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烘烘的房屋因为这一次开门，室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老莫口中唠叨着，手里动作不停。又点多一个火盆，增加室内温度。
“这次出门还顺利吧！”
夏至把身上的厚外套换了下来，终于可以坐下，慢慢回答老莫的问题。
老莫听着听着，表情变幻莫测，看起来十分好笑。
“那时空隧道是要关闭。”
夏至点头问道：“天晟是还在实验室吗？”
“可不是嘛？在研究什么能量供给问题。”
两人说了聊了好一会儿，夏至刚把手给烤热了。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何天晟打过来。这人，动作还真快。
“夏至，我刚刚收到些机械体的尸体。确定是从黑气深渊带回来的，对吧！”
何天晟低头看着刚刚被送到实验室的几个实验体尸体，表情不怎么好看。
“对，那种黑色液体我也带了些回来。你都收到了吧！”
东西是在官方区域交接的。何明志当时就安排人马上送到实验室了。
“是不是有情况？”
何天晟耳边听着夏至的描述，看着眼前已经被破开的一个机械体，脸上十分难看。
“对，具体的情况等晚点报告出来后，我再告诉你。但是，夏至，要做好心理准备。”
挂断电话后，夏至的心也沉了下来。
那些黑色液体，那些机械体的尸体，果然很不对劲。
夏至真想抓住林强，拷问一下他的想法。
不说其他，最起码林强还当过人吧！为什么他的那些做法，就那么反社会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不过，在三天后，完整的报告出来，夏至就真的想付诸行动了。
“确定这些黑色液体的作用就是加速机械体内部的循环？”
研究所实验中，何明志正盯着新鲜出炉的研究报告，声音惊讶地问道。
夏至正站在他身后，把研究报告通篇看了下来。
站在两人对面的何天晟看到她的动作，觉得有点好笑。不过，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对，这种黑色液体，机械体摄入后，会加速机械体内部的循环。简而言之，就是机械体在摄入黑色液体之后，体内吸收黑气的速度大大增加。这些暴涨的黑气会加速地进入机械体脑内的黑色能量结晶中。让黑色能量结晶瞬间增大体积。”
何天晟说着，想到那些机械体被剖开后，体内空荡荡的，就剩下一层躯壳。唯一特别大的地方，这是脑袋内的那颗能量晶石。
以数据来说，那就是能量晶石比正常的要大上两到三倍。
“这种把机械体当做肥料，滋养能量结晶这颗果实的行为，为什么会发生在黑气深渊中？”
夏至提出的问题，让在场的研究人员沉默了下来。
按照他们一贯的想法，黑气深渊中的机械体统统都是敌人。这些机械体的目标是消灭人类。
然而现在，这些机械体还没来消灭人类。他们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到头来，这些机械体成为了生产黑色能量晶石的工具。
“这……这真是……”
有一辈子投入科研的老研究员，想不明白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讽刺？
——
林强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制造完今天规定的黑色液体之后，就拖着沉重的机械身体，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的住处其实就是一间机械金属做成的实验室。而睡觉用的床，则是实验台。
躺在冰凉的实验台上，林强回顾自己的一生。发现自己最为自由的时光，居然还是身为人类的时候。
成为机械体，他以为是踏上追寻力量的巅峰。
哪里知道，到头来，他们这些人统统都是韭菜，是培育能量晶石的温床。
很快，机械昆虫跟机械动物就要消失了。下一步，就轮到机械人了。
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在弄明白自己处境的同时，也清楚了那位所谓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就是一个从高等星系抵达绿江星，想要掠夺绿江星资源的外星人吗？
只不过这外星人掠夺资源的方式更为骇人罢了。
所有的机械体会被控制，外星人可以控制毫不顾忌地朝机械人脑内输入指令。这意味着，到了关键时刻，林强连自己都信不过。
好在，他在黑气深渊中。
黑气深渊就在绿江星地表上。
地表最不缺乏的就是各种可以用得上的资源。
趁着那个该死的外星人还没控制自己的机会，林强已经偷偷地利用绿江星原有的资源，准备来一票大的。
成了，他就自由了。
死了，那他也不负这一次的人生。
林强觉得自己十分有觉悟，想明白了这些后，缓缓闭上眼睛休息。
闭上眼睛之前，他忽然想到。整个黑气深渊这么多机械体，其实唯一衷心那外星人的人，可能就是刘芬那个没脑子的。
没脑子的刘芬，这会儿正在时空隧道入口，来回地指挥机械体从重卡上卸货。
如果夏至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新卸下来的黑色能量晶石，个头更大不说，而且里面蕴含的能量更加澎湃。
刘芬双手叉腰，十分满意这一次任务的收获。
好歹，主人下的命令，终于有一次可以圆满完成。
就在她骄傲的当口，黑气旋涡开始出现剧烈的能量波动。
下一刻，一道黑色虚影出现在了入口处。
刘芬见状，立刻放下叉腰的双手。脚踩高跟鞋，哒哒几步跑到了虚影跟前跪下：“主人，晶石正在准备。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手还没回来。”
黑色虚影没想到自己的意识刚刚回归到这个破旧落后的星球，就迎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果然，越是落后的原始星球，产生能量晶石的效率就越高。
这样想着，黑色虚影难得地露出一丝浅笑。
不过这个笑容，在抬头看到大西北高空上的蓝点时，又垮了下来。
这一次的生产能量晶石计划，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该死的机械之心。
不能把机械之心彻底湮灭，是他们柯基星人最大的遗憾。
只是，他没有时间再浪费在机械之心了。
把更多的能量晶石带回母星，才是他唯一的任务。
这样想着，他把视线转了回来，落到了刘芬身上。
第67章
另一头, 大西北空中堡垒。
一场关乎人类未来的会议正在进行中，整个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其中的来回拉扯论述就不说了。反正到了最终，全体与会人员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同意了计划的进行。
因为计划过于重要, 会议结束之后的第二天, 一场面向全民的新闻发布会再次开启。
上午八点多, 夏至正在客厅坐着，手里抱着一盒炒面吃了起来。这已经是她储存的熟食里面，最后的一部分了。
因为整个堡垒食物缺乏。夏至在跟家人商量后，最终决定留出一家未来三年的食物, 剩余的全部捐献出去。
当然，这些物资对于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杯水车薪。但好歹能把食物短缺的日子往后拖延三两天。
待会儿的发布会之后, 终结末世的计划即将开展。
到时候, 人类只有两个结局。
一是计划成功, 末世结束, 重建世界。
二是计划失败，全民走向灭亡。
这个时候的夏至还不知道, 未来他们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何天晟昨天会议结束后就跟夏至一起回家了。这会儿正在木桌子前给女儿装面条。
而老莫跟KK，则是已经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发布会还没开始，但已经开始播放歌曲暖场了。
弹幕上无数的人正在刷着同样的问题：这一场新闻发布会到底是想做什么？快要饿死冷死，为什么官方还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夏至看着这些刷满整个屏幕的指责, 深深叹了口气。
今天过后, 这些人应该不会再这样说了。
发布会准时召开。
夏至一家人这会儿已经吃完早餐, 挤在椅子上烤火等着最终计划的宣布。
当听到直播中大领导宣布启动最终计划的时候, 夏至有种终于要来的感觉。
昨天的会议上, 围绕的主题就是是否关闭时空隧道。
关闭时空隧道, 说实在话, 没人知道方法是什么，又需要多少能量。这个问题夏至问过蓝色光球，得到的答案并不容易。
而昨天争论的焦点就是在能量的问题上。
还是最终何明志提出利用黑气深渊中，本就已经堆积在时空隧道入口处的那些黑色能量结晶。这才最终通过了这个计划。
当然，从夏至的角度出发，这个计划有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他们没有任何能够修补空间裂缝的工具。
时空隧道的产生，就是因为绿江星的空间维度被撕裂。而只要把这些被撕裂的地方修补完成。那么时空隧道自然就能关闭。
不过再多的顾虑也不能阻止这个计划的推行。
因为很多聪明的人已经从黑气深渊机械体的下场，看出了很大的不对劲。
如果所有机械体的能量结晶都被聚集到一起，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他们更加不知道了。
直播中，随着大领导一字一句阐述着堡垒升空以来，官方做过的所有事情。弹幕开始逐渐温和了下来。
很多人还没能完成从基地被吞没，被迫住在半空中的惶恐出来。现在听着原来官方做了那么多努力，他们的心渐渐也安定了下来。
夏至留意到弹幕内容的变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抱紧靠在怀里的女儿，把脑袋放在何天晟的肩膀上。
很快，他们一家又要面临一次分离。
发布会之后，她马上就要出发了。
——
果然，发布会还没结束。网络上关于关闭时空隧道的呼声就十分高涨。
人们是第一次知道了黑气爆发的源头，知道了不少他们之前无法想象的事情。
在清楚情况后，很多能活到现在的人都不是笨蛋。
他们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就会做出最为明智的判断。
夏至在发布会结束后没多久，就收到了集合的指令。
她不舍地跟家人一一拥抱，离开前，她做了一个在以后十分庆幸的决定。
“这个是进入机械城市的钥匙。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记得带着家人里一起离开。”
夏至说着，把手心按在何天晟的手心上。
两个手心交叠在一起的那一刻，一阵蓝光闪过。
何天晟抓紧夏至的手问道：“有任何不对劲，一定要马上回来。”
何天晟能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好了。这一次关闭时空隧道的计划，他做了不少前期工作。现在只能等待夏至他们这一队人马动手了。接下来他的定位不再是何教授，而是普通人何天晟。
普通人何天晟要做的是保护妻儿家小。
夏至笑着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接着蹲下身来，跟抱着爸爸腿的女儿道别。
之后又揉了把KK的毛脑袋，跟老莫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何天晟低头看了看手心的蓝色印记。
这东西，就是夏至所说的进入机械城市的钥匙。
他只希望这东西用不上。
机械城市，是他们一开始就定位的后路。
这样一条后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得去的。
——
再次回到黑气深渊，夏至发现这里的情况更加严重了。
不是环境变严重，而是这里的机械体数量更少了。
他们先找到当初那条黑色的河流。前几天来，这里还有一大堆机械体捕捞机械鱼虾。这一次过来，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机械体的踪迹。
黑色的河流沉默地流向远方，空气是黑色的，头顶的太阳光无法穿透。地面是残檐断壁，碎石满地。
整个区域，除了机械植物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外，这里可以衬得上是一片死地。
而这种想法在他们抵达距离时空隧道入口将近十公里的地方，马上应验了。
入目所及，是满地的机械人尸体。
这些机械人的尸体如同废旧机器一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
有些区域尸体太多，互相堆叠起来，形成了一座座小型的机械尸体山。
这些尸山有高有低，完全阻碍了他们继续前进的步伐。
负责带队的胡连长没法子，只能跟队员打手势，让大家小心别掉队。这一次下来黑气深渊，他也发现这里变得更不对劲了。
而且安静得可怕。
这种安静让他的后脖颈汗毛根根竖起。
有种危险将要来临的感觉。
加上眼前这一片尸山，怎么看怎么渗人。
要知道这些机械人的前身就是人类。
这么多的机械人集体死亡，肯定不会是小事。
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些机械人尸体脑瓜子都被撬开的模样，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
——
同一时间，时空隧道的入口处。
这里堆叠的机械人尸体比起外围要更多。
粗略估计，约莫有上亿左右。
这么多的机械体堆积到一起，直接形成了一座快要冒出黑气深渊的高耸山峰。
只不过这座山不是砂石构成的，而是机械人的尸体堆叠而成的。
而在尸山不远处，林强正半跪在地上，为自己的生命做最后一刻的挣扎。
“刘芬你脑子是丢了吗？你不知道等我死了的话，下一个就是你了！”
虽然命都没了半条，体内能量严重枯竭。但机械人的打不死，让林强依然能够发出巨大的声音。
他骂完这一句后，眼神悲哀地看着不远处那座高耸的尸山。
谁能想到，这满天满地的机械人尸体，并不是被任何人动手杀害的。他们全都是自己动手，用锋利的机械金属刀，直接刺穿了自己脑壳，自己动手把脑壳里面的能量晶石挖出来的。
挖出自己脑袋的能量晶石后，这些机械体靠着体内的最后一点能量，还十分听话地把能量晶石堆叠到一起。之后听从最后一道指令，走到指定地点躺下，等待体内残留的那点能量耗尽。
整个过程，这些机械人意识都是清醒的。
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机械躯体。只能被动地挖开自己的头盖骨，被动地掏出自己的能量晶石，被动地躺倒在地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