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让您举办一场生日舞会,邀请申家大公子和尚家小公子,以及韩家公子去您的生日宴。还有其他的同学,只要小姐喜欢都可以请来。具体的时间、地点,白先生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只需要请他们过来,白先生说,已经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小姐做的很好,但也要听话。”
兰鲛心口一痛,忙从瓷瓶中拿出一颗药丸吞下,这才压制住了体内躁动混乱的灵力。
“礼服很漂亮,是白先生特意准备的,小姐不看看吗?”男人问。
兰鲛打开盒子,却在里面看到了一个鳞片,以及一条血淋淋的尾巴。
这是九尾的尾巴和蛇女的鳞片!
白先生在提醒她!也是在警醒她!
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也不要忘了自己是谁的奴隶。
也是,学习学的太久了,竟然都快忘了,自己是个被人奴役的妖兽,她从一开始就是要来迷惑别人的,是要让他们成为自己的裙下臣,为白先生谋利。
可是自己却好像慢慢的忘了自己的目的,她真的开始努力做个人,学着成为一个“人”,有朋友、有知识、有爱,像人一样活着,可现在又要被打破了。
外面暴雨将至,狂风大作,车内气氛压抑,兰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落下来的乌云不断地沉,她轻轻摸着那鳞片,只觉得寒冷而血腥。
兰鲛:“她们呢?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们?她们做错了什么?”
没有任何的波动,男人只是一副公式化的语气,“佘小姐和胡小姐只是受了点惩罚而已,她们能不能活要看兰小姐您的表现。”
“白先生这次很生气,如果兰小姐不能让他满意,我想,白先生并不介意在培养新人。而没有价值的东西,只能——一起扔掉了。”
兰鲛倏的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我一定不会叫白先生失望,但他也不能让我在乎的都消失了,否则,玉石俱损也不是不可以。”
兰鲛抱着盒子坐在小花厅里,手里还拿着蛇女的鳞片。
她似乎能透着这鳞片感受到蛇女当时的绝望和痛苦,似是能听见她的哭喊声。
白先生这是为了让她看看背叛的下场,她们都别无选择,也不能反抗,除非,自己能够杀了他。
否则,这一生都是傀儡,被约束着生活。
甚至要利用周围的人。
申熙、尚踏痕、还有韩朔,他们都会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兰鲛握紧了手,鳞片把她的手割伤了,鲜血涌出,点点滴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漂亮的花。
有人停在她身前,兰鲛还没抬眸,就只看到一片阴影落下。
自己的手被人小心的展开,“怎么这么不小心,总是伤到自己?是因为我是医生所以要给我展示能力的机会吗?”
申熙利索的从包里掏出纱布和消毒水,给她包扎好,然后淡然的坐在她身旁。
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你家里发了邀请函给我,请我去你的生日宴。”
兰鲛的手又紧了紧,可却被申熙轻轻的放在手上,“别紧张,兰鲛,你这样伤口会继续流血的。”
兰鲛收回手看着他,“申熙——”
“我在呢。”申熙道。
兰鲛酝酿好的情绪又被他打乱了,她认真的看着申熙说:“你都不问问我吗?我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邀请你们去,我要做什么?我很坏的,我目的不纯,我可能会玷污我们纯洁的学习情谊。”
原本虞声声和林雪还在忧心她,害怕她过于崩溃,把这个世界弄崩塌了。结果,却听见兰鲛这最后一句,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候还想着的是——学习?!!
生气、焦躁的原因是害怕自己的学习好搭档没有了?!
申熙轻轻笑,声音轻轻浅浅,却十分的悦耳,缠绕着兰鲛的耳朵,就像是留声海螺一样。
申熙没忍住轻轻揉了揉兰鲛的头,“你啊!笨蛋!我们哪里有你说的这种情谊,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
兰鲛心里凉了半截,“我们不是一起练过题的情谊吗?我以为你把握当朋友的,原来是我——”
自作多情了。
连朋友都不是。
兰鲛失落的垂下眸子,睫毛落下的阴影散落在脸上,显得委委屈屈的。
“不,我是说,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们是朋友。我从来就不想和你做朋友。兰鲛,我想要的,一直是做喜欢你的人。爱你,保护你,陪伴你。一切都是我的阴谋,有意的来到你的身边,有意的靠近你,俘获你,要说动机不纯是我,阴谋诡异是我,步步为营是我,如今,想要染黑你的也是我。我才是那个恐惧的,害怕你厌恶我的人。”
“我又怎么好意思先质问你呢?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生日宴而已,你既然发邀请函给尚踏痕了,那就发吧。左不过是在他眼前再宣誓一下我的身份罢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去,你害怕的也可以试着告诉我,我想帮你。”
申熙轻轻的吻在兰鲛的手心,虔诚而又温柔,他低头的时候就把全世界都送在了兰鲛手上。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想听你说。”
“兰鲛,你愿意和我一起沉沦吗?不论你的身后是什么深渊,我已经深陷了,但这不公平,你总是隔岸而座,只有我一个人深陷,我想听你说。”
第43章
鲛人的血液是蓝色的, 可在这个梦境里,兰鲛的血液是红色的。
因为白先生为了让她更好的融入人类,为他谋取更多的利益, 悲悯的帮她压制了鲛人的特点。
血液、尾巴可以隐藏,可以正常的在人群里生活,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那就是自由和良心。
迷惑更多的人,早点成为可用之人,听话懂事, 能够成为白先生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可这把刀连自己都割伤了。
她不想, 也不愿, 努力的想办法破解这个死局。
兰鲛把手抽回来, 轻轻的摩挲着伤口, 那是被蛇女的鳞片割伤的地方, 那是她无可奈何的证据。
“我, 只是个被压制的东西, 没有一点力量。我胆小、懦弱又没用, 没什么值得别人喜欢。你很好,但我们仅限于此, 也许很快你就会讨厌我的。”
兰鲛轻轻的笑,她看着申熙的眼睛, 那里面有一个女孩儿, 她有着虚伪的笑容,以后也许还会更虚伪。
她不想骗申熙, 他太好了。
她可以违心的去欺骗尚踏痕, 把他玩弄在鼓掌之中,就像是他轻视自己的态度一样, 却不可以这么恶劣的对待申熙。
她想要做的事情,也许尸骨无存,忙忙碌碌一场空,不值得任何人为她伤心。像是尚踏痕这种就很好,他们都不在意对方,利用了也是相互的。
可申熙却再一次坚定的握住她的手,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兰鲛,你的嘴在说谎,可眼睛却不会。我反而更喜欢看你不说话时候的样子,因为你的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假的。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慢慢教你,喜欢你是真的,保护你是真的,不在乎你的那些隐瞒也是真的。”
申熙凑近了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总是恰到好处的停下,守在兰鲛容忍的边界处。但又不会止步不前,每一次都好像能把握道兰鲛心里的线一样。
林雪感慨:“申学长的情商太高了,而且他很会见好就收,但又不会过分木讷!是有勇有谋还不怕失败的男人!现实中要是兰鲛先遇上的是申熙就好了,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虞声声倒也没有反驳,因为在她们旁观者看来,申熙确实比尚踏痕要会爱人,而且他明显就是有故事的“男主”。
也不知道是青梅竹马还是一见钟情?
申熙说:“我不在乎你的答案是什么,不是不尊重你的选择。而是兰鲛,你现在好像不能独立的做选择。所以答应或者拒绝都是对你我双方不公平的,我希望,你能在一个没有压迫的自由的环境下,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的手轻轻的扣上兰鲛的手,“所以,别怕,我会帮你先扫除障碍,我会陪你面对你害怕的事情。等这些都解决了,我们在来做决定,好吗?”
申熙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要再给那个伤害你的尚踏痕机会就好。他不配。不论是被你拒绝还是—
申熙没有把后面的话明说,但是兰鲛却也听懂了。
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申熙,似乎是没办法理解为什么“温柔善良热爱学习”的申学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总之,给我一点时间,既然能够再次找到你,我就会用我的力量保护好你!”
兰鲛不想他去,不想他看见自己那幅样子,也不想让他牵扯进这些事情中。
“你不要去!别去!”兰鲛冷了脸,“我不喜欢你的,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和尚踏痕一样都是我手里的玩偶罢了。你和他没什么不同,我不会喜欢你们任何一个!”
兰鲛试图用最凶的模样说出最绝情的话,可是效果并不显著。
申熙的反应就是,他只是包容的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兰鲛,我不笨的,口是心非的事情我见过太多。如果我轻易就信了,不知道要错过多少东西。我在用心听你的声音,你真正的声音。”
“虽然,你现在的声音很好听,可是和小时候相比,却一点都不快乐。有人使你不快乐了对吗?别怕,我会找到人帮你,你要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
小时候?
兰鲛心里生出疑问,喃喃出声:“你见过我小时候?”
申熙点头,“你忘记了吗?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你还不会说话,小小的,有时候小尾巴都没办法藏起来。可是你救过我,也救过我妈妈,你有着最善良的心,那段时光是我这一生最宝贝的日子。可惜后来,你不见了,突然就消失了,小鱼,我找了你很多年。”
“从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了。”
兰鲛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在那短暂的快乐之后,她所遭受的厄运让她自动封闭了那些美好的记忆,她不敢记起。
申熙却记得清清楚楚,用心在这么多年寻找着她。
“我曾经害怕你已经死了,不知道死在哪里。或者被人抓了,关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也因为曾经的年少和无能而没办法去找到你。所以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只为了能早一点再早一点遇到你。这一路,我都在准备着,准备着带你回来。”
申熙等了她很久很久,连个生死都不知道。
……
兰鲛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她给不出个答案,脑海里的记忆却开始翻涌着,一些深藏着的记忆被大浪打上岸,留下了丝丝痕迹,可越是清晰的想起那些画面就越发的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狼狈。
小时候的兰鲛还有着反抗的勇气,还带着最初的善良,可后来被抓回去的日子里,孤寂和折磨渐渐的磨碎所有的坚持。
活着,成了她唯一的期盼。
收下尾巴,努力像个人类一样活着,吞下那些苦苦的药水,在阵法里苟延残喘的数着度过的日子。
“我是散发着臭味的烂鱼,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底下已经腐烂了。原先的我还有几分勇敢无畏,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小丑……”
兰鲛喃喃自语,就是一条溺水的鱼,整个梦境都因为她的情绪而摇摇欲坠。
林雪受到的冲击最大,因为联通着玉腰奴,梦主的变化也会影响着玉腰奴的灵力。
此刻林雪只觉得昏昏欲睡,可她不能睡。
这个梦境好像随时要破了,已经很不稳定了,一觉睡醒来万一声声出事怎么办?!
啊呸呸呸!声声不会出事的!
可林雪还是下意识的挡在虞声声面前,她颤抖着声音问:“声声,这个梦境是要破了吗?兰鲛她好像很激动,她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这个梦?”
虞声声摇摇头,轻轻的把林雪放在自己手上,小蝴蝶的光芒都淡了些。
“不,她好像又要缩回壳子里了。她害怕面对的事情,就由我来吧。她很痛苦,不论是曾经的苦难还是现在的两难之地,都让她想要逃离。”
虞声声的身影渐渐消失,最终,整个世界黑了一瞬。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在兰鲛的身体里了。
这是宴会上?
她直接让时间加快了?
虞声声拿起酒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鱼尾裙。
蓝色的水池荡漾在舞池中央,里面还养了鱼。
周围的男男女女都是白先生邀请来的,有很多很多曾经跟兰鲛有过交集的权贵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