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堂瞥了蛋糕一眼,又抬头看看他,意味不明。
这哪是蛋糕,这就是奶油和碎末混合的糊糊,是他们几个打包都不愿意顺带刮走的残骸。
结合他身后那几个人看好戏似的朝这儿张望着的样子,说这不是来侮辱人的,那就是他自欺欺人了。
齐静堂点点头:“放心吧。”
“哇!你真要啊!”凌卓志夸张道。
“送不送是你的事,吃不吃是我的事。”齐静堂一口喝光自己的汤,平淡的望向他,“怎么,你是希望我谢你还是打你?”
凌卓志噎了一下,强笑道:“说什么呢,过生日嘛,一起开心开心,你看大家都吃了,就你没吃,多尴尬。”
“还行,我不尴尬。”齐静堂端着盘子站起来,高出凌卓志快一个头的身板,低头露出一抹微笑,“生日快乐。”
凌卓志抽了抽嘴角,干笑了两声:“咳,谢谢。”
可随后齐静堂的动作却让他瞪大了眼,他把那盘蛋糕糊往自己餐盘上一扣,随后把纸盘子塞回他手里,温和道:“蛋糕我心领了,这个麻烦你了。”
说罢,端着餐盘扬长而去。
凌卓志拿着空纸盘,人都要抖了起来。
同样心情很不愉快的的,是远在鲁县私下里跑案子的谢如意。
她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
距离强奸案过去已经半个多月,此时即便跑遍了盛琳WB里划出的三家店,她依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店员不仅不记得,还对她很警惕!
原来早就有好事网友在吃瓜的时候身体力行,“打卡”盛琳可能光顾的干锅饼店后顺便问盛琳和莲华有没有见过面了!
而且还不是一两个!
虽然好事者还没多到让干锅饼店员不胜其扰的地步,但只要不傻,都会怀疑她!偏偏她一时冲动,还把自己的警察证给拍出去了!
谢如意没法也不敢亮明自己身份,问也问不到什么,只能最后寄希望于店里的摄像头,她现在当然没权利去看店家的摄像头录像,但好歹可以看看有没有摄像头,如果有,能打开覆盖多广的区域……
就这样抱着丝玄学查案的念头,谢如意进了盛琳所说的宗记干锅饼店,在店里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并且根据网民推荐点了个一人份的午餐。
等上菜的功夫,她左右看着,突然发现店铺的深处,调料台的上面,有一面留言墙。
这留言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可能是已经被废弃的经营手段,但便签本和笔还好好的放在茶水箱边,墙上面的便签条大多已经发黄蜷曲,好几个地方空着,大概是粘胶干了掉了下来。
此时任何能提供信息的东西,对可能白跑一趟的谢如意来说都像是救命稻草,她几乎不假思索的起身走了过去,站在留言墙前细细的看了起来。
没有新的。
大概是为了维持这个墙的体面,在便签条开始脱落后,店家把剩下的便签条都用透明胶重新贴了一下,此时被透明胶带强行“钉”在墙上的,都是一些古早的留言,大多字体潦草,内容幼稚,有些还非常中二。
吃个干锅饼都那么多心理活动,这个因为干锅饼出名的小镇看来确实曾经有过一段作为“美食重镇”的辉煌。
谢如意强压下内心些微的尴尬,把每一张都看了一遍,一遍不够,又从字体和日期的角度再看了一遍,直到她的菜上了,店员过来提醒她:“美女,这饼子贴久了就硬了哦。”
“哦,好,”谢如意答着,却没挪动,又昂首看了一会儿,那店员闲着也是闲着,便走过来陪她看,道:“美女以前来过?”
“嗯?没,为什么这么问?”
“哦没啥啦,我还以为你在找你以前留的条子呢。”
“有这样的人吗?”谢如意随口道。
“有啊,前阵子还有呢,不过人家不是来找回忆的,是来玩游戏。”
谢如意微微侧头,望向店员,感觉自己喉咙发紧:“玩游戏?”
“是啊,就一个人来贴,另一个人来找。”店员笑道,“这也太简单了嘛,都是陈年旧贴了,哪个新的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
“同一天?”
“同一天,就紧接着的,”店员道,“贴的时候我们还没注意呢,有人进来撕那肯定要拦啊,哪有撕别人留言的,结果人家说人家在玩游戏,那就只能认了。”
谢如意咽了口口水:“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不记得了,有点日子了吧。”店员看看她,似乎想起什么,道,“要按你刚才问的,可能也差不多小半个月的样子。”
“两个女的?”
“撕的是女的,贴的不记得,”店员摇摇头,“拿调料的都到那儿去,谁什么时候贴的我们都不知道。”
谢如意调出莲华的一张素颜照:“是这个人吗?”
店员看了一眼,皱眉:“这不是那个网红吗,你们那么多人都问过了,没,真没印象。”
“那撕的女的长什么样?”
“人戴了口罩,怎么可能记得。”
“……问一下,你们摄像头保存多久的录像?”
店员神色立马变了,后退一步:“美女,这个,我也不知道。”
谢如意不再问了,她深知店家对这种与案子有关的事情的忌讳,确实有本身没什么事的店家因为害怕,在警察打草惊蛇后“失手”删除录像,导致差点案子查不下去的情况。她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只能点点头,露出一抹哂笑:“哎,我也就是个吃瓜的,你不说就算啦。”
说罢,潇洒的转身往自己的干锅饼走去。
但她的心脏已经狂跳起来了。
第54章 这是家丑
眼看着快到国庆,全国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但这一切似乎与宅家的盛琳以及要上班的齐静堂没什么关系。
长假期间酒店预定量骤增,本来听说没三倍工资的齐静堂看到这三班倒的排班差点眼前一黑,幸好后面集团传来正式通知,实习期也有三倍,他顿时来了干劲,除了睡觉,醒来就是去工作,几乎和盛琳“阴阳两隔”。
盛琳也很忙,她的《炙拷》系列因为流量暴涨的原因竟然也蹭了把热度,转发评论量远高于过去,公司立马拍板由编辑阿金负责推荐出版,制作成个人志进行发售,为了填充内容,她不得不临时加了几张个人志限定图,画得昏天黑地。
汪醒言也传来了好消息,那个叫“艾菲格”的手表品牌竟然真的通过了齐静堂的样片,甚至还调整了原先的顺序,将他排在男主之后第二位,可见是非常欣赏了。
这倒确实是个意外之喜。毕竟广告之所以选明星就是因为有粉丝会冲着爱豆的脸去,但也可能看完爱豆就会换频道,但总有几个手速慢的会做不到秒切,这便大大增加了之后出现的人的出镜率。虽然齐静堂本人并不在乎,但对汪醒言来说却是一件大好事,意味着捧齐静堂的计划有了个非常好的开头,那接下来只要稳扎稳打慢慢运作,总有把他推出去大赚特赚的一天。
即使盛琳反复提醒他,齐静堂有可以直接暴毙的黑点。
但在这方面,汪醒言对自己的奸商本质看得很透。他要的不仅是齐静堂的脸,甚至对他这个“黑料”本身潜在的爆点也很期待,反正齐静堂无所谓自己的出道生涯,即便哪天炸了,只要做好准备,也可以把这波流量利益最大化,然后双方都功成身退。
“只要到时候小齐不要舍不得这块钱就行了。”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个,在电话里作出小心翼翼的语气,“有你在,他不会来撕我的吧?”
盛琳快无语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特么怎么知道!”
“啊你爆粗了!你不淑女了!”
“滚。”
“那你看这样成不成,”汪醒言是绝对不会书说滚就滚的,又凑上来,“两种情况,一种,他隐瞒不报,事发后我们就大喊无辜,然后和他撇清关系。”
“嗯,很正常,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一开始就跟我们说了,我们决定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样他立个诚恳向上的人设,我们得个慈悲为怀的名声。”
“一箭双雕啊,这个更好。”
“是吧,那还有一个就是,小齐当初入狱的理由能不能也利用一下?”
重点来了,汪醒言果然不会随随便便打电话过来吹牛,盛琳在电话这头挑眉:“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小齐他是……安迪,还是冉阿让啊?”
“你怎么不说他是杰克?”
“嗨!那不行,你还不至于这么重口味!”
这对话比较委婉,但汪醒言知道盛琳肯定明白,安迪是肖申克救赎的主角,纯含冤入狱;冉阿让则是经典名著悲惨世界的主角,迫不得已犯了个小罪入狱。
至于杰克则是指那个有名的开膛手,那就是纯粹的凶胚了。
盛琳也就开个玩笑,齐静堂要是真是杰克,那压根出不来。
“怎么样,不方便说,那就透个风儿,别到时候别人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汪醒言的语气听着漫不经心,但这反而显示他的郑重。
盛琳沉默了一下。
齐静堂是故意的,这是他俩没有言明的秘密,所以如果按照汪醒言的分类,那他都可以分进开膛手杰克那一波。但性质上,却是冉阿让那一波的,这也是绝大多数犯人的分类,走投无路不得不走上犯罪道路。
“他,”盛琳难得的口拙了,迟疑道,“是为了保护别人。”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就在前两天她还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向林娅打听齐静堂的案底,结果现在在汪醒言这儿又分明知道了。
虽然两拨人不一定碰上,但还是让一向追求万无一失的她如鲠在喉。她只能徒劳的补了一句:“他自己跟我说的,我其实没细问。”
“也对,真沾上人命,那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出来了。”
因为是判的过失……
盛琳抿着嘴,打定主意不多说了。
汪醒言自个儿判断了一下,也清楚不会从盛琳那获得什么信息了,便不再纠缠,转而问道:“对了,你国庆咋不回家?”
“我平时不能回?”
“你平时也不回啊!我爸妈请你爸妈度假来着,还指着你也过来,我说你不去他们还不信,你跟你爸妈有矛盾了?”
“没有。”盛琳摆弄着自己的画笔,“我就是懒。”
“你爸妈也这么说,你现在也有男票了,又不怕催婚,啥时候回来一起聚聚呀?”
盛琳有些心烦:“回去了跟没回也差不多,还不是各玩各的。”
“那不一样,你可别说得你爸妈跟我爸妈似的,我爸妈那才叫各玩各的呢。你爸妈不是挺好吗,一个钓鱼一个搓麻将,年纪大了还指望他们成天腻歪在一块啊?”汪醒言说到这忽然一顿,压低语气,“是哪个接班的得罪你了?”
他知道盛琳不想接班家里的小厂子,甚至还有点羡慕她洒脱,所以不会觉得她是因为家产问题,只能猜是第三方矛盾:“听说接班那小子挺能干的,呵,那一身金光闪闪的履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接管我家呢。”
“是啊,人家那么厉害,哪稀罕得罪我。”盛琳语气凉凉的。
“果然是那人得罪你了,说,怎么得罪的,哥帮你教训他!”
“你管不着,”盛琳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这是家丑。”
“…………卧槽!”汪醒言何许人也,当即明白了,连他都震无语了,张口又是一句,“卧槽!卧槽卧槽!”
盛琳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听他这反应居然还挺有趣。
“不是吧!你爸?!这么老实的人?那小子比你小两岁吧?是吧?两岁?卧槽!”汪醒言语无伦次了,“你,你你,哦,你妈,哎,你们,啥时候知道的呀?”
“我妈我不清楚,我嘛,大二他们不在劝我转金融专业的时候。”盛琳打了个呵欠,“然后我回家发现出国留学的材料,我想我也没接到出国的通知啊,闲着就去查了查爸妈的账户,他们突然划了百来万出去,他俩那抠搜劲儿,做什么要花那么多钱?”
“就给那小子硬上了那么层金就回来接手家业了?”
“倒不能说是硬上,”盛琳语气平淡,“他也确实出息,都自己考的,还有奖学金,钱那是我爸给他平时开销的,后来他也没花多少。”
“你还给他说好话?!”
“他有什么罪?以后我还指着他赚钱养我呢。”
“他会那么好心?白养你这么个废人?”
“那我反正什么也不干,他以后真不肯了,我自己也饿不死啊。”
“……你牛,”汪醒言无话可说,“盛琳,我发现你是真的牛B,你简直活在大气层!这事儿要我知道,那小杂种活不到第二天!”
“小杂种的爹才不该活到第二天,可我能杀爹吗,不能。”盛琳笑嘻嘻的,“放心,我妈也不是吃素的,吃不了亏。”
“你也是心大。”汪醒言叹口气,忽然一愣,“等会儿,这事儿我爸妈是不是也知道。”
“昂,大概吧。”
“我说你这么顺溜就告诉我了,敢情就我不知道?!”
“怎么,吃不着我家的瓜这么生气?”
“我早知道我就不跟那小子握手了!擦!我去搓搓!小蒲!有湿巾没,酒精的那种!”
盛琳笑呵呵的听那边汪醒言大张旗鼓的折腾可怜的小助理,等他这一波病发完了,又听他道:“小齐还在忙呢?”
“嗯。”
“节后该休息吧。”
“拍广告?”
“是呀!方案都出来了,就等人了。”
“那你跟他说吧,让他自己调节。”
“你俩没个啥度假计划?”
“啧,你怎么管这么多呢?”
“行行行,不管不管,嗨,我一老板,活得恁个卑微,还要为你这死乙方操心下半shen幸福。”
“前鼻音后鼻音?”
“前!”
“那可能你比较有经验,你亲自上吧。”
“……你也就说骚话顺溜,现在还没上垒吧你俩!”
“没,舍不得你。”
“你等着!我这就买机票!有种你别改门锁密码!”
“说得好像你之前的就知道似的。”
“哇咧你个小娘皮……”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阵,又随意的聊了聊官司的事儿,便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见齐静堂发来了WX,一张哭脸:【汪醒言让我休假到他那儿拍片。】
这效率还挺高,盛琳心里毫无波澜:【去啊。】
【我本来还想看完爸妈带你去夜流河玩[大哭]】
【河又不会跑,再说我也忙。】
【你不能生气啊,你生气你要说出来,我可以不拍那广告的你知道!】
【你再黏糊我就生气了。】
【[委屈]你的小箱子能不能借我,我自己的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