了巨大的恨意,就是因为这种恨,就是因为这种连绵不绝的恨,让他无法自裁,无法自我了断不再受到这些人的侮辱。
因为他恨的她,想要亲自去问那个人一声,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呢,既然不爱自己,那么刚出生的时候她就应该把自己掐死,也好过今日受到此等的磨难和羞辱,自己叫了她这么多年的额娘,她为什么就不曾有过一丝的心软的。
永琪神经质地坐在那里小声地念叨着,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指甲这样子,颓废又神经质的他打眼一看,任谁也瞧不出这是之前那个天之骄子的五阿哥。
所有人都认为弘历放弃了五阿哥,卫嬿婉却觉得五阿哥是一个很好的棋子,毕竟她也不清楚弘历究竟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因此这个帝国至少在自己的儿子长成之前,要有一个人无私的给他压阵。
所以自己得等到五阿哥最伤心,最绝望,最痛苦不堪的时候,给与他一道希望,救他出来,然后才能够让他安安心心地为自己的儿子保驾护航。
卫嬿婉就这样慢慢的等待着,却不动手,因为她太知道宫里的奴才们落井下石,踩高捧低的手段了。
卫嬿婉轻轻的搅动着面前的药膳,看来再过不久自己的小十五就要有一个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好哥哥了。
没过几天卫嬿婉就准备正式的向弘历求情了,再过等等,恐怕五阿哥就真的被那些人给磨断了,毕竟皇家人骨子里是有着一种宁死不屈的高傲的。
弘历在那里轻轻地指导着卫嬿婉,在他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之后,大多数无关紧要的折子都是卫嬿婉代替他批的。
因为多年前弘历就曾经拿自己的书法给卫嬿婉临摹,最初只是因为一种情趣,但是卫嬿婉好好的练了下来,与弘历的笔迹看不出太大的区别,只是其中多带了一些小女儿女的柔情。
没有弘历那种带着杀伐果断的霸气,多了三分似水柔情,但只要注意注意,就不会有人看得出来。
因此弘历就让卫嬿婉帮他批奏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其他人这样做甭管是不是弘历让她批的,都会引起弘历的心里的猜疑。
卫嬿婉就有一个很好的待遇,完全不会引起任何的猜疑之心。
反而是看着卫嬿婉看奏折,看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颇为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下意识的给她浅显的讲解了两句。
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卫嬿婉,凭借着在弘历身边的这种半知半解的讲解,自己私底下做的功课,居然将朝廷的事情给摸个七七八八。
卫嬿婉好不容易批完了今天转折子,脸上不由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
弘历见状满是好笑的说道:“能够批阅奏折,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权利,偏你每日都像是在上刑一般。”
卫嬿婉歪了歪头,无辜又带着理直气壮的说道:“可是臣妾是大清皇后,臣妾的夫君就是皇上。为什么要要这个权利呢?
臣妾自己本身就有种种的荣富贵在享受着,还管理着这么多的事情,平日里本身就很忙了,再加上批阅奏折的事情。
臣妾都害怕,因为过度劳累,头发就过早秃了呢。”
弘历被卫嬿婉带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那乌黑油亮的头发,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偏了,这种不慕名利却又说的真实真意的话语,总是让弘历的心里生不起一丝的防备和猜疑。
因此他看着卫嬿婉只是没带一丝好气,又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卫嬿婉见状就知道这是弘历决定放自己的假了,当下满是兴奋的就转身走出去了,光从她的背影,就能够看得出她有多么的欢快。
弘历看着卫嬿婉的背影眼中满是柔情,但也带了一丝丝的怅然,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即使已经解了毒,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坚持到扶持小十五上位。
第25章 如懿传
傍晚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用着膳,周围静悄悄的,甚至连碗碟相碰的声音都没有。
卫嬿婉在心底里不停的打着腹稿,在两个人吃完饭互相搀扶着消食的时候缓缓地说道:“皇上,今日有太监回报臣妾,有奴才在那里作践五阿哥。”
弘历原本散漫的眼神猛地锐利了起来,他转头看着卫嬿婉轻轻地说道:“那么在你看来该怎么办呢?”
卫嬿婉能够感觉到弘历眼中的探寻,不管自己表现的多么好,可是一个天性多疑的人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更何况他的身子在一日一日的衰弱下去。
一个将死之人总是会无所顾忌的,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天下至尊,没有任何人能够劝阻得了的至尊。
卫嬿婉知道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越要谨慎,因此她故作不知的歪了歪头说道:“本来臣妾也不想管他的。
做了那么多恶事,死了活该,可是臣妾想着该为皇上积点德,那又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说到最后卫嬿婉掩饰不住醋意的哼了一声,就连嘴唇都不自觉地微微嘟起。
弘历见状眼中的探寻全部散去,有些好笑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你呀,吃的这是什么干醋,如今朕也只陪着你一个人呐!”
因为之前卫嬿婉在他死亡的时候求陪伴的态度太过鲜明,这让弘历很是记在心里一阵子,再加上他自己的身子也受伤了,需要好好的将养将养身子。
因此,如今弘历只到卫嬿婉的宫里过夜,并没有在招幸过其他的任何的宫妃。
卫嬿婉心知肚明原由,却又不得不装作被顺毛了一般的轻轻地哼了一声,面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眼中尽是甜蜜。
弘历看见她这副被顺了毛的猫似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脸,转身接着慢慢的走着。
过了半晌,他那有些虚无缥缈的声音才轻轻地传来,“毕竟那是朕的儿子,不管怎么样都得留他一命,爱新觉罗家没有杀子的前例。”
卫嬿婉就这样静静的听着,这个时候不需要自己过多的表态,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就可以了。
果然弘历看着她轻轻地说道:“将他放出来吧,只是这件事情太过大逆不道了,从今以后永琪也不再是朕的儿子了。
让他过继出去吧。”
说到最后弘历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对于永琪从前他是真的宠爱,也是真的下过心力的,所以如今也感觉有些复杂。
弘历毕竟是一个帝王,很快他眼中的复杂就尽数散去,快的让人不经以为之前看到的只是自己眼花时的一个错觉罢了。
卫嬿婉的心跳猛地加速了一下,正正好这样,永琪就算出来了,被过继了出去的他再也掀不起大浪,可是弘历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其中所蕴含的思想,让卫嬿婉的心跳忍不住的加速了起来。
因此她尽量的在那里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即使心跳的过快,也没有将心里的复杂显露出来。
听着帝后两个人说着那样严肃的话语,让身后的太监宫女们呼吸都微微停滞了。
直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好之后,才有些放松了心神的接着跟了上去。
永琪枯坐着看着太阳慢慢的升起,阳光照耀在房门上洒落进自己的房间里,整个人痴痴呆呆的,没有任何的动作。
直到听见门外有人高兴的跑动声,然后谄媚的话语声。
呆滞了一会儿,脑海中才消化了那些人的话语,让永琪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只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为此站起来的他前后的摆了摆身子,撑住一旁的柱子,才将眼前有些发黑的身体给稳住。
传旨的太监望着那个衣衫褴褛,整个蓬头垢面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五阿哥竟然被搓磨到这样的境地了。
随即就是胆寒,即使是皇子皇孙在不得陛下的宠爱之后都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自己这些做奴才的需要更加的谨慎,小心才是呀!
心底里的复杂想法多的是,面上太监还是一丝不苟地宣了旨。
哪怕知道自己被过继了出去,永琪却依旧觉得欣喜若狂,自己能够活下来了,再过着这样的日子,他不知道能不能够坚持的下来。
哪怕心底里有着彻骨的恨意,可同样也有着他那因为教育而带来的铮铮傲骨。
好在现在自己不需要再天人交战了,永琪这般想着彻底的放松了精神,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并非不知,永琪还能够被弘历给放出来,就代表了他的皇宠是多么的浓郁,为此大家都是很是殷勤周到的扶起了永琪,完全看不出之前他们那副嫌弃的嘴脸。
在经过太医把脉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永琪在这段时间受了很大的苦。
哪怕这是因为弘历不闻不问的态度,给了其他的奴才们很大的鼓励。
但是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儿被奴才给糟践,还是让弘历觉得很不爽快,因此那些糟蹋过永琪的奴才一个都没讨着好。
永琪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床前的皇阿玛,只觉得恍如隔世。
眼中尽是一片茫然的他,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这样的永琪弘历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若非是皇后执意的向朕说明你没有参与其中。
朕也不会想着去彻查什么,毕竟在朕看来,海兰是你的母亲,她做出这样子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定是为了你。
你和她又一向亲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晓呢?”
永琪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这个皇后已经不是之前的皇额娘了,哪怕是在形同冷宫的圈禁的他也知道如今的皇后已经换人了。
随后便是面色发白,不得不低下眼眸掩盖住自己眼中的仇恨。
但是现在的他还太嫩了,永琪的举止被弘历看在眼里,心底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昨日里他就突然间想起了自己这个五儿子,自己一向了解他,最是重情重义。
向来是文武双全,聪慧懂事,实在是帮助小十五支起整个朝廷的不二人选。
如今自己只需要再帮皇后多卖几次好,被额娘给背叛了的小五对于皇后就会有着更多的忠心了。
弘历这般想着没有过多勉强,他说了几句就转身就走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向来都是懂得的。
永琪的心底里确实是对卫嬿婉和小十五有了很大的好感度,被圈禁的他没想到是往日里他最看不上眼的卫嬿婉帮他求情了。
这让他不禁有些自嘲,自己往这里还真是瞎了眼睛似的,喜欢着尊敬着的人,完全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厌恶着的人反而是相信自己的清白。
永琪这般想着就重新的躺了回去,他要赶紧养好身子赶紧去问那个人。
弘历走到卫嬿婉的宫里,看着躺在躺椅上睡得正熟的卫嬿婉,挥退了所有人,慢慢的爬了上去和卫嬿婉一起享受午后的静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