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众人回神,小常子佛尘一甩,尖声尖细的当众高喊一声:“接旨!”
众人一听,看戏的神色收了回去,陆少羽韩明雪率先跪拜接旨。
“奉皇后娘娘懿旨,今陆府大婚,恩义伯嫡女韩氏,秀外慧中,秉性端淑,兹特赐玉如意一柄,东海蚕丝绢布若干,珠花一盒,以贺新婚,钦此!
一时间,不少人眼珠子瞪的溜圆,嘴巴张开,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许柔心里不忿,正要大声嚷嚷,被自己母亲一个巴掌拍在手上,火辣辣的疼。
“闭嘴,这是皇后娘娘懿旨,你还要怎样,回去在家好好反省。”易夫人面上笑着,嘴里却低声警告自己的女儿。
易夫人不愧是世面见得多,知道祸从口出,一下子把女儿的话给拍了回去,省得惹祸。她心里不由暗下决心,回去后不能再惯着女儿,要不然迟早出事。
“恭喜陆大人啊!”一些和礼部尚书陆大人相好的官员纷纷道贺。
陆夫人脸上也是笑意减不下来,本来她一直觉得小儿子成婚是个难题,好不容易他想结婚了,虽然对方是个绣娘,但是她也松了口气,好歹成婚了也算是了了心头大事,虽然老头子意见大,但也拗不过小儿子的主意大。
谁曾想,娶回家的媳妇,会是恩义伯的嫡女?她心里乐开了花,喜上加喜,嘴就没合拢过。
热闹的一天总算过去,陆少羽一身酒气的回到婚房。
“少夫人,姑爷回来了。”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在门外候着,远远的就看到陆少羽大步流星走回来的身影。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韩明雪吃饱喝足放下筷子。
话刚落下,陆少羽已经按捺不住内衣的疑惑,步入房中。
“娘子,你怎么……”陆少羽手欠,忍不住在韩明雪肤如凝脂的脸蛋上搓来搓去,看她是不是戴了面具。
“啪!”的一声,韩明雪受不了他这副蠢样,像打蚊子一般将他的手狠狠一拍,瞪着他。
“笨蛋,这是真脸,会疼的!”韩明雪摸着自己被搓红的脸,恼怒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陆少羽伏低做小连连道歉。
韩明雪这才熄了火气,将前因后果慢慢跟陆少羽道来。
夜色越来越重,陆少羽听完整个经过后心疼的抱住她,“娘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别怕。”
韩明雪心里有了一丝感动,想要侧身靠在陆少羽的肩膀,突然闻到他嘴里传来的酒味,忍不住一阵反胃就要吐出来,吓得陆少羽连忙扶住她。
“你,你离我远点!不把这身上的酒气洗掉别想近我身!”韩明雪忍住恶心,一把将他推开。
陆少羽无奈只好放开还没捂热的新娘子,可怜巴巴的去净房洗漱。
……
时值正午,鱼云影和褚天光在隐阁议事厅里商谈着事情。
“少主,沈王爷来访,说要找将军商讨要事。”
褚天光闻言目光从桌上的沙盘里抽离出来,和鱼云影对视了一下询问道:“瑶瑶,你用不用回避一下?”
彼时,沈星河还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隐阁阁主居然是自己弱不禁风的侄女鱼云影。
他一直以为她还在温泉行宫那修养身体,时不时还派管家给她捎些上等养身的药材,或者时下流行的话本过去。
这次来隐阁找褚天光,一是交接好手头的事情,二是蛮国呼延烈送来一封密信,说要交给侄女鱼云影,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人怎么跟自己侄女扯上关系了,索性过来问问这个未来侄女婿的大将军褚天光。
“不用回避了,迟早都要告诉小舅舅的。”鱼云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吩咐春祺去将沈星河请了进来。
外面还下着毛毛细雪,沈星河的大氅已经落满细细碎碎如梅花般星星点点的雪籽。
他一进到屋内,看到屋中如金童玉女般的两人,不由一惊,“瑶瑶,你怎么在这?身子已经大好了?”
“已经没事了,舅舅放心……”鱼云影还没想好怎么跟沈星河解释自己就是隐阁阁主的事情。就被自己小舅舅滔滔不绝的话给惊呆了。
兴许是沈星河已经放心了心中的执拗,人也变得轻松了许多,从兜里掏出来了一袋茶,将茶壶直接架在炭火上,围着炭炉坐下煮起了茶叶,一边烤着火,一边天南海北的跟他俩聊了起来。
鱼云影定睛一看,这不是皇帝舅舅库存里的精品茶叶么?外邦进贡的香茶,平时就连她这都没几两货,就被小舅舅这样大咧咧的装在茶壶里煮了,这真的好么?
“对了,瑶瑶,呼延烈特意差人送了封信给你……”他把信拿出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褚天光也在旁边,手停在空中顿了一顿,才想起呼延烈当初在京城向皇上求取郡主的事情,现在当着侄女婿的面给他情敌的信,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说什么也晚了,鱼云影接过信,三下五除二的拆开看完。
“居然是她?”鱼云影这段时间叫阁中的属下查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关于褚天光跟隐阁阁主的那条流言,谁知道出处居然指向了蛮国,这是想坐山观虎斗吗?
鱼云影当时就写了封措辞激烈的信警告他,这才不到半个月,呼延烈就给她回信了,效率还行。
“是谁?”不等鱼云影回答,褚天光一把拿过了她手机捏着的信纸,炭火的光影在他脸上跳动,不辨喜怒。
“她野心一直不小,可惜了,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褚天光并没有把京城里那些关于他的是是非非放在心上,将鱼云影娶回家才是正事。
“你们都在说什么?让我看看。”沈星河也忍不住了,抓过信纸看了起来。
“郡主亲启,褚天光就是大将军这个事情确实震惊到了本王,这几天本王派人去查,已经有了结果。
流言正是呼延珠派的人去散播的,她从城外撤军之时,认出来大将军的身份,回来之后想离间大嘉君臣设下此计,本王已经将她囚禁,如何处置便等郡主回复。”
呼延烈还等着跟大嘉互市,现在好处都还没到手,自然不敢耍心机,何况,呼延珠这王妹野心勃勃,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栽到鱼云影手上,也算帮他除了个祸端。
“这女子心机深重,要我说,女子掌权也不是什么好事,图有心机,手段却差了好多。”沈星河对女子的看法颇有偏见。
也是,在京城里,他看到过太多的女子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只为了后院一亩三分地的位置,做下了不知道多少恶事,也因此,他一直单着,并不像成婚。
“小舅舅,你在说什么呢……”鱼云影听了小舅舅这话咬着牙,阴气森森的说道。
“呃……瑶瑶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你那么善良,乐于助人,谁见了都会喜欢你的!”沈星河见她神色不对,立马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转头对褚天光道:“明之,这云容是谁啊?这么天之卓绝的人,你怎么也不替我引荐引荐?”
“这人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褚天光面上不怀好意的露出一丝笑容。
“……什么??”
第83章
“小舅舅,刚刚是谁说女子不如男的?”鱼云影缓缓站起来,两手叉腰,目露凶光的看着沈星河。
“不可能吧?我是不是听错了?”沈星河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鱼云影结结巴巴的道。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印象里自家侄女本是一朵娇娇弱弱的小白花怎么就成了隐阁阁主?一下变成食人花了?
这太幻灭了……
“事情是这样的……”褚天光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坐下,将鱼云影的事情徐徐道来。
……
嘉陵两年初冬,一道圣旨将镇守在济州城的龙影卫指挥使兼大将军的褚天光召回帝京,连隐阁阁主也在同行之列。
一时间,京城里炸开了锅。
“不是吧?那个废物世子居然是大将军?”正在酒楼里听书的某个大臣家的二世祖小眼睛都瞪的溜圆,手指还掏了掏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
“没错,不过貌似你之前还得罪过他……”一旁说话的人提醒他道。
“天呐,这可怎么办!”二世祖抱着脑袋哀嚎不已。
楼上雅座里,珠帘垂下,几个贵女也是满脸诧异,原来人人避之的纨绔,居然是守家卫国的大将军,天呐,她们错过了什么?
“长乐郡主这下可扬眉吐气了,有个这么厉害的未婚夫。”
“可不是,当初都还觉得她身份贵重,居然未婚夫是个纨绔,这下可翻身了吧。”
“未必呢,听说隐阁阁主是个女的,跟世子一见钟情,有救命之恩,这次也跟着世子回京了。”
“那长乐郡主岂不是……?”
“一个是身份贵重却病怏怏的未婚妻,另一个是势力强大,生死与共的红颜知己,这真是……“
京城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各种版本的猜测都出来了。似乎大家就等着褚天光他们回京这一日看个究竟。
这一日,雪后初晴,久违的阳光散落在冬日的每一个角落,给世间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璀璨夺目。
长乐郡主的车驾从温泉行宫里出发,还差个半天的时间就到长安。
因为怀有身孕,鱼云影没办法跟着褚天光他们急行军的行程,所以提早先行回到行宫。宽大的马车避震很好,更别说车里面还垫着厚厚几层软软的被褥,车厢里暖暖的跟春天一般,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郡主,夫人传了话来,家里什么都备齐全了,嫁衣的尺寸回去要再量一次,看看腰身还要不要再改改。”春祺说道。
这一次,春祺秋绥,夏安冬明四个丫头都跟着回来了,自己家郡主的终生大事,谁都不想错过这个热闹。
“知道了, 春祺,将这封信给呼延烈送出去。”鱼云影将写好的信递给了春祺,轻轻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一旁的夏安见状赶紧往她腰下塞了个垫子让她轻轻靠着车壁。
之前双儿在广信王府遇到危险的时候,呼延珠出于合作,也算是给了双儿一条生路,这个情鱼云影记着。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倘若隐阁的阁主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那身为臣子的褚天光面临帝王的猜忌,那又将是怎么样一种险境?
“众口砾金,积毁销骨。”
不得不说呼延珠确实是个狡诈如狐的人,蛮国由着她和呼延烈两虎相争,那大嘉的边境也就安稳了许多 。
鱼云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事隐阁虽然不会伤其性命,但是也下了隐字令,呼延珠这辈子别想在踏入大嘉一步,否则她就别想回去了。
尚书府内,下人们来去匆匆,忙里忙外好不热闹。
“厨房里的暖汤准备好没有?宋妈妈你盯紧点。”白嬷嬷一大早就起来准备郡主回来要用的东西,手上一长串的单子对了又对。
“老婆子省得。”宋妈妈应道。
“白嬷嬷,这是今春进贡的春茶,一并送到郡主院子里吗?”
“送过去吧,院子那边都收拾妥当了?”鱼云影的院子早两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该摆放的也摆放好了,只是白嬷嬷不放心又多问了几句。
隔了一个院子距离的尚书府正院,却安静了许多。
今天刚好是休沐,尚书大人鱼时安难得清净的和公主沈庭柔在书房里下棋。
“瑶瑶总算回来了,在外面奔波了那么久,我这心就没安稳下来的时候。”安和公主手里捻了枚棋子,下到了棋盘上。她眼角挂着笑,灯盏之下,晕黄的光线如一层薄雾,将她映照得如梦如幻。
正要下子的鱼大人一时竟看愣了,良久,伸手将她散落下来的几根发丝挽到耳后。随后将她两只手抓在手心,目光缱眷,轻声道:
“一转眼大半辈子都过去了,瑶瑶也该有自己的人生,别太担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屋中侍候的婢子看到这个情形,掩嘴而笑,都识相的退了下去。
沈庭柔瞟了一眼鱼时安,娇嗔一笑,道:“你还说我,朝堂上的事情都没有做完的时候,天天熬夜的是谁?”
新君登基不过几年,做事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朝廷内外风气肃然一清,隐隐有太平盛世的征兆。
他这个做臣子的,又是皇帝的姐夫,不管怎样,都该身先士卒做个榜样,为皇上分忧。朝上的事情少不了,也就这一两年时间。不过等自家女婿回来,他就可以轻松多了。
“对了,明之那边都准备得怎么样?”想到褚天光和女儿的婚期越来越近,他俩人还在路上,褚天光还有两三天才回到京城,鱼时安生怕武安侯府那边准备不足。
“都准备差不多了,明之那孩子细心,老早就叫府上的管家采买布置,隔三差五还过来这边改下聘的单子,不停的加东西进去,询问我意见,只怕武安侯府的好东西都快被他搬空了。”说起这个女婿,安和公主满意得不得了。
鱼时安点了点头,抚须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就是太急躁了。”
前段时间,褚天光把鱼云影怀了小孩的事情写了信过来,他当时就有点急眼了,恨不得马上把褚天光抓起来揍上一顿,后来还是安和公主好生劝说下,才忍着怒气看完了整封信。
也是褚天光重情重义,这封信几乎算得上是在他俩面前立了个军令状,除了立下契约和鱼云影一生一世一双人,还将自己所有的产业全都交给她打理等等,跟入赘也没什么差别了。
看完了信,鱼时安气也消了大半,找了个时间,亲自去了武安侯府。当他看到武安侯瘫痪在床,言语咿咿呀呀说不清话的样子,只能安慰了几句。
出了门,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上辈子风光无限的武安侯,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因果轮回。
武安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眼睛混浊的望着窗外,口角时不时流下口水,旁边伺候的小厮看见就给他擦一擦,有时候事忙,衣服湿了也没人管。
想死也死不了,没了做人的尊严,还要看下人的脸色,不知道他内心后不后悔自己曾经做下的错事……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得活着,褚天光吩咐管家,用上好的药材吊着他的命,一时半会他也能熬得住,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样也不会耽误他俩的婚期,那就行了。
武安侯府的婚房和院子是重新设计建造的,褚天光不愿住在武安侯之前的正院,重新找了人看了风水,把布局重新规划,如今都已经布置妥当,依山傍水,风景极好!
院子里不仅仅是花团锦簇,十步一景,更难得的是连小孩玩耍的空间都考虑到了,就连安和公主看了图纸也禁不住大赞了一番!
虽然安和公主满意,但是瑶瑶回来还是得让她看看,毕竟是以后她长住的地方,有什么细节之处还得改改。
“公主,郡主已经入了城门,很快就会到了。”白嬷嬷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迈着步子飞快的赶到正院报喜。
安和公主高兴得放下鱼大人的手急步出去,鱼时安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跟了上去。