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那你当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顾时笙撒娇的看着外婆, “我都不知道你和他认识。”
“当时太突然了, 吓到是吓到了, 不过当时我问了小盛一个问题。”刘春华将清好的碗放到沥水架上, “我问他, 他生日是多久。”
顾时笙赫然震惊, “外婆?”
“那红鸡蛋是给他做的,外婆猜对了吗?”
刘春华一脸慈爱的看着顾时笙, “那时候你跑回家闹着要学做红鸡蛋,学会了做了没送出去, 躲在屋子里哭, 后来又做了一次,说是补的。那天你做好了鸡蛋, 送去观音庙里祈福, 我见你心情不好,就想着晚上做桂花蜜藕给你吃, 遇到了小混混,碰到了小盛。但其实,外婆在附近见过小盛好几次了,只是不知道他是谁,还以为是附近哪家邻居的孩子。”
顾时笙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刘春华拉着顾时笙的手,“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又遇见了,还结了婚,就是缘分,只要你们好好的,外婆心里就高兴。”
顾时笙眼眶微红,用力点头。
顾时笙从厨房出来。
宗琛盛还站在阳台上,身形笔挺,阳台前绿树成荫。
“顾时笙,别装傻。”这句话他说过好几次了。
但其实她真的是在装傻。
很多事,她都记得的。
高中转学那天,她生日迟到。
火红的枫叶浓墨重彩,冲破清晨的浓雾。
他问她,“同学,有吃的吗?出来得着急,还没吃早饭。”
然后她从兜里拿出了外婆给她做的红鸡蛋。
后来校庆表演,她追着他跑,下课给他买零食,比赛给他送水,怎么都说不动他去表演个角色,然后耍赖,说:“这是你欠我的。”
“外婆说,生日要吃红鸡蛋。”
“我的红鸡蛋都是外婆向菩萨请过愿的,一个红鸡蛋一个愿望,你吃了我的红鸡蛋,你就必须赔我一个愿望。”
“顾时笙,你无赖不无赖?”
“你不表演节目,那你就还我一个愿望。”
后来,寒假兼职,抬头就是盛大的烟花,他问她是不是喜欢烟花。
她说是。
宗琛盛说:“顾时笙,开学后我生日,你送我红鸡蛋,我请你看烟花,要不要?”
那时候,她以为这些都是属于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结果校庆表演结束,她看到了顾非云那虚假的朋友圈,只能找徐泽铭把情书要回来。
情书拿回来的时候显然已经被拆开过了。
她问徐泽铭,“宗琛盛看过了?”
徐泽铭不自然的点头。
“他怎么说?”
徐泽铭:“他说谢谢。”
“我懂了。”
之后,杏花盛开的春天,宗琛盛生日,他发消息给她,顾时笙,想看烟花吗?
她明明做了红鸡蛋却没过去,因为路上出了车祸,徐泽铭为了救她骨折,她必须送他去医院。
她那时想就当是命运吧。
在顾非云小号朋友圈看见顾非云说宗琛盛在烟花下向她告白了,顾非云希望在高考后给他答复。
她看着朋友圈愣了很久。
幸好。
幸好没去。
不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最讨厌的人告白,那得多悲惨啊。
宗家出事后。
宗琛盛要离开了,他必须一肩扛起摇摇欲坠的宗氏。
他比以前沉默了许多。
他离开的那天,她做了红鸡蛋,去祈了福,交给了宗家的司机,远远的躲在别的地方看着他坐车离开。
他们结婚后,他每次提起春天了,她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春天了,他的生日到了,他的红鸡蛋呢?
只是,她小心翼翼的珍藏着那些记忆,那是她和少年宗琛盛的回忆,不是和顾非云相爱的某个人的记忆,她不要拿出来被玷污。
所以,她一直在回避在装傻。
顾时笙默默的跟着宗琛盛在菜市场逛着。
清晨的菜市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穿着矜贵的男人仿佛和这里是两个世界,却熟练的在一堆菜里挑出了最新鲜的。
挑好了菜,宗琛盛拎着塑料袋,忽然俯身直勾勾的看着顾时笙,“宗夫人,今天早上的半途而废就让你这么失落?”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时笙惊慌的左右看了看,“谁对早上的事情失落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还精神百倍,没一会儿就失魂落魄,这中间除了那一件意外,还有别的?”
顾时笙一把推开宗琛盛,“你跟韩佳是兄妹吧?”
不然怎么满脑子黄河水?
宗琛盛见顾时笙被他话语一激恢复了精气神,嘴角勾了勾,笑道:“宗夫人,你若是很遗憾,回去我可以配合你。”
啊啊啊。
顾时笙扭头冲过来去堵宗琛盛的嘴。
宗琛盛抓住顾时笙的肩膀转了半圈,顺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宗夫人,刚才我听见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说前面有你特别爱吃的糯米饭。”
“不要以为拿吃的就能让我原谅你。”
“是非常好吃的糯米饭,有土豆,腊肉,豌豆……”
“先吃糯米饭。”
事实证明不能跟吃货提吃的,一口糯米饭下去,顾时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个逛吃逛吃,等回到家,顾时笙手里还有吃了一半的紫米饼。
刘春华白了顾时笙一眼,这孩子,从小就贪吃。
“吃这么多,中午还吃得下吗?”
“怎么吃不下?外婆做的菜最好吃了,再多都吃得下。”
“你呀你。”
刘春华正说着,突然看了顾时笙一眼,摇摇头,从房间里拿出一包卫生巾塞顾时笙手里,“自己小日子来了都不知道,整天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时笙对着镜子一照,慌慌张张跑进厕所。
刘春华又对宗琛盛说道:“小盛,让你见笑了。”
宗琛盛也愣了一下,随即反省道:“是我太大意了,没注意到。”
“是笙笙这孩子太马大哈了。”
顾时笙换完裤子,站在浴室柜前洗手。
她这身体啊,别人是小日子疼得死去活来,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别人疼七天,她五天就干净了。
但是,她阑尾炎时不时就疼个几下,要靠止疼药和输液度过。
唉……
顾时笙唉声叹气的走出来,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处理公事的宗琛盛,突然脑仁一疼,回过味来了。
她现在可是孕妇!
孕妇!
刚刚外婆说什么?
小日子?
完了,她死定了。
顾时笙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沉尸湖底的样子了。
她赶紧回卫生间给韩佳发消息求救:佳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总裁不懂小日子是什么?
正在蹲守某顶流恋情蹲在顶流公寓对面蹲得百无聊赖的韩佳回了一个无比温柔的大字:滚。
顾时笙哆嗦着手指头敲字,“是真的,我暴露了,快来救我,你不来,我肯定会死的。”
韩佳啪的一声将蚊子打死,然后回道:“你还记得你结婚那天我被叫过去发生了什么吗?顾时笙,这就叫放羊的孩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顾时笙:“……”
第33章
顾时笙将卫生间门打开一条缝, 偷摸的打量着宗琛盛。
宗琛盛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办公用的平板,皱着眉头, 好像对某些人的工作十分不满。
可是顾时笙却觉得,这是对她的不满。
完了完了。
这次真的要死了。
这时,刘春华拿着帕子走过来日常擦桌子,顾时笙立刻从卫生间冲出来,亦步亦趋的跟着刘春华。
从擦桌子到扫地,到拖地, 到厨房做饭, 搞得刘春华都烦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
顾时笙努力露出一个开朗的微笑, “外婆, 我给你打下手。”
“我要你给我打下手?你不添乱就不错了, 去和小盛坐着就行。”
“不嘛, 外婆, 我就要跟着你。”顾时笙拉着刘春华的手臂撒娇, “外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求你了。”
刘春华最受不了宝贝外孙女撒娇了, 白了顾时笙一眼, “行了行了,你要跟就跟吧。”
顾时笙总算松了一口气。
有外婆在, 宗琛盛总不至于当众杀人吧?
很快饭做好了, 顾时笙贴着刘春华坐,讨好的说道:“外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菜。”
“一边去,热。”
刘春华推了推顾时笙,对着宗琛盛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让顾时笙和老公坐一块儿。
顾时笙嘿嘿傻笑,“外婆,我给你夹块鱼,帮你把鱼刺挑掉。”
刘春华:“……”
傻妮子,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顾时笙细细的将每根鱼刺都挑掉,然后夹到外婆碗里,一回头,碗里摆放着一块已经挑了所有鱼刺的鱼肉。
顾时笙看了看宗琛盛,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鱼肉。
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要把她像这块鱼肉一样一根一根抽掉所有骨头吗?
有必要这么狠吗?
大不了,她净身出户离婚嘛。
就算那什么股份,不对,她没怀孕没股份,她全身心配合办理各种离婚手续还不行吗?
顾时笙郁闷。
顾时笙拿出手机联系上次帮她起草离婚协议书的律师何步崃,“何律师,我有点事情想咨询你。请问,如果我丈夫有一家上市公司,我和他结婚没签婚前协议,离婚的话,我净身出户,手续复杂吗?这样的话就不需要提前向证监会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股票管理部门报备了吧?”
她是真不懂金融这些东西。
为什么这么复杂呢?
顾时笙发完消息就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吃饭了,压根儿不敢抬头。
过了一会儿,骨节分明的手推过来一个小碗。
小碗里放着半碗已经剥好的虾仁。
顾时笙泪目了。
这是不仅要拆掉她的骨头,还要剥她的皮啊。
狠毒的男人。
怂字深刻刻在了顾时笙脑门,她头埋得更低了。
午饭结束,顾时笙跟着刘春华去厨房洗碗。
宗琛盛走过来,接过刘春华手里的碗,“外婆,如果有人骗了你,但是很诚恳的道歉了,你会怎么做?”
说话间,宗琛盛核善的目光飘向顾时笙。
顾时笙浑身一抖。
既然有人接手洗碗,刘春华自然乐得轻松,她在毛巾上擦了擦湿漉的手,“那得看是不是故意骗我了。”
“那……要是故意的呢?”
宗琛盛每说一个字,目光就更核善一分。
“故意的?”刘春华怒了,“故意骗我,故意道歉呗?那我故意打他一顿,再故意道歉行不行?”
顾时笙:“……”
外婆,倒也不必这么耿直。
“嗯……”
宗琛盛点头,“外婆说得有理。”
“呵呵。”顾时笙干笑,“外婆,话是不是这么说的,故意也分情况的不是吗?”
“故意就是故意,还分情况?合着故意还有不小心的?”
顾时笙沉默了。
这时,顾时笙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
何律师:什么上市公司?
何律师:撤回一条消息。
何律师:撤回一条消息。
何律师:撤回一条消息。
何律师:顾小姐,你在哪里?上次我帮你起草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你说是要回老家G市是吧?我就在G市,你在哪里,我们当面说。
顾时笙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一连三条撤回,何律师到底撤回了什么?
算了,当面也好。
当面问更清楚。
顾时笙回了个地址。
十五分钟后,何步崃就到了。
顾时笙赶紧趁宗琛盛不注意,溜下了楼。
何步崃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一辆黑色的大众前面,他一见到顾时笙立刻兴奋到不能自已。
谁能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律师,居然能接到上市企业公司老总夫人的离婚案子。
顾时笙刚走过去,还没开口,何步崃赶紧追问道:“顾小姐,你丈夫的上市公司,市值多少你知道吗?”
啊?
顾时笙有点不明白何步崃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