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庄生公子【完结】
时间:2023-09-27 23:04:40

  秦瑨意味深长的看她几息,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
  她不想说的,他亦不会强迫,话峰一转道:“刚才听到孙侍中所说了?”
  “这梁尚是谁呀?”姬瑶咽下糕点,舔了舔甜甜的嘴角,一副看热闹的架势:“一下子买八名美妾,用的过来吗?”
  “男人么,想用还用不过来吗?”
  秦瑨随口一答,拿起矮几上的巾帕,替姬瑶擦了擦嘴。
  姬瑶手里拿着梅子高,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秦瑨。
  秦瑨在她眸中读出几分揣摩的情绪,隐约觉得不妙:“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姬瑶放下梅子高,手撑矮几,探身离秦瑨更近一些,盯着他深邃的眼眸,意味深长道:“你在外设私宅,与我相好,不让我去你府上,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怕屋里人发现我吧?”
  “胡说。”秦瑨只觉莫名其妙,“我有没有女人你不知道吗?往日你送给我的那些,全都让我退回去了。”
  姬瑶哼了一声:“谁知道别人有没有送你。”
  秦瑨噤声不言,心里忽觉一阵憋屈。
  不带这么猜忌人的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姬瑶始终都没有退让的意思,撅起的嘴巴,刻薄的眼神,无不透着一股浓浓的挑衅味道。
  就好像……
  很久之前一样。
  秦瑨咬紧后槽牙,把手里的巾帕一扔,气极反笑:“行,不信你就自己去看。”
  *
  戍时整,溶溶月色一缕缕散开。
  一向安静的宣平侯府突然变得鸡飞狗跳,仆役婢子们从宅院各个角落急匆匆往正厅赶,侯爷带回来一位女郎,急着要召见他们。
  一柱香的功夫,侯府所有下人全部聚在正厅,对着头带慕篱的姬瑶福礼:“问贵人安——”
  姬瑶颔首,让他们都站直了。
  隔着朦胧的罗纱,她的目光全部落在八名婢子身上,挨个打量了一遍。
  虽说没有祸水,但这质量也太差了吧?
  肥的肥,瘦的瘦,高的高,矮的矮,要想在长安的勛贵之家凑成一局,还真得费点功夫……
  把下人遣散后,姬瑶摘掉慕篱,理了理鬓旁碎发:“你在哪找这么多村姑呀?看着不烦心么?”
  秦瑨额角挑了挑:“我养她们是干活的,不是看脸的。”
  “倒是义正严辞。”姬瑶冷哂:“待会可别打脸。”
  秦瑨不屑的笑笑,抬手向后院一比:“您请。”
  姬瑶下颌一抬,提着裙襴,傲慢的走向后宅。
  当年先皇赏赐的侯府可谓是宏伟壮观,宅内崇阁巍峨,层楼叠起,游廊之上摆满了精致的盆摘,墙面用的皆是雕砖,或山水,或人物,或花卉。
  廊下灯笼随风摇晃,姬瑶一边看着,一边嘀咕:“我阿耶真是没少给你花钱……”
  秦瑨跟在她身后,没奈何的叹口气。
  过了书房,便是后宅。
  临进内仪门,秦瑨忍了忍,还是拉住了姬瑶的胳膊,俊逸的眉眼挟出祈求之意:“瑶瑶,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他不这么说还好,如此一来,可谓是激起了姬瑶的反骨。
  “怕了?”
  她冲秦瑨挑挑眉毛,遽然甩开他,如猛虎出山一般,气势汹汹冲进后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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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衣柜
  ◎眼睛看不清东西,触觉和嗅觉就会变得极其敏锐。◎
  天上一轮孤月, 光影暗淡。
  后宅里可谓是黑灯瞎火,姬瑶撞着胆子在青砖巷道里转了一会,发现这边没有半点人气,似乎都是空的。
  她纠结片刻, 还不死心, 随便推开一处宅院的大门。
  里头的小院很干净, 像是刻意打扫过,她寻思着是不是有人住,便朝屋舍走过去。
  “瑶瑶,你等等!”
  秦瑨似乎又要阻拦。
  姬瑶自然不会遂他的意,小跑着推开正厅的门扉。
  吱呀——
  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吟哦,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如烟尘弥漫的灰土。
  姬瑶一怔, 眼睛登时进了东西,闭着眼咳嗽起来。
  秦瑨见状, 快步走到她身边,揽着她回到院中, 关切道:“怎么样, 没事吧?”
  姬瑶闭着眼,可怜巴巴的抬起头,“眼睛进东西了……”
  闲的无聊, 就知道找事!
  秦瑨腹诽一句,掰着姬瑶的眼皮吹了吹。
  流了些泪, 姬瑶方才能睁开眼睛,眼白受到磨损,有些充血泛红。
  她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气道:“你什么人呢?后宅怎么不打扫啊?”
  嗬, 没找到人, 在这乱发脾气,横竖都是他的错。
  秦瑨绷着脸,宽袖一震:“后宅没人住,打扫了还得脏,脏了还得打扫,最后还是没人住,那我为什么打扫它?”
  “不是。”姬瑶快被他绕懵了,“你不是有婢子嘛,又不用你亲自上阵。”
  秦瑨难以苟同:“那也不能浪费在无用的事上。”
  “哼,有病。”
  姬瑶撅着嘴,不说话了。
  虽说马上就快到阳春三月了,夜风还是料峭。
  两人互相盯了一会,秦瑨不想再跟姬瑶对峙下去,伸手揪下她头发上的灰团,放缓了声调:“闹够了吧,快去洗洗,脏死了。”
  他给了个台阶,姬瑶顺着就下了。
  秦瑨牵着姬瑶来到自己的寝房,让婢女取来铜匜和皂花,亲自伺侯她洗漱。
  没多久,姬瑶灰扑扑的脸蛋再次变得干净耀目。
  秦瑨俯身替她掸着衣裙上的灰土,借着这个空档,她放眼打量起他的寝房。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秦瑨喝醉那次,没待一会就走了。
  如今细细一看,他的寝房装潢简朴,不似勛贵之家那么奢华,寸寸离离都透出一股干净雅致的韵味。
  恍惚间,姬瑶看到内室的墙上挂着一副画。
  桂花树下立着一位身穿紫色官袍的郎君,然而却长着一颗奇怪的狗头……
  姬瑶愣了愣,思绪猛然飞回两年前。
  那年她才十六岁,和秦瑨因为修理河道之事产生了争执,闹的不欢而散。
  姬瑶气不过,在一个落红成阵的春日画了一幅画,把秦瑨叫来过,对他说道:“宣平侯,朕给你画了一幅小像,你看看,喜欢吗?”
  秦瑨知道她做不出好饭,上前一看,即刻问道:“陛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姬瑶勾起唇角,露出几分顽劣模样,“可能就是说,你像个狗官吧。”
  秦瑨盯着她,紧皱的眉峰始终没有松开过。
  他生气,姬瑶就高兴,“朕看你挺喜欢的,那就赏给你好了,回去挂在你的寝房,没朕的允许不得摘下来。”
  到现在她还记得,秦瑨捧着画离开的时候,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姬瑶从记忆中抽身而出,扑哧笑出声:“这画你还真挂着呀!”
  秦瑨把她衣裳上的灰土都掸干净,站直身,顺势瞥了一眼,“没有陛下的允许,臣怎么敢摘。”
  姬瑶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声调,知他应该是又勾起了些愤恨,忙不迭换上一副笑脸,乐呵呵道:“朕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与朕计较,今日朕就给你摘了。”
  她走进内室,伸出藕白的双臂,想要把那副画摘下来,然而却被秦瑨制止了。
  “算了,留着吧,人家说狗是旺财的。”
  “嗯?”姬瑶回身看他,唇角携出一丝揶揄的笑:“这两年看来你没少贪。”
  秦瑨一听,立时剜她一眼。
  姬瑶再次凑回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抬眸凝着他:“诶,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府里就这么几个人,日常也发不了多少月例吧?你平时又不经常去花楼,也不养女人……哦,朕想起来了,你一定是为了存钱娶夫人吧?像你这样的身份,一般都是妻妾成群,最后再生一大堆孩子,到时候花销真还不少……”
  她嘚吧嘚吧说个不停,秦瑨只觉耳边像有只苍蝇在飞,让他脑袋嗡嗡疼。
  他揪住姬瑶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如此举动让姬瑶一惊,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秦瑨睇着她佯作乖巧的模样,倏尔产生一个想法,迟疑道:“瑶瑶,我问件事。”
  看他神情严肃,姬瑶亦跟着摆正脸色,“嗯,什么事?”
  “你……”秦瑨顿了顿,不免开始心悸:“你为什么在意我后宅有没有人?”
  话落,室内安静下来。
  姬瑶怔怔盯着秦瑨,生觉有什么东西跑到了她的心里,把那里搅的混乱不堪。
  起初她没在意,现在静下来想想,刚才的举动岂不是像极了拈酸吃醋的小娘子?
  在秦瑨灼灼的注视下,姬瑶耳尖微红,面上有些挂不住:“谁在意了?我只是不喜欢欺骗,你后宅有人没人都跟我没关系,但你要是刻意隐瞒,那就是欺君之罪,我一定饶不了你。”
  她满脸倔强,再次拿出皇权来压迫。
  秦瑨望着她,难以控制的感受到阵阵失望。
  他在期待什么呢?
  真是闲的没事,犯贱!
  “你这张小嘴,有时真的很不会说话。”
  秦瑨冷寒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不待姬瑶反应,俯身噙住了她的唇。
  带了点情绪的碾轧甚是粗鲁,姬瑶忍不住去推他,微微侧头,嘤咛一声:“疼……”
  “忍着。”
  秦瑨手抚她的面靥,再次把她送到嘴边……
  *
  孙侍中的办事效率极其高,翌日上午就去了考公司,把梁尚拉到了无人的宫巷里。
  两人面对面而站,初春的风料峭而过,卷起了他们的衣袍。
  孙侍中客套唤了声:“梁大人。”
  “侍中大人,真是稀客稀客!”梁尚压低声音:“可是找下官有事?”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孙侍中悻然笑笑:“我老家有个侄子,今年参加春闱,想问问梁大人,能否通融通融,给个关节?”
  梁尚一怔,“侍中大人玩笑了,科考乃我朝国基大事,下官怎么敢买卖关节呢。”
  他这番说辞,孙侍中早已预料,没人会亲口承认自己做了搅弄乾坤的事。
  孙侍中作出一副惋惜模样,与梁尚打起太极:“你我在朝为官,自是知晓关节什么的不合规矩,但我那侄子家可不知道。他爹常年盈商,攒下万贯家财,就是想让家里能出一个走仕途之人,说出去名声也好听。为了我那侄儿能高中,他父亲可是准备了白银万两,如今找不到卖关节的地方,空叹花落旁人家,这让我如何给他爹交待啊……”
  孙侍中连连嗟叹,梁尚却遽然来了精神,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个腰缠万贯的富贵亲戚!
  “侍中大人莫愁。”梁尚靠近一步,与孙侍中贴耳:“下官倒是听说过,有个地方似乎能找到买卖关节的中间人……”
  孙侍中眼眸一亮:“还请梁大人明示。”
  说着,他从袖襴掏出沉甸甸的钱袋,自作主张塞到了梁尚手里。
  梁尚捏着钱袋捏了捏,推拒道:“侍中大人,你我多年同寮,这可使不得啊……”
  “诶,拿着拿着。”孙侍中声色诚恳:“我知晓梁大人恪守本分,只要能给我提供一些道听途说,我就很是感激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梁尚笑笑,勉为其难的将钱袋塞进了袖襴,眼珠转了转,却人四下无人,方才低声道:“城南有家惠如酒坊,你去那要鹧鸬烧酒,便会有人来问。”
  孙侍中恍然,感激作揖:“多谢梁大人!”
  一柱香后,秦瑨拿到了孙侍中传来的笺条,立刻动身,赶往紫宸殿。
  时至晌午,姬瑶正准备午憩,见他的时候满脸困倦,打着呵欠问:“有消息了?”
  秦瑨颔首道:“梁尚对孙侍中装憨卖傻,说自己不清楚如何通融,转而介绍他到一个酒坊里,说那边可能有买卖关节的中间人,只是听说价位有些高。”
  “要多少钱?”
  “白银五千两。”
  “什么?”姬瑶登时来了精神,惊讶道:“五千两?这些人疯了吧?普通百姓一年也就花个几十两,这个案子要是办下来,妥妥能挖出巨贪!”
  秦瑨神色沉郁,跟她想的一样:“今天晚上,臣准备亲自带着沈林过去探探虚实。”
  “朕也去。”姬瑶叉着腰,气不打一出来:“朕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狮子,敢张这么大的口!”
  她雄心勃勃,却被秦瑨浇了一盆冷水:“此去凶险,陛下还是待在宫里吧,明日臣会回禀陛下的。”
  “不行,朕一定要去!”
  紫宸殿里没有旁人,姬瑶上前抱住秦瑨的胳膊,撒娇的晃了晃:“朕在大明宫待着,怕是晚上也睡不踏实,你带朕去,好不好?瑨郎,求你了……”
  她华冠丽服,长长的眼睫低垂,面颊似雪,如小兽一惹人怜爱。
  秦瑨拿她不依不挠的样子没有任何办法,斟酌片刻,退一步说道:“申时末,臣在平康坊等着陛下。”
  *
  平康坊在长安城东,宅院大多是赁居,因而聚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治安难辖,是金吾卫街吏巡查的重地。
  傍晚时分,姬瑶准时到达坊门口,按秦瑨的要求,身穿款样简单的襦裙,梳着双丫髻,作婢子打扮。
  她下半张脸戴着白色纱帛,左顾右盼,都不见秦瑨人影。
  “还没来……”
  姬瑶小声嘀咕,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姬瑶吓了一跳,本以为遇到了登徒子,踅身一看,却是笑嘻嘻的沈林,他身边还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
  这人身姿魁梧,一袭鸦色圆领袍,面上须髯丛生,单看眉眼却有几分熟悉。
  姬瑶定定打量一会儿,从那双眼睛认出了秦瑨,连忙抿紧嘴,憋住笑意。
  直到三人上了马车,姬瑶方才嗤笑出声,戳了戳坐在身边的秦瑨:“你怎么弄个大胡子呀?”
  这问题问的……
  秦瑨甚是无奈:“当然是为了防止别人认出来。”
  “可是这模样也太奇怪了。”姬瑶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眼角已经湿润,伸手摸了摸秦瑨的胡须,叹道:“还挺真实,我也要一个。”
  “你一个女郎,要胡子做什么。”
  秦瑨被姬瑶揪的有些疼,往边上躲了躲。
  他越想逃,姬瑶玩心就越大,柔软的身躯贴到他身上,小手不老实的薅住他的假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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