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那日乘船找到两人,他见到玥儿双目通红,失魂落魄地守在戚少麟身边,见到自己后流着泪对他说“爹,救救他”时,他动摇了。他想到妻子刚死去时,犹如此景,她脸上的神情,不正和自己当初无异么?
那种痛失所爱的感觉,他尝过太多了。
罢了,他尊重玥儿的决定。
戚少麟闻言一怔,片刻后回过神来,前所未有的欣喜冲破胸腔。他道:“伯父,往后余生,我绝不负她半点。”
秦常锋不耐烦地摆摆手,“既然来了,便见见阿玥,也省的她为你的伤担忧。”
“是。”
告辞转过身后,戚少麟脸上便溢出笑意,连庄远这样迟钝的都觉察出来,小声和他道喜。
两人走进后院,就见到院里一株桃树下,站着一道心仪的身影。
花期将尽,枝头萌蘖,只有高处剩有几簇花开。秦玥垫着脚,抬高了手想要采撷,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戚少麟缓步过去,及至身后,听她问道:“春萝,凳子搬来了么?”
他展颜一笑,托着她的腰,将人抱起,“能摘到吗?”
秦玥轻呼一声,拍打他握在自己腰间的手,“戚少麟,放我下来!”
院里偶有下人经过,被瞧见了,成何体统。
戚少麟听话地将她放下,笑意盈盈地低头凝望着她。
秦玥正想开口问他来做什么,可一见他这般模样,便猜到了几分。她不自在地问道:“你伤怎么样了?”
她走时他已好了不少,现在都能轻易抱起她,应当也无大碍了。
戚少麟伸手摘下那枝她够不到的桃花,送到她面前,“没事了,你要这些花做什么?”
人面桃花相映,胜过春景万千。
秦玥接过花,“做些桃花酥。”
戚少麟从未吃过秦玥做的东西,也想开口讨一份,然而见到那只拿着花细嫩白净的手,却又舍不得了。
他的阿玥应当受尽宠爱,不必辛劳的。
少顷过后,他启唇道:“明年我再带你去猎场那片桃林。”
那些事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秦玥故意正经问他:“可还是要我给你做小厮?”
“以后都由我伺候你。”末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玥,下个月如何?”
下个月?秦玥双颊微微发烫,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转过身将花放进竹篮,“你还是将身子养好再说吧。”
便是这一句话叫戚少麟大为受挫,破天荒地焦虑起了自己的容貌。
从前他一向觉得,身为男子,相貌是最不打紧的。但尝过儿女之情,他就明白,这副好皮囊实在有天大的好处。
询问过御医后,他便开始养身子。膳食自不必说,每日还要去校场练习骑射。日复一日,约莫又一个月过去后他就恢复得七七八八,英挺拓落,又成了恣肆飞扬的侯府世子。
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八,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按照习俗,婚前两人不能相见。日子临近,戚少麟愈发期盼,甚至在书房处理公务时也心不在焉。
庄远送茶进去后,正准备离身时,猝然被他叫住。
“世子,有何吩咐。”
戚少麟思索一阵,招手让他凑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听完后,庄远面露难色,“世子,这···不如叫宇哥去办吧?”
戚少麟冷冷觑他一眼,“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庄远只好硬着头皮应下,出书房后立时叫来一个手下的随从,将事情吩咐给他。
那人倒是手脚快,未过多时就将东西买了回来。庄远翻开看了几眼后,登时老脸一红,连忙呈到世子眼前。
戚少麟挑出一本,面不改色地翻看起来,像是在研读兵书典籍。
这份从容,又让庄远为之肃然起敬。
***
六月初八,碧空万里,日丽风清。
戚少麟跪拜过先祖,一身喜服悉听父亲教导。
宗祠内,戚旭对儿子正色训导:“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
戚少麟看着母亲的牌位,一一应下。
京城街道上锣鼓喧天,震天响的动静传到了秦府内。
秦玥看着镜中之人,红颜新妆,连自己都快要不认识。
梳妆的嬷嬷笑着对她道:“姑娘,姑爷来了。”
一抹红色垂下,遮住了她的视线。
秦常锋不是一个死守规矩的人,妻子去世,他便代替着送女儿出门。一路上,他轻声叮嘱,所说的无非都是那些让她勿要忍气,顺心随意的话。
红盖头下,秦玥咬着唇,淌泪答应。
在一片热闹声中,一只有力的大手牵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唤:“阿玥。”
继而戚少麟牵着她踏入红轿,颠簸着进了侯府。
接下来的一切,秦玥只觉宛如在梦中。戚少麟紧紧牵着她,做完一个又一个繁复的仪式,直到坐到了新房的床沿上,她的心才跟着落了地。
木门一响,有人进屋,走到她身前道:“夫人。”
是惜云。
“世子吩咐了,让我先给你送点东西来,省的饿坏了。”
惜云说完,便将糕点和茶水放在一旁她够得着的地方,遂才出去。
当屋门再次开启时,已是天黑过后。
秦玥敛息听着动静,一双黑靴出现在红盖下方。
在喜娘的吉祥话中,她的盖头被人揭起,那张俊逸绝俗的脸出现在眼前。
戚少麟一改从前,一丝不苟地遵从喜娘的指引,与她喝合卺酒,结发。
礼成过后,众人离去,只余他们二人。
即便没有看,秦玥依旧能觉察到他灼热的视线。
戚少麟目光缱绻,轻声道:“阿玥,你是我的妻子了。”
他说完缓缓靠近,揽住了她的肩。
秦玥耳尖仿佛也被身上的喜服染红,眸光流转,顾盼生辉。他心中一动,低头吻了下去。
唇还未贴上,秦玥不由得撑着他的肩,朱唇轻启道:“你、你的伤···”
戚少麟面露委屈,“阿玥,都已经一年多了。”
秦玥脸上更红,手便松了开。
身上的繁冗缀饰一点点被褪下,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触感。
印象中,戚少麟便从未有过这般,原来的粗鲁莽撞融成了一汪温池,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她漂浮其中,无所依靠,只能紧紧的依附着他。
可他偏是个坏心眼,掌控着不给她。
秦玥难耐地咬着唇,睁着一双湿漉的杏眸求他,“戚少麟,你别···”
戚少麟停下动作,低头凝视了她半晌,而后开口问她:“他真比我好?”
秦玥迷茫地看了他许久,才明白他指的是谁。
她还没回话,就听到他继续道:“萧洵那个年纪,便懂得那样多,还不知道有过多少女子,而我只有你一个。”
所以这点比不上也算不得什么。
秦玥汗湿的掌心贴在他胸口,闻言不禁一笑,“不是你想的这样。”
她犹豫着解释了几句,身上的人眼神愈发幽怨。随即她口中的话便说不完整了,这人本性毕露,急切地将她托起。
秦玥尚存有一丝理智,避开他的嘴,慌乱道:“戚少麟,你的伤。”
戚少麟动作一顿,随后咬着她的肩,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秦玥红着脸,“···我不会。”
戚少麟手掌着她的后腰,缓缓躺下,“阿玥,我教你。”
红烛将尽,屋内才归于平静。
屋门地上小小的一团蜷缩着,戚二傻趴在自己爪子上,圆溜溜的眼珠盯着月夜。
皎月高挂,正是花好月圆。
作者有话说:
戚旭所说的话出自《仪礼·士昏礼》
正文就此完结了。
首先在这要向所有连载的读者说一声抱歉,因为没有存稿,我的更新一直不稳定,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追文体验。在此立下flag,下一本我不存十万字不开文。
不过我真的尽力了,写这本文熬过的夜比我前几年的都多。
在此也非常感谢一直以来留言评论我的小可爱(你们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看),无论是催更、鼓励、建议都非常让我感动,这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
最后,我想用《武林外传》邢捕头的话结尾:
赵某深知,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作者,骄傲自满乃是大忌,只有保持这份谦虚谨慎的赤子之心,才能使自己不断地进步啊!
下一本文暂时还没有想好写什么,大概率会写《盈盈长安》(也有可能激情开文,大家可以收藏一下作者专栏)
身为世家嫡女,章盈向来明白婚事不由自己。
当知道要嫁给英国公宋家二郎时,她暗自庆幸,宋二郎她两年前是见过的,儒雅温和,想来是个良人。
大婚当夜,她红盖遮面,忐忑地听到她夫君夜半推开了房门。
···
翌日一早,陪嫁丫鬟惊惶地叫醒了她,面如土色道:“夫人,姑爷他···他昨夜醉酒溺死在池中了。”
章盈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肩头上一个清晰的咬痕。
她猛然想起,昨晚喷洒在她后颈上的灼热气息,并无半分酒意。
至此,她成了新寡,在宋家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而那个在大婚当夜欺辱于她的恶徒,如魔魅一般纠缠着她,连除夕夜宴也未能避免。
夜黑风高,章盈看不清他的脸,拔下玉簪扎伤他后慌乱逃走。
出了后院,她一头跌进一个宽阔的怀里。
章盈颤巍巍地抬起头,双眸湿润地辨出眼前人,“五···五弟?”
宋长晏揽住发抖的手,担忧问道:“二嫂,怎么了?”
无人看见的长臂后侧,深色布料晕湿一团,一滴猩红的血染到章盈衣袖上。
1.SC,HE
2.温婉善良X心机腹黑
3.依旧包含许多狗血元素
第103章 、番外1
六月的天,已步入初夏,春日料峭隐然无踪。
层层热意自后包裹,虽不及昨夜的湿濡黏腻,却也捂得难受。半睡半醒间,秦玥不堪其扰,闭着眼往前挪开几许。
适意不过片刻,身后的人随之覆上,修长的小臂环紧了她的腰。
她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耳畔拂过撩热的气息。戚少麟半撑起身,在她耳畔响低语:“阿玥,怎么了?”
秦玥红唇嫣然,只感觉连说话都没有气力,懒懒地向后推了他一下。
软绵的推拒起不了半点作用,戚少麟大手探入她的里衣,在她腰上轻缓地揉着,“是不是还不舒服?”
他久得甘霖,昨晚难免没了克制,半哄半骗地折腾了她大半夜,此时说话带有讨好的意味。
微凉的触感贴近,退散了所有困意。秦玥倏地睁开眼,扫了一眼床内的布置,侧过头问他:“什么时辰了?”
戚少麟回道:“刚到巳时。”
秦玥猛地坐起身,蹙眉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即便她不是那种刻板守礼的人,但该有的规矩总不能都撇下。她一个侯府儿媳,成婚第二日便睡到日晒三竿,实在太不像话了。
偏他还像没事人一样,抽回放在她腰上的手,从容道:“晚就晚了,府里谁敢多嘴一句。”
她里衫完好,可戚少麟上身却未着寸缕。鸳鸯红被因她的动作扯动,滑落到他劲瘦的胸膛,白净的肌肤上,几道红色挠痕格外惹眼。
秦玥不由得脸上一热,想到了昨夜的情形。起初他只是温柔地挑弄,可接着听到自己解释她和萧洵关系清白后,他便存心使坏,佯装可怜求她出力。
她念他身上有伤,便纵容了几分。谁知她这是白担忧一场,这人较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发起狠来,如同一只恶狼,不将她吃干抹净不会罢休。
收回视线,秦玥在被中轻轻踢了他一脚,“还不快穿好衣裳。”
戚少麟应了一声,乖顺地起身下床,掀开床幔往外。
匆促一瞥下,秦玥看到他肩背上的细红指痕更多,她甚至都不记得是何时留下的。
穿戴整齐后,她坐在案前由惜云替她梳洗。她寻常时候都穿得淡雅,今日因要新妇敬茶,衣裳颜色就艳丽了些,从镜中看去,有些不自在。
发髻成型,惜云低头问她:“夫人,今日这身衣裳,用这支赤金石榴簪如何?”
秦玥看了一眼,“换一支吧,样式简单些的。”
惜云正要重新挑选,就看到世子走来。
在其余人面前,戚少麟仍是矜贵在上,他开口道:“先出去吧,我来。”
惜云应声,遂低头退了出去。
人走后,戚少麟痴痴地瞧着镜中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们是夫妻,名正言顺,无人可指摘。好一会,他才问她:“阿玥,要用哪一支。”
秦玥从铜镜中回望他,指着案上的一个檀木盒子,道:“里面应该有个簪子,用它吧。”
她屋里很多物件都是春萝收整的,她隐约记得那支玉簪是放在里面了。
戚少麟打开盒盖,见到盒内的东西后眼神一暗。继而他恢复平静,面不改色地取出里面平放的玉簪,走到秦玥身后,将玉簪缓缓地插|入她青丝间。
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簪子,被她戴上后却耀眼如明珠。
他俯下身,右手自前揽住她的肩,吻了吻她的右颊,唤了一声:“夫人。”
镜中两人恩爱般配,再容不下第三人。
他的气息引起一阵痒意,秦玥偏头躲了躲,启唇道:“该去主院了。”
“走吧。”
戚少麟于是放开,拉着她朝外走。
步履渐远,他脑海中却一直回旋着方才在檀盒中所见的一幕,空出的那只手紧紧拳握。
暗红色的盒里,除了几支精致的发簪,还有一把镶宝嵌玉的匕首,被人视若珍宝地安放在内。
***
主院堂屋,戚旭安坐上方,百无聊赖地翻看一本诗集。
眼见日头高升,院里却还没动静,他脸色多了几分不虞。
他这儿媳不是个骄矜的人,前面几次见他都极有礼数,况且他深知自己那忤逆子的脾性,今日迟迟不来,原因定然还是出在他身上。本想着秦家姑娘已将他吃得死死的,成婚后也能对他约束一二,现下想来,恐怕不会如愿。
正游思妄想着,底下的人便来通禀了,说世子和世子夫人已到了院口。他连忙把书端正,摆做一副认真钻读的模样。直到两人进来,才放下书,淡淡道:“来了。”
秦玥面带愧色,还不待赔礼,就听到戚少麟先道:“昨晚宴上接待客人劳累,我今早就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