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描春——二时肆【完结】
时间:2023-09-27 23:07:58

  车内外的温度差凝在车窗上,雾蒙蒙地一片,边角渗着细小的水珠。
  白郁声闲着无聊,在玻璃窗上滑了一个猪脑袋,旁边配字BSX。
  被画成猪的本人支着脑袋,完全没有要管白郁声的意思,他闭目养神,眉眼间尽是疲惫。
  “说说吧,你和你那位相好的事情。”
  他话还没有说完,白郁声就掏出她自己的蓝牙耳机,对着他的耳孔就塞了进去。
  “自己听。”
  沈知言的声音本来就很有辨识度,再加上他在正式场合讲话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带上一点之前在北城生活时潜移默化的强调,平仄有序,娓娓道来的时候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静感。
  “大家都知道,我并不是北城人,我从小在临夏长大,白郁声是我的邻居小姑娘,从我四岁开始,第一次认识这个小姑娘,到十八岁意识到自己原来对她的感情叫做喜欢,到如今二十六岁我终于有机会,将她介绍给你们所有人,人生大半载,并不是网络上几句师生龌龊关系就能否定我的所有爱意,诚然,在白郁声尚且在校就读的阶段我任职临夏美院的代课教师,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此次画展结束,我会辞去学校工作,维护正常的教学秩序……”
  “关于我与裴小姐的事情,因为父母工作关系,我被我爷爷沈林生接到北城进行生活与学习,在高中的时候才与裴小姐相识,裴家与我爷爷沈林生交好,裴小姐也会经常来拜访我爷爷,几年前的那几张照片确实如同裴小姐当年所说,是有人恶意借位拍摄,沈裴两家已经联姻更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出国进修,也只是为了避免当年网络上的流言蜚语影响到我的家人,影响到裴小姐未来的演绎生涯,更是为了避免因为我个人因素而可能对我爱人带去的负面影响……”
  “我只是一个艺术家,原本对于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我完全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安心创作,大可以像之前一样做好公关,再出国进修一段时间,但是这一次我并不想这样,涉及到我爱人的声誉与未来,我认为不能就此姑息,我会就这次谣言源头的账号进行上诉……”
  “我希望媒体与个人能够将重点放在我的画作,而不是放在过度关注我的私生活上面……”
  “笔墨丹青,是为了创作,是为了抒发胸臆,并不是为了染黑一个人的清白,甚至成为恶意攻击他人的利剑。”
  “我总是会想,白郁声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无边暗夜中的灯火,是贫瘠荒漠中的一眼甘泉,总觉得这些比较俗套,所以我拿起笔开始作画,想她的时候就会画一副,也许当时无关风月,但如今我蓦然回头……”
  沈知言抬手,指尖正对的方向是画展宣传广告上大大的【遇・生】两个字,字是他亲笔写的,苍劲遒挺。
  “她是我笔下世间万物的归属与灵魂,是我心间最孤傲的风。”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完全败露
  沈知言一共也就讲了十来分钟的话,白朔行只听了前面一半,直接把白郁声硬塞到自己耳朵里的蓝牙耳机给捏了出来,丢还给了白郁声。
  “哥,怎么不听了?这讲的不是挺好的吗?”
  白郁声握住他丢过来的蓝牙耳机,耳机上面的感应灯闪烁了两下,应该是误触到了,她耳朵里的半只也没了声音。
  白朔行抱着两个手臂,仰着脑袋继续假寐。
  “听他怎么夸你怎么爱你是吗,肉不肉麻,又不是夸我,我听什么?”
  女孩将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重新把网络直播给打开,“我倒是觉得,您真的生气的时候比您平时看上去好相处多了。”
  确实,之前的白朔行总给白郁声一种拒人千里之外,能用几个字解决的事情就不可能会说一句完整的话来浪费时间的冷漠人物形象,甚至完全不夸张地说,对于从前的白郁声来说,白朔行这个哥哥确实就是一副凶神恶煞,人狠话不多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在北城待了这么几天被潜移默化了还是因为什么缘故,白郁声这会儿说话也不自觉带了一点北城的腔调,她自己听着倒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白朔行看来就好像她在阴阳怪气似的。
  他重新睁开眼,眼中原本已经化去的锋利这会儿又慢慢盘旋了上来,甚至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也行,过一会儿让您真正见识见识什么叫好相处。”
  他也学着白郁声的腔调呛了回去。
  “嘿?您说什么?”
  白郁声还在调试耳机音量大小,倒没怎么听清楚白朔行在说什么,却无端感到背后一阵发凉,明明是零下的寒冬天气,她额头上却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
  沈知言基本将这件事情包括当年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但仍然有不少记者堵在一楼门口,迟迟不愿意散去。
  “沈先生,您能确保这些信息都属实吗?毕竟只有您一个人的说法,而且对当年为什么不出面解释这件事情您也含糊其辞,您能给我们做出相关解释吗?”
  几家报社的记者一窝蜂涌到了舞台前面,长.枪短炮差不多要怼到沈知言的脸前。
  他倒也不恼怒,也没有要往后退缩的意思,只是淡然地笑了两声,多留意了几眼那位记者所属的报社logo。
  “首先,我能够确保我下午说得句句属实,但确实如同你说的,只有我一个人的说法,并不具备相应的公信力,晚些时候我会整理一些资料,在网上公示,至于后面这个……”
  他停顿了一下,镜头面前确实能将一些动作行为给无限放大,一瞬间的回避,在日后也许就能成为别人揪着不放的细节。
  “后面这个我来解释吧。”
  美术展馆大门被再一次推开,女人踩着细高跟,妆容精致,就连头发尖的弧度都像是刻意安排过的,红唇微抿,气场冷艳逼人,外边零下的温度,身上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藏红色风衣。
  裴意摘下墨镜,扬唇朝着所有在场的记者笑了下,凛冽的寒风砸在门上碎成了几瓣,又扑簌簌地往门内摔,撩起了她单薄的衣角,她近些年的事业虽然蒸蒸日上,成了娱乐圈中的当红小花,但比刚出道那会儿瘦了太多,好像下一秒整个人就能被吹走了似的。
  “要是只有沈知言一个人的说辞还不够的话,加我一个怎么样?”
  美术馆内的记者面面相觑,都有些出乎意料。
  但记者总归是记者,见不得自己比任何一个同行反应慢上一步,长镜头与收音器瞬间调转了一个方向,直直地朝裴意的方向钉了过去。
  “当年的事情,从最开始就是我一手策划,那张暧昧的借位照片,还有后面那条意思模糊的声明,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是当时的我能控制的。”
  “当时沈知言没有做出及时回应,也是因为我的恳求,沈知言这个人吧……”
  裴意高昂着脑袋,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沈知言身上,热意灼灼,“他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
  “我甚至还特地跑去临夏,向他的几个初中同学求证,他初中那会儿,对谁都是一个样子,从来没有说对哪个姑娘有特殊关照的,看上去比谁都冷淡,但这颗心却比谁都,高中的裴意,多骄傲一个人啊,却能屡次为了他,放下自己的身段,甚至用自己的未来职业生涯来让他妥协。”
  “所以当时是您威胁沈先生的是吗?”
  “那么您承认之前那几张照片是你找人偷怕的吗?”
  “请问您有什么话想对因为这件事情受影响的沈先生以及白小姐说吗?”
  “裴小姐,能先问你一个其他问题吗?”
  裴意微微抬了抬下巴,“你说。”
  “至少在目前为止,您是这件事情当中的受益者,抛去这个不说,您现在是娱乐园中话题讨论度与知名度最高的女演员,甚至今年有望能够封为影后,您既然当时选择隐瞒,那为什么今天会选择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呢?”
  裴意望了过去,对方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像是初出茅庐的小记者。
  记者行业也在不断更新迭代,问的问题也比之前那些油滑的老记者直接得多。
  “您也觉得,我在这个事件中是一个受益者吗?”
  “这……按照目前的舆论方向,确实是对裴小姐您比较有利。”
  裴意的眉眼完全舒展了开来,眼中闪烁着破碎的光。
  “我作为一位演员,任何与演员本职工作不相关的热搜,不管风向是好是坏,其实对于我本人来说都不算一件好事,更何况这件事就像一根横亘在我心中的尖刺,扎更了那么多年,每一次提及,都会逼着我去重新审视当年的那个自己,真不算什么好事……”
  “今天在这里主动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不过是我想用自己的办法来赎罪罢了,有人告诉我,我不应该为任何人驻足,不应该停滞不前,但其实她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劝我的人,这一路走来,有好多人都叫我往前跑,不要回头……”
  裴意转过身,朝着沈知言的方向走去,“但是他就站在那里。”
  沈知言回避了她的视线,捏着手腕桡骨,自顾自活动了一番,继而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你完全可以继续当你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我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沈知言了。”
  裴意收回视线,“你确实不是几年前的沈知言了,你现在有能力护住你想护的人,我应该道一声恭喜,如果我今天不站出来,以后我在你这是不是连一声裴小姐都听不到了?”
  沈知言不置可否,他从手腕桡骨一直玩到了自己的指尖,中指因为长期作画的缘故,最上面一段指节的左侧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子,并不难看,反而显得整只手没有那么冷硬,倒还留着有几分人情味。
  裴意了然,转过身,与沈知言拉开了一段社交距离,面对讲桌下众多的媒体观众,脸上的表情依旧漂亮、得体,没有一丝狼狈,却无端让人想到了一只脆弱的天鹅。
  “这件事情我会让我的公关团队处理,在稍后也会发布详细、严谨的声明,一定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
  这次的事情也得亏沈知言反应快,在舆论正式发酵之前立即出面解决,再加上裴意的出面,之前网上吵得最凶的几个账号统统删除了原微博内容,也有不少甚至直接销号处理。
  高速发展的互联网每秒钟都能更迭无数信息,网民的吃瓜热情也就持续了一小会儿,已经成熟的瓜反而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
  但是白郁声就不一样了,本来她与沈知言谈恋爱这件事瞒天过海,滴水不漏,这件事情一闹,白朔行算是响应速度比较快的,直接跑到了北城逮人,临夏美院的同班同学才是最难糊弄过去的。
  沈知言的声明迟迟没有发出,白郁声又不舍得关手机,但是手机不关的话平均每分钟十个未接电话,她实在有些心力交瘁。
  白郁声在白朔行的要求下,在自己居住的酒店房间给他另开了一间,这会儿正瘫在沙发上有些麻木地刷着微博。
  沈知言的超话中从中午铺天盖地的谩骂声逐渐变成了对白郁声单方面的挑刺。
  【哎,你们看下午沈知言的直播了吗?但其实这辈子还没有看过澄清地那么快的瓜,还是本人亲自下场,内娱你在高贵什么啊!】
  【我看了!以前只觉得沈知言适合当炮.友,就他这张妖孽一般的脸,肖想一下他的身子就行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情种,今天又是嫉妒小情侣的一天啊。】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虽然沈大画家在正式场合一副斯文禁欲的样子,但感觉私底下活并不会差!嫂子呢!嫂子你在吗!你能回答一下吗!】
  【真的服了,只是想看我家沈大画家的盛世美颜,进来被一地的裤衩子给绊倒了,求你们穿条裤子吧。】
  ……
  “啧。”
  房间里面的温度确实有些热,她的两条腿高高架在沙发背上,脑袋向后仰,撑了没一会儿就冒了不少汗,估计是刷微博刷开心了,她也没想别的,直接解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连着外套一起甩到了另一张沙发上面。
  “砰――”得一声。
  白朔行坐在露台边上与海外的游戏公司进行视频会议,听到客厅那边的动静,探着脑袋看了过来,刚打算教训几句,可目光所及之处掠过几点红痕,以及她小腿上若隐若现的水墨画,眼神瞬间一凛。
  “白郁声,都说了叫你小声一点你怎么就……”
  女孩浑身一震,从沙发上面整个摔了下来,手机也没有拿稳,滚到了茶几边上,裙摆因为动作的弧度,又往上面扯了几寸,盖在了膝盖处,大面积的山水画完全展露在白朔行眼前。
第64章 家境贫寒
  因为白朔行的缘故,白郁声一整个下午都被看着留在酒店,昨晚她和沈知言两个人实在闹得有些过头了,刚起床还没什么感觉,出门走了几步路回来,大腿根部的肌肉开始有些发酸,她随便扯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比较舒适的加绒长裙。
  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突然,她早就把自己腿上的那副山水画给忘到了脑后,甚至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杠起脚来。
  她扯着裙摆,将自己腿上的墨迹给盖了个干净,接着才从地上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怎,怎么了?”
  说话的调子都有些颤抖。
  其实她与白朔行的距离离得不算进,再说还有一道茶几挡着,她并不确定白朔行有没有看到她腿上的那些墨迹。
  白朔行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在肚子里绕了个弯,说出口的时候换了个话题。
  “几点了?”
  白郁声:?
  不是,您刚刚不是拿着平板视频会议吗?你好好的会不开特地跑来问她现在几点钟了?
  “四点左右?五点不到吧。”
  “沈知言呢?”
  白朔行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了自己的衬衫袖子,一层一层折好,挽在了手肘上,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无端让人感觉到有些山雨欲来的压迫。
  “啊,美术馆晚上五点闭馆,就算后续工作都放着不做赶回来,怎么的也要五点半了吧……”
  “行。”
  白朔行重新折回阳台,朝着平板对面随意应付了一声,将原本立着的平板合了起来。
  白郁声见着白朔行什么都没带,身上依旧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迈着一双长腿直奔玄关,她从沙发上探出脑袋,问了一嘴。
  “哥,你去哪啊?”
  “买点东西。”
  “?”
  “你就这样出去吗?”
  “不行?”
  白郁声摇了摇头,“行倒是行……”
  可是外面现在零下五六度啊!
  ――
  白朔行最后还是用了白洪明在北城的名下资产。
  他站在酒店门口,孤松鹤立,一手插兜,另一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自己的手机打转。
  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刚刚自己与白洪明的聊天记录上。
  【爸,能借一下您在北城的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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