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庄生公子【完结】
时间:2023-09-27 23:04:40

  想想应该不会。
  她那性子,怕是要幸灾乐祸才对……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沈三在外叩门,道:“侯爷,大长公主送来了补药,还请侯爷过目。”
  秦瑨本不想理会,但昨日终究是给人添了麻烦,不好驳人面子,只得披了件衣裳起身。
  “进来。”
  沈三推门而入,其后跟着几个眼生的小厮,每人抱着一个檀木匣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药品,许多一看就是宫中赏出来的东西。
  呵,城阳还真是大方。
  秦瑨暗自腹诽,走到小厮身前,随便捏起一个闻了闻。
  遽然间,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若隐若现,极其特别——
  是龙涎香的味道。
  秦瑨眼光晦暗不明,又从其余几个匣子里取来药材嗅了嗅,都有那股淡淡的味道。
  这药材,不是来自城阳……
  秦瑨眨眨眼,沉寂已久的灵魂仿佛在这一刻被灌注了新的活力。
  他将药材捏在手心,低声道:“告诉你们主子,药材收下了,多谢。”
  小厮垂首,恭敬的将檀木匣子放在寝房圆桌上,躬身退了出去,行走的姿态像极了宫里的阉人,更是印证了秦瑨的猜测——
  宫里的人还有几分惦记他。
  这对他来说,大概是这几天得知的最好的消息。
  “沈三。”秦瑨坐在圆案旁,意味深长的问道:“月娘生气那次,你是怎么哄好的?”
  沈三今年二十有三,尚未成婚,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两人的婚期推了三年,只因沈三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跟一位官员的庶女发生了些许暧昧关系。
  月娘抓到两人的时候,险些将秦瑨的侯府给拆了,闹着要退婚。
  秦瑨作为局外人,真以为沈三的婚事就这么黄了,后来不知道沈三使了什么法子,竟以三年为期,让月娘原谅了他一次。
  见秦瑨提起旧事,沈三讪讪摸了摸后脑勺,“还能怎么哄,犯错误的是我,只能伏低做小呗。那时候月娘不理我,我就给她天天写信,爬墙用箭射/给她,一直坚持了小半年,月娘那才松口。”
  秦瑨闻言,难以置信:“你大字好像不识几个吧?还能写半年信?”
  沈三尴尬的笑了笑:“都是现学现卖,这不是逼的没办法了嘛……”
  “还真有你的。”秦瑨唇畔嗟叹,“行了,把这些药收起来吧。”
  “是。”
  沈三敛正身色,旋即叫来下人,把檀木匣子全都搬了出去。
  正欲离开,秦瑨却又喊住他,低声道:“你去宝罄斋一趟,让他们每日送支金簪过来,要不同款样的。”
  沈三懵懂的眨眨眼,“每日都送?”
  “嗯,快去。”
  “是……”
  离开寝房的时候,沈三满腹狐疑。
  每日都送一支金簪?
  要这么多簪子,拿来吃吗?
  *
  翌日,艳阳高照,夏日的燥热在大明宫凭空而起,直叫人有些不习惯。
  姬瑶回到紫宸殿,额前热出一层薄汗。
  她撩裙坐在软榻上,手持一柄小金扇,刚扇了没几下,徐德海迈着小碎步进来,唇角的弧度昭示着他愉悦的心情。
  姬瑶瞥他,好奇道:“怎么了?”
  徐德海立在距她两步远的位置,眯眼笑道:“陛下,宣平侯有东西呈上。”
  看来这是好些了……
  姬瑶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松动些许,嘟嘴道:“不要。”
  “那……那奴就让人送回去了。”徐德海踅身往回走,脚步特别慢,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哎,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锦盒特别好看,用的是上好的南丝,沉甸甸的,还那么精致……”
  “等等,拿来给朕看看。”
  徐德海挑眉一笑,乐颠颠拿了锦盒,再次呈到御前。
  姬瑶接过来一看,这个锦盒果真精致,并蒂莲暗绣熠熠生辉,摸起来极其丝滑。
  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是一支花丝金簪,牡丹款样,下面还压着一封折起来的信。
  好奇心在这一刻拉满,姬瑶眼波轻晃,忙把徐德海支了出去,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封信。
  寥寥几字,谢过城阳相送的药材。
  秦瑨说自己好多了,让她不要挂记。
  “嘁,谁挂记你了……”
  姬瑶不满的嘀咕一句,把信收起来,重新放回锦盒里。
  凝着那只金簪,姬瑶心上的柔软还是不禁漾动起来。
  还记得她生辰的时候,给秦瑨要支簪子都那么难,这会子倒是大方,知道讨好她了……
  男人还真是得捶打锤打才知道天高地厚。
  这支金簪,姬瑶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毕竟秦瑨身体抱恙,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招惹他。
  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谁知往后每日,她都会收到一支不同款样的金簪,同时还夹带着一封书信。
  信上汇报着秦瑨每日的所作所为,寥寥几句,像是家书,末尾的“甚念之”,仿佛又含着情人间缱绻的思念。
  姬瑶的心被这一支支的金簪慢慢软化,暗存的结缔被那一封封书信渐渐消磨。
  他绢秀的字迹仿佛下着什么蛊,让她竟遥遥跟着思念起来……
  直到端午这天,王公贵族齐聚骊山狩猎,姬瑶终于见到了秦瑨。
  艳艳阳光下,他隔着人群对她微微一笑,一身箭袖骑装,头束玉冠,其下是一张端正俊逸的面庞,虽带着大病初愈的气息,却依旧英姿勃发,耀人眼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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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表白(三更合一)
  ◎上瘾一样,我想这就应该是爱情吧?◎
  往前数一数, 姬瑶已经半月没见秦瑨了。
  湛蓝的苍穹下,两人遥遥相望,眉眼传情,各怀心思。
  若非徐德海提醒一番, 姬瑶不知还要失态多久。
  她回过神来, 胸口如小鹿乱撞,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在徐德海的搀扶下登上高台,接受众人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每年端午,照例都会在骊山举行春末夏初的最后一次围猎,五品以上官员以及勋贵子弟皆可自愿参与。
  姬瑶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接过徐德海递来的弯弓, 拉起弓弦,瞄准不远处檐坊下挂着的金锣靶。
  五月的艳阳之下, 姬瑶身着朱黄色窄袖胡服,双肩叠绣繁龙, 头戴朱红嵌宝抹额, 脚踏乌皮小靴,做男子装扮,拉弓射箭的模样英气勃发。
  片刻后, 她手中弓弦一松,箭镞撕破空气, 发出刺耳的锐啸,铛一声,正中金锣靶红心。
  在众人的山呼叫好中, 姬瑶洋洋得意的笑了笑。
  这一招, 是她登基后勤学苦练, 最能拿得出手的箭术,有且仅有此一招,却也足够她在各大场合撑撑面子。
  礼部唱完祷词后,今年的端午围猎正式拉开帷幕。
  按照常例,想要参加围猎的人员自愿出列,抓阄决定属于红蓝哪一队,谁能猎到带着彩头的小鹿,所属的那一队就能得到皇帝的奖赏,其中包括金银珠宝,及御赐的祈福百索。
  姬瑶鲜少参加这种会惹得大汗淋漓的活动,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御丈内看热闹。
  当秦瑨的身影出现时,她容色倏尔紧张起来。
  这厢刚刚大病初愈,就跑来围猎,身子撑得住吗?
  她踌躇着要不要派人相劝,秦瑨已经拿到自己的弓,寻了披顺眼的枣红骏马翻身而上。
  随着抓阄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寒门官员都聚在他身边,众星拱月似的,气势如山。
  姬瑶仔细端详着秦瑨的举止,发觉似乎好像没什么异常,便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秦瑨是武将出身,应该没有那么孱弱。
  一颗心刚刚放进姬瑶的肚子里,转眼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娘子走过去抓阄,穿着一身朱红骑服,眉目清秀,在人群中甚是扎眼。
  姬瑶觉得这人有几分面熟,左思右想,方才闹清她的身份,竟是安国公家的张三娘!
  休眠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姬瑶想到那恼人的请婚,心里倏尔五味陈杂。
  不过多时,张三娘抓完阄,竟和秦瑨同在一队。
  这下姬瑶彻底坐不住了……
  这个时节,骊山密林茂盛,不少有情儿女总会借着围猎的幌子躲到里面尝个野味。
  眼下张三娘浓妆艳抹,一看就是备而来,姬瑶倏尔站起来,忿忿震了一下袍角。
  “拿弓来,朕也要参加围猎。”
  徐德海一阵惊诧,也不知这是哪来的兴致,忙不迭相劝:“陛下,您骑射不精,还是不要去参合了,老奴陪您到行宫划个船如何?”
  “不要。”姬瑶直接否了:“骑射不精怎么了?朕又不是去打猎的,快拿弓来。”
  不是去打猎,那去干什么?
  徐德海一头雾水,横竖拗不过姬瑶,只得乖乖拿了弓,替她寻了一匹性情温顺的御马。
  围猎开始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众人看到天家骑御马过来,皆面露惊讶之色——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人群之中,秦瑨骑在高头大马上,怔怔凝着姬瑶,惊奇转瞬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
  姬瑶一向养尊处优,又是女流之辈,自然不喜骑射。自打登基后,这种活动一向都是他来主持,怎么今日突然奇想,竟骑着马垮着弓来了?
  在他思忖之时,姬瑶策马和他擦肩而过,停在了同队的赵舜面前。
  赵舜今年不过十七,乃是淮南王世子,整个人圆滚滚的,眉眼憨厚老实。
  少时有那么一群贵子,但凡有机会进宫,总会找到找到姬瑶,捧着花,排队夸赞她的美貌,这赵舜就是其中一个。
  甫一看见姬瑶,赵舜乐的咧嘴笑起来,“陛下也要参加?”
  “嗯。”姬瑶云淡风轻的点点头:“赵大胖,朕跟你一队。”
  赵舜是受宠若惊,“好,待会臣给陛下打头鹿吃!”
  姬瑶笑笑,余光瞥一眼秦瑨,没再说话。
  随着号角响起,端午围猎正式开始。众人打马进山,嘚嘚的马蹄声响震天地,卷起尘土,四下飞窜。
  五月的骊山,正是草木芃茂的时节。进了山,树冠遮天蔽日,温度一下子凉爽许多。
  围猎的路线蜿蜒冗长,围着山体四通八达,众人四下散去,各自去找寻猎物。
  姬瑶随着赵舜拐一条无人的小路,不经意地向后一瞥,发现秦瑨正远远跟着他们,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只要秦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自然就不会去找那个赵三娘。
  这回还算懂点事……
  姬瑶目视前方,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赵舜选的这条路虽然没人争抢猎物,但羊肠山道十分难跑,需要极好的策马能力,姬瑶捏着缰绳,不停调转马头,坚持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累的手都开始疼了。
  “不行,不行。”姬瑶放慢速度,喊道:“赵大胖,你跑慢一些!”
  赵舜正在前面慌慌张张的找寻猎物,听到圣上吩咐,只得勒停缰绳,原地等待。
  姬瑶追上来,两人齐驱慢慢而行。
  赵舜回头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对姬瑶说:“陛下,宣平侯好像在后面跟着。”
  “是吗?”姬瑶佯作不知。
  “真的。”赵舜十分笃定的点点头,脸上横肉跟着颤三颤,“他真在后面,该不会是想抢臣的猎物吧?”
  密林深处,隐有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想是有人已有收获。
  姬瑶听着,不禁白了赵舜一眼,“瞧你这点出息,还抢你的猎物,你现在有猎物吗?白瞎这一身横肉……”
  赵舜受到奚落,撇撇嘴道:“陛下别着急,臣一定让陛下满载而归。”
  这头正说着,甫近的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什么东西在里面窜动。
  两人旋即停下来,机警的竖起耳朵。
  赵舜自背后箭筒抽出一只箭矢,拉开弓弦,四下观望。
  蔑草微微摇动,赵舜抓住时机,一箭朝那边射/过去。
  眨眼的功夫,一只枭扑棱从蔑草丛中飞出来,报复似的扇动翅膀,朝两人这边撞过来。
  马儿受了惊吓,皆高抬前提,放声嘶鸣。
  姬瑶不善控马,没有及时勒停,身下的御马瞬间发力,金掌生风,带着她钻进密林深处。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赵舜回过神来,耳畔仅剩天家惊恐的尖叫声。
  “陛……陛下!”
  赵舜慌张的喊了一声,正欲往前去追,身畔突然有人策马而过,卷起一阵朔风,吓得他全身一颤。
  “赵舜!去找金吾卫!”
  留下一句话,秦瑨手持马鞭,狠抽了一下骏马,一晃的功夫,亦跟着消失在山道尽头。
  赵舜眨眨眼,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片刻都不敢在耽搁,直接调头回去找金吾卫,路上吓出一身冷汗。
  完了完了!
  这次把陛下弄丢了,回去怕是要吃顿他爹的蹀躞炒肉了!
  与此同时,姬瑶身骑的御马还在奋力飞驰。
  这批御马由突厥进供而来,全身皮毛如同琥珀般油光发亮,肌肉健硕,传说可日行八百里。
  如今跑起来,如腾云驾雾,让人精神恍惚。
  姬瑶闭着眼趴在马上,死死抓着不敢松手,耳畔尽是呼啸的风声,吓得她一路喊叫,嗓子都快哑了。
  直到她身子猛然一空,风声才消失,紧接着便是如坠深渊的感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姬瑶躺在地上,眼前是一张马脸,扑哧扑哧的朝她打着鼻哼,再往上就是一丈见方的天空,圆圆的,小小的。
  这是……
  姬瑶脑袋懵懵,直到御马吐了些口水在她脸上,她方才揪回神智,噌地做起来,一巴掌扇到御马脸上,怒斥一句:“混账!”
  说完,她的痛觉再度回归,全身上下都跟散架了一样。
  “嘶——”
  姬瑶捂着隐隐做痛的肩膀,踉跄站起来,发觉自己应该是掉进了给野兽准备的陷阱里,瞬间气的牙痒痒,扭头对御马说道:“你说说你,你可是御马,乱跑什么呀!这下可好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御马颇为无辜的打起鼻哼,用金掌踩了踩地面。
  “畜生。”姬瑶瞪它一眼,随即对上面求救:“有人吗?附近有人吗!”
  她喊了一会,嗓子冒烟,实在是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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