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和小希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
“所以她才会被人抢走啊!”
“……”降谷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寝室里的其他人仍然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替他操心。
“真是的,人家都直接在《热斗甲子园》上公开告白了,真搞不懂你怎么还能坐得这么稳。”
“就是,我要是你早就跑回北海道去找她了。”
降谷冷冷都说:“因为还有训练和比赛。”
“那至少也得多打几个电话去问一问嘛!像你这样冷处理怎么行!来来让我帮你参考一下。”
“不用了。”他果断地关上手机,塞进口袋,硬邦邦地说,“她愿意和谁在一起不关我的事,也不关各位学长的事。”
“你——”即使已经很了解他的臭脾气,但还是会被他的这些话气得直哼哼,“你怎么说话的!听好了降谷,你现在可是我们寝室里唯一一个有希望恋爱的苗子,前辈们说什么都会帮你的,你自己别先放弃了啊!”
降谷的表情还是很低沉:“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笨蛋!你该不会以为优希已经和那个傻大个儿捕手在一起了吧?”仓持洋一看不过去了,大声骂道,“别傻了,你仔细看了她当时的表情吗?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吧?依我看她多半是拒绝了那个人。”
“欸!?”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呼。
“干嘛?你们难道都觉得她会答应那个人吗?”
“不……这不是当然的吗!那儿可是《热斗甲子园》啊,送的可是甲子园的土啊,有哪个女生能拒绝这种告白吗?”
“……就你这个思维模式怪不得没有女朋友了。”
“喂!说得好像你有似的!装什么高手!”
“不是,你们用逻辑想一想。”仓持一本正经地抱着手臂说,“如果告白成功的话,《热斗甲子园》的节目组肯定会把这个作为一个新闻爆点报道出来吧?但是那一期节目最后却把他们的对话消音了对不对?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
“这么说起来……”
“有道理欸……”
“原理如此!”在这个话题里一直插不上嘴的泽村荣纯第一次抢到了话头,冲仓持啪啪鼓掌道,“真不愧是理论恋爱学家!了不起的推理!”
然后就被仓持摁到了地板上。
“总而言之,先考虑考虑明天该怎么重新回复她吧?”东条秀明无奈地笑着安慰他,“今天这个气氛,估计是不可能再聊起来了。”
降谷默默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手机,黑漆漆的屏幕,优希果然没有再回复过来了:“……嗯。”
105.
旭川大在秋季大赛止步八强后,教练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
但是刚刚输了一场那么不甘心的比赛,谁也不会真的去休息。休息日里,即使没有人监督,室内外的训练场上仍然保持着有序的自主训练。
每个人都知道针对自己的弱点进行加训。
尤其是刚刚恢复状态的内山慎一郎,一大早起来就拉着风间和他一起去练投球。
风间裕介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跟内山一起热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藏不住了。
两人一边做拉伸一边互相斗嘴。
“我说慎一郎,你是不是在二军窝得太久了?身体都变硬了。”
“吵死了,是你自己的【哔——】太多手变软了吧!”
风间反手就扼住了他的喉咙。
内山也同样熟练地还以颜色。
刚打闹了没一会儿,风间裕介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训练场外,优希跟教练说了两句什么之后,就提前离开了。
“嗯?小希今天不留下协助训练吗?”内山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真少见。”
“……嗯。”
“话说我不在一军的这段时间你们有进展吗?”
“并没有。”
“嘛,看开点。毕竟小希在女孩子里的难易度绝对是S级的,一时半会儿追不到也正常。”
“闭嘴吧你。”
106.
风间裕介心里不爽,是因为他昨天就发现,优希在用手机订前往东京的机票。
107.
生平第一次,优希为“穿什么衣服去见晓”这个问题陷入了深深的苦恼。
高中入学至今,她每天除了校服就是运动服,周末和节假日也一天都没休过,成天泡在棒球场上。
等到距离飞机起飞只剩两个小时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好几个月没买过新衣服了。
从老家带来的私服全都旧了,穿在身上没一件顺眼的。
结果最后,她还是只能穿着学校的制服沮丧出门。
总觉得自己活得太不像个正常的女生了。
108.
今天是东京地区秋季大赛准决赛的日子,青道的比赛早上10点就开始,等优希匆忙赶到赛场,第一局已经结束了。
“啊啊,错过了一局!”
而且不愧是东京都的准决赛,球场看台上人山人海,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再仔细一看记分牌——
第一局就领先了两分啊!
优希兴奋地左右看了看。坐在她右边的是一对情侣,正靠在一起聊得很欢。左边则是一个老爷爷,好像是一个人的样子。
于是她选择了问那个老爷爷:“请问,青道第一局的先发投手是哪位选手呀?”
“……”面容清瘦的老爷爷却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种奇怪的沉默对优希来说倒是意外的熟悉,她眨了眨眼睛。
老爷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第二局的上半场已经开始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站在投手丘上的是她所熟悉的那个身影。
“啊,晓又是先发啊。”她用手指捂着嘴,轻呼了一声。
优希没注意到,身旁的老爷爷因为这句话再次看向了她。
109.
青道今天的对手成孔学院,看起来似乎是个强棒队伍。
除了队里的捕手外,几乎每个选手的体型都壮硕得惊人。
“就算是MLB的选手也不会把身体练成这样吧……太夸张了,又不是摔跤比赛。”优希嘟哝着吐槽。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忍不住为降谷捏了把汗。
“小姑娘,你很懂棒球吗?”这时,身边的老爷爷忽然开口了。
“欸?”优希慌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普通的爱好者而已。”
“这样……”老爷爷看了她的制服一眼,又说,“旭川大附属。你是北海道的学生啊。”
“嗯。”
“这种时候特地跑来东京看比赛,是有认识的人吗?”
“嗯,就是现在场上的这个投手。”提起降谷,优希忍不住微笑起来,“是我以前家乡的朋友。”
“哦……”老爷爷沉默了一会儿,在降谷第一次投出滑球、引得满场惊呼后,他又对优希说,“我是来看孙子的比赛的,对棒球懂的不多,你能给我讲解一下吗?刚才大家为什么都在为那个投手叫好?”
“欸!爷爷你看不懂吗!?”看球看得正兴奋的时候,哪里拒绝得了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看法,她兴奋到舌头打结,“刚才晓……那个,降谷选手他投的是滑球啊!我都不知道他还会滑球,什么时候练的……好厉害!”
“哦——”老爷爷仍然一派淡定,“滑球有那么厉害吗?我看这一球的球速比他之前投的要慢了不少啊。”
“爷爷,投球不能只看球速啦。”优希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晓他的最大武器的确是豪速球,这种球在高中棒球赛场上最能克制技巧派的打者,但是你看,这个成孔学院的选手全都是那种大块头,臂力和腕力超出常人,一旦习惯了他的球速,他的球就会变得非常好打!这种时候亮出新的变化球吓一吓他们,他们就不敢轻易出棒了——你看,又三振了!”
“这样啊,你很了解那个投手?”
“唔……现在,已经不敢说这种话了。”优希望着赛场上的那个人,声音也低了下去,“他这几个月的进步太大,总觉得,好像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第二局下半,青道的打线又创造了梦幻般的开局,不仅逼得对方早早更换了投手,而且马上就从新的投手手上夺下了一分。进攻势头越来越好。
但是,自从青道的四棒被触身球砸中肩膀保送后,赛场上的气氛忽然就微妙地改变了。
成孔的投手稳定了下来,很快拿下双杀结束防守局。
而降谷再次站上投手丘后,发挥就出现了起伏。虽然靠着熟练的集体防守技巧守住了局面,但优希却莫名地感到不安。
明明降谷的发挥逐渐平稳,没有再用蛮力,球路也压得很低,场面一片大好。
但是……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仿佛在响应她的不安般,第五局上半,成孔的投手作为后半段打线,居然轰出了一个一分全垒打。
优希更加紧张了。
旁边的老爷爷也没有再来找她搭话。
她牢牢盯着场上的局面。
第五局下半开始,降谷作为打者上场,击出了不算坏的一炮,本来完全可以穿过防线的球,却被成孔意外灵活的防线给拦截住了。降谷全力冲向一垒垒包,最终还是被判出局。
降谷晓在观众们惋惜的叹息声中离场。
这时,优希忽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朝看台的边缘冲过去,几乎扑到了球场的铁丝网上,然后死死盯着站在场边和下一棒打者说话的降谷晓。
他的站姿,动作,神态,还有脸上的每一滴汗。
她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欸?你不是降谷的……”这时,身边有人说了这么半句话。
优希转过头,看到两个穿着青道运动服的人也站在看台旁边,正惊讶地看着她。
她来不及计较他们的奇怪态度,慌忙跑过去跟他们说:“你们是青道的队员吗?能去教练席那边叫停比赛吗?晓他好像受伤了!”
110.
和青道的两个非正选队员简单交流了两句,他们似乎也早就在怀疑降谷的身体状况——看来他的受伤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优希想起之前发邮件询问他的情况时,他回复的那一个漫不经心的“嗯”,心里很恼火。
她回到座位上,发现那个老爷爷正在帮自己看管之前遗落在位置上的包,很感激地道了声“谢谢”。
老爷爷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不是刚才就知道……那个投手受伤了?”
场上,青道已经以选手治疗为名叫停了比赛。
优希坐下,点点头:“嗯。因为他跑步和站立的姿势都和平常不一样,而且明明是秋天,他的流汗量却跟夏季大赛时似的,应该是冷汗吧。”
“观察得很细致啊。”
“没有没有,只是以前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看习惯了。”
“既然关系这么要好,为什么高中不和他一起念,反而去做旭川大棒球部的经理人呢?”
优希当时满心都放在降谷的身体状况上,一时间竟没意识到,这个“不懂棒球”的老爷爷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旭川大的棒球部经理。
“欸,因为东京太远了,我父母是不会同意我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而且,我也想作为对手堂堂正正地赢他一次嘛,在甲子园的赛场上。”说着说着,优希的心情低沉了下去,“但是……”
但是,早知道自己会这么放不下他的话……
老爷爷没有追问下去。
然后比赛再次开始,站上投手丘的人仍然是降谷。
教练没有换下他,是因为伤势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吗?
重回赛场的降谷晓虽然冷汗越来越多,喘息得越来越剧烈,但气势却愈发旺盛了起来。每一球每一球,都以一个漂亮的低角度钻进捕手的手套,时不时出人意料的一个滑球或指叉球,把对方打者耍得团团转。
在第七局丢掉了本场比赛的第三分后,优希紧张地捏了把汗,然后看到他在投手丘上转过身,回头看向身后内外野的防守者们,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一瞬间,泪水不听话地从她的眼角蹦了出来。
看着坚定伫立在投手丘上的降谷,他熟练地补位,他朝队友点头,他被强袭球击中后从地上爬起、捡球、反身投向一垒的样子。
优希默默落着泪,心情复杂地告诉自己——这个人已经不需要你担心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对着墙壁投球的独行者了。
111.
经过两次换投,比赛终于在延长局里结束。
青道的主将捕手击出了一发再见全垒打,帅气地为这场比赛画下句号。
优希迅速离场,在场馆出口外抱着胳膊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青道选手的出现。
在一片蓝蓝白白的人群中,她一眼就找到了降谷晓那颗高高的脑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
降谷一直在听旁边的人讲话,等到他在御幸的暗示下抬头看到优希的时候,她已经听到了御幸一也刚才正在跟他说“去医院”的话题,脸色越加难看了起来。
她刚想上前去跟他说句话,却看到降谷晓移开了视线。
他居然移开了视线!
居然假装没有看到她!
优希出离愤怒了,攥着拳头考虑要不要甩头就走算了。
“哎,你不是旭川大的经理人吗?”这时,仓持及时站了出来,装作一无所知地样子问道,“今天怎么没跟你的男朋友一起来啊?”
“欸?”优希本能地回答,“我没有男朋友啊。”
然后仓持洋一得意洋洋地回头看向降谷,一脸“你看,我说吧”的表情。
降谷则重新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
112.
青道的选手大多都留下看下午的比赛了。
降谷则准备跟棒球部的部长一起去医院查看伤势。
太田部长和优希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降谷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觉得不能指望他,只好自己尴尬地问优希:“这位同学……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优希局促地点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等计程车的时候,太田部长悄悄对高岛礼子说:“真是意外啊。”
“是啊。”高岛礼子看着那对小声讲话的年轻人,笑道,“降谷君真是个好命的男孩子。”
113.
“受伤的是脚吧?”
“嗯,右脚之前稍微有点扭到。”
“什么‘稍微’啊,小看扭伤的话可是会吃大亏的哦!”
“嗯。”
“而且昨天我发邮件问你的时候你居然没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当时已经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