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走到那间屋子的门口按了半天的门铃,始终没有人开门。这确实使她有些焦急,但她依旧有注意观察:屋内的灯光依旧是亮的,并且门锁上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时间紧迫,当时的佐藤美和子只能选择从屋子另一边的阳台上攀爬进去。而当她进入时,室内已经空无一人,屋子当中也并没有什么凌乱的——或者说是能够看出有过挣扎或者打斗迹象的痕迹。
香取静花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可如果是这样,也太奇怪了吧?”柯南听完了佐藤美和子的回忆讲述,镜片突然反了一下光,“至少从目前已经显露出来的迹象上来看,香取女士对警察相对还是比较信任的,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她应该会通知警察才对啊。但是她却毫无防备的给一个陌生人开了门,并且乖乖地跟那人变装离开了这栋大楼……?”
“是啊,这太不合理了。”佐藤美和子叹了一口气,点头说道,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当晚隐约看到的两个男人的身影。
……可惜没看清脸。她无比挫败。
千岛鹤倒是仍在顺着柯南的思路说下去:“所以说,来的那个人——也就是凶手,应当是香取女士的熟人?”
如果不是熟人的话,根本就无法成功实施这些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说法似乎有些漏洞。
“就算是熟人分量也还不够重吧?”毛利小五郎在这时却突然发话了,找到了这个“漏洞”。
他自信地笑了起来,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警察:“就香取女士的人际关系而言,跟她熟络到能够获取她信任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真要说起来的话,警察的嫌疑才更大啊,”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白鸟任三郎的身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就算只有一个背叛了樱花,也都可能酿成一件可怕的事啊。”
他哼笑一声,眼中却闪着锐利的光。
白鸟任三郎当然察觉出来了来自毛利小五郎的目光。他很有涵养地回给毛利小五郎一个礼貌的微笑,但四目相对,依旧在沉默地交锋。
在最后打破了这种无声的对峙的,还是毛利小五郎的无厘头。被誉为“沉睡的名侦探”的毛利小五郎在现场气氛彻底变得严肃之前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并哈哈大笑道:“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啦!我自己以前就是刑警,真正的警察该是什么样子我还是很清楚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毛利大叔华丽地转了一个圈,“才有可能获得真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案件在召唤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啊哈哈哈哈哈!!!!”
“……”
在场众人都满头黑线。
就在这时,原本围成一团的人群突然散开一些,而一个穿着棕黄色西装、带着帽子的警官有些急匆匆地从人群当中钻了过来。
“既然说了是刑警,偶尔也要用一下刑警的思路去解决问题啊!”来人正是目暮警官,他有些洋洋得意地挥了一下自己手中刚拿到的鉴定资料。
“我们从那个黑色塑料袋上提取了一个完整且清晰的大拇指指纹!嫌疑人已经锁定了——乌原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柯南是最先惊叫出声的:“乌原先生?!——他不是……”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仰头望向高木涉。
嫌疑这么大的人都敢放走,警方玩的还真就是一个刺激啊。
“他之前确实去警视厅配合我们调查了,但如今毕竟时限也过了,我们又没有找到什么新的证据,所以最后还是把他放走了。”高木涉有些尴尬,但还是解答了柯南的问题。
说起来,乌原薰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人物:他与本案的纠葛似乎贯穿始终,但有关他的证据却又总是都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根本就令警方无从下手。毕竟只是嫌疑人,警方也不能做得太过过火,过了调查期,当然是得把人给放出去的。
“可如果这样说的话,乌原薰又是从哪里得知本案的细节的呢?他的年龄也对不上啊。”千岛鹤说。
“这一点的话,或许我可以给出答案哦。好歹我也是一名侦探啊。”降谷零接过话茬,轻车熟路地利用自己的混血外貌做出了对自己情报获取渠道的解释,“我联系了在国外的朋友,拜托他帮我调查一下乌原先生的背景——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呢。”
“乌原薰确实是日本人,但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辗转到了国外的孤儿院,原因不详。”降谷零平铺直叙,“不过联想一下吧……在二十年前的最后一案摄影师之死当中,失踪的还有一个孩子。那孩子是摄影师的亲生儿子,应该是被当时的凶手恨屋及乌地抓去一同‘审判’了——比如人渣的儿子也有犯罪基因、也是人渣之类的说法——但我们至今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而算算时间,那个摄影师儿子的年龄,恰好与如今同样成为了摄影师的乌原薰,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想要知道当年案情细节,其实并不需要年龄有四五十岁以上、不需要从警方这边偷取情报,更不需要与当年的凶手关系密切。
——乌原薰,在他七岁的时候,便在现场,目睹了一切。
他当然会清楚当年那些案子的细节,因为他的父亲就是这样,在他的面前被刻画上莲花图案,然后肢解。
乌原薰,是当年凶手那么多次犯案当中唯一一个成功逃出的幸存者。
——这听起来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但依旧存在一个奇怪的点。”千岛鹤神情严肃,“乌原并没有学过医的记录,他又是怎样进行如此专业的分尸的呢?”
如果他是模仿犯,他根本就不具有相关的技能,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毛利兰在这时却有些迟疑地开口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最奇怪的点,是在那个塑料袋上提取到的指纹好像有些太过清晰了吧。”
尽管确实没有一个侦探的名头,但父亲是侦探、青梅竹马是赫赫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她又经常跟工藤新一呆在一块出现场,久而久之,毛利兰对很多知识也都有所了解,对案件的经验更是并不算少。
塑料袋上的痕迹一般都会比较杂乱且难以辨认,这个来自大拇指的指纹却是例外。这个指纹实在是太过清晰了,清晰到简直像是别人特意留下来的线索,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千岛鹤对毛利兰投以一个赞许的目光:“这确实有些奇怪。我想我们应该再去好好看看,在那个指纹的旁边,究竟有没有掌纹。”
*
指纹旁没有掌纹!
“这个指纹是被人刻意印上去的。”佐藤美和子声音沉了下来,“有人想嫁祸乌原薰。”
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审讯乌原薰时,对方所说出的那一句话——
“警官小姐,这是别人针对我做的一场局。”
警视厅之花在当时还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专门策划这样一起残忍的杀人案去给他做局?!
现在,也许就是解答这个问题的时刻。
“……可是,现在的这名凶手究竟为什么要去陷害乌原先生呢?”
如果他是模仿犯的话,理应跟乌原薰并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等等!
“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都是同一名凶手在作案!”佐藤美和子猛然抬头,“只不过二十年前,他把自己看作神明去审判罪人;二十年后,他本已将自己藏匿到深处,却突然被一群记者抓住了尾巴。”
“真正给他带来危机感的是那群记者查到的人——刚回国的著名摄影师,乌原薰。他惊讶地发现,那个同样是摄影师的青年,正是当年唯一逃脱的孩子!”
“于是,他杀死了那群记者,嫁祸乌原薰。”
佐藤美和子最终这样说道。
在场众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过了好一会儿,才都点了点头。这个说法或许不是最完善的,但目前看来已经是最可信的之一了。尽管还存在类似于“乌原薰的年龄问题可能让凶手的嫁祸毫无意义”之类的疑点,但先顺着这条思路去查,应该也能大有收获。
所以,真正的凶手——
“是医生!”柯南突然跳起来,神色激动,“能够较为方便地拿到乙.醚之类的药物、能够确保在受害人昏迷时在他们背上进行莲花绘画,而不会痛醒对方,还拥有能够分尸的操刀技术……这样的人本就不多。”
“并且毛利叔叔其实在之前就给过我们提示了……”柯南指着此刻一脸懵逼的毛利小五郎,“毛利叔叔之前怀疑屠夫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黑色塑料袋是屠夫常用的袋子。这个推理确实显得有些轻率,但总体方向是对的!”
声音变得更加自信起来,柯南一个转身,便用手指向那个装饰块的黑色塑料袋:“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这种东西本身就体现出凶手的特征——但并不是袋子,而是袋子的打结方式!”
众人都将头转向那个黑色塑料袋,警察们也纷纷拿起了刚才拍摄下来的照片,研究了起来。
“确实有一定的道理。”降谷零首先点头,“这个带子的打结方式确实很特别,不像是屠夫、小摊贩等常用的打结方式,而更像是……”
“——在外科手术当中绳结的变形!”
凶手是医生已经被众人确定了。
除了之前的诸多线索以外,推动这个猜想逐渐被认可的,还有另外一个事实:凶手分尸所用的刀具并不是较大的屠刀,而更像是匕首类的小刀。凶手如果真的是医生的话,他在使用小刀时当然也会更加得心应手,甚至很有可能当时使用的就是自己的手术刀。
“所以,凶手的身份是——”目暮警官有些紧张地问。
“皆川和人!!!”x3。
千岛鹤、降谷零、柯南三人同时说出了这个答案。
*
之所以猜测是皆川和人,其实有多方面的原因。
二十年后的几名记者死者生前的行踪都曾经在同一个地域范围当中有过交集——这正是皆川和人所在的医院;
凶手分尸时所使用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用习惯的手术刀,但手术刀理论上是并不能被主刀医生私自带离医院的,但这名医生却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他应当有着不小的权利和话语权,甚至可能是从业多年、有着极佳声誉的老前辈;
真正的凶手想要将罪行嫁祸给乌原薰,除了顺着那几个记者的消息渠道反向查到乌原熏的情报以外,他自己也应当有着与国外接触交流的机会去确认消息真伪——能够代表医院出国,他在这所医院中的地位应当并不算低;
与此同时,凶手如果真的想要嫁祸给乌原薰,那就不可能直到香取静花一案才开始行动。仔细回想,从一开始就把乌原薰拖进整个案件的漩涡当中的人,其实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啊呀,我想起来了!”皆川和人一拍脑袋,声音也清亮不少,“她当时说的是,她要去见一位有名的摄影师!”」
警视厅众人以及千岛鹤等侦探就这样匆匆地往皆川和人的小别墅赶去,随时准备逮捕犯人。
令所有人都很惊喜的是,他们所申请的搜查令很快便被批准下来了。警方可以直接进入皆川和人的住所进行搜查。
见到警方的“登门拜访”,皆川和人的脸色直接难看到极点。尽管他已经在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慌张,千岛鹤还是十分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之处。
——他故意站在一个小房间的门口,却又侧身挡住了在场其他人投往阳台的目光。他似乎是想找到一个什么办法去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但事发突然,他也并没有成功。
阳台上,有问题!
这个结论几乎已经板上钉钉。
千岛鹤用余光瞄了一下正站在她身侧的江户川柯南,小侦探果然也发现了皆川和人肢体语言的不协调之处,并且立即选择了主动出击。
“啊嘞嘞,好奇怪哦——”
一下子便冲过了来自皆川和人的阻拦,柯南直接跑到了皆川家的阳台上,指着一瓶月季,故作童真童趣地大声喊道:“真的好奇怪哦!这些月季花上好像有泥土耶,仔细看的话,底下的土也是松的,就像是刚换过土一样耶!”
众人都有些惊讶,但对柯南在查案现场的这类行为也早已见怪不怪。千岛鹤倒是第一个迈开了步伐,也走进阳台,将目光投向了那盆月季。
确实不合常理呢。
千岛鹤暗笑。
……原来,是这样。
这盆月季还没有长出新芽、新叶,目前仍处于不能换盆的休眠期。月季的休眠期是十分脆弱的,绝对不能随便移栽、换盆,否则极其容易死掉。
“皆川先生是在这盆花的泥土里面藏了些什么东西吗……”千岛鹤把手插进了那盆月季的泥土当中,轻轻拨开,找寻那被藏在里面的东西。
“您看起来,可是十分紧张啊。”她直视着皆川和人,笑眯眯地轻声说道。
皆川和人依旧没有说话,他沉默着,额角充满了细密的冷汗,像是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却又充满了不甘。
他看向千岛鹤,似乎是在静静地准备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找到了!
其实并不用花费多久,千岛鹤的五指就抓住了被埋在泥土深处刀的柄。她稍微往外一提,一把手术刀就这样完全地被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最终的证物,手术刀。
千岛鹤抬起头,看向正在颤抖着的皆川和人,似笑非笑。
“竟然还真的是你啊,皆川医生……”毛利小五郎不免有些惊奇地喃喃道。身为一位名侦探,他在三教九流当中当然也都认识一些人,皆川和人也正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凶手……
毛利小五郎眼神复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一瞬间,原先看起来似乎已经十分安静的皆川和人突然暴起,他冲到了柯南的身边,掏出他之前便放在身上的另外一把手术刀,直接抵在了少年侦探的脖颈之上!
“都给我安静!!!”他大喊着,也在大声喘息着,“现在我来跟你们谈条件。否则,这个小孩今天一定会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说罢,他又将刀锋往柯南的脖子皮肤上抵近了几分。皆川和人此时的眼神太过阴翳,没有人敢怀疑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气氛一度陷入凝滞与焦灼。现场没有人说话,落针可闻。
就在皆川和人以为自己的威胁已然成功之时,他的眼前却好像突然闪过了一道人影。
“——呃啊!”
皆川和人只觉得自己手腕突然一痛,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术刀也就在这一瞬间,被踹飞到了半空。
他试图将刀夺回,可还没等他的大脑完成此刻情况的分析,他却已经感觉到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天旋地转,自己仿佛瞬间失去了踩在地面上的实感,似乎是被什么人托举起来了,离开了地面——
不,他真的离开了!
直到脑袋被狠狠地撞向地面,整个人也都被过肩摔了出去,皆川和人这才后知后觉地被动强制理解了如今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