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居旵听从的有样学样的压着嗓子说道,只是这故意的腔调,甚至好笑。
九梦忍不住笑着轻拍了他下道,“接下来待如何?”
“以防马公子今日有别的安排,我们就去马家茶行伺机待动。”居旵说着便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九梦附上。
九梦自诩自己轻功不低,足以跟上,但想到他腿上未好的伤疾,就算居旵武功再高,行动也不便,自己权当照顾这个病残了,便放了自己的手,被他牵住的时候,脸上还是不由得一红,自我安慰道,为了海棠,为了世子,为了虞将军。
虽未见到她脸上的神色,但听到她嘴里的念念有词,便大底猜到她心中的想法,居旵抓紧这只小手,快速的施展轻功来往于屋梁顶间,好在抚行也不大,半刻钟不到两人便到了茶行的屋檐顶,也许是方才太过欣喜,他腿上的伤疾还是后知后觉的来了。
见他在轻柔自己的小腿,九梦心中正色自言自语道,好在方才她牵了他,否则指不定就不小心失足摔落了,虽然刚才明明是居旵用轻功带着她的,她还好心的拿出刚配好的药丸递给他,小声附耳道,“止痛的。”
居旵并未接过,而是就着她的手,吞下了药丸,用舌头卷入药丸的时候,恰好触到了她的手指,九梦被这举动打了个机灵,用眼睛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数落,居旵便拿手指了指前方下面,那马公子也是穿了一身黑衣钻入侧门的轿子上。
现下是城内落门的最后半刻钟,若是以轿子的马夫脚程,岂不是正好赶在关门前出城,没做他想的九梦继续由着居旵牵着他一路跃到城门外,没想到他还找到个守卫的死角,此时这两守卫正好换班,两人一跃而过悄无声息的。
就这样跟了半个时辰后,轿子停在了一处村郊的房屋前,马夫也习惯的走向了另一处房屋,见四下无人了,马公子才从轿内出来,脸上满是欢愉。
只见他敲了四下门,而后又敲了三下门,接着又是四下门,门才打了开来,里面出来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那男子脸上同样也挂着欣喜的表情,而后门就被关上了。
“真不是海棠姑娘啊,要么再走近些看看?”九梦虽未见过海棠,但是明眼也看出来这是个男子了,她心中还是略有不甘。
“好罢。”居旵看马公子与那男子亲密的模样,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见九梦还要一探究竟,也只能奉陪。
“玲玲。”两人刚走到这房屋的围墙上,便发出了铃铛响作的声音,屋内立马传来声音,“谁?”
“走。”居旵拉着九梦一跃而逃。
“怎地他们围墙上还有这么细的串铃,怎觉得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般小心。”九梦不以为意道。
“是了。”两人快速跳跃轻功后,来到了另一侧的城门不远处,待走近,才看清居然是一辆马车。
“居公子真是心思缜密。”九梦看着车子里走出来的同方和朱珠,便知道他真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听到她夸赞自己,居旵也是抿了抿嘴,心里偷乐了下,四人就驱车又前往了昨日的九清池。
这地方同方听过数次,确是第一次来,在朱珠感叹这建筑时,就随口道了句,“这是少主为九梦公子专门修葺的。”,留下朱珠愣在原地许久。
和昨日一般的精致吃食时,九梦纠结了下才问出,“居旵可是看出了马公子的门道。”
居旵轻点了下头,也让朱珠同时好奇的用余光看去。
“那你倒是与我说道说道。”怎么居旵说话也变得这么忸怩,可把九梦急死了。
“因…马公子有断袖之癖…”居旵不自然的吐出这个词后引来了九梦的惊呼,这还是在说书人的只言片语中听过,还未曾见过,原是这世道并不怎么待见断袖之人,更多的是不少可怜的娈童被当做权贵的万物。
“原是如此…怪不得马公子这般遮遮掩掩。”九梦叹了口气才方觉,“马公子不是与海棠姑娘定亲了嘛,这不是明摆着欺瞒海棠姑娘么。”
朱珠也是一脸认同的频频点头,可又不敢出言指责什么。
“所以其中因是有隐情。”居旵放下了筷子,把头上碍事的夜行帽给摘了下来。
只见一头乌黑的秀发就这么散落了下来,而他本就生着高鼻梁带着细长的桃花眼,平日带着面具还显得凛冽桀骜的,如此这般,倒更加的妖娆了,九梦看着他眼神呆滞着,却想着他方才说的断袖之人,不由得将他代入几分,若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定要恼怒,九梦赶紧摇了下头,把这个念头甩至脑后,而这一连串的表情变化,居旵也看在眼里,不知为何,他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心中多是无奈。
“说起隐情,那是何隐情呢?”九梦深怕被他看透,急忙扯出问题。
“我估计,马公子应是得了海棠姑娘的示意,不想让世子掺和其中。”居旵也没追究她那小脑袋瓜中的想法,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了,九梦想到在南襄喝到的那雪莲茶,明明海棠姑娘只是想拒绝世子,为何要如此千辛万苦的制出那道茶,好似是舍不得又放不下般。”九梦惋惜道。
“可能海棠姑娘有不得已的苦衷罢了。”居旵也没想明白其中缘由,这期间他以免九梦挂念,也命人四处去寻了海棠的下落,一无所获,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抬眼问向朱珠,“朱珠可知道当时世子脱下的扳指是何物么?”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朱珠晃了下神,“容朱珠想下。”,当时分别的匆忙,朱珠也没细想这个问题,看这么多人注意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更加急迫,可越是如此,越是想不明白。
“朱珠深吸口气,别太紧张。”一旁的同方看到她的样子,便知道她许是过于仓皇。
朱珠平复了下心情后,便闻到了一阵酸味,原是九梦点起了【催忆香】,她突然灵光一现道,“争孝戒”。
“争孝戒?”这名字何为如此奇怪,九梦复问道。
“是了,是世子母亲的遗物,世子的母亲与当今圣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亲,关系甚好,当时世子的母亲病入膏肓时,世子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在世子母亲过世将戒指传给世子的时候,圣上便把这戒指赐名为【争孝戒】,同时还允诺世子母亲,这戒指可免一人之死。”朱珠记忆里的事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莫不是海棠姑娘早就想好用这戒指给虞将军免死了?”九梦想起上回的场景。
“或许是。”朱珠这么一想也觉得言之有理,那看来这次虞将军应该是可以保住性命了。
“非也,据我所知,当时圣上赐的是世子,也就是说,需得世子亲口同意,这免死才凑效。”居旵根据朱珠的口述,便想起了这信息。
“那为何海棠要讨要来,难道是想斩首当日示与众人,逼迫世子不得不说出将军免死?”朱珠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便做了这个猜测。
“为何九梦却感觉,海棠姑娘只是一心想叫世子离得远远的。”不知为何,听了这些九梦却觉得海棠是这么想的,甚至她自己都知道,虞将军怕是救不了了。
几人纷纷猜测,都没有个定论,“可是九梦还是想救下虞将军。”,过了许久,九梦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觉得,虞将军不该就这么枉死,一定有一线机会的。”
想到这里九梦眼中也染上红丝,眼泪也在打转,海棠姑娘这么好,虞将军也这么好,不该是这样的。
“嗯,那便如九儿所愿,居旵定当竭尽所能,救下虞将军。”居旵心里已有了算盘,只是事未成之前,他不好说出来。
“真的吗?”九梦那挂在眼眶里的泪珠落了一滴下来。
“是了,山儿何时骗过九儿呢?实在这法子不成,咱们不是还有备用方案么?”居旵忍不得看她任何难过。
“甚么方案?”同方朱珠不知她问得是哪个,但是居旵却听懂了,他答道,“劫法场啊,这不是事先就商议好的么。”
“是了,是了,实在不行,用我的香引众人入梦,再加上居旵的势力人脉,换上易容好的其他死囚,这事定能成。”九梦嘴上念叨着,可是她全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内功有损的情况,居旵自然也不会让她犯险。
第51章
次日众人去寻世子也不见他踪影,连着两日也未曾见到,连着九梦都有些担忧,虽世子心中挂念的人是海棠,但看九梦这么焦心别的男人,居旵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吃味。
“九儿莫要这么寻来寻去了,世子也是个大人了,他去哪都有自己的主意。”居旵陪着她去了两次茶行,买回来快二十斤茶了,实在忍不住开口。
“这不是担心世子关心则乱,自顾去劫狱还是其他甚么。”九梦碎碎念道,全然不顾面色不愉的居旵。
“九梦公子、居公子在吗?”两人正讨论之际,房门外就响起了诸葛坛昊的敲门声。
“在,进来罢。”居旵语气冷淡,见世子进来也没给个好脸色。
“世子这几日去了哪里,都寻不得你的踪影。”九梦没管这居旵没由来的气,担忧的问道。
“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世子握紧拳头,把关节掰的卡擦响。
“不当就别说了。”居旵气话和九梦“但说无妨。”的话重叠在一起,只见九梦拧巴了一眼居旵后又复述一遍,“但说无妨。”
“虽见不得台面,但是在下坦言是去跟踪那马公子了。”听到世子这么一说,两人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相视一眼,没有接话。
“前两日见他脸上阴盛阳衰的模样,总觉得事有蹊跷,跟了两日,便见到他去了郊区一处宅院,原以为里面是虞姑娘,哪知道迎出来的竟是个男子,看他们亲密的模样,便知道这马公子是断袖之癖的人了,他这般又凭什么迎娶虞姑娘呢。”世子心知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只得来这两人跟前诉述。
“或许马公子另有隐情呢?”九梦小心翼翼的说出来,生怕戳到世子伤心处。
“是了,来的路上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的脑袋犹如浆糊般,想不明白,这才来叨扰两位。”世子松了松拳头,又挠起了脑袋。
“那既如此,马公子不肯见我们也不肯说,我们不如去问问那个郊区宅院的那人?”九梦其实早有此意,只是觉得贸然打扰,实属不好,可是虞将军斩首在即,她怕再不去问问真相,就来不及了。
“在下也有此意,可是…”诸葛坛昊附和道,也还是下不了决断。
“既然都这么想了,那不就去看看,这一来二回的跟来跟去,怕是马公子都有所提防了,再这样偷偷行事,早晚也会被发现。”居旵直接帮两人下了定夺。
“是了,那乘现在天色还早,不如现在就出发。”九梦也是说来就干,世子也拍了下桌子同意了。
同样的路程,三人都走了一遍,来到这宅院外也是轻车熟路。
学着那日马公子敲门的手法,九梦也依言敲了一遍,正当她要敲最后一下时,被世子拉住,口型说道,“够了。”
原是那日马公子察觉有人跟踪,便改了暗号,可是看着诸葛坛昊拉着九梦的袖子,居旵的眼中都要冒火了。
“你怎地大白天就来了?”屋内的男子发出娇弱的声音,打开门后就首先便看见了一脸愤怒的居旵,吓的他连忙就要关上门。
“公子且慢,贸然打扰,还请见谅。”诸葛坛昊抵着门,没让男子关上门。
见这几人的架势,那男子心知关了门也没用,便干脆扭了个身子走回宅内。
院内除了个品茶用具外,还有个古琴在那,世子心里更为急迫,他走到那男子紧闭的屋门前喊道,“在下是诸葛坛昊,贸然私闯民宅,多有得罪,但是在下实在心系虞将军,就是马公子将要迎娶的虞海棠姑娘的父亲之事,还请原谅。”
里面的人听他这么说,也是毫无动静,居旵刚刚的怒火也没笑道,呵斥道,“虽我们有错在先,但是既然错都错了,在下也不会介意直接踢开你的房门,错上加错了。”这番说辞,让九梦不住扭头看去,他说话好生霸道啊。
“哼,你们私闯我家,还在这里作威作福,真不怕我报了官去。”男子推开房门,甩下门,走了出来。
“还望公子见谅,事出从急。”世子唱着红脸赔礼道。
“罢了,你们寻我来何事。”男子坐在古琴前,拿起了一只翠绿色的笛子。
“在下听闻马公子与虞姑娘定亲了,可是马公子与阁下…”世子的话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阁下什么阁下,我叫涂夭夭,你们也别用这劳什子的礼仪在我面前使。”男子双手抱紧胸,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涂兄,敢问你与马公子是…”世子的话总是问不全,藏着掖着的样子,反让面前的涂夭夭觉得不舒服。
“我们便是有着分桃之爱,我便是马辉光的安陵君,怎地,这般见不得,那为何来此处?”涂夭夭讥讽道。
“在下并未有指点涂兄的意思,只是马兄已和虞姑娘定亲了,还与你这般来往,实在是世人难容。”世子满是责怪。
“他要娶谁我能管得着吗,世人都不给我个名分的机会,我又如何管得住?”涂夭夭冷笑了一声。
“我们好好与你说到,你这般是何故,非要我们动粗么?”眼见涂夭夭不肯好好说话,居旵便出言警告。
“好呀,那你倒是杀了我好了,看你们对着一副干尸能问的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么。”涂夭夭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随意波动了几下琴弦,眼中满是落寞。
“世人不理解,涂公子也是要和马公子在一起,你都委身藏于此,定是想能和马公子能厮守终身的,你舍得这般死掉么。”九梦出言劝解道。
“那又如何,我想厮守,有甚么用,他反正,也没几日了,待他死了,我哪还能独活。”涂夭夭说到这里,泪珠连成线般的低落,砸在琴弦上,发出“嘣嘣”的声音。
“好端端的男人,哭甚哭。”居旵看不惯这个样子,却被九梦一把扯住,“你少说点。”
“你说马公子没几日了是什么意思?”九梦抓住问题重点。
“没什么意思,反正我涂夭夭人就在这了,辉光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更不会回那劳什子阿鼻地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涂夭夭一副赴死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
“涂公子是善抚琴还是吹笛呢?”九梦问出一个不相关的问题来。
“在抚行,我认抚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涂夭夭不知为何她这般问,但是挺起胸膛自信问道。
只见九梦陡然起身,夺走了他手上的笛子,涂夭夭虽然身的高大,但是手劲极弱,见笛子没抽走,脸上满是慌张,连忙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你若是不好好说话,那我便把这笛子给直接折断了。”九梦虽然语气威胁,但是并没敌意。
“好罢,你们问吧,想知道甚么,问吧,他说不能与外人说,可我笛子都没了,哪管的上什么外人否。”涂夭夭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双手垂在古琴上,印出丝丝弦印。
“你为何说马公子不日就要赴死了?”九梦给旁边的两个男人示意不要多言,由她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