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眉头微皱,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那个让她觉得舒服的地方。
“阿兄喜欢我摸你哪里啊?”
察觉到他的目光走向,姜芙心里闷笑,伸出芊芊玉手在他身上上下探索,调侃道:“是这里,还是这里?”
霎那间,唐瑾的眸光变得幽深。他抓起她的赤足,顺势将她细长的左腿往肩上一抬,狠狠地又要了一次。
“阿芙,这是你自找的。”
*
次日,姜芙醒来时,唐瑾已经不在了。
外间狂风大作,惊雷滚滚,豆大的雨点似乎要将窗户纸打烂了。
她甫一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酸痛,肌肉痉挛,身下是挥之不去的黏腻感。
昨夜快完事时,她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唐瑾提出帮她洗洗,她拒绝了。
虽然她身上哪儿哪儿都被他看过也摸过了,可那不过是两人情动时发生的。倘若真要唐瑾认真地盯着她的那处帮她洗,她多少还是会有些害羞的。
春棉不知去了何处,是以她只能顶着疲乏的身躯自己去打洗澡水。
泡在温热的浴桶里,姜芙觉得自己终于缓了过来。
皮肤上是深深的红痕,胸前的齿痕也十分惹眼,她不由感到一阵羞燥。
无妨,她本就不打算与靖王圆房,昨夜之事倒也算不上背叛。
况且靖王本身也无意婚娶,她嫁去王府说不定还会让他起提防心。既如此,两人尘埃落定后和离即可。若他婚后觉得空虚难耐,她回头替他多纳几个妾室便是。
靖王这人心思深沉,很难让人猜透他心中所想,但寡情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的人只需要跟他讲利益、谈合作就好。
今日是她的婚期,按规矩她该由贴身丫鬟伺候着早起梳妆的,可春棉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按理说这样大的日子,忠渝侯万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正思索着,却见春棉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她没撑伞,被暴雨淋了一身湿。
“二姑娘,出大事了!公子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大人,没有脖子以下的...我先跪为敬...
第57章 保重
春棉告诉她,唐瑾在忠渝侯的居所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姜芙心下一惊,他在搞什么啊!
她望了望窗外豆大的暴雨,抄起油纸伞就往梦晖阁冲。
隔着厚厚的雨帘,她能清晰地看见雨中僵持着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是忠渝侯,他撑着一把绸伞,笔直地伫立着,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前方的人,嘴唇翕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另一道是唐瑾。
他没带任何雨具,仅着了一身白色的中衣,直挺挺跪着,衣襟和墨发早已被雨水完全浸透。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离得近了,她听忠渝侯如是问道。
“我知道。”
雨太大,唐瑾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语调却铿锵有力:“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不后悔。”
忠渝侯怒了,伸手欲往他脸上挥去,却被不远处的一声“阿兄”打断了动作。
姜芙来到唐瑾身侧,彻底看清了他的模样。
昨夜的风雨来得急而骤,他有跪了两个时辰,此时整个人都被浸透了自不必说。
他脸色苍白,嘴唇已冻得乌紫。更何况他还赤着足,由于在雨中泡得太久,整个足弓都有了被泡发得迹象。
阿兄的足分明那样好看,此刻却肿得不成样。姜芙不由得有些心疼地抚了上去。
她的指尖触到他足踝的那一刻,唐瑾微微一颤,低声提醒道:“阿芙别碰…脏…”
姜芙却不听,从怀中掏出绣帕将他的两只脚一一擦拭干净,放在怀中揉了揉替他疏通经络,皱眉道:“阿兄为何不着鞋履?”
未等唐瑾回答,上方的人却一声哼笑:“他想走,不想带走我侯府的任何东西罢了。”
忠渝侯冷冷地看着他,冷笑道:“正好你来了,让你兄长说说他都干了些什么吧。”
见唐瑾始终默不作声,忠渝径自说道:“今日天还未亮,他便派人去靖王府传话,说自己昨夜多喝了些酒,借着酒劲强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妹妹,要跟靖王请罪。”
“阿兄!”
姜芙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到如此境地。
她倒是不在乎自身名节,更何况唐瑾为了维护她,还将她描述成了受害者,昨晚分明是她主动的…
忠渝侯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人,“崔贵妃得知后勃然大怒,又碍于他对朝廷有用不敢任意处罚,只将此事禀报了陛下,让他听候发落。”
他收回挥出去的手,语带憎恨:“结果这竖子一早便跪到我这里来,说什么得罪了靖王,不愿侯府受到牵连,要自请废除他世子爵位。”
他的话刚落音,沉默了许久的唐瑾终于开口了,可能是雨里跪久了,声音还有些虚,“请侯爷恩准。”
“你现在连声父亲都不肯叫了是吧!”
忠渝侯怒气冲冲地瞪着这个他悉心培养了多年的孩子,“好歹我养你一场!这些年,侯府有哪里亏待过你吗?!你非我亲生,可就连这世子之位,我都不曾考虑过璋哥儿!”
眼前这张曾带给他无数荣光与骄傲的脸,如今只觉得面目可憎。他说越气,气到极致,竟想拿脚去踹。
姜芙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在忠渝侯向唐瑾踹来之前,一把擒住了他的脚。
“侯爷!”她眼含怒火,面若冰霜,“唐瑾受了你的养育之恩不假,但这些年你就没从他身上捞到好处吗?”
“若说起初将他养在侯府是受了您兄长的嘱托,可你后来为他请封世子,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私心在里头吗?”
唐瑜是举世闻名的大将军,战功赫赫,受尽天下百姓爱戴。唐珏当年虽也随太子远赴了北梁,但他一届文臣,行军打仗的能力委实有限。说到底,这侯爵还是沾了唐瑜的光。
为了维持帝王的贤名,嘉宁帝一向赏罚分明。可唐瑜战死,无法再行封赏,嘉宁帝便只能从他的家眷入手了。
唐珏的爵位如此,便是赐祖母的保婚玉镯,亦是如此。
大家不过都是沾了唐瑜的光罢了。
忠渝侯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姜芙却不依不挠,“侯府世子的身份,是荣耀,也是责任。你明知他心不在仕途,却仍逼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说到底,你替他请封,不过是利用他烈士之后的名头为自己搏取贤名罢了,你将他养育长大,不过是舍弃不下他天子骄子的聪慧罢了!”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和前途,”她将唐瑾扶了起来,架在自己身上,“你其实知道他于仕途无意吧,却还是数十年如一日地逼迫他,压抑他。若说侯府对他有恩,那他这些年给你带来的荣光和财富,也够偿还的了。”
唐瑾生的十分高大,足足高了姜芙一个头还要多,因此她扶的很吃力。
他竭力支撑着,尽量减少靠在她身上的力量。
站稳后,他朝忠渝侯长长一揖,“侯爷,告辞。”
“谁说我准你们离开了!”
两人方走出几步远,背后就传来忠渝侯充满暴烈的怒吼声:“唐瑾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没爹没娘的烂东西!要不是我…”
忠渝侯的用词怨毒,不堪入耳,又透着心慌,仿佛即将失去最大的筹码般。
姜芙担心地看了眼身侧的唐瑾。
“这些我当然知道。”
他面色如常,两只漂亮的眼睛古井无波。等忠渝侯骂完,他平静地开口道:“我知道的还有…侯爷你在曲尚书科举舞弊一案,利用自己爵位的头衔,插手了多少事,敛了多少财。”
忠渝侯彻底僵住了,唐瑾继续补充道:“况且,瘦马与贪官之后又如何?我从不为自己是谁而感到自卑。”
“我娘是瘦马,却也是被生活所迫,我爹是贪官,却也与我无干。我自小受教于唐将军与刘太傅,很庆幸自己没有遗传到生父的秉性。”
这话是对忠渝侯说,也像是在对她说。
十一年的寒窗苦读和七载为官的汲汲营营,他都可以不在意,就更别提人言的纷扰了。
她该明白的,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心怀明月,永远坦荡,从不被流言所裹挟。她这番自以为是的牺牲,反倒折辱了他。
姜芙忽然又想起了她初见唐瑾时的样子。
她为了一支红玉步摇,设计让他难堪,他却并未掉入她的陷阱,执意要带走那支步摇。她永远记得他走出美人斋时的模样,光风霁月,坦坦荡荡。
有风骨有底蕴的人,心自向光明。
“阿兄…”
姜芙轻轻地唤着他,不由感到有些羞愧。
唐瑾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抚,最后看了忠渝侯一眼,“侯爷,阿芙我带走了,保重。”
出了侯府,他将姜芙送入盛通街东面的一处宅院,温柔地注视着她,“此处是我在建安的私宅,这些日子你先宿在此处,我需入宫一趟,等我回来。”
“就不能睡上几个时辰再去吗?”
他连夜赶回建安,昨夜本就没睡多久,早起后又在暴雨中跪了两个时辰,身子还很虚,姜芙很是心疼。
感受到她眼眸里的担忧,唐瑾揉了揉她的脑袋,“此事靖王是受害者,陛下定会宣我面圣。与其等着被她召,倒不如我主动请罪。”
唐瑾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带起一阵清冽的雨意。
“安心,我手上亦有筹码,可保全自己。”
他从不说假话,姜芙也相信他的能力,但仍是有些不放心,遂让长贵跟他一道入了宫。
唐瑾走后,她闲来无事,打量起唐瑾的这处私宅。宅子不大,不过二进,却胜在精巧。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别有一番清新雅致的美。
她先是去后园转了转,尔后又去了书房,途经主卧时,她怀着好奇的心态打开了门,却发现里间的陈设与她此前住的珍韵阁一般无二,不由得有些错愕。
她叫来长安,问他:“这宅子,公子几时买下的?”
长安答道:“回二姑娘,宅子公子五年前就买下了,只是放着一直未曾打理,直至两年前的上元节过后,公子才动了整葺的心思,说是要用作以后的婚房。
两年前的上元节…
姜芙记得,那时的两人还未互通心意,最为暧昧的接触,也不过是在放河灯前牵了个手,那手还是为了防止再次走散才牵的。
好你个唐瑾!竟然从那时起就开始肖想她了,甚至连婚房都备好了。
姜芙不禁一阵羞恼,心中的蜜意逐渐扩散开来。
*
宣政殿。
早朝的气氛很是压抑。唐瑾进来时,排列有序的朱紫大员皆低着头,却又时不时抬眼觑他。
今日一早,各家突然接到消息,翰林院学士将靖王待嫁的王妃给强了,众人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
且先不说唐瑾品性如何,就说这靖王的克妻之名,算是彻底坐实了。
第一任未婚妻逃婚,第二任葬身火海,第三任在大婚的前一天被人玷污。饶是靖王妃的位子再香,往后也怕是很难有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了。
“唐瑾,你可知罪?”
嘉宁帝的声音在丹陛上响起,威严中透着虚弱。很明显,他已是强弩之末。
不待唐瑾回话,他又道:“你好大的胆子!朕命你南下维扬治理水患。你倒好,半路折返去抢今安的未婚妻!”
感受到帝王的愤怒,唐瑾抿了抿唇,上前跪了下来,背却挺得笔直,“陛下,臣已知错,任凭陛下处置。”
嘉宁帝暗暗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唐瑾会为自己争辩几句,没想到他却干脆地承认了,一时倒叫他有些下不来台。
其实即便唐瑾做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并不打算过于为难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罢了,再替今安寻一个便是。他更看重的,是皇家的颜面。
那女子不论再怎么普通,到底是靖王的未婚妻,唐瑾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打皇室的脸。
当然,唐瑾身为三品重臣,又身负南下治理洪的重责,他不好重罚。只要他肯好好解释一番,或编一套说辞将自己的行为圆过去,甚至是将责任全部推到那女子身上,他也就顺势饶了他。
可他偏偏自己认错了。
嘉宁帝此时有些骑虎难下,正思索着对策时,唐瑾开口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嘉宁帝心下一喜,面上却仍是一副愠怒的模样,“你讲。”
唐瑾向他作了个长长的揖,宽大的袖袍下露出他俊逸的五官。应当是缺乏休息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苍白而憔悴,却仍然不掩其清隽的风华。
“臣要弹劾靖王殿下,谋杀兄长,残害手足。”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惨遭弹劾2.0
第58章 指证
听了唐瑾的弹劾,嘉宁帝额头青筋直跳,几近吐血。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丹陛上传来皇帝的怒吼声。
他颤抖着嘴唇,凌厉的眼波扫向唐瑾,“你夺我儿妻在先,如今反倒要来诬告他谋害手足?”
面对帝王的疾言厉色,他平静道:“靖王未婚妻的事,是臣有错在先,但与靖王所犯之事不可同一而论。”
嘉宁帝蓦地阴沉了脸色,望着底下一副不肯屈就的硬骨头,眼含警告:“唐瑾,你乃忠烈之后,自小受教于刘太傅,还被封了世子,如今又是我朝肱骨…莫做些自毁前途的事。”
“不过是些压在头上的虚名罢了,”唐瑾面露苦笑,神态却不卑不亢,“臣是已故礼部尚书曲兴的儿子,承蒙唐将军与侯爷的养育成长至今。臣在来之前已经自请废去世子之位,从此与侯府再无瓜葛。”
唐瑾一番剖白后,殿内越发安静了,那几个偷偷抬眼打量他的官员皆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众人皆知,唐瑾是忠渝侯从亡兄那边过继过来的孩子,继承了唐瑜的才干与风骨,一路走来,如天之骄子般熠熠生辉。可谁也不曾想到,他竟会是贪官曲兴的后人。
“你说什…”
嘉宁帝显然也吃了一惊。他想起了礼部的那个庸才,老奸巨猾,满口胡话,如何也想不到他这样的人,居然能生出唐瑾这般聪慧英朗的孩子。
曲兴协助科举舞弊一案证据确凿,唐瑾虽是他亲生子嗣,可到底由唐氏兄弟抚养长大,并不会直接牵连进去,可曲兴犯的毕竟是科举受贿的事,而唐瑾又师承大儒刘泽骞,此事若闹开,他必遭尽天下读书人辱骂,名声尽毁,仕途堪忧。
此时公开身世于他毫无益处,可他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自己跳出来…
嘉宁帝抬眼,冷冷地扫了一眼队列中的太子,见他如其他大臣一般低垂着头,神色如常地伫立在百官之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陛下,靖王殿下谋害恭王殿下乃是真。陛下若不信,可将恭王妃宣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