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鹤这样想着,却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组织的Top killer先生……”她欺身上前,顶着琴酒近乎要杀人的目光,却丝毫不见半分慌张,“真的不考虑给我一个代号吗?”
琴酒其实早在在千岛鹤刚举起枪的那一瞬间便再次把自己的爱枪伯.莱塔底到了面前金眸女子的太阳穴上。
但他显然被完全地挑逗起了兴趣,就算事到如此地步都依旧没有直接开枪。他只是冷笑了一声,继续以一副探究的眼神,像审讯一般地盯着他面前的“克洛小姐”,审视了好一会儿,这才凉飕飕地开口。
“是吗?”他反问道。
他握着自己的爱枪,直接怼到了面前的金眸女子的下颚,用枪管把她的下巴抬高,强迫对方直视自己。
他的这句质问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他的动作也粗暴得就像是在对付一具毫无生气的玩偶,不但没有半分怜惜之情,反而十分分明地贯彻了组织杀手的冷酷残忍。
千岛鹤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此时有那么一点轻举妄动,琴酒的枪就绝对会比她的反扑反应得更快。在她完成反杀之前,自己的下颚与大脑就会直接被琴酒的子弹所贯穿。
当然了,她可不想这么任务结束。
千岛鹤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现下的形势,明眼人都看得出千岛鹤才是那个被死死压制住的一方,但千岛鹤却很有底气似的,丝毫不怵地回视着琴酒——这本该解读为“顺从”或“屈服”的动作,竟因她周遭锋芒毕露的气息而变得无比强硬。
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嚣张起来,连空气都变得凝固且焦灼。
然而就在这时——
千岛鹤再次笑嘻嘻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枪,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命门让给了对面的银发杀手。
“哎呀,对不起嘛~”她十分没有诚意地来了这么一句,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呵。”
琴酒冷哼一声,却并没有因为对方放下枪的动作而礼尚往来起来。相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握枪的手再往侧边偏了偏,然后直接扣下扳机。
砰!
子弹飞啸而出,恰好贴着千岛鹤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
千岛鹤双眼下意识睁大,时间流速仿佛在错愕下变为了慢动作。自脸颊飞起的血花溅到身侧,像是突然鼓起了一团淡淡的血雾,随后再随着重力而再下落,在她那黑色风衣的肩头上印出了与周围的黑色色差并不大的痕迹。
——在那之后,痛感才姗姗传入脑海。
千岛鹤有些吃痛地惊叫了一声,然而还不等她回头望去,那始终在运行的射击模拟练习系统又再次发挥了它的作用。
弹道没有发生任何偏移,仿佛千岛鹤只是它疯嚣而去的路程当中一个微乎其微的、无需重视的小小障碍罢了——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子弹最终飞速旋入并完全没进千鹤身后的一个模拟目标上。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声音不带半点起伏地宣告着琴酒这一次的射击成绩。
“十环!”
没有半点人情味的机械音这样念道。此时已有几分空旷的训练场中,有些森森然地回旋着它的声音。
千岛鹤不再回头,只是伸出两只手举起来,摆成投降的姿势,继续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银发男人。
而这不同之处在于,她这一次的笑容比前面几次都要更加真诚——
至少不再像那随时想着要算计别人的狡黠的样子了。
“好啦,我现在可是真心想要加入组织的哦~”
千岛鹤放松了浑身正紧绷的肌肉,我违背了她本能的做法却很好地释放出了她的诚意。
她被子弹划破了脸颊,血腥味弥漫而出,充斥着在场两个人的鼻腔。然而千岛鹤对此却没有半点恐惧之色,反而是一种兴奋的、看起来甚至有点病态的痴狂弥漫上她精致的脸蛋。
——不,那种痴迷并不是对于鲜血和疼痛的痴迷。
——而是一种……面对强者时见猎心喜的兴奋。
——以及一种……对黑暗世界天生适应、并且终于回归的激动与怅然。
“不要让我有抓到你是老鼠的机会。”琴酒再次冷哼一声,这次竟也干脆利落地放下了自己的枪。
看着面前神色肃然的金眸女子,竟然莫名生出了几分欣慰之感。
好,好啊!这破组织终于后继有人了啊!
琴·酒厂业绩第一劳模·身边虽然暂时好像还没有卧底但有一堆废物·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共创酒厂美好未来·希望提携新人·酒,表示对这样一名强有力的后辈加入自家组(天)织(坑)十分喜悦,并对对方一见如故。
要是千岛鹤进来以后兢兢业业,努力减轻自己存在感,只想干活疯狂往上升职……他反而会更怀疑对方是卧底一点。
但!是!!!
虽说琴酒已经养成了一副在任务当中十分谨慎的性子,他本人却是十分自负。对于他所认定的事实,他就不会再轻易怀疑。
当然了,想要获得他所亲自认定的资格,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这种能够让他认可且接纳的唯一方式……就是让他把标注为自己的同类。
琴酒会怀疑很多人,却唯独不会经常性地轻易怀疑他所认为的“同类”。
和他一样,行走在黑暗当中、天生就适合黑暗的“孤狼”。
千岛鹤的表现虽然还稚嫩了一点,却完全拥有成为一匹“狼”的资质。
同样地,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总是无比高傲。
至少一直到目前而言,组织行事都十分低调,对相关消息的封锁又十分厉害,虽然世界各地都难免会有许多有关组织的细枝末节,在没有有关组织确切情报的情况下,大部分人总是无法完整且有针对性地评估出组织真正的实力。
对想要加入组织的人来说,也同样如此。
琴酒很清楚刚才的千岛鹤在做些什么。
——她在试探,这个组织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加入。
琴酒完全就是一个把组织利益放在个人生死之上的劳模,当然无法忍受对方这种……有些挑挑拣拣(?)的态度。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组织的面子,他都毫不犹豫地开出了那一枪,给了这位如无意外的新人一个教训。
但是身为一匹嗅到同类气息的冷酷“银狼”,他现在这个新人的到来十分地欢迎,并且愿意给对方一点小小的优待。
“你确实天生就适合黑暗。”琴酒意有所指地对千岛鹤说,“你会成为一把利刃的。”
“当然,琴酒大人,”此刻已经完全做好决定加入组织的千岛鹤直接十分顺口地改过了称呼,“我倒是不知道我是否天生就适合黑暗……但我很确定,我绝对——天生就适合组织。”
当然是如此。
潜入组织本身就是她自己的使命。
而她当然也会成为一把利刃——只不过,是一把在最后时刻狠狠刺入组织心脏的利刃。
千岛鹤垂下眼帘,眼中却突然闪过了一道寒芒。
等着吧……我必然要将这个黑暗的组织亲手覆灭!
“那么,关于你的代号——”琴酒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边,“你需要去完成一个代号考核任务。”
“关于这个任务的任务目标,是一名之前和我们组织合作、现在却狂妄自大的想要不再为我们提供保护伞的官员……”
正说着,琴酒便甩给千岛鹤几张照片,上面拍的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正是一个高官政要。
“回去注册一个组织内网的账号,以后如果有任务可以直接从上面索取情报。”琴酒对这种直接给照片的愚蠢行为显然十分不耐烦,这才又提醒了一句。
自力更生去找情报,以后别总想着从老子手里要照片!
老子平日里每天都风雨来雨里去的,难道还不够忙么?!
表面看起来冷酷无情的琴酒面无表情,内心中的想法却丰富得多。
“那么,我的考核官……”千岛鹤有些迟疑的问出了口。
然而就在她语音刚落,一个身影便穿过长廊,走到了正站在训练场上的他们的面前。
“你的考核官是我。”黑发男子声音十分温柔,不见半点刀光剑影,一时间竟特别组织之外那些伟光正的老好人。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一双上挑凤眼的形状像极了猫咪的眼睛,柔软无害、澄澈明亮。无论是谁来,都无法看出面前这个干净温暖的阳光青年,会和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暗与鲜血沾上哪怕那么一丝一毫的关系。
“初次见面,克洛小姐。”
他神色温柔,十分绅士地注视着千岛鹤的眼睛,看着对方眼眸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却丝毫不让对方觉得有一点冒犯。
“我的代号是苏格兰威士忌。请多指教。”
第14章 考核任务
好歹是个代号考核任务,千岛鹤当然也不敢怠慢,回去后立即就着手准备好了氰.化物和自己用得趁手的枪。
氰.化物当然是为了下毒而准备的,而拿枪纯粹是因为自己的职业素养,以及以防万一。对于这类针对高官政要的暗杀任务,毒药和枪械往往都是上上之选,但如果有得选择,下毒才是最经典的暗杀方式。
事实上,如果要精准暗杀,狙击手在任务当中总是非常有用的人物。不过,这次的任务是千岛鹤的个人代号考核任务——千岛鹤的射击成绩虽然一向不错,但归根结底不是以狙击手为专业方向培养的。
组织又显然不会再派一个老练的狙击手来辅助她一个新手进行任务,所以精准狙击暗杀这一条路对她来说,从一开始就行不通。
如果千岛鹤以稳妥为主,还是可以向组织申请一名狙击手搭档的。但是此次的任务目标在组织与虎谋皮这么多年,显然也对这群黑色的乌鸦都是些什么习性浅有耳闻,他对狙击手绝对严防死守。
只要是非必要情况,他都不会出现在公众场合。就算出现,他也无比谨慎地躲在室内,从不走进狙击视野范围之内,身边更是围着一群被他高薪聘请而来的保镖,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是,如果千岛鹤真的去申请了别人进行辅助,那么组织对于她实力的评估又会下降一个档次。这是千岛鹤所不能接受的。
这个组织实在是个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它每存在多一天,就会有数不清的无辜生命遇害。想要覆灭酒厂,时间无比宝贵,绝对经不起浪费。
至于用手.枪进行刺杀……这当然也不保险。虽然千岛鹤对手.枪的掌控超乎常人,但受手.枪射程本身的限制,在有效范围内也无法进行远程射击。近距离由手.枪射过去的子弹甚至有可能会被目标身边的保镖挡掉。
虽然千岛鹤相信那个道德败坏的高官先生请到的保镖应该也不至于拥有这项能力,但她总是十分相信公安在事后进行处理的能力。就算成功在人群当中开枪其杀目标,杀手也极难找到机会逃离现场。一个代号考核而已,千岛鹤还不至于搭上自己。
所以,千岛鹤最终的选择当然就是经典毒药——氰.化物。
身为犯罪分子的老友,氰.化物非常重要的优势之一就是因为它好用又见效快,所以才如此长盛不衰。
千岛鹤正在自己脑海中复盘着她自己的行动计划,一辆银蓝色的玛莎拉蒂就在她面前缓缓停下。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一张千岛鹤再熟悉不过的脸。
青年一头黑色的利落短发,面容干净清俊,蓝色的上挑眼又为他平添几分锐利感。他似乎与之前在警校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硬要找个不同的话,他的下巴处倒是多了好些青黑色的胡茬,因此整个人的气质也显得成熟硬朗许多。
“……”
千岛鹤看着面前的豪车,不禁陷入了沉默。
失去了报销的她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景光竟然已经偷偷暴富了吗?!
果然,能暴富的方法大多都写在刑法上了啊。
真刑。
真可铐。
真是可狱不可囚啊!
千岛鹤痛心疾首。
“那么,克洛小姐,”黑发青年眼带笑意。他在组织当中的人设应该本来就是这种温和的老好人形象,这种陌生却不疏离的态度被他表演得刚刚好,“我把进一步的情报资料已经传到你的账号上去了。本次任务中,我将作为你的考核官,全程陪同与监视你哦。”
——全程陪同与监视。
组织还真的是没有一点儿掩藏的想法。一般而言,虽然真的有这种心,但至少不会如此明摆着放到明面上来。
但组织还是这么明摆着地讲了出来,大抵也有种给新人一个警示的意味。
不得不说,诸伏景光的气质依旧是那么温柔。只是经过了一年的打磨,他已经完全沾染上了组织的气息。
在这里,他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罪犯:一切温和的笑容都仿佛只是他的假面,是他引诱猎物上钩的甜蜜陷阱——他的口中用着最让人无法抗拒的声音说出最温柔的话语,心中却有着最残忍的念头,仿佛就连头发丝都在往外冒着黑气。
他就像在编制一张巨大的网,让所有有防备的、没有防备的猎物都无路可逃。
他当然可以游刃有余地收敛起自己凌厉的杀意,却不代表那些罪恶的凭证在他身上就不存在了。
在训练场见面以前,千岛鹤完全没有想到诸伏景光在加入警视厅的公安系统后,也会被派来这个组织执行卧底任务——这本身就是机密情报,他们虽然都是公安,但却隶属于不同的机构。千岛鹤和降谷零属于警察厅,而诸伏景光却属于警视厅公安部。
何况,从表面上看,诸伏景光完全就是一个温柔且善良的人,仿佛根本不适合执行这样残酷而冰冷的卧底任务。
因为他跟真正的罪犯……气质看起来相差实在是太多了。
千岛鹤:我这话绝对没有说零哥长得像坏人的意思(心虚.jpg)
可目前看来,诸伏景光在组织里绝对是如鱼得水。能够让自己在组织当中爬上如此高度,他已经绝对算是一名成功的卧底警察了。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卧底进这个组织了。
可只有千岛鹤自己才知道,当她刚在组织里看见那张熟悉无比的脸时,究竟用了多少演技才努力维持住自己那平静的表情。
只能说,组织有时候的行为也确实令人迷惑至极。
……就比如,安排一个公安卧底去当另一个公安卧底的考核官什么的。
哪怕千岛鹤和诸伏景光确实不是同一个机构派出的公安卧底,这一番操作依旧实在是令他们无比震惊。
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了。
若非足够确信自己做好了掩饰工作,他们说不定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暴露了。
千岛鹤抿了一下唇,打开车门,便钻进了那辆玛莎拉蒂。
望向那个一声不吭就消失的黑发青年,她浅浅微笑道:“那么,还请前辈手下留情——让我尽快取得代号,和各位大人们一起共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