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解释:“这个姓氏自带八米气场,不是牛在咕噜,而是作牛逼的意思。”
牛逼?
我傻眼了,但龙傲天说他不仅去过西凉,还去过比西凉还要西的地方,我知他见多识广身份神秘,遂不想暴露自己的见识浅薄便没再追问。
我一脸嫌弃,只能安慰自己他龙傲天的脑子应该是无碍的,不然和我筹谋复仇大计弄得我怪提心吊胆,保不准他给我冠的是西凉姓氏,只是听着有些引人发笑,有种牛在咕噜的意思。
龙傲天见我一知半解的点头,便给我展示这个名字的八米气场,只见他叉腰往前一站:“我不是王宝钏,请叫我牛咕噜氏宝钏。”
我再次傻眼了……
龙傲天看出了我脸上的嫌弃,遂摆手道:“好啦好啦,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现在认真给你起新名字。”
我再次向他投向期待的目光。
龙傲天道:“龙这个姓氏太过引人注目,林倒是不错,你既然成了我的表妹,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我:“嗯?你想让我姓林?”
“对,我想叫你林品——”他顿了一下,嘴巴嘟起来正想说第三个字,“算了,你就叫林品吧,我叫林众,听起来就叫人感觉人多势众。”
我虽尴尬,但心中却莞尔,没想他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雨,竟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直有赤子心,不失为一件好事。
……
朝中官员子女亲眷本就不能经商,而我父亲一直身居高位树大招风,再加锅里捞生意如火如荼,哪怕我再如何低调行事,只怕也会有有心人想拿我此事作文章,因此我假死金蝉脱壳这事本就在我和父亲的计划之中。
我王宝钏金蝉脱壳,并把生意做大这件事并非是我自己一人之事……
因我心里亮如明镜,前世薛平贵要我死也并非是简单的视我为耻,更多的是因我父亲乃当朝丞相,且家族势力在朝堂盘根错节,因此他更不能让我堂而皇之地坐稳后位。
有了前世之鉴,若君王疑心我们王家,猜忌不断。就哪怕日后这皇位上的人不是薛平贵,我们王家也总会有走到屠刀之下的那一天。所以,把锅里捞开遍大唐,更不是我一人的责任,更干系着整个王氏家族,而锅里捞更是我们全家族的退路。
为了把戏做足,我用一具面目全非女尸李代桃僵。
整个王家,除了父亲没人知晓我假死的这件事。
可母亲是蒙在鼓里的,她最宝贝我,得知了我的死讯她跟父亲大吵大闹了好几番,这几日她便因心力交瘁不停地昏睡。于是父亲便依着母亲的意思,把“我”的尸首接了回来,在家中准备给“我”低调地发丧。
到了发丧这日,我便身披黑绒滚边的白斗篷乘坐马车,和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林众的龙傲天去相府吊唁,自己出席我自己的丧宴。
我活了两辈子都不会猜到,有朝一日还能参加自己的丧礼。
马车缓缓停在丞相府门口,我和龙傲天俯身下车,有了名帖加父亲的示意,我们一路上畅通无阻。
入了府内,四周悬挂着的厚重帷幕将外界的喧嚣和阳光隔绝在外,烛光摇曳,阴霾笼罩着整个空间,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被悲伤吞噬。灵堂前摆一张张黑漆漆的丧榻,上面铺着素白的绸缎,无声地宣告着“我”的惨淡收场。
香炉熏燃的烟雾缭绕,悲戚的氛围在大殿弥漫,亲朋好友们低声细语,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谷。
一个与我身形相像,却面目全非的女尸静静躺在丧榻上,他身体被素白的绢被紧紧包裹。素雅的绸缎光滑如水,每一处褶皱都透露出主人的尊贵。
此时一位道士身着道袍,手持香杆前来,他同父亲见礼。
父亲点头后他开始为“我”祈福超度。
前来吊唁的亲友和仆人们都身着素服,默默地站在大殿两侧,其中便有闻讯从洛阳赶来的商徴羽,他也低着头不明情绪,想来也接受不了“我”突如其来的死亡。
父亲的面容在灵柩旁显得异常沉重,他的眼眸深邃,透露出无尽的愁思。他一步步走向那张丧榻,静默地凝望着那具女尸,仿佛在寻找着一些属于我的痕迹。他的手轻轻触摸着女尸的额头,泪水滑落而下,轻声呢喃:“儿啊,你不是说好要在为父膝下孝顺的么,你怎就又任性了,你小时候,可是那样乖的一个姑娘啊。”
在灵堂的一旁,我的母亲泪水如雨,她的悲痛无法言表,哭嚎声划破了夜空,仿佛要将她心中的痛楚也带走。她双手抚摸着女尸的面容,在描绘我的轮廓,却几度崩溃只能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
“宝儿啊,你一直是我的骄傲和希望,如今你却早早离去。母亲无法再见到你的笑容,无法再亲自照料你。但无论走到哪里,你都是我的心头肉,永远都在。”
母亲的痛苦在这个宁静的灵堂中呼之欲出,她的哭声仿佛是撕裂的心弦,让人不禁心疼不已。泪水无法止住,她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姐姐金钏和银钏急忙上前,双手轻轻搀扶着她的肩膀。
金钏温声安慰着:“母亲,您要坚强些,宝钏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您的悲伤她也会感受到。”
银钏轻轻拭去母亲脸上的泪痕:“是啊,母亲,您得保重身体,别叫天上的宝钏感到不安,快些把泪收了吧。”
母亲抬起湿润的眼眶,轻轻点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紧紧握住金钏和银钏的手,用力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母女三人在灵堂之上成了一幅凄美的画面。母亲的伤痛,大姐的坚强,二姐的隐忍,交织在一起,静静感受着彼此的情感。
在这肃穆的丧事时刻,一个声音突然划破了沉寂,犹如一声清脆的铃声破晓黑夜。众人诧异地抬起头,视线纷纷汇聚在门口。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毫无顾忌地闯入灵堂。
我在人群中抬头看去,来者果不其然就是小丫。
此刻她已显怀,蓝色的衣袍紧紧地包裹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尽管她怀有身孕,却没有丝毫的温柔和宽容,而是充满了刻薄与算计,她双眉紧锁,眼神中带着刺人的寒意,仿佛要用视线将人刺穿。
刘二丫怒气冲冲而来,她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白,显然她内心并不平静,“王宝钏生前与我是拜把的姐妹,这段时间我就住在她的院中。”
父亲拧眉道:“斯人已逝,你既是宝钏的义妹,为何不与在场的堂下众人一同为她祈福吊唁?为何在此处喧嚣?”
刘二丫怒气未消,声音无比尖锐:“我既是她的义妹,也是你们王家的女儿!她生前承诺过我,会让我以王家女儿的身份,与她一同风光大嫁商家,嫁给商家长子商徴羽!”
父亲怀疑道:“我记得徴羽与宝钏情投意合,怎会许你嫁给她的心上人?”
“因为我腹中的这个孩子,就是商徴羽的!” 刘二丫握紧双拳,声音几乎要震碎灵堂。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在众人心头引发巨大的波澜。原本肃穆的灵堂瞬间变得喧嚣起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刘二丫的身上,有惊讶、有不解,也有难以置信。
能来丞相府凭吊的全是非富即贵。他们皆惊愕无比,怎么也没想到刘二丫会因此而来,并在“我”的丧事上大闹一场。
众人都晓得商徵羽是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清贵公子,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这种人竟会惹上这风流韵事,还夸张到姑娘家大着肚子来闹情人灵堂这样的笑话。
这么一出让商徵羽在众人心中的形象骤然碎了个完全。
小丫仍大声喊叫着,并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信纸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她将信纸高举,仿佛要用这作为凭证来证明自己的话语:“王宝钏在生前承诺过我,会让我以王家义女的身份,与她一同风光大嫁!这是她的亲笔,是我们约定的凭证!”
商徴羽的双眼泛红,显然刚刚哭过,他抬头,难以置信地喝斥:“莫要胡言,怎可能有这等事。”
我看在眼底,计划中刘二丫也会在此时现身,母亲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快要昏厥,好在有二位姐姐在一旁搀扶着她。
我对母亲还有姐姐们的愧疚更甚。
众人的目光在刘二丫与商徴羽之间来回穿梭,彷徨在真相与谎言之间穿梭,灵堂内的气氛紧张压抑,就如一团不安定的风暴即将爆发。
刘二丫不为所动,她深吸一口气,几乎要将所有的气力注入声音中:“商徴羽,你难道记不得我们之间的承诺吗?你和宝钏的感情,岂有那么坚不可摧?”
商徴羽的双眼通红,怒意和疑虑在他心中交织。他用力握紧了拳头,喉咙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这一切都是你的谎言!我与宝钏的感情岂会如此脆弱?我又何时跟你有过牵扯?更别提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
刘二丫的声音越发尖锐:“宝钏姐都认了为何你还不认?就在西山的药庐!我去服侍受伤的宝钏姐的时候,你对我……”
商徴羽眯着眼睛似乎濒临崩溃的边缘。
小丫则见他的模样,更加步步紧逼:“难道你愿意放弃我和这个孩子吗?你难道舍得看着自己的骨肉被扼杀在摇篮里?你对得起孩子吗?你对得起宝钏姐的在天之灵吗?”
父亲犀利的目光投向商徵羽,这样的一幕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徵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商徵羽矢口否认道:“我不知此事,我与这个女子也并非熟稔!她这是在泼我脏水!”
人群中有见过小丫的人出言帮和道:“这个刘姑娘我见过的!她还以商公子女伴的名义参加过好多贵人家小姐的宴席呢!我记得在商公子同宝钏小姐好上之前他们二人好过的啊!”
刘二丫似是没想到自己之前上赶着做的那些努力,竟在这都时成了力挺她的证据,她气焰更盛。
旋即她冲着商徵羽癫狂似的笑起来,她满面的泪水,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冲你泼脏水?你难道会认为,我一个姑娘家,会赔上自己的清白去嫁祸于你?!”
“商徴羽,你还不打算认么?”她似乎要将自己的怨愤和不满用眼神刻在他的心头,毫不退缩,仿佛要用自己的坚定来挑战他的否认,“宝钏姐曾在西山的药庐曾亲眼见过我们的亲昵,你可敢否认?你和宝钏的感情,不就如此轻易动摇?且她自己都对龙大哥有情,他们二人经常拉拉扯扯,又不是全心系在你身上?你又何苦认着她不放?”
商徴羽的表情变得矛盾重重,他的双眼交替闪烁着愤怒和疑虑。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难以吐出一个字来。他握紧了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然而却始终咬死不承认刘二丫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稿费都不够修平板T-T
等我把薛平贵抬上来,我们一个一个鲨!!
第34章 (三十二)
这叫在底下看戏的我都看的不镇静了,除了那个亲笔手书是我亲自写的为了请君入瓮,目的逼她自曝外,小丫嘴里便没一句真话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何时亲眼目睹过她与徴羽亲昵。
我想不到小丫她竟连这样的谎都敢撒,真是太可怕了,简直为了飞上枝头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我可算信了徴羽是清白的了。因“我”人都死了躺在棺材里,她竟还要拉我和龙傲天一起下水。
身旁的龙傲天也有些看不大下去,他轻轻扯了我的袖子:“林品,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她是不是疯了……死人都不放过,死人也是她play的一环吗?”
我拍了拍龙傲天,示意他稍安勿躁。
众人的目光来回逡巡在刘二丫和商徴羽之间,灵堂内的气氛紧张得几乎可以用刀子切割。刘二丫毫不退缩。
“商徴羽,你想要否认也没用!”她的声音越发尖刻,仿佛能够刺破现实,穿透众人的心灵,“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孩子就在我腹中,是你的骨肉!你就那么丢不下你的脸面?你可对得起你那份真心?”
父亲在这时向堂下商徴羽的父亲问候道:“商兄,你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人群中一颇具威仪的老人望了眼商徴羽,他便是商徴羽的父亲,商老,他早已退出朝堂,颐养天年,此前他一直对商徴羽这个嫡子颇为放心,适才隐忍不发,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竟会做出此事。
“咳咳。”商老清了清嗓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他显然不愿意商家轻易陷入争论之中。他望向儿子,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
他的父亲则责备地看着他,声音中充满了不满和怒意:“徴羽,不论如何总要给王家一个交代。”
他说的是给王家一个交代,并没有提到半句小丫。
我内心冷笑一声,果真还是商家,大家果然觉得小丫上不了台面……
“等宝钏顺利下葬,儿子自会给王家,给父亲一个交代。总之,此女和儿子毫无瓜葛。”商徴羽咬紧牙关,猛地一下跪在了商老面前。
场面陷入沉默,商徵羽又挪动双膝转而朝向我父亲,他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丞相大人,我商徵羽今生今世,只对宝钏一人动心过。”
“实不相瞒早在她嫁去武家坡之前,我便在丞相府对当时还是少女的宝钏一见钟情。”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徵羽……竟在以前就见过我……
但我明显感觉到了身侧的龙傲天身形一僵。
瞥了眼他的脸色,见他有些紧张,我猜这便是龙傲天一直避讳的秘辛,于是我继续全神贯注看向灵堂,生怕漏听一个字。
商徵羽声音已然有了哭腔:“但当时我知晓宝钏的身份有多么尊贵,她是您的掌上明珠、是长安第一才女、是丞相千金,我又怎敢痴心妄想,再加彼时宝钏年岁尚小,于是只能按耐心思,等待结实她的机会!”
父亲抿唇看着这一切,眼底是一片讳莫如深,显然心中已有了考量。
“后我闻皇上赐宝钏绣球比武招亲,心中喜不自胜,只觉这是天赐良机,让我能高攀宝钏一回,但我又自知武艺浅薄,于是苦修武艺,却不想还是在绣球招亲之际落败他人,害的宝钏去了寒窑吃了四年的苦。”
我看向龙傲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见龙傲天错开了我的目光,没有理会我,我心底也有了大概的答案。
商徵羽接下来的话也应证了我的猜测:“所以原谅小辈的冒犯与腌臜,我明知宝钏当时失去夫婿的心情是多么的无助与痛苦,可我的第一反应却仍是庆幸,甚至恨不得大摆筵席,告诉所有人我又可以追去我心爱的姑娘了!但是我知她此时内心势必会竖起高墙,我便更要不动声色,还得继续做我的君子然后慢慢靠近她……”
“于是我结实了龙傲天,他知我爱慕宝钏,便祝我一臂之力,还不断地为我和宝钏创造巧遇……”
他彻底哽咽了,声音断断续续,难得平复下来,便在父亲脚步稽首道:“终于在我的筹谋之下,她愿意同我相处。但因她之前在婚嫁上有过失足,是以她不想嫁我商徵羽。”
“但我想她不嫁我也没关系,我觉得我能和她有此刻就够了!”他抬起头额上有一块红印,是适才磕头磕的,他看向父亲满眼的坚毅,而后一顿一顿道:“因只要我非她不可,她便愿意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