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淑棠:?
脚步立刻停住。
这帮妇人什么意思?
一来就骂她不是人?
管家听到后, 头皮发麻地僵了会儿。
随后赶紧解释:“夫人,应该是几个长舌妇在胡说八道,每个村子里都难免会有这种人, 不用在乎。”
乔淑棠面色冰冷。
每个村里都有这种人,那每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她叫乔淑棠吗?
难不成, 是安婧跟她们告了什么状?
乔淑棠攥紧手中的爱马仕铂金包, 克制内心平复下来。
她是专程过来接孙子的,接到人马上就走, 没必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百人宴上,大家聊着聊着, 发现门口进来一个庄严的女人。
女人戴着一条全黑羊绒披肩,从头到脚雍容贵气, 一看就是特别有钱的城里人。
大家看得一脸懵。
瞬然间,又见时景亦缓缓起身,对着那贵气女人喊道:“奶奶……”
六位婆婆:?
下一秒, 他旁边的安婧也站了起来:“乔夫人?”
六位婆婆:!!
她不是哑巴吗???
可恶!母子俩坏的很, 竟然合起伙来忽悠人……等会儿这不是重点——
乔夫人?
这个女人是乔淑棠?!
那她们刚才哭天喊地说的那一堆, 都被乔淑棠给听到了?
六位婆婆赶忙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乔淑棠不愧是恶毒婆婆,一看就不好得罪,她们还是躲一边吧。
对面,时景亦在猜测奶奶过来的目的。
是因为发现他不告而别, 特地追来叫他回去?
他双手微微发颤。
安婧在时景亦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悄声安慰:“没事,儿子。”
安母在厨房里忙活完, 刚出来, 结果就看见了乔淑棠。
笑容瞬间消失。
当年女儿说什么也要嫁进时家,结果嫁是嫁了, 却连着十几年不回来,也不主动联系家里。
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前一天刚到,乔淑棠后一天就追来了?
安母把手上的蒸笼放到一边,对着乔淑棠叉起腰:“你来干嘛啊?”
乔淑棠淡漠地拢了下披肩。
她可没精力吵架,更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外人。
管家后面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
“安夫人,好久不见,这是我家夫人送给你的过年礼物。”
安母才不稀罕时家的礼品。
她不屑地抱起手臂:“来都来了还送什么礼?那既然送了,见者有份,大家一起分了吧。”
闻言,几个眼疾手快的大妈立刻跑过去,将礼盒拿过来一边拆一边分。
安母余光瞟了一眼。
当瞟到海参、鲍鱼和燕窝时,她感觉脑袋有点热。
当瞟到冬虫夏草、白花胶、藏红花、鱼子酱后,她感觉有点呼吸不畅了。
时家还真是有钱。
难怪姑娘嫁过去就不想回来了。
但安母并没有因为乔淑棠的大方,而有丝毫客气。
坊间传闻听多了,渐渐地,连她也觉得,女儿在时家遭受了委屈。
刚抢到礼品的女人们脸上浮出笑容,客客气气地邀请乔淑棠入座吃饭。
乔淑棠看了一眼安婧和时景亦那桌,正好有两个空位。
犹豫了下,还是算了。
等吃完这顿饭,她就把时景亦带回去。
这顿饭,时景亦吃得格外慢。
安婧吃完等了他很久,转眼一看,发现他还在那数饭粒。
安婧起身准备离席。
时景亦立马扭头过来,盯紧她。
“没事,”安婧拍拍他的肩,“你太慢啦,我在外面等你。”
她出来跟乔淑棠打了声招呼,就走到一边。
乔淑棠没怎么看她,只是轻松地“嗯”了一声。
周围人见状,都默认她们婆媳关系不好,但又因为乔淑棠在,不敢当面议论。
安婧出来透透气。
耳边正好听到几位婆婆在说闲话。
“村头家的尤二蛋真被辞退啦?他不是在贵族学校当老师吗?”
“真事!听说他是今天刚回来的,王婆叫他来吃饭他也不肯来,估计在家伤心呢吧。”
“当年我就跟他妈说了,叫不要给孩子取那个名字,他妈偏不信,这下好了,被炒鱿鱼了吧!”
安婧好半天才想起这个“尤二蛋”是谁。
他是尚义中学教导主任,尤余的小名。
这个角色在原书里一帆风顺,不仅成功当上了副校长,最后还把正校长也顶了下去。
人不错,就是职业作风不好,经常收家长贿赂。
所以上次,安婧看见他收了顾母的红包,内心都没有太大波澜。
不过,他竟然被辞退了?
既然人物没有按照原文剧情走,那是不是就说明,结局也是可以改变的?
所以,时景亦的结局也可以改变?
……
等时景亦吃完饭后,乔淑棠立刻把他叫到车上。
时景亦刚迈上一条腿,就留意到管家正在司机位上,拴着安全带,似乎随时准备出发。
他立即收腿。
管家察觉到他的动作,对着乔淑棠笑了笑:“夫人,我去外面等你们。”
然后,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离开。
车门关闭,时景亦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
妈妈在对面等他。
“把头转过来。”
乔淑棠一下打断他的思绪。
“小亦,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时景亦回头,默然不语。
乔淑棠:“平时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连过年这么大的日子,也要瞒着我跑这么远?如果我不主动问,那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回来了?”
时景亦脑袋微垂,浓长的睫毛缓缓扫动。
乔淑棠别开眼不看他。
真是越大越难管。
想起时以泽小时候也是这样,她心里那块石头就越压越重。
乔淑棠:“马上跟我回家。”
时景亦摇头。
乔淑棠看他倔得像头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亦,你知不知道奶奶为了过来接你,推掉了多少事情?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时景亦张了张嘴,鼓足勇气:“我想陪我妈过年。”
“陪她过年?”乔淑棠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那奶奶呢?小亦,你才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奶奶,对不起。”
陪奶奶,每年都可以。
但陪妈妈,只有这一次了。
乔淑棠心情复杂地望向窗外。
天气寒冷,安婧戴着围巾,默默站在外面等时景亦,像个冰冻的雪人。
在乔淑棠的记忆中,安婧可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的安婧,从来不关心时景亦。
但自她从国外一回来,整个人就完全变了。
乔淑棠若有所思。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
时景亦的手机响起。
乔淑棠瞟了眼他的屏幕。
是“外婆”。
时景亦犹豫两秒,接听。
慈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小亦啊,快回来,外婆晚上给你煮饺子吃。”
时景亦心里一暖,回应道:“好。”
乔淑棠听着不悦。
好什么?
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孙子,对方就这么一句话,就给他开心成这样?
“你别挂,让我跟她说——”
乔淑棠接过时景亦的手机。
“安夫人,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请你理解理解我。
“什么饺子?饺子我也会包。
“不,我过年包饺子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不信?你凭什么不信?”
……
时景亦扭头看向窗外。
妈妈还在外面等她。
时景亦又看了一眼奶奶。
电话里,奶奶和外婆在“谁更会包饺子”这件事上争论不休。
他看准时机,心中默念三秒。
三……二……一!
开门!下车!跑!
动作风驰电掣。
等乔淑棠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带着妈妈跑了。
电话里正传来安母的声音:“就你那样还包饺子?乔夫人,你连肉馅都不会做吧?”
乔淑棠望着前方两人的背影,顿感头疼。
车外,管家默默从一旁出来,老气横秋地背起手:“诶?少爷怎么?跑了呀?”
乔淑棠两只眉头抽了抽。
你也在这装傻是吧?
电话那头,安母的声音喋喋不休:“怎么不说话了?这是默认了对吧?呵!”
乔淑棠沉脸:“你等着。”
她挂了电话,对站在车外管家说:“看什么看?追!”
-
安婧和时景亦前一脚刚到,乔淑棠后一脚就追来了。
安婧看她气势汹汹的模样,还以为是来抓时景亦回去的,于是连忙将儿子带进房里。
结果却是,乔淑棠直冲冲走进厨房,和安母争执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包饺子?我家每年的饺子都是自己包的!”
“就你?你包的饺子小亦肯吃吗?”
“他当然会吃,而且只吃我包的饺子。”
“可小亦说,我包的饺子最好吃。”
“胡扯!”
“你才扯,连饺子都不会包,还想让我外孙跟你回去?没门儿!”
……
房门外,安婧和时景亦分别探出头,听了听她们的争吵内容。
时景亦歪着脑袋问:“你们女生吵架,都是这样的吗?”
安婧:“怎样的?”
“都是这样……没有道理的吗?”
安婧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傻儿子,那是你奶奶最后的倔强了。”
晚上,乔淑棠因为跟安母吵架,不得已而留了下来。
安母一边跟她继续吵,一边不耐烦地给她拿被子。
娘的,吵个架还要专门给她腾间房。
乔淑棠的房间在一楼,跟时景亦的房间紧挨着。
只不过,时景亦一吃完饭就上楼找他妈了,乔淑棠有时想跟孙子聊聊,都苦于找不到人。
-
第二天清早。
安婧和安母坐在客厅的电暖桌旁剪窗花。
刚起床的小姨出门看到了,洗漱之后,也坐过来一起剪。
然后,对着安婧又是一顿唠。
“婧婧,这么多年都不回家一趟,平时联系你,你也不回一句,是什么情况呢?”小姨拿着剪刀,一边对着红纸咔咔剪,一边歪着脑袋质问她。
关于这个问题,安婧也不知道。
她并没有获取到原主全部的记忆,并且一旦想起过往,脑袋里全是空白。
包括时景亦出生后发生的事情,原主的识海里都是没有的。
小姨还在不停问:“婧婧,怎么不说话?你在时家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生了孩子都不跟家里说?为什么不回家看妈妈?还有……时家这么有钱,怎么都不给家里打点钱呢?”
安婧拿着剪刀的手瞬间僵住。
见她不说话,小姨本来还想再问,随即就被安母叫住:“行啦行啦,人能平安回来就好,你就别啰嗦那么多了。”
“这怎么能叫啰嗦呢?那时家多有钱啊,轻轻松松就能赚个十亿百亿,姐,你生她养她这么多年,她怎么说也得给点回报吧?”
客厅内沉默了。
安婧想了想。
其实说的也对。
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份,那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其实安婧在来之前,就已经为安母存入了一笔钱,本来打算除夕当天再给的,但既然小姨都提出来了,那现在拿出来也是一样的。
安婧点头,对着安母说:“妈,等我一会,我上楼拿个东西。”
小姨一听,顿时精神起来。
这么明显的举动,肯定是去拿钱!
她赶忙问:“拿什么呀?”
安婧眨巴眨巴眼:“拿糖吃。”
“别逗啦~”小姨抓住安婧的手,笑眯眯地说,“婧婧,我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我儿子,也就是你表哥,他明年结婚,我打算在楼上多建一层,给他和他媳妇一起住,但是手头上嘛……就有点……”
安婧:“有点紧?”
小姨:“对!哈哈哈我家婧婧真懂事。”
安婧摇头:“不懂事,没钱。”
“没钱?怎么会没钱?你老公不是很有钱吗?还有你那个婆婆,光是她昨天送来的礼,估计都十几万吧?都这样了还叫没钱?”
安婧:“那是他们有钱,跟我没关系啊,我现在穷得叮当响。小姨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两百?”
“开什么玩笑?嫁过去这么多年,你老公你婆婆都不给你钱吗?你怎么会穷呢?”
安母立刻阻止她说下去:“哎呀!有什么事过完年再说!别大清早的就说这些!”
“姐,过完年人家就回去了!”
另一边,乔淑棠刚从房里出来,就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乔淑棠嗤笑一声。
这都是什么人?怎么像个癞皮一样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