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锦绣又扬起了手才乖乖儿闭了嘴,自顾自的褪下衣衫翻到榻上沉睡了过去,女子醉意朦胧,连头上的簪子都未取下,便蹬去绣花鞋,一掌打在正在榻上睡的香甜的男子脸上:“就这么小的地方,你瞧你占了大半边,往里去去,往里去。”
榻上男子梦中呓语,往里侧滚了滚,一手搭在女子不盈一握的腰肢上,两人相互依偎着睡去。
翌日,晨曦笼盖夜幕,新的一页就此掀开,一伺候锦绣的婢女在门外轻叩门,轻声道:“姑娘,该起了,这洗脸水已经打好了。”
榻上女子眉尖若蹙,卷翘的长睫颤抖,她伸出细如凝脂的手扶扶疼痛昏沉的脑袋,侧了个身子,缓睁开眸子,火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一张男人的俊脸浮现在前,那剑眉微蹙,鼻梁高挺,薄唇微启,怎么看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男子,锦绣微抿唇,眼神微阖道:“是做梦,梦还未醒,人还未散。”
话音刚落,只见那男子闷哼一声,一只粗壮的臂膀正巧搭在她胸前,锦绣夢得支起身,睡意全无酒劲尽散,回头想想却只记得二人在院内畅谈,此后的事却又一概记不得,在青楼中都未曾被人如此糟蹋过,保留了十八年的清白,毁于一旦。
“啊——!”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立在门外的婢女忙不迭的搁下木盆,拍门叫喊:“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情急之下她搬过甬道旁放置做摆设的盆景,卯足了劲像红木门上砸去,只听一声巨响,眼前这幅景象倒真真儿让她傻了眼,榻上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相
拥而眠,桌上还搁着一瓶女儿红的空酒瓶子,任谁看了都得觉得当中有些猫腻儿,那一时慌了神儿婢女垂着脑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立在原地踟蹰不前。
锦绣紧抿薄如蝉翼的双唇,心中一时不忿,全然不顾没了平日淡然若水的模样,她下了榻赤着足,拿起床下的绣花鞋,卯足了劲拍在男子撅起的屁股上,只见他浓眉微蹙,迷蒙的睁开眼,睡眼惺忪的道:“锦绣,你怎么了?”
他扶扶昏沉的脑袋,身子犹如灌了铅似的沉重,支起身子在屋内一扫,看瞧瞧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身形微怔,他一把抓过身旁褶皱的被子盖在身上:“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102章 猫腻儿(二)
“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昨晚上对我做了什么?骗我一个姑娘家喝酒,你无耻下流。”锦绣一脸娇怒之态,大声斥道。
立在门外的婢女抽了抽嘴角,这场闹剧上演,不知是该劝慰,还是该禀告王爷,索性一走了之,那婢女眼瞧四下无人,端起脚下的木盆,离开了事发场地。
暗灵把衣裳捡起,手忙脚乱的穿在身上,脸颊飞上两抹红晕,被那咄咄逼人的女子说的一时语塞,倒也找不出什么下文,一时情急下,扯这憋红的脖子道:“大不了我对你负责。”
听见这话,锦绣身形微怔,放下手中的绣花鞋,坐在榻边轻声喟叹:“王爷替我赎身,锦绣便只能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现在所有计划毁于一旦,而我也成了无用之人,你觉得王爷会留我一个何事都做不成的女子在王府中吗?”
暗灵浓眉微蹙,上前把她单薄的身子按在怀中,轻声道:“锦绣你放心,我会去给王爷求情,求他不要把你送入宫,像你这般气盛嚣张的女子,送入宫中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只觉的腰间一通,暗灵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转而又想到些什么,松开紧抱她的手,一张俊脸憋的通红,在她耳畔紧贴轻声询问道:“你可是处子?”
锦绣紧抿薄如蝉翼的双唇,慌忙站起身道:“你……无耻下流卑鄙小人。”
“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听闻人说,凡事处子第一次行房事都会落红,若是昨夜里当真发生了些什么,拿东西可是证明我们之间清白的铁证。”暗灵羞于启齿,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
锦绣忙不迭把榻上坐的男子拉开,掀开被子寻着,并无落红,所以自己还是完璧,暗灵探首一瞧,不禁觉得有几分失落,他垂首咕囔道:“我不是卑鄙小人,我是正人君子。”
“误会一场,现在拨云见日了。”锦绣启齿轻笑,她一拢鬓角处的碎发,踩上绣花鞋转身离去。
暗灵扼腕叹息,摸摸通红的脸颊,只觉得几分刺痛,他俯身儿看像铜镜,好家伙,脸上通红一片,五道印子还未散去,他浓眉紧锁,不解的摇首,转身把门掩上,佯作平静大摇大摆的离去。
乍起的清风拂过,琉璃阁内,霜璃半倚在贵妃椅上,眼神微阖,她从盘中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口中,一股浓郁的花香融在唇齿间,叫人心情不自觉大好,只觉得硌到些什么东西,她掰开那桂花糕,从中取出卷着的纸条,展开来看却是一行杂乱的字体,她紧咬下唇,把这桂花糕端入屋内,一块块掰开来看,从中取出六卷来,展开拼凑在一齐见那书信下角儿的两小字,霜璃眉尖若蹙:“这馨月耍的什么鬼把戏,把书信塞在点心里,若被人发现便是死路一条,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霜璃阖着眼,不悦的把书信攥成一团,正准备抛在一边,恍惚觉得不大对,她忙不迭的展开来看,书信草草的几行字,却让人犹如跌进了寒冷的冰窖,惹的她不悦自己定当明了,却不知她如此歹毒的心肠,亏了自己还曾把她当亲姐姐般看待,殊不知她却用尽心思来害我。
霜璃两手紧攥,五内郁结心火难消,她一手抚上小腹,怒不可解的把那封书信撕得粉碎。
这几日过的也叫舒坦,补药安胎药不离口,启太医隔三差五便携药匣子而来,诊脉后像皇上禀告,霜璃身子本就显瘦,一旦有了身孕便觉得分外明显,便安安分分的呆在琉璃阁,足不出屋,每日呆在这琉璃阁中,晒着太阳赏这月亮,莫凌天倒是真怕闷坏了佳人,赏赐络泽不绝,花卉盆景摆满阁,乍起清风拂过,馥郁芬芳。
同夙綪湄坐在院内,她眉梢眼角含笑:“姐姐这处当真是一派风光,一走入便像人间仙境般,百花争妍盆景葱郁,当真是美不胜收。”
一只喜鹊站在枝头,停驻一会子,便展开双翅扑扑腾腾的飞向远处,霜璃报以一笑道:“妹妹若觉得喜爱,过了晌午本宫便差人给你挪去几盆。”
“妹妹何德何能,这盆景花卉是皇上御赐给您的,妹妹怎能轻易占了好处。”夙綪湄眼睑微颤,轻声说道。
霜璃一扬素手道:“只不过是些微末小事儿,妹妹有何必如此放在心上,再者说,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你若不收下,便是不给本宫留颜面了。”
夙綪眼角眉梢含笑,垂首不语,霜璃也只当是她默许了,吩咐着掌事儿太监挪去几盆开的旺盛的盆景到她未央阁,苟玥特意命御膳房熬了些梅子汤,放在她手边,女子半倚在贵妃椅上,微抿上一口,眉尖若蹙道:“这几日也着实犯恶心,食,食不进去,心胸极闷的慌,你倒是有心了。”
“娘娘,吃些酸的也能开开胃口。”苟玥立在一旁,启齿轻笑道。
“本宫心生畏惧,这本身子有孕也不能藏掖着,明眼儿人一看便知,本宫怕极了,怕这孩子未生下便……”霜璃一手支颔,轻声喟叹道。
苟玥轻声劝慰道:“娘娘,瞧您说的那般话,别的且放下不说,皇上年纪尚轻膝下无子嗣,眼下单看您一人有孕,皇上必定重视。”
霜璃修长的指尖在桌上轻点,她一手支颔,阖着眼轻声喟叹:“
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彩霞归鸿,院内的花已打了蔫儿,无精打采的垂着个脑袋,一阵风拂过,娇弱无力的随风颤抖,这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昨夜竟与一不大熟络的男子同床共枕睡了一夜,这女儿家贞洁最重要,虽说并未做羞于启齿的事儿,若传了出去自己脸上也落得不光彩,想到此处便更是懊恼。
猛然瞥见门外有人鬼鬼祟祟的站着,锦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出来吧,有未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又何必偷摸藏着。”
第103章 百口莫辩
看着这女子火焰气盛,咄咄逼人,躲在暗处的暗灵更觉得是无颜面对,只立在原地踟蹰不前,可总觉得一道炙热的目光注视似要把藏身之地都给烤化了,无奈之下只好妥协:“姑奶奶您就别在瞧着我了,您在这般瞧下去……我这身上可是真掉不出金子。”
“若是真掉的出金子,你也贵不到那儿去。”锦绣一脸娇怒之态,轻声娇嗔道。
暗灵一时语塞,小脾气不禁窜上了头:“我是贵不到那儿去,我承认这事儿本就我理亏,若真对你做了些什么事,也会对你负责。”
锦绣紧抿薄如蝉翼的双唇,立起身不甘示弱:“对我负责,怎么个对我负责?”
“娶你啊——!”话音刚落,暗灵隐约觉得不大对,一张俊脸红到了耳朵根子,他在心中狠狠儿的把自己骂了个千万遍,转头陪了个笑脸道:“锦姑娘,我只是一时情急之下,才说了这混账话,我自知出身寒酸,怎能配得上您?”
只听一阵极小的啜泣声,那女子眸中噙着泪,楚楚动人,惹人怜惜,暗灵手足无措的给她擦拭着眼泪,笨手笨脚的弄痛了她:“锦姑娘,你别哭,别哭啊,都是我的错,我口不择言,真求求你了,别哭了,你这一哭我这心都碎了。”
清秀的脸一扬,紧抿薄唇道:“是我过于偏激了,这事你本就毫无过错,你走吧,我想一人静静心。”
暗灵垂首轻声叹,欲转身离去,只听闻身后一声尖叫,他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跑上前去,把那女子懒腰抱起:“锦姑娘,怎么了?怎么了?”
锦绣擦拭头上的薄汗,心有余悸轻声道:“有老鼠。”
“不过区区一只老鼠,不能吃了你。”暗灵讪讪一笑,轻声咕囔道。
两人回眸,四目相对,灼热的气息喷洒,交织在一起,叫人迷乱,银色月光下怀中女子显得越发撩人,乍起清风吹过,扬起她泻下的三千青丝,犹如谪仙素净而优雅,只见男子喉间滚动,锦绣便觉得大事不妙,她推了一把男子精壮的胸膛,别过脸:“还不快把我放下。”
那娇柔旖旎的模样,更是撩人心弦,暗灵剑眉微蹙,轻声道:“不,我不想放手。”
锦绣眉尖若蹙,转头欲斥,夢得只见他俊脸放大,眼角眉梢写满柔情,两片薄唇紧紧贴在一起,风吹柳动传来阵阵碎小的杂声,只听一声脆响,暗灵浑身一个激灵,忙把怀中女子放下,怯怯的朝外瞧了眼,只见辰云萧立在外,狭长的凤眼微眯,脚下是破碎的酒坛子,那浓郁的香酒洒在他白净的衣襟上:“暗灵,不愧跟随本王多年,有本王当年的风范,只是这女子是要送入宫的,你动不得。”
“世间貌美如花的女子不在少数,王爷为何单单选了锦绣一人,她身世可怜,你就眼睁睁把她送入那吃人不吐骨的皇宫,像她这般无一丝心计的女子,入了宫像像刀俎上的肉,任人宰割。”暗灵心中不忿,更是为这女子打抱不平。
辰云萧浓眉微蹙,修长的指尖拂过桌上那女儿红的空酒瓶子:“可惜本王珍藏多年的好酒,不过也值当,锦绣入宫前怎么说也要为她送行,没想到事未到关头,你便替我办妥了。”
“你……!”暗灵紧咬下唇,欲出言驳回,只觉的袖子被人轻手拉住,微拽了拽,他眼睑微颤,垂首不做言语。
辰云萧把酒瓶搁下,拂袖转身离去,锦绣眼睑微颤,转而绝强的抬起头:“你我二人注定今生无缘,我,注定是要入宫的,而你,还是逍遥自在随在王爷身后便妥。”
话罢,她决绝转身离去,红灯摇曳,把院中独站的男子身形拉的纤长,淡薄微弱的月光洒在他肩头,安抚他恨忿的心。
翌日,天气大好,一眼望去瞧不见云彩,可这般大好的天气,皇后却大病,整日卧在榻上汤药不离口,霜璃只得拖着病怏的身子前去看她,坐在榻前,一股刺鼻的药味袭来,让霜璃蹙了蹙眉,不过几日不见,皇后气色极差,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丝儿,她抿抿干涸崩裂的嘴唇道:“妹妹,事到如今,也只有你心中念着来瞧瞧本宫。”
“姐姐说的那般话,我这心中可是时常念着您,前些日子大病初愈,如此般大好的天气,你却又病了,妹妹前来告诉您,那御花园内的迎春花开的极好,鹅黄嫩软的花蕊娇美可人,就等姐姐好了一同赏花呢。”霜璃紧抿薄如蝉翼的双唇,轻声说道。
皇后唇边勾出一抹苦笑道:“本宫命薄,父亲先前找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就没母仪天下的命,即便是入了宫也是薄命,不久于人世,命不由人本宫也算是看的开了。”
霜璃听闻此言,眼圈一红:“姐姐,命不信天,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本宫信佛,诵了那么久的佛经,就是希望能得到佛祖点化,指点迷津,这串佛珠便是本宫心爱之物,一直放在身边未离开过,本宫知晓我不久于人世,所以便将这心爱之物赠于妹妹。”皇后气若游丝,把佛经放在霜璃手心,轻声说道。
霜璃垂首眼睑微颤,泣不成声,她把佛珠攥紧放在胸前:“姐姐,您别这般说,我等您病愈后,赏那迎春花儿。”
“我累了,恕本宫不能奉陪。”皇后两行清泪自脸庞滑下,浸湿鬓角处的发。
芳雅上前,看神色也似憔悴了不少,她甚是恭敬的福福身子道:“娘娘,请您先回把,皇上娘娘累了,得先歇息下。”
半倚在轿中,女子眼神微阖,把玩儿着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的在指尖儿滚动,佛珠上刻着经文,霜璃搁在眼前观了半天,也不知是何意,心中寻思念道:“无非就是些大喜,大悲,大善,大恶。”
第104章 苦不言说
下了轿子,踏过琉璃阁的门槛儿,院内一片狼藉,放置在甬道内的盆景摔了个粉碎,掌事太监怒不可解,发指眦裂的斥道:“千叮咛万嘱咐,再三吩咐要小心,擦个窗子都能把盆景给碎了,你可知道这是圣上赐给咱娘娘的,眼下可如何是好。”
苟玥眉尖若蹙,厉声询问道:“怎么回事?让娘娘一回便瞧见了满地的狼藉,还不尽快收拾了。”
那小太监寒意凛凛,头都未敢抬,只是一味的磕着响头:“娘娘,奴才不是有心的。”
霜璃眉尖若蹙,一扬手道:“不过是些微末小事儿,碎了就碎了把,收拾收拾退下把。”
“愣着作甚,还不忙收拾了。”掌事太监厉声呵斥道,眼瞧着主子离去的背影,暗暗的吁了口气。
他一把拉起跪在地的太监,附在他耳边道:“这回,盆景破碎之事,可千万不能传入娘娘耳中,小心谨慎些。”
两人擦拭头上冷汗,悻悻离去。
彩霞归鸿,日落西山,抛出一层淡淡的灰色雾霭,霜璃半倚在院内,两手绞着衣裳上的花样子,轻声喟叹道:“日出东山落西山,每日不过这般光景,虽添了盆景花卉,也不过新鲜个一时。”
在院内独坐,乍起清风吹过,薄凉,守夜太监甚是恭敬的福福身儿:“娘娘,夜里凉,您还是回屋歇下吧。”
红灯摇曳,树枝在风的吹拂下发出轻微杂声,柔和的月光洒下,这夜宁静薄凉,如此良辰美景,有佳人酣然睡去,有佳人怒不可解,心中不忿,熹梅半倚在榻上,已然是二更天儿,却迟迟不肯入睡,她两手绞紧被子,咬牙切齿:“是本宫小觑你在皇上心中地位,还是小觑了你的本事,本想一计让你一败涂地,却不曾料到只区区使了些小计俩便能峰回路转,扭转乾坤,妙啊,太妙了,不过咱们走着瞧,这只是个开头儿,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