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沙鸡妈妈披头散毛的回来了,虽然看起来狼狈,但胡狼成功被它引走。
就这样,信鸽被眼神不好的沙鸡夫妇收留。
每天天刚亮,沙鸡爸爸飞向几十公里之外的水源,它和胡狼周旋,和秃鹫拉扯,带回满满一胸脯的珍贵水源。
那水,带着泥土的浓浓腥味,和信鸽之前每天喝的纯净水完全没法比。
但比生命还珍贵。
沙鸡妈妈是个过日子的好手,知道哪里有草籽,哪里有可以果腹的嫩芽。
信鸽后来告诉了它们自己的来历。
沙鸡妈妈和沙鸡爸爸感动的稀里哗啦,以至于哭的都口渴了,然后,对它更好了。
伤势半个多月才好。
沙鸡爸爸去过沙漠很多的地方,有一次它为了寻找水源,足足飞了一个星期,都没看到信鸽口中的绿色城市。
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它们留不住一心回家的信鸽。
离开那天,沙鸡爸爸带着满满一胸脯的水,送它送了很远,直到胸脯的水彻底干枯,才挥翅膀告别。
半个多月里,信鸽学到很多生存知识,直到怎么辨别沙子里有没有隐藏的沙蛇,直到胡狼经常出没在什么地方。
晚上的沙漠冷极了,那冷风能吹透羽毛,冻的它瑟瑟发抖,因为现在是夏天,它还没有长出过冬的浓密羽毛。
白天的沙漠又热又干,飞一会,便渴的头晕目眩。
但远方,有妻子温柔的眼神。
几天之后,它幸运遇到一只野骆驼。
野骆驼同样被它的故事感动,用温柔的驼峰带着它走向水源。
又几天之后,遥远的前方,终于出现人类的身影,它飞出来了,家的距离越来越近。
再后来遇到的危险,比起沙漠根本不算什么,红隼,流浪猫,人类布下的鸟网,人类小孩的弹弓,因为,有水,有鲜嫩的草籽。
或许因为离家的时间太长,它迷路了,很多次飞向相反的方向。
直播间气氛凝重。
虽然不知道它经历的这些,但数公里的千山万水,荒无人烟的戈壁滩,能活着回来,就是个奇迹。
梁锦绣深呼一口气:“把那人的手机号码给我。”
让信鸽回去,不可能的,即使那人暂时嘴上同意,后续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对于他来说,这是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信鸽。
但对于关心的人来说,它和它的经历,是无价的。
平常心楞了下才反应过来:“好好,主播,你让他随便开价,多少钱我都买。”
把信鸽的妻子买来,让两人团圆。
弹幕区有鸽友提醒。
“估计挺难的,这种事,狮子大开口的可能性很大。”
“大姐,我没看不起你的意思啊,你可能还真的买不起。”
“手机号码也发我吧,我有点人脉,看能不能找到认识他的朋友。”
“.......”
梁锦绣有自己的办法。
电话很快接通,梁锦绣直接道:“我是梁锦绣,如果没听说这个名字的话,你现在随便找个平台搜索下。”
“啊,听着有些耳熟。”男人有点懵,过了会大概真去搜索了,惊讶道,“你是那个懂兽语的主播?”
开播到现在,梁锦绣上了接近十次热搜,尤其那次银行抢劫事件,不能说家户喻晓,但宠物圈里,没听说过的真不多。
懂兽语啊,谁不想和自家宠物说说话?
梁锦绣客气道:“我正在直播,麻烦您来一下。”
让他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不是骗子,更为了让他知道现在的情况。
直播间众人有过的齐心,弹幕疯狂滚动。
“我们要买信鸽的妻子,请不要漫天要价。”
“我们要买信鸽的妻子,请不要漫天要价。”
“.......”
其实漫天要价也不怕,几十万人呢,一人一块钱就是几十万。
梁锦绣很快联系上走进直播间的信鸽主人,等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他苦笑不得:“看来我是火了,大家别误会,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残忍,对我来说,一场比赛丢失几十只,甚至上百只信鸽常有的事,有时候一天接到好几个捡到信鸽的电话,有的人是真心给,但有的以为捡到什么宝贝了,趁机索要天价的好处费。”
“后来我也烦了,再接到这种电话,通通告诉对方随意处理。”
男子顿了顿,真诚道:“我这就去接,它其实真的很优秀,能飞过漫漫戈壁滩,体力毅力少见,我发誓,会好好待它,单独给它和雌鸽一个笼子,大家如果不信,可以随时监督。”
结果比想象的要好很多。
但依旧让人不满意。
梁锦绣看了眼弹幕,同样真诚道:“我相信您说的话,捡到信鸽的大姐,以及见证这一切的网友,希望能它有个更好的结果——您开个价吧,多少您才肯出售那只雌鸽。”
男子顿了片刻,爽快道:“也是,在我这里,它只能吃的好喝的好,那我就成全它俩吧,不用钱——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梁主播,我关注您很久了,能不能哪天方便的时候,帮我做下翻译?”
梁锦绣没有第二个选择。
男子距离平常心所在的位置并不远,问清楚详细地址,不用平常心去,立刻派员工开车送。
第33章
距离再近, 也不是分分钟能来到的事。
直播间观看人数几乎没变,能有什么,比看到跨越千山万水的团圆更重要?
平常心更心急, 她年纪大了想的周到,雌鸽来了住哪里呀。
家里没有笼子, 有也好像不合适, 她才不要关着小两口,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找到个去年中秋节没舍得仍的精美包装盒。
月饼的味道早忘记了,应该不怎么好吃, 但包装盒太漂亮了, 是那种提着的,灯笼般大小, 鲜亮的大红色,烫金, 还有牡丹石榴等喜庆的图案。
平常心用剪刀剪掉月饼盒之间的纸壳, 再压平整,想了想,又找出给孙女结婚准备的鸳鸯戏水枕套。
直播价众人笑的不行。
“平常心大姐,您这是在准备婚房呀。”
“记得里面扔点花生大枣啥的,早生贵子。”
“本人专业司仪十多年,很荣幸能主持信鸽夫妇的婚礼, 各位亲朋, 各位好友, 现在让我们先把最热烈的掌声, 献给一对新人的母亲——平常心女士!”
平常心本来没这个想法的,这下给点燃了, 轻轻抱起信鸽放到里面:“咱们现在去小区门口接新娘子咯。”
信鸽除了咕咕感谢,讲不出别的话。
收留它的沙鸡夫妇,临别前沙鸡爸爸那一胸脯的水,野骆驼温柔的驼峰,还有,此刻看见看不见的好心人类。
没有他们,它早死在胡狼嘴里,渴死在苍茫大漠,又或者,成了锅里的一碗汤。
半个多小时后,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走出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一手拎着个铁笼,一手举着手机——他也在看直播。
他莫名其妙成了送亲的。
“抱歉啊,我本来想着买束花什么的,又怕你们等太急。”小伙子有些手足无措,几十万人看着呢,估计他会跟着上热搜,“那啥,我作为娘家人刷个烟花礼物吧。”
这一切不重要。
他拎着的铁笼子,传来轻轻的碰撞声。
那是只纯白色的鸽子,有一双红宝石般的美丽眼睛,当车门打开看到几米之外的信鸽,它愣了几秒。
它没认出来。
号称死亡之旅的超长距离比赛,每只信鸽的状态被调整的最佳,而现在信鸽,痩的近似皮包骨,它的血肉,化作一次次挥舞翅膀,化作抵御严寒酷暑。
但,那温柔的眼神不会变。
雌鸽下意识要飞向爱人,它忘记了笼子的存在,一次次撞上去,一次次毫无反应继续再继续。
是它等待了几十个日日夜夜的爱人吗?
“别撞,等我打开。”小伙子手忙脚乱打开笼门,低声道,“雌鸽很长时间没好好吃东西了,如果,如果........”
大喜的日子,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他是鸽舍的饲养员,这只美丽的雌鸽他留意很久了,大概半个月多月前,忽然不吃不喝,放飞也不飞,站在某个高处一动不动凝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知道,是在等待什么。
鸽子的爱情忠贞不渝,但毕竟不是人,他给它换了更好的食粮,中间还强行喂过几次。
类似情况看多很多次,比赛一方的信鸽因各种原因没再回来,另一只情绪低落,他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
所以,信鸽的归来,不止团圆,还救了爱人的性命。
一只不吃不喝的鸽子,不等到咽气,便会变成餐桌上的一道菜。
已经没人听他说话了,几十万双眼睛,紧紧盯着视频中两个小小的身影。
信鸽翅膀一只翅膀折断,但还能动,它艰难站起,只飞了不到半米,便踉踉跄跄跌落,它狼狈趴在地上,痴痴看着刻在心里,伴随它万水千山的美丽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为了它们,静止了数秒。
雌鸽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噙满眼泪,它强壮的丈夫,痩的像只鹌鹑,它听不懂人类说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白,这一切,因为什么。
因为临别前那句话。
它说:等我,等我回来。
爱人做到了,真的回来了。
不知道多少人眼眶发热,模糊视野中,两只小小的身影紧紧相依。
“咕咕咕。”
“咕咕咕。”
不用梁锦绣翻译,万物皆有心,他们听懂了。
结束直播,梁锦绣心情好一会才平复。
隔壁房间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
“妈妈,妈妈,饿了饿了。”
“妈妈妈妈,我要吃饭。”
才过了两天,梁锦绣深深理解猫头鹰妈妈为啥甘愿冒着危险让小老四装可爱要吃的了,养崽太难太难了。
两只小松鸦就像饿死鬼托生,永远喂不饱,吃饱没一会就饿,一天要喂好几次,而且,还知道了一喊就有吃的。
依旧是开水拌玉米面。
两只小松鸦吃的小肚子鼓鼓,然后再次孝敬妈妈,调转小屁股拉出两朵大大的粑粑:“妈妈,快吃快吃。”
梁锦绣面无表情用湿巾擦掉。
长的真快,一夜间绒毛浓了,黑了 。
不过,只吃玉米面不行,得增加点蛋白质啥的营养了,鸟儿主要吃虫子。
果园里不缺虫子。
巡逻的猫头鹰妈妈最先看到梁锦绣,大老远飞过来打招呼:“锦绣,你来了。”
它在果园最高的一棵樱桃树安了家。
果园小屋门口,郑芳躺在竹椅,猫头鹰小老四立在椅子扶手,两人一起盯着支架上的手机。
听到脚步声,郑芳看了眼,接着继续专心致志看手机正播放的乡村狗血大剧。
猫头鹰妈妈小声道:“她俩看一上午了。”
梁锦绣现在对动物看电视剧有点心里阴影,她可不想身边出现只绿茶阿富汗猎犬,推了推郑芳叮嘱道:“看电视没事,别让小老四看些不健康的。”
郑芳漫不经心点头,这时,剧中的女主偷偷做了件什么事,出门遇到了恶婆婆,她紧张的轻轻啊了声,旁边的小老四做出差不多的动作,毛茸茸羽毛竖起:“咕咕喵。”
可能小老四有卖萌经历,不怎么怕人,来到果园很快适应,并且,看到郑芳看电视剧立刻飞过来,先是躲的远远的,再接着一步步靠近,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见亲妈没心情搭理自己,梁锦绣去草丛抓了几只蚂蚱,正要喂小松鸦,手机响了。
来电人:刑警队的杨远峰。
自从加了联系方式,梁锦绣期待极了,比起动物园丁园长可能需要帮忙的事,刑警队更具吸引力。
普通人很少有机会接触。
“刚看完你的直播。”杨远峰简单干脆说明来意,“现在说话方便吗?”
能找梁锦绣帮忙的,自然是破不了大案。
为了方便介绍案情,两人切换成微信聊天。
杨远峰飞快传来两张照片,一张是个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多岁,保养的很好,尤其那皮肤白的,让梁锦绣这个大姑娘都感觉自行惭愧。
女的差不多年纪,相比起来就差一些,虽然打扮不俗,但看起来有些疲惫,仿佛一朵黯淡的塑料花。
郑芳注意力转移了,把手机留给小老四,兴奋凑过来看了眼,惊呼道:“呀,这男的不是那谁吗,叫啥来着,我想想,吴什么。”
梁锦绣惊讶道:“您社交够广的呀。”
“我哪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郑芳摆摆手,“电视上看过好几次,可又钱了,还心善,捐助学校啦,老人院啦,突发的灾情什么啦,他怎么了?”
杨远峰的信息同时来到。
五天前,全市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吴任秀的妻子李爱萍,也就是照片上的中年妇女,被绑架了。
吴仁秀亲自报的警。
绑架案本来属于少见的恶性案件,而且还是大人物的妻子,有关单位下了指示,务必解救出人质,务必尽快破案。
杨远峰亲自带队。
绑架现场就在吴家门口,监控拍到了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