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嗓被唬了一瞬,气急败坏地朝他椅子上踹了一脚:“臭小子,瞪谁呢,老子今天不仅要上,还要当着你的面上,给老子瞪大眼睛看好了!”
椅子被踹得晃了一下,顾柏舟大吼一声:“哥!快醒醒!顾柏言!”
“喊你娘的喊!老子先把你的嘴堵住!”烟嗓环顾四周,找到提前准备好的胶布,刚才看这俩儿崽子没醒,所以也没贴上,现在有用处了。
顾柏舟使劲挣扎,用身体去撞旁边的椅子:“顾柏言!醒醒!顾柏言!哥哥!嗯!”
烟嗓粗鲁地把他的嘴封上,恶狠狠地又踹了一脚椅子,这次力度太大,直接把椅子踹得侧翻了过去。
“小兔崽子,让你喊!再喊待会儿连你也一起!”
仓库外面有人在砸门:“老鬼!你在里面怎么样,怎么动静这么大!”
烟嗓扯着嗓子回他:“没事!小崽子醒了一个,我很快!”
他拨开瑞士军.刀,正在割开顾柏言身上的绳子,反正绳子有的是,到时候再重新绑一个。
顾柏言身上的身子一松,整个人被烟嗓拎了起来。
刚才还软塌塌的少年,突然一个暴起,挣扎开烟嗓禁锢着胳膊的手,抡起身旁的椅子,直接往男人身上砸去。
烟嗓一八几大块头,肌肉横飞,突然遭受少年这么一下,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等反应过来,怒火中烧,全身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一脸防备的少年。
椅子砸中他的后背,就像砸中一根钢柱,钢柱没事,椅子四分五裂。
他朝低下啐了一口血唾沫:“狗娘养的,待会儿老子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顾柏言面色沉着,但高频抖动的呼吸暴露了他的胆怯,他个子还在生长阶段,在男人面前足足矮了一个头,身形是少年人的单薄,还没有抵抗蛮力的肌肉。
他捡起地上椅子的碎棍做防卫,但力气终究不敌,被烟嗓从后抱住。
“放开!你敢动我,我让你这辈子都硬不起来!”顾柏言怒吼。
烟嗓笑声猥琐:“艹!身子怎么比女人还香,你.妈应该比你更销魂吧哈哈哈……”
涉及母亲,顾柏言目眦尽裂,恨不得把人撕成碎片。
一击沉重的击打声炸响。
是顾柏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绳索,抡起椅子,这一次,直接暴击烟嗓的头部。
一注血红浓稠的液体从烟嗓的头顶径直滑过鼻梁。
顾柏言趁机转身,恶狠狠踹了一脚烟嗓的□□。
烟嗓蜷缩在地,发出难受的呻.吟声。
仓库外的男人又砸了下门:“老鬼,你好了没有啊!动静怎么这么大!给我开门!”
烟嗓缓缓从地上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从兜里掏出瑞士刀,一字一顿:“老子今天一定宰了你们!”
他猛然扑向顾柏言,像是老虎蓄好了力,那么大块头,身体却矫健。
千钧一发之际,顾柏舟往前一扑,将顾柏言推开。
尖刀直接捅.入顾柏舟的体内。
事情仅在一瞬间,顾柏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顾柏舟白色的衬衣顷刻间被血染红。
“柏舟!”
少年颤抖的声音撕裂在空荡的废弃仓库里。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九点,少年时(下)
第87章 番外4·少年时(下)
烟嗓在捅入刀之后, 鲜血刺醒了他的理智,意识到这一票已经变质了,闹出人命,顾景明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他们找出来。
这一票干不成了。
他下意识就是逃跑。
顾景明根据顾柏舟腕表上的定位跟着警察赶来的时候, 看见了从仓库方向仓皇跑出来的两个男人, 警官心生警觉, 立刻命人控制住了两人。
跨入仓库大门,他看到的是躺倒在地上的顾柏舟, 胸前衬衣被血水浸红,脸色苍白如雪, 一枚瑞士小刀还插在他的胸口,顾柏言跪坐在他旁边, 哭声撕裂,手足无措。
根本就不敢动这把刀, 更加不敢随意动顾柏舟的位置。
“爸……柏舟他……你快救救他……”
纵使顾柏言再怎么心智成熟, 也只是个13岁的少年, 血亲在自己面前受这么重的伤, 晕迷不醒, 鲜血刺目,什么得体和矜贵全都顾不上了, 哭成了泪人。
那一年, 顾柏言有很多恨,恨自己没有防备心,被人算计,恨力量太弱, 力不从心。
他在心底发誓, 只要柏舟能醒来, 他将用一辈子去护他。
不管最后,自己会蜕变成什么模样。
*
顾柏舟在重症病房里躺了一个月,醒来的时候,盛夏已过,京城入了秋。
在这段时间,警察已将整个犯罪团伙一锅端了,也弄清了保姆和司机叛变的原因,无非是金钱和威胁。
作为两兄弟身边的保姆和司机,犯罪团伙攻略他们费了很长一段时间,绑架了他们的孩子,继而胁迫他们做事。
吴彩在看到两兄弟上了车之后,就无尽地后怕和悔恨,心里挣扎了好久,良心不安,偷偷给顾景明报了信,也只是传达了一个消息,她本人并不知道他们会被带去哪里。
幸亏顾柏舟戴的腕表有定位功能,才能及时让警方有目的地展开营救,没有让顾柏舟错过最佳的抢救时间。
顾柏言日日夜夜守在病床前,谁劝都不听,小小年纪,面色比白念音还要憔悴,漂亮的含情眼全是自责和悔恨。
顾柏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脆弱愧疚的脸,低垂着,眼眸里黯淡无光。
“哥。”
顾柏言听到那声沙哑的呼唤,睫毛颤动了一下,慌忙抓住他的手:“柏舟!你醒了!”
“哥,你没事吧?”
顾柏舟的鼻腔还插着管子,戴着呼吸罩,行动不便,只能挪动眼睛,他缓缓地注视着顾柏言的脸,想确认在他晕迷不醒之后,他有没有遭遇什么事。
“傻弟弟……”
顾柏言无言以对,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自己是什么情况,却是担心他的安全。
“是你保护了我,我没事,父亲很快就赶到了,柏舟,你吓死我……”
回忆到当时的险情,顾柏言后怕地落了一滴泪。
豆大的泪珠从漂亮的眼睛里落下,砸在了顾柏舟的手心里。
顾柏舟苍白的唇瓣微微向上翘了一下,呼吸罩被白雾笼罩,是他在笑。
“哥哥。”
他的声音轻轻的。
“我还是习惯你笑。”
*
顾家遭遇此变故,上上下下的佣人全都重新查了一遍。
尽管两兄弟回来之后,面上与往常无异,但待人接物罩上了一层更明显的疏离,就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佣人,也不再敢亲昵唤他们的名字,统一尊称一声公子。
他们拜武术大师为师,一周三次课程雷打不动,薄弱的少年身躯经年累月变得刚劲紧实,翩翩的衣玦里面藏着含蓄又警惕的力量。
时光荏苒,这段往事随着时间一起尘封,只是在心底自行生长的东西,不动声色地影响了少年的成长。
四年后,铭胜高中。
新升上来的高一新生有个天才少年引发热议。
铭胜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私立高中,就读学生非富即贵,分数线也是出了名的难考,光有钱没用,分数线还得达标,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规矩。
而这位少年是从初二直接跳级上来的。
除了瞩目的成绩单之外,还有一个让全校女生为之兴奋盼望的身份,他是顾柏言的弟弟。
在春去秋来的岁月里,少年顾柏言的身骨茁壮成长,挺拔如松,站在一众同龄人当中,当属鹤立鸡群,温柔的眉眼时常笑着,使人如沐春风,一入学便被一众有权有势的千金小姐们封为新晋校草,虏获无数芳心。
所以,当得知他的弟弟也入学铭胜时,无数人翘首以盼。
顾柏舟作为高一新生代表,在主.席台上发表讲话时,底下一双双眼睛冒着星星。
他已长成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穿着铭胜高中统一的校服,贵族私立高中的校服偏西式,打着端正的领结,身形清秀板正,落拓大方。
他的骨骼还在发育,面容清隽,鼻峰秀挺,脸部轮廓还带了点少年人的稚气,一双清冷的丹凤眼已经初俱勾魂摄魄的魅力。
越是冷着一张脸,越是容易勾起女孩的兴趣。
青春本就是躁动的年纪,外貌和品学上的优秀无异会吸引万千目光。
数道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观众席里此起彼伏。
“顾柏言的弟弟长得也太帅了吧,奶酷奶酷地,跟顾柏言完全两个类型,我更吃这种颜,只要他看我一眼,我能立刻尖叫。”
“你变了猪猪,你寒假的时候许的愿望还是未来要嫁给顾柏言。”
“听说刚过15岁生日呢,小孩子你也敢想。”
“我也才17啊,况且姐弟恋不是更香吗?”
“感觉性格跟顾柏言差别好大,那脸上就没笑过,我还是喜欢温柔大帅哥,哥哥更戳我~”
“得了吧你们这帮女生,人家压根没搭理你们,自己就在那选妃自嗨了。”
顾柏舟下台之后,下一个上台发言的,便是高二学生代表顾柏言,两兄弟擦肩而过的时候,顾柏言伸手拍了一下顾柏舟的肩膀,后者微微点头,朝哥哥笑了一下。
大教堂自发响起欢呼声。
“艹!从我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弟弟的笑容,惊天动地,摧枯拉朽,山崩地裂地好看啊!”
“语文老师要哭了,你这成语用得。”
“这兄弟情太好磕了!温柔哥哥X清冷弟弟,啊啊啊啊啊啊!”
“嘘!小点声,灭绝师太刚才瞪你了,收敛一点!”
入学仪式结束之后,各班井然有序回到所属教室。
新组成的班级惯例竞选班干部,顾柏舟没什么兴致,用手撑着单边脑袋,看着窗外发呆。
双人同桌,他旁边的桌位是空的,白晨皓跟他一个班,但暑假的时候待在Y国,前一天晚上掐着点回来,正在倒数差,还发了点小烧,开学第一天就请了假。
同学踊跃上台竞选职位,却迟迟没人去动正班长的位置。
就像心有灵犀似得,仿佛这个职位下面的名字早已有了归属。
主动竞选完了之后,便是投票唱票环节。
班长职位下面,顾柏舟这三个字下面写满了正字,每唱一票,他的名字下面就多一笔。
最终唱票结束,顾柏舟几乎全票通过班长一职。
班主任霍琼英看着这个结果,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顾柏舟同学,看来你众望所归,请问你愿意担任我们一班的班长吗?”
顾柏舟闻言站了起来,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身形出挑惹眼,数道目光齐刷刷被吸引了过去。
“我本意不是这个,但是也没关系,大家听话一点。”
大家听话一点。
在座各位几乎都比他年长,但是他用最平淡的语调说出最嚣张的话来。
有女生已经开始捂着羞红的脸,“听话”这两个字出自他的口中,杀伤力是无敌的。
霍琼英怔了一下,显然也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她笑了一下:“好,那我们掌声欢迎班长顾柏舟。”
班级里掌声雷动。
一天的课结束,教室的音箱里放着散学音乐,高一的走读生不需要上晚自习,而铭胜的住宿生很少,几乎都集中在高三。
教室里三三两两都在收拾课本,准备回家。
顾柏舟合上课本,把桌面的书籍都整理摆正,起身拎起黑色的书包。
一个女孩在几人推搡下,忸怩地走到他面前,红着脸叫了一声:“班长。”
有了这个职位,就是默认的称呼,谁都能叫,可以借着这个头衔来说上几句话。
顾柏舟抬头看她:“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女生抿了抿唇,悄悄揪了一下百褶裙的裙摆,像是在鼓足勇气,“今后大家都是同学,我是文艺委员,以后有文艺表演,还要拜托同学们积极参与,所以想跟大家尽快熟悉一下,我让家里人预约了一个烧烤场地,打算在周末请大家去玩,你……”
女生羞赧地抬起头:“可以请班长帮我告知大家一声吗?我怕大家都不理睬我。”
顾柏舟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几个女生手牵手,也一脸紧张地盯着这边看。
“可以。”顾柏舟点了下头,“你把地点和时间给我,我明天告知,自由参加,不做强求。”
雀跃的神色出现在女孩的脸上:“太好了,我们加个微信吧?”
见顾柏舟的视线盯了过来,她补充一句:“我把地点的定位发你,比较好找。”
“不用。”顾柏舟语气淡得像水,“你直接告诉我就行,我周六有事,去不了。”
刚燃起的欢心被一盆水从头浇到脚,女生的笑容垮在脸上。
出师未捷。
顾柏舟拿到了写了时间和地址的纸条,压在了一本书下面,迈着长腿走出了教室,只剩一群期待落空的女生在黄昏斜照的教室里凌乱。
他走到楼梯口,却不是向下,径直往上走,上了两层,经过两栋楼之间连接起来的天桥,走到高二七班的教室。
还没开始说话,便有从后门走出来的学长特意回头喊了一声:“柏言,你弟来找你了!”
顾柏言在位子上抬起头,看到门外的人,本就温和的神色绽放更深的笑意,一个女孩站在他旁边,扭头看了过来。
桌上摊着一本打开的习题册,像是在请教题目的样子。
顾柏舟没有走进去,而是背倚在走廊的柱子上等着,欣长高挑的身影赏心悦目,比很多经过他的高二学长长得还要高。
顾柏言被打断了一会儿,继续完成还没讲完的题,语气不急不缓,女孩自己内心却开始踌躇。
她原本还有几道题准备在后面,看到这个架势,也不好霸着人家哥哥,一题结束,她道了声谢,抱着书籍低着头,羞答答地走了。
顾柏言空着手走出教室,看了一眼顾柏舟手里拎着的包,伸手:“给我拿吗?”
后者嗤笑一声,把包单肩甩在了背上,显得不羁。
两个身影并排走在走廊,夕阳斜照过来,一地灿烂的金黄色。
“那女孩有在听你在讲什么吗?”顾柏舟问。
“大概率是没听。”
“那你还讲?”
“她的腿很漂亮。”
“有吗?”顾柏舟微抬头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他又问,“那你喜欢她?”
顾柏言脸上平静,嗓音柔和,语气笃定:“不喜欢。”
在不喜欢的人和事面前,也能保持着谦和温柔,这便是顾柏言。
顾柏舟轻叹一声:“哥,没必要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